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刘协让荀攸送来这一柄中兴剑,其实也是蛮有意思的,只不过刘协的这个意思是不是他自己的真正的意思,还是荀攸替刘协想出来的意思?
毕竟如果现在这个荀攸真的如同历史上的有那么深沉的城府的话,必然也能看出长安不稳定的现状,只不过现在一个区区侍中之职,荀攸也未必有足够的影响力去动摇种劭等人做出的决定,所以才以此来让刘协释放出这个善意的信号?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赠与行为,代表着一个善意的信号,但是斐潜在短时间内还是不会在长安过于纠缠的,怕还是要见一些血,才能理顺关中的这一团乱麻。
而在新丰县城,李傕则是用极其激烈的态度表示了他想要让自家的兵刃沾染上某个人的鲜血,并对某个人发出了极其热情的问候……
虽然郭汜有时候不怎么,还会跟自己抢东西,有时也会闹些别扭,相互之间也没少摩擦什么的,但是如今郭汜一死,那些所谓之前的芝麻蒜皮的烦心事情便一概抹去了,记忆里便只剩下与郭汜这么多年来风雨一路走过来的交情。
“竖子!”李傕碰碰碰的拍击着桌案,怒吼道,“某誓杀之!”
马腾却和郭汜没有什么交情,当然和李傕也没有多少,他和韩遂只是和樊稠在没有成为对手之前,有过一些往来而已,所以对于郭汜的死,马腾么,什么悲伤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欣喜……
但是李傕展示出来这种愤怒和悲痛,作为现在的盟友又不能什么都不表示一下,只好陪着李傕,多少安慰两句。
对于马腾而言,郭汜好死不死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安居然反水了!竟然从西凉联盟的手中滑落出去了!更重要的是,这样就意味着自己和韩遂便失去了联系,还有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就是恐怕会断了粮草啊……
过了一会儿,马腾斟酌的说道:“稚然兄,不如我等先前去和文约汇合,再做打算?”
李傕喘着粗气,哼哼的坐了下来,并没有直接答话。
别看现在李傕表面之上暴跳如雷的样子,实际上至少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不发雷霆,怎么体现出自己针对于郭汜之死的重视,又如何能够让马腾听从自己的号令?
郭汜一死,不仅仅是将长安拱手让人,更重要的是导致了力量对比产生了变化……
原本李傕郭汜等人,和马腾韩遂比较起来是占据一定优势的,不管是兵卒还是将领,但是现在胡轸在潼关深受重伤,逃回了新丰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复原,而且李傕也是知道,战场之上受到这种伤势其实极难痊愈,就算是能够痊愈也需要较长的时间静养,因此来说胡轸就基本上属于废人一个了。
李蒙死,王方逃,然后李利虽然没有受什么大伤,但是毕竟吃了败仗,在马腾韩遂面前也抬不起头来,所以现在等于是李傕这一方的西凉将领,只有一个樊稠……
再加上长安城中的西凉兵逃走的逃走,投降的投降,被关的关,杀的杀,基本上凡是西凉基层军官都被杀了个干净,因此也就等于是废了,就算是重新收拢到手中也需要好好整理一番才能使用。
因此相比较来说,就等于是马腾和韩遂,此消彼长之下,在不经意之间占据了上风……
现在马腾应该还没有察觉,或是还暂时没有考虑到这个方面,但是只要和韩遂等人的部队一汇合,这样的差距难免就会暴露在马腾和韩遂的眼皮子低下,所以李傕根本就不情愿立刻赶回长安。
“报……”正在李傕寻思着要怎样和马腾进行分说的时候,忽然从外奔来一个斥候,到了帐内禀报道,“……启禀将军,高陆以北发现骑兵踪迹,约五六百之数,旗号打的是‘征西将军斐’……”
高陆在新丰的西北方向的小县城,是在渭水的北岸,和渭水南岸的新丰遥遥相对,高陆再往东偏北一些便是频阳。
“征西将军斐?”李傕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重复了一下,然后愤怒的一拍桌案,说道,“定然就是那个该死的家伙!除了此人,又有那个是斐姓?”
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李傕也总算是知道了斐潜其实玩了一个金蝉脱壳,虽然说白水沟大营的斥候一直禀报说旗号未有什么变化,但是现在摆在面前铁一般的事实就证明了实际上这个斐潜把李傕给耍了……
李傕呼的一下转向了马腾说道:“寿成,请助某一臂之力,诛杀此獠!”
马腾有些犹豫,这个毕竟和当初和皇甫嵩所进行的战斗不相同。
场所不一样。
在新丰这一块区域,骑兵就是王者,想打就打,想撤就撤,或者是边打边撤都没有问题,但是在高陆,也就是渭水北岸,那么就临近山地,特别是频阳至粟城一带,基本上就是山丘余脉居多,骑兵就不那么容易展开,也不容易实施穿插和绕后包抄等等战术。
李傕也看出马腾的犹豫,但是没有马腾的配合么,单独去找斐潜的麻烦,自己的后方又不够稳固,因此李傕沉声说道:“寿成,此獠必杀之!若世人均可杀吾等兵卒将校亦可来去自如,吾等之辈何来威信可言?此乃首恶!弘农兵已败,唯此贼得诛,京都即可定!”
马腾皱着眉头,思索着。
李傕说的么,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西凉部落林立,相互之间就是奉行着这样简单的道理,如果不能强大到让所有的人都害怕,那么就必须奉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简单法则,否则部落必定就遭受到其他部落的欺凌。
但问题是,帮助不是不可以,但是能不能取得相应的回报,损失是不是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这个,才是最核心的关键所在……
西凉情谊,这个么,当然是有的,不过西凉人之间的情谊可以当粮草吃么?
见马腾有些犹豫,李傕便往上再加一些筹码,继续说道:“诛杀此獠之后,京都定然震动,汇合文约之后,便可轻易收复,届时此番叛乱之人,定然全数抄斩!所获财物,寿成可取半之,以贴军用!”
这个倒是有几分意思,马腾点点头之后,便说道:“如此……也好……不知稚然兄如何进军?”
李傕站起,在大帐当中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说道:“此獠……领骑兵在外,白水沟营地必然略有空虚……若其回归,必过频阳……”
李傕忽然停了下来,咬着牙狠狠说道:“某倒是有些想法,便可诛杀此獠于渭水之北!”
第九五四章 战场上的关键()
白水沟大营之内,徐庶和马延站在营寨的垛口之上,面容严肃。
在白水沟的南面,漫山遍野的骑兵蜂拥而至,似乎是铺盖了整个的视野范围。
骑兵整个玩意,本身占据的空间就较大,横向散开的时候,滚滚的烟尘又遮蔽了其后的兵卒,使得骑兵的身影在烟尘当中落隐落现,不易分辨。
“要做出如此声势,应有两千余……”马延皱着眉,仔细辨认着说道,“要不要再派些斥候查探一下?”
斥候不是没有放出,只不过对面的骑兵散的很开,然后相互之间又防得较为严密,因此并不能够靠近,况且白水沟以南就进入了关中平原,斥候想要隐蔽身形靠得极近,侦测到真切的数量并不容易。
一个好的斥候,不仅骑术要高超,弓箭也要好,而且还要有胆色,有头脑,往往十余名的骑兵当中才能挑出一名来成为斥候,所以这种精英的轻骑兵,并不能毫无顾忌的随意浪费,毕竟老练的斥候一旦消耗殆尽,那么战场就等于是完全被对方压制,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双方大军离得远,自然是要斥候侦测,像现在离得近了,斥候反倒是要更加小心起来,因为斥候这个兵种,向来就属于嘲讽点满的,一旦被发现瞬间就会被对方所有人集火……
徐庶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既然守在这里,那么不管是对面来的两千骑兵也罢,两万兵卒也好,就必须守在这里,至于对面敌军的多少,只是决定了自己能够坚守多久而已,但是白水沟这个位置,注定了对方是不可能四面包围上来进行攻击的,所以现在就等着对面先出牌就是,斥候么,等晚上再派点出去侦查一下,现在派出未,未免损耗风险太大了一些。
临近一些,敌军的马蹄声如雷一般轰鸣,轰隆隆的响成一片,关中的风带起漫天的烟尘,笼罩了整个白水沟的整个营地!
而领军前来的马腾,同样也是有点头疼。
面对这样一座大营,无论是谁都会有一些头疼的。
这里本来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斐潜的大营则是卡在这个白水和无名山之间,步卒营寨前突,戒备森严,骑兵营寨后置,虽然没有步军营寨那么强的防备设施,却横跨了整个的白水和无名山之间的空地。
要进攻步军营寨,那么两翼就可能随时遭受到后方侧出的骑兵攻击,如果直接攻击后面的骑兵营寨,也同样会遭受到步军营寨的滋扰。
但是不打又不行……
这一次出动了这么多的兵马,如果仅仅是虚晃而过,难免就会让对面营寨之内的人看出什么问题来,并且和李傕分兵出来的时候,马腾所承担的任务就是要拖住白水沟大营之内的所有斐潜兵卒,不让其有机会撤退或是援救,因此必须要给白水沟大营保持着一种足够的压力。
马腾皱着眉,如果按照他之前的经验,像这样的营寨,开始的时候绝对是只能是驱赶普通百姓往里填,等到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最后发起攻击,只不过这样需要大量的时间……
就算是去周边搜罗百姓,一来一回也是要时间的。
马腾挥挥手,下令道:“来人,邀战!”
顿时就有几个嗓门大的兵卒前出,到白水沟大营之前游弋,向营寨之内喊话。一时间西凉俚语,长安方言,各种叫喊不绝于耳,使得营寨当中的兵卒都转头看了看徐庶和马延。
徐庶听着那个兵卒扯着嗓门喊着西凉强调,不由得笑了笑,放着修葺完整的营寨工事不用,然后出去列阵对战?
“稍安勿躁!”徐庶朗声说道,“这些日子我们辛辛苦苦修的营寨,岂是三言两语便可让我等放弃的?哈哈,多少也要见些血肉,才对得起我们的辛苦!”
不过随着马腾走到了视野之内,徐庶倒是将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看着看着,忽然心中一动,似乎察觉到了战场上的关键所在……
*************
长安城中,此时也接到了西凉兵卒逼近的消息,只不过不是东面的李傕和马腾部队,而是西面从五丈原而来的韩遂、樊稠等人。
因为将战马都集中调配给了马腾,所以韩遂樊稠等人一路而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周边县城内的官吏则是将这一路的情况,快马加鞭的送到了长安城内。
这样的消息,不管何时得到了,自然是第一时间要将其送到种劭的手中。
前几日获得加官进爵之后,少府的人便请种劭从陵邑那边移居到长安城内,毕竟现在已经是九卿之一,还监管着尚书台,可以说大汉王朝上上下下的所有文书,所有人事任命,都需要种劭的点头方可奏效刊发,因此居住在长安城内也是应有之意。
少府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赶工,终于是在种劭搬迁之时将种劭的府邸重新收拾了一遍,按照九卿的规格好好的布置了一番,但是毕竟现在还是不很方便,西凉贼兵还在左右,一些货物和器皿也就只能将就一下,也算是让种劭委屈承受了……
种劭府内,器物因为客观因素,所以略有不足,但是侍从什么的,自然是要给得足足的,并且可以说当朝新一任的扛把子火热出炉,自然是府邸门口拜访之人云集而至,将门口的空地堵了个严严实实,新上任的种府门房忙的满头大汉却与有荣焉。
种劭也并非完全沉浸在升官发财的喜悦当中,在接受各层官员当地豪绅的拜见的过程当中,依旧有下令三辅各地县乡,都必须加强值守,以策万全,城防之上必须再征民壮,协同防御……
此令一下,固然是有正确的一面,但是对于各地乡绅来说,却有些不爽了,相互之间也就有些怨言,甚至开始阳奉阴违起来。不是这些乡绅豪右们对于种劭个人有什么恩怨,只不过是现在当下正是需要各家坞堡的佃户修整田垄,清除杂草,追加肥料的时候,将人口抽走进了县城搞什么防御,那么田地里面的农活难道要这些乡绅豪右自己一大家子男女老幼下田耕作不成?
所以基本上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
现在这个阶段,不仅仅是种劭,绝大多数还在关中的这些乡绅豪右,其实都没有意识到灭顶之灾的即将来临。
在如今长安城多少能够管理到的这些三辅之地内涌动的暗涛,居住在长安新府邸之内,被训练有数的侍者环绕服侍,应付了一天的各个层级官员应酬之后的种劭,也算是吃了不少辛苦,所以天黑之后,在小侍女的喷香怀抱中,享受着绵绵拳头的敲打按摩,倒也是睡得香甜……
不过军情这个玩意,向来都是不管白天黑夜,说到就必须送到的,因此递送上来的紧急军报,就一层层的送到了种劭的府衙之内。
正在好梦酣然当中,种劭突然被屋外的响动所惊醒,猛然睁开眼睛定定神之后,顿时就觉得一股无名之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种劭年岁已经不小了,到了他这样的年龄之后,基本上来说入睡就已经是非常不易了,想要睡一个好觉更加的不容易,再加上新换了住所,多少还有一些不习惯。白天挖空心思和各路大小神仙勾心斗角,操劳了一整天的脑神经,刚刚放松下来,进入了酣眠当中,结果手下却这么没有眼色,居然将他惊醒!
种劭扭头看了看一旁燃烧的灯火,笼罩在纱绢之内的蜡烛并没有烧下去多少,说明此时顶多就是半夜,蜷缩在床脚,将种劭的脚放在怀中暖着的小侍女也惊醒了,连忙爬起来,不知所措的伏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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