虽然之前不一定是养尊处优,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过在这一路上有时候错过了驿站,野地行军做的粗粮糙饭,顶多是略略皱眉,但也照样吃的下去……
黄忠从斐潜身上看得出似乎有一些墨家的品质,是不是因为黄家家主黄公的关系?至少黄忠在其他士族子弟身上,基本上很能够少看到。
尤其是这一路上,黄忠虽然没有直接在堂上见面,但是就算是站在廊下,也能察觉到做为天下第一士族的袁家,那种无意中散出来若无旁人的傲气……
还有亲眼在酸枣,见到了平日里名声远扬的一方诸侯,却在祭坛之下吵闹得像是乡野愚夫……
况且今日在山上,斐潜所说的那个天下闻名的世家,不愿意接受天子诏书竟然会玩一些手段,更是让黄忠觉得有些寒心。
这就是代替天子牧民的世家士族么?
这样的世家士族又怎么能够让天下黔能够过上安定的日子?
黄忠不由得想到,这天下要是多一些像斐潜这样的更愿意贴近平民的士族,或许我们这些百姓就能过得更好一些?
第一九九章 夜访()
离开温县,经过长途的跋涉,斐潜一行人渡过孟津渡口,终于在今天日落之前来到了洛阳的北郊的崔家庄。
幸好斐潜所带的兵士也就是一百多人,否则在孟津渡口还真不好办,现在因为整个关东地区都在反董,所以在洛阳地区也是有一些风声鹤唳,就连洛阳北面的渡口都有一些兵甲在查勘过往的人员。
不过幸好是斐潜一是人数较少,二是也使了银钱开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毕竟现在关东士族和董卓方面还没有正式的开战,所以算是有惊无险,比较顺利的到了洛阳北郊。
一百多个人,这对于有西凉和并州两个地方的边军屯扎的洛阳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兵力,更何况本身在洛阳的一些地方豪强和大小士族本身就挺多的,所以斐潜这一路,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
到了崔家庄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渐晚,春天的白昼时间本身也不是很长,太阳一落山之后光线就开始迅的暗淡下来。
虽然一百多个人对于整个洛阳的驻军来说,简直就是一盘小菜都算不上,但是对于一个普通豪强的坞堡来说,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兵马数量了,比如像崔厚崔家庄这样的。
斐潜一行来到崔家庄的寨门外的时候,已经是惊动了崔家庄里面的人,一时之间火把飘摇,人声嘈杂,寨墙之上乱糟糟的,显然是有些吓到了。
斐潜上前了一些,既不会被寨墙之上的弓箭直接威胁到,也同样把自己暴露在火光之中,对着寨墙上高呼是故人来访,然后让手下一个兵士将一封书信递送到寨墙的壕沟边上,然后又将兵士往后撤了一段距离……
虽然看见寨墙下的斐潜一行没有攻打的意图,崔家庄的人还是不敢擅自打开寨门,而是从寨墙上直接用绳索垂下了一个人,拿了一根长长的带了个兜子的竹竿,隔着壕沟取了书信之后又重新让寨墙上的人将其扯了上去。
过了一小会儿,在寨墙上传来了崔厚的声音:“子渊贤弟何在?”
斐潜走近了一些,让崔厚能看到自己的脸,朝寨墙之上拱了拱手,说道:“永元兄,别来无恙乎?小弟在此,冒昧前来,多有打搅,望请见谅!”
崔厚往斐潜身后看了看,明显还是有些担忧,说道:“子渊所带是何人兵马?”
“均为小弟部曲,并非他人兵马!永元兄若是放心不过,可于寨外指定一地与吾等驻扎即可!”现在洛阳城不仅有西凉兵,还有并州兵,另外还有原本的洛阳驻军,确实比较乱一些,崔厚有所顾虑也使人之常情。
寨墙之上,崔厚的面容在火光之中闪烁不已,显然也是在权衡利弊。不过也没有延误多长的时间,崔厚便下令打开寨门让斐潜一行人近来。
站在斐潜身旁的黄忠“嘿”了一声,点了点头,对着斐潜说道:“子渊,你这个朋友倒也有几分豪气。”
斐潜一笑,没有说话。
这一次原本也是可以在野外先行扎营,然后投递一下名刺,然后白天再行过来,如此也会让崔家之人会更加的安心一些,但是斐潜却有意直接带着兵士前来,其实也略有一些试探之意。
现如今看起来,崔厚还算是仍然记得当时的承诺,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延长而有所衰减……
这样一来,斐潜就可以和崔厚好好谈谈,继续进入下一步计划了。当然,若是崔厚因为考虑自身的安危而将斐潜拒之门外,那么自然也是无可厚非,但是如此一来就表现出崔厚倾向于谨慎,就不太适合加入到斐潜的计划当中来。
当初斐潜从荆襄出来的时候,预备了几套方案,其中最差的就是跟在关东联军的屁股后面,等董卓大撤退并用伏兵击败了曹操又或是谁的追击之后,再进入残破的洛阳城……
不过那样虽然没什么太多的风险,但是很多事情都会迟了许多,所以除非是迫不得已,斐潜也不想走这样的路线。
现如今的方案就是在董卓撤军前,先行赶到洛阳,然后依托崔家的路子,去完成斐潜的设想。
当然这样就需要崔厚这个人的配合,因此斐潜才特意挑着这个时间的节点赶到了崔家庄的寨墙之下。
进了崔家寨,黄成带着兵士跟着崔家的人去住宿修整不提,斐潜和黄忠一起,见到了迎上前来的崔厚。
上一次见到这一张小眼睛的大饼脸还是在洛阳城外,那时崔厚是个白身,现场又有吕布等一干人员在场,自然是要将更多的时间让给吕布等人,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如今想起来仿佛隔了多年一般……
“永元兄,别来无恙乎?”斐潜依旧是用这一句话开场。
崔厚赶了几步,上前就牵住了斐潜的手,一边轻轻拍着,一边说道:“贤弟此番前去荆襄,成就非凡,真是让愚兄羡慕不已啊!”
得,这个老习惯还是没改……
斐潜不动声色一边将手抽了出来,一边说道:“永元兄此话何解?”
原来崔厚的堂兄崔钧去西河担任太守之后,也有来信将他在荆襄的一些事情讲了讲,其中就有谈及斐潜,说斐潜竟然在鹿山之下能够搭建木屋,学于南方的名士庞德公,还担任了荆州刺史的别驾……
对于一般人来说,能够得到庞德公的一些指点就已经是够值得让人羡慕了,而斐潜居然可以日常侍奉,耳提面命,这简直是可以让求学心切的天下学子们恨不得以身代之。
因此,崔厚在日常中也有根据自己的商路,尽可能的收集了一些斐潜在荆襄的事迹,才现斐潜的事情远远不止他堂兄崔钧所说的……
光是和荆襄老牌士族黄家联姻这一个事情来说,斐潜这个洛阳斐家的支脉之人,已经是成为了有实力竞争下一代斐家家主之位的人选,如果斐潜能够获得更高一些的职位的话,就连现今的斐家家主遇见了斐潜都需要仔细考虑考虑。
所以,作为身体内流淌了商人的血液的崔厚在见到了斐潜夜间带了兵士前来的时候,一方面是得知了斐潜确实前途无量,二是之前其父也有交代要多多和斐潜亲近,因此,崔厚也就决定相信斐潜此次前来并无恶意……
第二零零章 温水烹蛙()
进了崔家庄之后,斐潜现,崔家现在的状况似乎比起之前要好上一些,不仅是人手看起来似乎多了一些,连庄内街道之上的原有的一些破旧之处,也大都进行了修葺和更换。
崔厚引着斐潜和黄忠到了崔家的偏厅就坐,并安排下人去准备宴席。
这一次无论是从斐潜的士族地位,还是说目前看到的斐潜展示出来的实力,让崔厚大开正厅来招待似乎还略略差那么一些,但是在崔家的偏厅基本上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崔家的老爷子似乎那一次被气得中风之后一直都没有能够康复,所以也不方便出席,便有崔厚负责招待,但也从此看出,崔厚这段时间也是顺利的接掌了崔家的生意,在崔家也具备了相当强的话语权。
虽然崔家还有一个崔钧,去了西河做郡太守,但是毕竟西河郡位于边陲,时不时有鲜卑南下骚扰,所以崔家的重点自然还是要放在洛阳这边,况且崔钧之前一直都在隐姓埋名,崔家的大小事务也都是崔厚这一支的人在打理,纵然崔钧现在的职位比崔厚来的更高,但是要说话语权么,或许将来不怎么好说,但是现在却依然是崔厚会更强一些。
华夏人都有在饭桌上商谈事情的习惯,因此,斐潜自然也是和崔厚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自然而然的就谈到了现在洛阳的局面,崔家的崔家庄其实距离洛阳城并不是很远,所以洛阳城的一些变化的当然也是崔厚密切关注的事项。
东汉的洛阳城实际上城墙更像是大一圈的宫墙,因为洛阳城的南宫和北宫本身就占据了一大块的地盘,然后又加上各种办事的机构部门,然后再加上一些达官贵人们的府邸……
所以城池内部的空间很有限,许多设施和集市都依托着城墙渐渐的往外扩张,许多人,特别是大量的中间层面以及低层面的人员,如今是居住在洛阳城外的,这也导致了洛阳城的城墙已经失去了大半的保护所属居民的作用了。
所以当时袁隗设想的兵临城下,董卓就要彻底崩盘的策略是没有错的。当洛阳城失去了外界的补充,就剩下居住在洛阳城池这个大号宫墙之内的人,吃穿用度每日的消耗也是惊人的,围上几天,就算董卓还想死抗,其他居住在洛阳里面的那些达官贵人们都肯定会群起而攻之。
而且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了一点点这样的征兆。
粮价在持续的上涨。
粮食就是一个社会是否能够稳定的一块重要的支柱。粮食是国家的根本,对于一个大国来说,粮食充足至关重要。
先,对于人口来说,只要粮食充足,整个经济就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动,人口就能够保持在一个稳定的基础上持续增长,直至增长的幅度大于粮食的增加幅度的时候,就开始爆各种问题。
而现在整体的粮食上涨,一是说明了洛阳这一带的人口已经过了原本的负荷,二是说明关东士族在酸枣的驻军已经开始影响到了洛阳的外调粮食的获取量。
当然,其实在洛阳当地的豪强坞堡之内的粮食存储还是不少的,就想崔家庄在依山开凿的山洞之中,也是存储了不少的粮食。
但是这些粮食同样也给崔家带来了一些麻烦。
崔厚有些苦笑的说道:“就这几日,已经是连续下了两次‘调’令了,一次两百石,一次三百石,在这样下去,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调’的啊……”
汉代军队粮食主要来源就有两块,一个是由国民固定缴纳的“诸赋”,还有一个是由驻地民众额外摊派的“调”。
“诸赋”一般都是固定,一年收取一次,但是这个“调”就没有特定的限制了,是根据需求进行“调”用。
但是也不是能无休止的“调”,毕竟粮食的储备都是有限的,“调”多了,就与强抢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斐潜意识到,或许这已经算是董卓下定决心要撤离洛阳的一种明显的表现了,否则若是要打算在洛阳长期待下去,多少也会考虑一下民怨,是不会轻易干这种算是杀鸡取卵的事情。
斐潜说道:“永元兄,现在这个局面恐怕你也有所察觉……洛阳此地将变,此次变化之剧恐怕难以描述……”
崔厚摇头叹息道:“何大将军车马倾覆未久,痕迹尚存,而现如今……唉!何时才能消停啊!”这段时间生的事情确实是像走马灯一样,何进刚刚搞死了蹇硕风光没多久,就被砍死了;新帝刘辩上台没多久,也被退位换了刘协;如今在崔厚看来,董卓这个相国也不能当多久了,只是不知道又换了谁上来而已……
其实崔厚如今和洛阳城附近的大多数的士族豪强们的想法都是差不多,毕竟大汉建都洛阳近两百年了,纵然是偶尔有兵锋指向洛阳,但是洛阳城一直都是有惊无险,安然无恙,所以在崔厚心中,这一次顶多就是洛阳城中心的宫城之中又生些事情,最多有人又要将血染在宫墙之上而已……
而像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在崔厚的观念里面,只要忍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反正换谁来执政还不都是那样过日子?
“永元兄,此次恐怕是不会那么简单……若是说昔日大将军何进之卒,能影响到的是这个范围……”斐潜指了指桌案之上的盘子,然后又比划了一下整个的大厅,“那么现在的影响将是这么大……”
崔厚小眼珠子瞪圆了些,说道:“贤弟此言何意?”
“昔日可有如今这些兵马汇集洛阳?兵者,凶器也……”斐潜并没有说这个接下来的半句,因为现在很明显的一个现实就是不管是身处在朝廷中心洛阳城中的董卓,还是在酸枣汇集起来的那些关东士族,全部都称不上是什么大德之人,更谈不上什么“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了。
所以将这些兵士汇集起来的人,其实就是破坏整个汉朝秩序的凶手……
崔厚脸边的肉跳了两下,说道:“贤弟可是说……兵变?”
斐潜苦笑道:“或许……还要更糟……此时就宛如温水烹蛙,待觉水热之时,为时已晚矣……”
“这……”崔厚眼珠子左右转动不定,显然是难以接受斐潜所说的预测……
第二零一章 崔家的方向()
斐潜说道:“如今洛阳危如累卵……恕潜直言,覆巢之下,恐无完卵,这富硕之地,即将变成焦土……”
“呵呵,贤弟莫非是在说笑,朝廷纷争而已,与我等小民何干?”崔厚显然是认为洛阳城头上虽然变换旗号,但是和他这些并不参与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而且就算是换成了谁当什么三公、相国,还不是要在大汉的朝廷下,又怎么可能让洛阳又怎会成为焦土?
“礼乐崩坏,覆水难收了……虎狼均已出笼,未曾见血又怎会轻易收手?”斐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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