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潜接到河东太守王邑的消息的时候,并州刺史应该才刚刚到,那么在安邑多少也会待上两三天,接见一下乡绅士族什么的,吃吃喝喝办个宴会也是应有的意思,然后算算时间也就差不多现在该动身了,那么接下来并州刺史前行的方向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继续北上去平阳,一个就是走斐潜之前率军进壶关的路线来上党……
徐庶思考了一下,说道:“必来此地。一则中郎不在平阳,二则上党若失,并州便无其立锥之地了……”
斐潜点点头,在得到徐庶印证之后,也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所谓兵对兵,将对将,杨瓒肯定是想先对上自己,说不定手上还有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来和自己正面的确定一个高低统属,也好为之后的动作立下调子。
并州在西汉时期,地盘和实力都相当强盛,但是到了刘秀之后,便慢慢的萎缩了,现在仅剩下两个半的郡县,两个完整的就是太原和上党,半个就是西河,而像什么云中,朔方,五原,定襄,雁门都已经是名存实亡……
除非并州刺史杨瓒是和斐潜一样,是举着光复并州北地的大旗来的,否则可以落脚便只有上党。
太原毕竟是王允的老窝,而西河已经剩下半个郡而且还时刻面临着胡人的威胁……
因此综合考虑之下,杨瓒肯定要赶来上党。
所以斐潜呵呵笑道:“如此,便走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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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河岸旁的官道,一行车马正在赶路,因为往来商队运输都是用得大车,载重也多,因此官道也被压的有些坑洞,车辆慢一些还算是可以,但是速度快起来就颠得不行。
并州刺史杨瓒坐在华盖车上,双手已经没有办法四平八稳的放在自己膝盖上了,不得不抓住侧边的栏板来稳定身形,车上身上脸上都被一路的黄土飞尘沾染,原本绚丽多彩的华盖车和身上所穿的锦衣,也都灰扑扑的,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杨瓒有些坐不住了,不仅仅是因为并州这一块的路途没有多少修缮,坑坑洼洼不是非常平坦颠簸得有些难受,而且是因为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上党原先的太守温浩被驱逐了……
这让杨瓒几乎要破口大骂!
杨瓒根本不关心温浩是不是真的就像是四散传播的布告内容上讲的那么不堪,甚至杨瓒也相信布告所言是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但是这个不是关键的问题,关键是温浩这个老匹夫居然没有多撑两天!
这样一来上党太守岂不是拱手让人?!
杨瓒的心就像是沉到了水中,而且还在不停的往下掉,似乎是落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温浩,这个懦夫!就算是让自己赶到了上党之后再辞官也可以啊,自己自然也少不得会给温浩留些颜面……
现在这个局面,搞得自己如此狼狈。
“加快速度!”杨瓒忍不住高声下令道。
“唯!”兵卒连忙大声的回应道,然后稍微加快了一些。现在叫着要加快速度的是你,前两天叫着要放慢一点,走稳一点的也是你,不少兵卒偷偷的瞄着杨瓒所坐着的华盖车,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多少也在腹诽不已。
杨瓒皱着眉头,思前想后,还是不怎么放心,便叫来了自己的心腹手下,让其带着并州刺史的节杖,先行快马赶往上党,务必要将上党的太守之印掌控在手中!
第六六八章 武装游行()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是却没有多少的暖意。进入深秋的太阳已经是温和得不像个样子了,已经完全丧失了炎炎夏日的气力,就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老者,在进行每天的例行公事的上班,拉达着眼皮,在厚重的云层后面没精打采的望着大地,就好象用这种态度表示,什么事情都别找我,烦着呢
长长的军队在太原郡县郊外蜿蜒而过,气势雄浑,整齐的队列,如林般的刀枪,在没有任何温度的太阳光芒照射之下,更加的让人心中发寒。
斐潜的一行从上党北上,绕过吕梁山脉,从霍大山脚下绕回永安城。
一路之上,浩浩荡荡的军马给予了太原乡绅们不小的压力,虽然他们也明白斐潜不太可能挥军攻伐他们,但是这个世界哪里会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再加上才秋收完毕不久,粮草之类的眼下并不是太过于缺乏,因此就会根据自身的情况多多少少的准备一些,然后派遣人送到斐潜军上,表明这是某某人氏所送,意思也自然是很明确
大军过境,斐潜的粮草不但没有多少损耗,反倒是增加了一些。
不过也有烦恼的事情,斐潜才走了没有两天,就接到贾衢派人快马来报,说是并州刺史的前驱赶到了上党
这家伙的动作够快啊,差一点就被堵在上党了。虽然这一次算是走在了前面,但是只有一日防贼的,没有千里防贼的,这个并州刺史,总是要想个什么办法才是
於扶罗也在烦恼着,前后看看整个的行进队伍,皱着眉头对斐潜说道:“中郎,我怎么觉得你这一趟完全就是在利用我的名号”
上党的事情,当着自己的面装扮成为胡人就不说了,后来明明自己完全就没有参与,结果又怎么变成了胡人交易起了什么冲突了?
现在又经过太原之地,然后看着那些乡绅豪右们赶来敬献一些劳军物资,然后这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都让於扶罗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有!”斐潜睁大了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都是在一起行动的,怎么说得上是我在利用呢?更何况说,单于就不需要大汉朝的名号不成?我们这个是属于互惠互利的行为,怎么当得‘利用’二字?”
於扶罗眨眨眼,说道:“好吧,算我用的字不对,那么中郎,能详细的讲一下究竟是怎样的‘互惠互利’么?”
斐潜看了看於扶罗,说道:“单于,你看,从平阳出发,一直到现在,我所作的事情都没有瞒着你吧?”
於扶罗点点头,话是这样说的没错,而且当着面让人装扮成为胡人,还讲了说是会宣传成为交易冲突,要不是斐潜光明正大的在於扶罗面前做这个事情,於扶罗早就跳脚翻脸了。
斐潜叹了一口气,说道:“单于,其实汉人么,跟你们也是一样的,也分成好多的嗯,部落,大大小小的部落,虽然都是属于一个王庭,但是部落和部落之间还是有一些矛盾的所以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对付你,而是因为其他的部落这样说,单于你能明白么?”
於扶罗点点头,说道:“嗯,这个我明白这么说来,中郎你是属于哪一个部落?”草原之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吞并来吞并去,这种事情不要太多,所以斐潜这样一讲,於扶罗就瞬间明白了。
於扶罗自然表示理解,汉人么,哪有不勾心斗角的?而且相互吞并争斗对于胡人来说也是好事,真要是所有汉人一条心,这才是极其可怕的事情。
斐潜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个我和单于一样,是属于流落在外的部落啊”
於扶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相信最终你和我都能分别找到属于自己的王庭。”
哟,斐潜不由得侧目而视,没想到於扶罗还这么会说话。
“看看,是不是和草原上一样?”斐潜指点着在军队侧后方的那些粮草辎重,其中有一些杂乱大小不一的车辆,就是这一路上附近的乡绅送来的,“如果你够强大,自然有人归附你,让人如果你衰落了,这些人也自然会扑上来”
其实斐潜带着於扶罗从太原绕道而行,除了躲避和并州刺史在这个时间点上面对面之外,还有一个方面的考虑,就是武装游行
一两百人的骑兵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但是上千的骑兵的规模就非常可怕了,更何况现在斐潜和於扶罗的骑兵合在一处,五六千的骑兵纵横驰骋,激起的烟尘在十几里外就能看见,这种气势就足以告诉上党和太原的乡绅们一个隐藏的信息:如果要搞事,先考虑考虑能不能打得过这些兵
或者反过来,先要搞掉斐潜手下的这些兵卒,才能针对斐潜进行搞事
不管是怎样的理解,这一次的盛大的武装游行都会在这些乡绅豪右心中压上一个重要的砝码,在必要的时刻,可能就会影响到他们的抉择。
当然这些,斐潜不会和於扶罗讲,而是说道:“单于,这个天气,美稷王庭附近估计都开始下雪了吧”
於扶罗抬头望了望天空,说道:“差不多了”
斐潜哈哈一笑,将马鞭轻轻的甩了一下,说道:“单于,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说不定明年的冬天你就可以在美稷看雪了”
於扶罗浑身一颤,猛地转头看向了斐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中郎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不过,前提是接下来可是要打一整年的战了,到时候,单于你可别掉拖后腿”
於扶罗拍着胸脯,诅咒发誓的表示如果是收复王庭,肯定冲锋在前,绝对不会含糊云云,恨不得就像是现在就往北方美稷杀去一般,然后又急切的追问要怎样进行
斐潜点点头,却没有讲细节上的问题,而是说现在行军途中,不方便讲,等到了平阳再细说。
於扶罗虽然有点焦急,但是也明白事情是要一步步的来,不可能一步到位,因此也就稍微按捺了一下心情
没错,美稷是要收复,但是更需要收复的
是阴山。
第六六九章 学宫之博士()
斐潜并没有选择绕道北上太原的晋阳等地,仅仅是在太原南部晃悠了一下,便从永安处出了吕梁山,回到了平阳。
特意北上去晋阳未满就太过分了一些,像这样的过境,倒是最佳的处理方式,即让太原人清楚的知道了实力,又不会显得太过于招摇和跋扈。
现在平阳的学宫已经成为了一处胜景,虽然没有正式开学,但是已经有不少的附近的人士,尤其是河东和西河的人来到了平阳,在平阳居住了下来,等待着春天学宫的正式开山。
汉代经学已经成为朝堂上的学问,不通章经者,无以为官吏,这已经是成为了一种默认的规则,因此对于经学,所有人都抱了极大的热情,甚至是永安的常林也是一再要求,希望能够在学宫开学之后,能给一点时间前来找蔡邕蔡中郎请教学问
但是这也同样给斐潜带来了一些难题,经书没有什么问题,蔡邕的藏书浩瀚如海,拿出千册出来就足够支撑一阵子了,而且按照蔡老头子的性格,动不动就给书的习惯,搞不好还得关注着,不能让他一下子就给败光了。
主要还是人的问题,经学博士不足。
蔡邕位列学宫大祭酒,是位高权重的,总不能什么课都让蔡邕来上吧?就像是一个将物理相对论的然后还要去普及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课程,这个就难免有些
怎么办?
自然还是要斐潜来想办法
有时候斐潜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叮当猫,随时随地要应付各种问题,还必须从脑袋里面掏出一点什么来,这样下去会不会迟早有一天被掏空啊?
在桃山之上,属于蔡邕的小院当中,现在蔡邕可真的是悠闲的不像啥,在后院的小亭之内摆了了个桌案,自己动手烹煮茶汤,坐看云卷云舒,好不惬意。
“见过师傅。”斐潜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蔡邕。
蔡邕让斐潜进亭内就坐,然后拿眼看了看斐潜,忽然一笑,摇了摇头。
斐潜虽然被蔡邕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怎么好问。
“学宫开山在即,不知师傅可有何嘱咐?”斐潜同样也不怎么好说师傅你这么悠闲,对于学宫有什么安排啊,只好换成了嘱咐两个字
“嗯可是有什么难处?”蔡邕也听的明白斐潜之意,便问道。
斐潜拱拱手说道:“师傅明鉴,学宫博士尚缺也”
博士,并不是汉代首创,在前秦的时候,就已经在朝堂之上有博士这个官名了。当时秦朝称博士,取博通于艺事者之意,当时的博士并没有单独的指对于经书的博,而是对于一些专业上的精通的人都可以成为博。
汉代起初对于博士的定位是博通古今,辩于然否,后来便慢慢的变味了。
因为博士的标准也在变化,最开始的时候,包括前秦在内一直到汉初,博士都是有大学问大名望的人,并且是由皇帝亲自下诏书去聘请而来。可以说在这个阶段,博士名头是极其稀缺而且珍贵的。
而到了武帝时期,就变成了征辟和考核相结合的办法。“儒林之官,四海渊原,宜皆明于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故谓之博士,否则学者无述焉,为天下所轻,非所以尊道德也。”经过两千石或以上的官员举荐,再经过高府的考核,才有可能成为博士。
经过时代的发展,这个博士的名头也越来越不值钱。
到了汉代的现在,博士不仅不再是一个尊贵无比的职位,而且还是先行试用再聘请,不仅如此,还需要举荐的人立保状,并且还做出了许多规定,比如身无恶疾等等
所以现在斐潜的学宫之内的授经书的老师,也称之为经学博士。
蔡邕捋了捋胡子,皱眉道:“博士啊仲远任泰山守,文举任北海守,这个”
斐潜简直哭笑不得,蔡邕蔡老头子挑选人员的标准真高,动不动就是两千石的官员当中挑选,这个真是
这么小的庙,有蔡邕这一尊大神就塞得满满的了,就算是斐潜愿意,这些人也不会愿意来啊。
不过蔡邕的话语倒是提醒了斐潜,自己还有一尊大神似乎也可以去拜一拜
“师傅,学宫初建,泰山应北海孔均为两千石太守这个”看蔡邕挑选的实在是太过于高等层面,斐潜干脆就直说了,“听闻元瑜、文蔚两位师兄现赋闲于家中”
“元瑜、文蔚啊”蔡邕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道,“以元瑜、文蔚之才,足任博士,然年岁尚轻,恐人所议也”
汉代还有一个潜规则,就是博士要年五十以上。
斐潜说道:“博者,为学问之广博也,与年岁何干?若有不服,明伦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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