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横流:“蠢货!这就是你这个白痴守了一夜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
鲜卑仟骑长看到地上的那个扎成人形的稻草杆,顾不得脸上的剧痛和流淌而下的鲜血,连忙跪下叩首求饶。
大当户闭上眼,强忍住头上额角处蹦蹦跳着,似乎都快炸裂一般的血管跳动,深深的呼吸了好几下之后才勉强稍微平息一点在心中的熊熊燃烧的怒火,睁开眼一脚将跪倒在身侧的仟骑长踹倒,满脸狰狞的说道:“去带着你的人,给我追!如果找不到汉狗的踪迹,你就永远不用再回来了……”
是的,不管怎样,现在汉人虽然跑了,但是那些马匹的痕迹一时半会是不会消失的,不管是马蹄印,还是马匹下意识啃的路边的野草,又或是一两坨的马粪,在草原的人看起来,那就像是一条闪闪发光的印记,指引着马群行进的方向。
而在那个方向,必然是有汉人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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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后半夜,其实在收拾鲜卑人悄悄派出来的斥候的同时,黄成就已经在安排人员逐步的撤退了,自己只带了五百人,只要离开黑夜的掩护,又或是主动攻击,那么就算是对面只有一两百骑,但是肯定就会露出破绽。
况且一旦陷入缠斗,对面虽说现在暂时是一两百骑兵,但是距离鲜卑大营不远,如果后面再来鲜卑的援军怎么办?
因此在对峙一段时间之后,趁着后半夜的雾水渐渐的起来的时候,也就是自己最佳的撤退时机了。
于是黄成就留下那些扎着火把的假人,分批次悄无声息的撤退了,
距离平定县城南大概六七十里的地方,有一条河水,名为窟野河,在窟野河的南侧,就前秦留下来的长城遗骸。
这个长城并不是秦始皇修建的,而是建成于更早的时间。
在秦惠文王在位的时候,秦国大败魏国,夺取魏国的西河郡和上郡的地盘,但是这两块地盘也就是和当时北方的林胡、楼烦接壤了,为防止胡人南侵,便下令修建城寨。接着,秦朝又大举进攻胡人义渠,使之臣服,置北地郡,秦国北部边境与匈奴相接。为了防止漠北的胡人南掠,秦昭王下令于陇西、北地、上郡北部边境修筑长城,并派军驻守。
后来在东汉时期还有对于这些战国长城进行维护,但是随着刘秀定都雒阳,整个汉朝的政治经济中心东移,导致胡人对于国都的威胁不是那么的大了,自然导致这些原本进行防护和预警的设施渐渐的不被重视,而且就连并州北地很多郡县到最后都放弃了,这些长城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经过风吹雨打之下,又没有人进行维护,这些夯土为墙的长城防御体很快就衰败下来。
黄成汇合了马延和徐晃之后,一起带着拐来的鲜卑战马来到了这里。
虽然平定县城这一代的地区都是属于黄土高原特有的褶皱地形,但是千百万年的雨水冲刷和河床改道,却和大河一起形成比较特殊的地理形状,虽然可以在这些黄土高原的褶皱当中绕来绕去没有问题,但是要想南下,可以提供给大军行进的路线却只有三条。
其他的路不是不可以走,但是一则是难行,二者没有水源的支持,要进行长时间的野地行军,这简直就是自杀的行为。
因此要么就从平定一路向东,直接过大河,然后再转向南方,不过那样就离北屈有些远了;要么就是从平定向南,有两条河流都可以提供给大军进行补给,一条窟野河,一条秃尾河。
而秃尾河在窟野河更南一些的地方,因此,只要是鲜卑选择南下,必然就要先经过窟野河这里……
六十里的路,对于平常行军又或是辎重兵来说可能要走一天多,但是对于刚刚拐来不少鲜卑战马的黄成这些人来讲,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黄成四周看看,有些惋惜的说道:“若是这些城墙完好,就能省下不少事情了……”
马延也看着,然后点点头,接口说道:“如何,鲜卑人应该会追来吧?”
黄成不是很确定的说道:“差不多吧,应该是会的吧?”
在一旁经常是默不作声的徐晃,却在此时忽然开口说道:“一定会来!”然后在黄成和马延的目光当中慢悠悠的解释了一句,“如果我们是正面击败的,或许就不来了,但是……”
黄成和马延对视了一眼,忽然心照不宣的嘿嘿的笑了两声。
没错,不管是谁,若是被抢劫犯暴揍了一顿,或许在没有找来帮手情况下也不敢再次去找那个抢劫的人;但是有意思的是发现被小偷给偷了,多数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就去抓……
第六零二章 八百人的狙击()
在现实的世界当中,多智近妖的人是不存在的,因此也自然没有什么算无遗策一词,就像是徐庶,在给黄成、马延和徐晃三人的计策当中也是一个整体的规划,而具体的实施的,则是需要三位统军将领的自行挑选。
徐庶又不是并州人士,虽然说大体上行军的路线是清楚,但是那里适合埋伏,那里适合堵截,这些细节上的东西,除非是能够到现场亲眼看过,否则并不容易在心中形成一个有效的轮廓。
两军的对垒,其实如果强弱悬殊太过于强烈,那么往往计策的效用就需要打一个折扣。对于强者来说,只要不疏忽大意,不贪小便宜,稳扎稳打,基本上就很难出现逆转的情况,而对于弱者来说,则是需要用各种方式来智取。
这一次,在鲜卑刚刚南下的时候,无疑鲜卑人是占据优势的,一万的主力再加上其他胡人的配合,可以说足够将并州搅得一个天翻地覆。
但是现在,双方的力量渐渐的被拉倒了一个水平线上来了。
战争之内的东西,有时候被战争之外的事务所决定。
羌族因为和斐潜最先开展贸易的关系,也亲眼见过斐潜在北屈的军事力量,因此在马延的看似粗鲁,却展现了强烈自信的行为之下,迟疑了,并没有配合侧翼的行动。
南匈奴就是更不用讲了,眼看吊在面前的胡萝卜就要吃到嘴里了,现在於扶罗全部的身心都在这一个胡萝卜上,其他的事情自然往后再放一放……
少了两个侧翼的辅助,原先一些零散的马贼之类的浑水摸鱼的家伙也不敢冒头,因此实际上就形成了斐潜军队和鲜卑人的军队单独对战的局面,这样一来,斐潜军也就可以专心致志的针对鲜卑人做出部署。
这一点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之前在并州的一些军政大员们却没能做到。
没有贸易,自然就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羌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考虑,而若是按照原先的习惯,对南匈奴爱理不理,那么现在南匈奴也难免会有怨气……
许多似乎是没有什么关联的事情,却在今天汇集到了一起,变成了现在这样状态。
而且在徐庶的策划之下,鲜卑人不得不用现在的不完全的姿态来和斐潜军进行对战。
如果说前面的举措只是开胃菜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到了黄成、马延、徐晃三个大厨师上正餐的时间了。
“这边就拜托给叔业了。”马延看着在河滩之上的阵地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便拱拱手说道。
正在河滩附近伐树修葺临时性的防御阵地的全部都是下了马的骑兵,而步卒则是在一旁吃喝着干粮,有的步卒甚至找了个地方躺到在休息,虽然如此,骑兵们却毫无怨言,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是这些步卒们最危险的一刻。
一旁的徐晃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一拱手,一副凝重的神情。
能不能挡住鲜卑,给鲜卑人造成更大的压力,将影响到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的成功率,黄成就需要像是一块肥美的肉一样,让鲜卑人感觉随时都可以吃到嘴里,鲜卑人才会努力的发动攻击去夺取,如果阻击的兵卒数目一开始就很多,鲜卑人均衡之下说不定就会转向改道,那么两条腿的步卒要去堵截四条腿的骑兵也就成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八百步卒,正面对敌或许有所不殆,但是在此地狙击,鲜卑想要渡河,也并非容易之事!”黄成哈哈一笑,显然还是挺有信心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谁都知道,真正打起来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因为八百步卒,刚好让鲜卑人觉得人少就更容易促进鲜卑人的进攻决心,而反过来说,也就意味着黄成等人要承受更大的风险。
狙击的地点的选择最终确定了是这里,所以其他的步卒还落在后面,正在往这里赶,虽然说是半渡而击黄成占据优势,但是现在秋天的水较浅,可渡河的面积实际上比春夏要来的更大,一旦鲜卑人成功的在滩头上占据了位置,那么……
马延又回头看了看已经废弃不堪的前秦长城,微微叹了一口气,便和徐晃,带着刚刚修葺好阵地的骑兵走了。
窟野河的地形一边是稍微宽广一些的河滩,一边是被水切割出来的陡坡,沿河而下便只能是沿着南北走向的河滩奔来,若是原本的前秦长城完好的话,在山顶的两个烽火台会给予极大的方便,可以驻军进行压制打击,但是现在已经坍塌的完全没有用了。
因此只能放弃在河对岸进行阻拦的想法,而是将全部的兵力都集中在这里,简单的用周围伐来的树木做成拒马,给鲜卑人渡河造成障碍,尽量的进行杀伤。
马延和徐晃另外还有任务,而黄成的步卒援兵要来至少还要等一段时间,因此在这个空档期能不能阻挡住鲜卑的马蹄,就只能是靠黄成和现在的八百步卒了。
耳边的骑兵马蹄声渐渐的远去,黄成左右看了看,自己也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接过一旁护卫递过来的干粮,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算算时间,如果鲜卑人天明就追来的话,那么也就差不多和自己前后脚的时间而已,若是所料不差的话,那么再过一个时辰也就差不多到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才有气力更好的斩杀鲜卑!
在河对岸的小山之上,早就有身手敏捷的斥候爬了上去,在干燥的秋天,不管大军是在谷底还是在山间行进,都免不了的会激起大量的烟尘,虽然这些烟尘会在二三十分钟内慢慢的沉降回去,但是已经足够引起警觉的斥候的注意力了。
刚吃完了点硬饼子,喝了些水的黄成刚想假寐一下,忽然睁圆了眼,一拍脑门,想起了之前跟着斐潜斐中郎的时候有讲过的一件事情,连忙叫来了兵卒,吩咐了几句,就一窝蜂的冲到了滩涂上埋头挖了起来……
第六零三章 鲜卑的第一波试探()
鲜卑人到了。
气势汹汹,凶神恶煞。
“这群汉狗疯了?”大当户眉头紧皱,看着拦在河对岸的黄成步卒战阵。
大当户之前不是没有和汉军交手过,当然也有遇到过各种情况,不过眼下的局面让大当户有些惊讶,虽然自己的部队并没有完全带出来,但是也有近五千的骑兵,几百人汉军就想拦得住?
没错,汉军的位置确实挺让自己尴尬的,遇水确实是会降低了马速,但是数量上的差距和体力上的区别,纵然汉军有地理上的优势,但是那又能维持多久?
大当户不相信对面的汉军将领疯了,那么就等于是要么汉人的援军将至,要么另有所图……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大当户却只有一种选择。
渡河的滩涂对于五千骑兵来说,太过于狭小,但是没有关系,只要有骑兵能冲进汉军的集结的阵型当中,汉军阵就会分崩撕裂,这么多年来从未例外过。
大当户用胡语大声的呼喝了几声时候,两个百人队前出了阵列,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左手紧紧的牵住马匹的缰绳,右手握着战刀或是长矛,身体前倾,尽量减少着暴露的面积,相着河对岸的汉军阵攻去。
战马起初在平摊的河滩上小跑着,然后速度越来越快,很快的近进入了河道当中。秋日的水位虽然下降,只有没过了马匹的膝盖,但是河床当中松软的河泥和不停的在流淌的河水,却给马匹的行进造成了一定的麻烦,马匹冲锋的速度不知不觉的降了下来……
三十步左右的河床,就算是河底的烂泥拖累,但是要淌过来的话其实也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马蹄纷乱的踩踏着,溅起朵朵的水花,在正午的太阳光线映照之下,显得就像是点点的碎玉四散。
阳光之下,不仅有水花的点点多彩的反光,还有鲜卑人手中的战刀和长矛和寒芒,离得近了,甚至可以看得到那一张张晒得黝黑的脸和露出来的一口黄牙……
汉军阵静悄悄的矗立着,宛如一座座雕像,只有在盾牌和头盔的缝隙里面那一双双战意盎然的眼眸才证明这还是一群活人。
忽然之间,刚刚准备冲上岸的一个鲜卑骑兵忽然就像是踩空了一样,马匹噗哧一歪,整个的摔到在水中。还没有等其他的骑兵反应过来,又是接连的几个鲜卑骑兵凭空摔倒,在后面的鲜卑骑兵为了躲闪,整个队形一阵大乱。
黄成在心里哈哈一笑,暗道,果然斐郎君说的是真的!
当时斐潜还是在和黄成不经意的闲聊的时候,曾经有说过在平地之上,若是一时之间没有足够的拒马,又来不及挖更大的陷阱,便可以在地上密集的挖掘出一尺半左右的深度,碗口大小的直径的浅坑,对付步卒无效,但是可以专陷马蹄……
虽然说在浅水处挖出来的坑一两个时辰之后就会在水流的推动之下坍塌,然后就无效了,但是现在确实搞得鲜卑骑兵有些措手不及,没办法,谁让马匹就是天生的近视眼呢?
鲜卑人显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也不知道在浅水区域到底有什么东西导致马匹接连失蹄,惊慌之下又要躲开前方摔倒的自己人,转换方向的也有,勒住马匹的也有,整个冲锋的势头顿时丧失殆尽。
黄成顾不得得意,抓住时机大声吼道:“盾分!弓弩上!齐射!”
前排持盾的重装战兵每隔一个人,就斜着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了一排排在盾后列阵的弓弩手,随着“嗡”的一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