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精锐的兵刃武器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征西将军斐潜的败家子行为,在曲长眼中却成为了金光闪闪的壕哥行径,这他娘的还考虑什么,抛弃地方军的身份,立刻转头投奔中央军啊!
更何况立刻还有一块大腊肉片子吃!
暗红透亮,晶莹剔透,滴着油,喷香喷香的大块腊肉片!
就算是做曲长,也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吃点像指头那么大的几块,哪里能够像是征西将军这里,一大早就吃这么肥腻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或者说是羡慕嫉妒恨,曲长也明白这一块腊肉片不是白吃的,或者说能不能继续吃,就要看自己的后续表现了。
“我是毛脚老张!”曲长站在军寨外面的木架旁,挥舞着双手,朝着军寨那边喊道,“嘿!都看看啊!今个儿老子可就整抻抖了的哦!看看这衣裳,新的,巴实着呢,一点都不粑希希的哈!看看这瓜娃子……”
自称毛脚老张的曲长,一把抓过一个也跟着自己一起投降的兵卒,高声问道:“瓜娃子!说一哈,刚你吃了啥!”
那名兵卒也机灵着,立刻一边比划,一边大声喊道:“腊肉片子!那么大一块索!温嘟嘟的,香喷喷的,甜密密的大肉片子索!巴实得很哦!”
“都听听!都听听!连这个瓜娃子都有大肉片子吃索!”毛脚老张继续喊道,“想想你们今早吃了些啥!那么一大块的腊肉片子哈!别说你们咧,就连老子平日里,都想的跟丁丁猫似的,眼都绿喽……”
看着那名曲长在军寨前面又跳又叫,斐潜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转首问徐晃道:“那个丁丁猫是什么?叮当猫?绿眼睛的猫?”
徐晃摇了摇头,说道:“禀君侯,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
因为有了降兵喊话,斐潜就暂且缓了弩兵攻击,军寨之上渐渐的有人冒出了半拉脑袋,然后就有更多的人头开始晃动起来。
斐潜也知道,让降兵这样在军寨下面喊话,未必能立刻让军寨里面的人反叛出来,但是多少也是在这些人的心中埋下一个种子,到了真的临战的时候,这些军寨当中的兵卒能够有这么一个念头,说若是自己投降了会不会也和这个曲长一样,然后手下少了几分抵抗的气力,便算是足够了……
士气这个东西很是玄妙。
按理来说,斐潜现在被堵在分水岭这里已经三天了,饮水什么的都已经是进入了配给制,每人每天都是限量供给,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士气低落才是,但是斐潜并没有发现手下兵卒有什么士气降低的迹象。
在听了曲长的喊话之后,斐潜心中才略有些明白了,其实很简单,有时候自己会不知不觉的就用后世的标准来衡量汉代兵卒的需求,但是实际上,斐潜现在手下的兵卒待遇,已经相当高了,因此对于一些困境的容忍度,也相对提升了许多。
很简单,缺乏充足淡水的不满,却由其他的愉悦所弥补了,尤其见到悲惨了许多的汉中兵卒,知道了就连一个汉中的曲长,也没有自家普通的兵卒吃穿更好之后,原先心中约有的不满意恐怕此时也丢到了九霄云外。
在汉代为何当兵,提着脑袋战沙场,除了一些自觉得武勇聪慧,要在沙场上获取功名的野心勃勃的人之外,大多数的兵卒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能有些军饷,那么斐潜对于兵卒的这些待遇,自然就有极大的吸引力。
当然,作战的时候和平常的时候,兵卒食物和其他方面的供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临战之时,全军上下,吃的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饭菜,就连斐潜也是如此,顶多再加些护卫自带的小菜什么的,但是在平日里,上下有别,吃穿用度都是有明显等级区分的。
曲长上窜下跳的叫喊着,与曲长相比,军寨之上反倒是静悄悄的,既没有人回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多少有些诡异。
算了,不管有什么情况,总归是要正面做一场的。
斐潜扭头看了看正在后面赶工的最后一截木架桥,说道:“公明,木桥今日完工……明日卯时,便攻取军寨!”
………………………………
分水岭军寨之内,确实有些突发的情况……
杨柏没有多少心思理会那个又蹦又跳的曲长,因为他兄长杨松竟然乔装成护卫,静悄悄的跑到了分水岭!
“兄长!”杨柏下意识的左右瞄了瞄,压低嗓门说道,“无故擅离,这可是大罪啊……”
“废话!”杨松毫不在意的回答道,“要不然我装成护卫干屁啊?行了,说好了啊,我现在可是在汉中养病呢……”
“啊?哦……”
“哦什么哦啊,你看看你守的都叫做什么,都被征西都快搭木架到寨墙上了!”杨松毫不客气的说道,“弓箭手呢?!滚石擂木呢?!我说,你不是读过兵书么,怎么感觉越来越回去了都……”
“哥诶!”杨柏哭笑不得,指着寨墙之上还有些深深扎在石墙上的弩矢说道,“你看看这些是什么,要不是今日征西派人喊话,有意动摇军心……若是往日,只要一露头,就‘噗’……”
“嘶……”杨松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么准?”
“蹶张强弩啊!至少五石的!还是精兵!”杨柏也是有些后怕,扫了一眼寨下的情况,确认没有发现征西弩兵的身影,才嘚不嘚的往外倒苦水,“他娘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攻城的……蹶张弩啊,兄长你知道有多少么,至少五六十张以上!就这样架着瞄着,谁露头谁死啊,连盾牌都给你射穿了!滚石擂木也放了!也派人去烧了……哪,现在人在那里……我说兄长,你说怎么阻止得了?!”
“嗯……看来征西善战,所言非虚……”杨松听了杨柏的抱怨,不但没有着急,反倒是点了点头,“蹶张弩啊,这玩意金贵着呢……据我所知,汉中军库之内也不过五十张,还多有损毁……至于汉中坞堡内私藏的,一户有个三五张,顶多十余张就了不起了……但征西一个人就能拿五六十张出来,啧啧……”
“肯定不止五六十张,”杨柏说道,“蹶张弩威力大,但是上弦慢,这你是知道的,但是征西的这些弩兵,射完一发之后,立刻就能射出第二发,第三发来……所以我这里,有再多的人也是填不下啊……这征西,要是没有多余的蹶张弩预备着轮流上弦,根本不能做到这一点……”
“行了……”杨松有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心中慢慢的也有了些计较,“……既然征西将军兵卒装备精良,又骁勇善战,我也就放心了……”
以上虽说都是加分项,但是最重要的是杨松居然听到征西将军愿意给这几个刚投降的大头兵腊肉片子吃,而且听意思是说不是一顿两顿,往后都会有,这心中,不由得就一动。
这说明什么?
说明征西将军不会小气啊!
只要愿意给下属肉吃的,而不是那种只顾自己吃肉,下属喝汤甚至连汤都没有的领导,在杨松眼里都是好领导……
“嗯,啊?”杨柏没反应过来,这话说反了吧?
“附耳过来……”杨松朝着杨柏招了招手,低声在杨柏耳边嘀咕了两句。
杨柏脸色顿时一变,瞪大了眼珠子说道:“……兄长,此言当真?!”
“嗨!我可是花了一大笔钱才搞到的消息……”显然是对于那些花掉的钱财有些肉痛,杨松抽了抽嘴角,说道,“花掉的钱财怎么也要再赚回来,才不会亏本……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兄长,这可是……”杨柏多少还有些犹豫。
“你在这,我去!你给我控制好军寨当中的兵卒就行,不要误了大事!”若是平常战事,杨松便是有多远滚多远,丝毫不想沾上半点,但是面前的哪里是战事,分明就是一场大生意,一场泼天的富贵,这还不抢着上还待何时?
杨柏眨眨眼,看了看杨松,又看了看一旁即将蔓延到了军寨的木架,默默的点了点头。
………………………………
“汝便是杨松杨孟茂?”斐潜打量着眼前的杨松。没想到明日都准备好攻伐军寨了,却在半夜里,跑出来这样一个人,说是要投诚,这真是……
“正是在下。”杨松笑咪咪的拱手回答。
说实在的,杨松三缕长须飘飘,相貌也不差,猥琐么……若是笑起来,把那三角眼一眯,倒也有几分的和蔼可亲的模样。
大帐之中一片沉寂。
李儒缩在皮袍之内,脸庞都在阴影之下,只是见到他似乎在缓缓的摸着胡子,却看不到具体有什么表情。
徐晃则是沉着脸,面色如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搅了明日已经预备好了的计划有些不满,按着环首刀柄,一动不动的正坐着,稳如泰山。
“欲降?”斐潜又看着杨松问道。
“正是。”
“……”斐潜沉吟片刻,忽然一拍桌案,喝道,“大胆!竟敢诈降!来人,将其拖出去,砍了!”
“哎呀呀!将军!某不是诈降!”杨松大惊失色,正想要蹦达起来,却被黄旭一把捏住,拖着就往外走……
“将军!将军啊,某并非诈降啊!啊呀,不是诈降啊……唉唉,可怜我那二十两的黄金啊……”杨松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喊着。。。
斐潜盯着杨松。
嗯?
没有仰天大笑,然后嘲笑我鼠目寸光或是什么其他的?
这么说来,就可能是真降了?
“带回来!”斐潜招招手,然后看了一眼李儒。
李儒依旧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坐在一旁,微微点点头,然后笑而不语。
恍惚之间,斐潜忽然有些感慨,哎呀,真是不容易啊……
这么多年啊,总算虎躯一震,有人愿意纳头便拜了!
虽然只是个杨松,但是毕竟也算是开了一个头不是么?
嗯,可以,这个可以有……
想到这个,斐潜忽然觉得心情不错,笑眯眯的看着一脸鼻涕一脸泪的杨松坐回了席案之上,很是抖了抖身上的甲胄,然后温言说道:“孟茂莫怪,某也是小心行事……对了,方才孟茂说二十两黄金,究竟是怎么回事?”
“呃……”正在拿着衣袍袖子擦脸的杨松手一抖,然后放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不敢有瞒将军……二十两黄金,乃是在下买的一个消息……”
杨松左右看了看,咬了咬牙,不知道是下了决心,还是代表着这样价值二十两黄金的消息就要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出来,有些可惜什么的,“……益州牧病重!恐是不治!”
“什么?!”
大帐之中,包括斐潜在内,顿时心中都是一跳!
第1167章 黑白()
既然杨松来投,又表示守军寨的是自己的血亲兄弟杨柏,那么自然是打不起来了。次日天明,徐晃兵临寨下,正式接收了军寨防务,修整军队,同时也让处于半断水状态下的征西兵卒得以缓解。
对于杨松和杨柏,斐潜自然是亲切接见,举办宴会款待,然后开了两张空头支票,表示二位都是大才,需待后续重用云云,便让其带着本部人马在一旁先去安歇,等过两日与大军一并出发取汉中……
杨松自然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他也知道分水岭军寨只是开胃菜而已,更重要的大头还在后面,因此也不着急,尤其是亲眼见到了征西将军斐潜的军备兵卒之后,感觉心中更加的安定,便笑眯眯的先下去歇息去了。
杨松杨柏去休息了,斐潜却没有办法也跟着一起休息。
因为杨松带来的消息,确实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其所说起来,斐潜心中不免还有一些略微的失望……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的王霸之气,也不是因为所谓的绝代气度,而仅仅是树倒猢狲散,杨松杨柏这两只猴子见势不妙,另寻他处而已。
好吧。
总比没有好,不是么?
斐潜收起了再多抖两下甲胄的想法,转头问李儒道:“这……益州牧病危……文优以为如何?”
李儒捋着已经是有些花白的胡子,眯着眼说道:“将军举兵南下,不过旬日……除非益州牧未卜先知……更何况蜀中纷争不断……故而此事,便有七分为真……将军,此番倒是意外之获也……”
李儒首先便是对于益州牧刘焉病重这个消息进行推演,确实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刘焉都没有作假的可能性。
首先斐潜一路南下,虽然说傥骆道崎岖难行,花了不少时间,但就算是汉中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蜀中,一来一回,不管是金牛道还是米仓道,都不好走,所以刘焉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上就能有消息放到汉中来企图迷惑斐潜……
并且蜀中士族犬牙交错,正闹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就算是刘焉用此为计,也等于是先自残一刀,搞不好没有迷惑到外人,自己内部先行大乱,就像是杨松和杨柏一样,转投别户了……
因此,李儒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便有急缓二策……”
嗯?
不是上中下三策么,中策呢?
我说李儒哈,这个中策难道是被你吞了?
“……文优还请指教……”斐潜说道。
“不敢。”李儒表示斐潜不用客气,拱拱手继续说道,“用急,便出傥骆道后,围汉中而不攻,先破阳平关,遣人前往祁山,调关中骑军,虽说路远,然十五日内必至!米贼见吾军势大,断不敢袭,便可抽调兵卒南下,取金牛道,进逼蜀中!蜀中‘东州士’,骤失砥柱,定然惶惶,稍加笼络,吾等便可取刘益州而代之,入主川蜀,成前秦之势!如此一来,汉中独木难支,定然投降无虞……”
“若是用缓,便先取了汉中,控米仓金牛两道,坐剑阁即可,掉头向东取了上庸,开通荆襄运道,引而不发,回军关中,囤积粮草,修整兵卒,待纷争乱起,再寻机而进,南可取川蜀,西可攻陇右,东可走荆襄……”
不得不说,李儒确实是一个战略上面的大师级别的人物,也或许是之前就有了计算,两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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