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牛二位中郎已死,胡、段、徐三位又叛,如今董相国之下,也就是二位将军位高名重了啊”贾诩缓缓的说着,似乎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又像是另有所指。
李傕和郭汜对望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些什么。
贾诩看着李傕和郭汜说道:“二位将军,事已至此,纵然是二位负荆俯首,恐怕也是难逃朝廷猜忌,唯一死而已”
李傕和郭汜默然无语。
贾诩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唯今之计,只有死中求活。二位即是追随董相国的老人了,何不举‘清君侧,诛邪妄’的旗号,以替董相国复仇正身之名,笼络周边西凉旧兵,直攻长安城下!”
李傕和郭汜都不由得被贾诩的计划吓住了,原本这两个人只是想从贾诩这里得到一些比如转向到哪里比较好发展,或者说投奔那一个人比较合适的建议,却没有想到贾诩直接建议他们扯旗立万,进攻长安!
这怎么可能?
郭汜忍不住,便直接说道:“长安雄城,又有精兵驻守,岂是我等区区八千兵力可以轻易攻下的?”
李傕也是说道:“是啊,况且我军亦无粮草,又谈何进军长安?”
贾诩微微一笑,说道:“二位将军莫慌,吾有一计,可当百万兵”
第七二一章 有人很深沉()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贾诩就开始着手考虑一些问题了。
最早董卓尚未身亡的时候,李儒在明面上,而贾诩则是一项是在暗处,这也是一开始的时候就确定下来的,一个是贾诩平日实在不喜欢被一些条条框框所束缚,宁愿做个不是很重要的清闲官职,也不愿意规规矩矩的天天坐在案牍之后,另外一个是因为一明一暗,很多事情才会掌握的比较全面,对于很多事情才会有更清晰更客观的认知。
因此对于贾诩而言,至今绝大多数的人认为其只是李儒的一个普通老乡,并没有多少的密切关系
但是这些人不知道,很多事情其实也有贾诩的背后伸出的手在参与其内。
即使是现在董卓身故,李儒远遁西域,但是贾诩却依然留在了西凉军中,默默的看着,悄悄的推动着。
之所以贾诩没有去找牛辅,因为贾诩觉得牛辅树大招风,而且因为身份地位上的区别,牛辅未必会重视他的言语,还不如留在李傕这样的位置不高,但是声望还可以的西凉老人这里。
其实严格说起来,李傕和郭汜都是西凉的马贼出身,打仗几乎都是打了一辈子,比起牛辅等人来说,说不准还是要更强一些,但是毕竟出身较低,因此也在官职上是比较的吃亏,但是这两个人在西凉普通的兵卒心目当中,却更加的有亲近感。
西凉兵的架构和山东士族那些募兵制完全不同,得益于李儒的一手打造,就像是在安邑战场上展示出来的一样,虽然牛辅败阵了,但是并不意味着这套模式错了,像西凉兵这样类似于三角形的结构其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异常的稳固,步卒稳住阵线控制节奏,两侧胡人游骑拉扯敌阵,当敌方阵线出现脱节或是破绽的时候,便放出胜负手西凉铁骑一举确定胜局。
这样的作战模式甚至不需要统兵的将领有多么高超的兵事素养,都可以在一般情况下占据战场上的优势,作为最高的统领,不需要直接去管理到每一个军阵的调度,只需要像金字塔一样,直接从上往下处理好步卒、游骑、重骑三个角的平衡即可
虽然李傕和郭汜也不是非常聪明的人,但是比起牛辅来,还是更愿意听贾诩的话,有这么一点,对于贾诩来说,也就够了。
贾诩脸色平静,就像是说着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实:“长安看似雄伟,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
李傕和郭汜不解,长安城内兵马着实不少,而怎么会说是不堪一击?
贾诩说道:“长安之兵,大体上分为三类,一类是徐、胡二中郎带去的投兵,这些兵,朝廷不敢轻用。而段中郎屯兵于华阴,虽然名义上是表示投降,但实际上打的是抽身事外的主意,没看我们经过的时候也是一兵不出?”
“第二类兵马是并州骑,可惜王司徒竟不懂运用,至今为止也依旧是不足五千之数,其中老卒也就是三千左右,只需要一两场战斗,便足以将其耗干了”
“第三类则是原来从雒阳调去的北军和长安原有的守城郡兵,这些兵卒的战力,呵呵”
贾诩继续说道:“更何况,长安城内并非铁板一块!王司徒之位摇摇欲坠!”
贾诩嘴角微微翘翘,表示自己已经笑过了,“只要二位将军派人先和弘农杨氏联系,表示欲奉其为主,函谷前后必然畅通无阻!定无一兵一卒阻拦!至于杨氏,只要拿下了长安,雄兵在手,那么到时候自然是两位将军说了算”
李傕和郭汜琢磨半天,才算是反应过来,说道:“文和是说弘农杨氏和王允那个老贼”
杨彪现在还是一个大司农,也就是之前袁隗担任的那个,作为一个原先的堂堂正牌三公,天下冠族,现在却处于一个随时会被甩出来背锅的职位,杨彪要是心里没点什么想法就有鬼了。
之前杨彪就等着看王允的笑话,结果没想到斐潜送了个祥瑞过去,顿时稳了一波,当然杨氏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塞了一个杨瓒过去
结果没想到这个斐潜居然又送了一个牛辅人头过去,又强行稳了一波,估计这个时候杨彪对于斐潜,嘿嘿
这个斐潜斐中郎啊,真的挺有意思的
所以现在瞌睡有人送枕头,杨彪是接还是不接?
那还用说么,肯定是一拍即合啊!
有了杨彪的暗中示意,搞不好等李傕和郭汜兵临长安,长安城内连个将领都派不出来!
看着李傕和郭汜越来越有些兴奋的表情,贾诩微微低下了头,将自己的眼眸藏在阴影之中,你们都以为自己是获利者吧?
都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吧?
呵呵
李傕兴奋的站起身,转了两圈,然后又忽然停了下来,皱眉说道:“可是现在兵粮不足,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贾诩拱拱手,说道:“由此东进,陈留有粮,切忌不可深入即可,取粮草后便可返回长安。”
“陈留?”郭汜重复了一下,“北有车骑,南有后将军,万一被南北夹击”
贾诩也重复了一下,说道:“正是因为北有车骑,南有后将军,故而谁也不会管。”虽然简单说起来就是这样,但是实际上的原因却比这个更复杂,袁绍现在准备着和公孙瓒动手,自然是没有时间理会大河对岸的事情,而对于袁术来说,陈留的张邈更倾向的是袁绍,那么也自然是乐见此事,又怎么会出兵帮助其兄长维护治安?
而陈留也没有办法得到兖州刺史的支援,就算是不管张邈和刘岱之间的关系,单是现在兖州面临的青州黄巾进犯,刘岱就根本抽不出手来。
至于曹操,现在收拢了一批黑山贼还没有完全消化,要想和西凉老卒正面对抗,呵呵,想必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
因此对于现在的局面来说,陈留似乎周边都是大佬,看起来好像很安全,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
李傕和郭汜相互看了看,虽然不完全能够理解贾诩的意思,但是现在也不妨试一试,反正都没有多少粮草了
“好!就依文和之见!”见郭汜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李傕便拍板决定,说道,“传令下去,整军出发!目标陈留!”
第七二二章 有人搞事情()
长安城内,在未央宫内大殿之上,百官汇集,衣冠齐整。
对于长安的这些官员们来说,每个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会,是难得的在大佬们俩面露面的时间,所以一个个的都尽可能的展示着自己严谨认真,兢兢业业的一面,企图在大佬面前能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但是很遗憾的是,从古至今,大佬们往往都记不住所谓的千人一面的正派形象,反倒是那些负面的大佬们倒是印象深刻,不过遗憾的是估计没人故意敢那样去作死一回。
自从王允总摄朝政以来,基本上大事小事都是王允一个人说了算,当然,这样的做法自然是有人不满意,但是杨氏一直没有主动的在朝堂之上挑起纷争,那么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人胆敢出头。
不过今天的氛围略微有些诡异。
杨彪眼观鼻,鼻观口,似乎已经神游天外,不理会了凡尘俗世,反倒是站在杨彪身后的一些人相互之间递着眼色,就像是在无声的谋划着什么。
王允向来是最后出场的百官,等他到了,也就差不多该列队进殿了。
王允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往前走,两侧的官员不时有人冲着王允行礼,王允也略微点头回应示意。
“百官进!”殿前的礼官见王允已经到位,便扬起脖子长长的吆喝了一声,洪亮的声音也就开启了今天的朝会的序幕。
“陛下到!”刘协待百官各就各位,便登场了。
未央宫大殿之内,靠近皇帝台阶两侧的便是三公席位,然后就是九卿,至于像其他的人员,则是按照官位大小进行列位。
三公九卿有单独的席位,而其他的官员就需要并席,甚至再小一些的便只能列席——也就是站着旁听。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当然这句话也就是例行公事,不管怎样也不可能在一个大朝会上会无事可奏,因此话音刚落,就有人站了出来,启奏道:“京都粮价斗米千钱,道殣路骸,如今春耕即开,仓内空空,无粮可种,不禁惶恐,恳请陛下调山东之粮,一则平息粮价,二则可供种植,此乃急切之事也,望陛下早做定夺。”
刘协沉默着,因为他知道所谓的“陛下”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这些人也不是真的向自己在说……
王允的脸色微微一变,微微用眼角瞄了一眼那个义正辞严的官员。
这件事情重要么?
当然。
民以食为天,没有吃的问题当然严重……
但是,这个问题是现在才发生发现的么?
自然不是。
然而这个问题却被在现在提出来……
正月是一年的开始,往往在这个时间点上,向来都是说一些吉祥的话语,对新年的展望之类的,就算是要讲也会讲究一些策略,哪有这样直白的大刺刺直接说出来?
这个意思就是说我王允去年搞倒了国贼董卓,然后就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百信衣食无着,苦不堪言了?
然而王允又不能出来指责说这个官员说的不对,一个是王允亲自上场怼这种层级的官吏有失身份,另外一个是这种忧国忧民的话题,不是轻易能够反对的……
然而不反对又不行。
调山东之粮草?
调来的是山东的粮草还是兵卒啊?
这个事情在之前弘农杨氏就已经派人说过一次了。
当时正当董卓身死,对于西凉等兵卒如何处置的时候,就有人建言说道:“凉州人素惮袁氏而畏关东。今若一旦解兵,则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义真为将军,就领其众,因使留陕以安抚之,而徐与关东通谋,以观其变。”
当然表面上好像是不错的计谋,但是实际上对于王允个人而言却未必如此。
王允能控制得住皇甫义真么?
或者换句话说,当皇甫义真获得了兵权之后,会对王允的号令唯命是从么?
答案很简单,也很明显,所以王允自然是不可能让皇甫嵩真的去掌管西凉兵的,况且西凉兵在王允的观念里面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没有钱粮的支持的军队能维持多久?
不就和牛辅一样,最终会死于非命么?
所以重点仍然不是军队,而是朝堂。
就像是今天,上奏的这个人也根本没有跟王允打过招呼,就这样施施然的出来了……
“启禀陛下,老臣已下令调取三辅之粮,不日即到。”王允缓缓的说道,然后微微的瞄了一眼杨彪。
刘协继续沉默着。
尚书令的一个郎官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禀陛下,昔日护匈中郎斐战功卓越,先平白波,后定鲜卑,今又平西凉乱兵,有功于社稷,当行嘉奖。”
王允迅速说道:“此言大善!昔日护匈中郎进兵上郡于春,收功与冬,兵动莫测,谋不再计,北地之间,攻坚如折枯,摧敌如汤雪,夷白波之患,拒鲜卑之袭,平西凉之乱,功威赫赫,宜加进定阳亭侯,以致鼓励。”
“定阳亭侯?”刘协低声重复了一下。
非军功不得封侯这个规矩其实在汉武帝时期就逐渐的被破坏了,后来越往后越乱,到了汉灵帝的时候甚至公开进行售卖各种的官位,爵位虽然不像官位那么的泛滥,但是也比较的不值钱了……
但是如果严格说起来,封斐潜一个亭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斐潜这些功勋都是实打实的战功。
王允之所以在这个大朝会上提出来,就是想要将这一件事情在朝会上彻底的敲定。斐潜这个人,对于王允来说,似乎越发的显得重要起来,因此王允比较急切的想要将斐潜收归到自己的囊中……
然而王允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站了出来:“蛾蛾乱常,扰国四方。凡食公禄,责当分忧。平定白波一则属护土之任,守域之责,且若无河东郡守扼守襄陵,又怎能获一战之机?二则前功已赏,今岂能再与厚赐?护匈中郎责守北地,抵御胡人南下实属于当职,焉可因职而赏,岂不天下人均有功?西凉乱兵,董贼已死,又何惧之?西凉之徒,畏朝廷之威,望风而逃,又岂能因此居功?”
一句话,斐潜干的这些事情,要么之前奖励过了,要么是属于份内事,又怎么能算功劳呢?
尤其是其中涉及西凉兵的一些词语,正是王允之前说过的话语,如此这般,顿时就将王允堵的够呛……
第七二三章 有人做交易()
王允斜目而视,正是黄门侍中杨宣。
皇帝毕竟身处于皇宫深处,不可能事事躬亲,因此需要一些人进行居中协调,而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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