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嗽騼w……斐中郎,当下何敝也?”
这个啊……
斐潜想了想,说道:“如今……文敝?”三选一啊,b选哪个?鬼知道是哪一个,只好是蒙一个比较像的。
刘协抚掌道:“正是!周秦之时,文衰敝,高祖起于布衣,救僿以忠,因而汉兴;武帝雄才大略,忠始敝,继之以敬,外攘夷狄,内脩法度,因而汉强;光武诞命汉祚,敬之敝,承之以文,荡涤天下,政治佑民,因而汉续!如今承平已久,人厌淫诈,神思反德,失其忠厚,当文之敝也……”
哦,选对了?
不过这个论调……
嗯,先不管其他,单单说刘协在这个年龄就能有这样的逻辑思维能力,的确是非常的了不起,难得哦,或者说其实灾难也是一种财富,可以逼迫快速的成熟?
斐潜说道:“陛下所言甚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非一事一策可凭万世也。”
刘协点点头,或者是没有完全听明白斐潜的意思,或者是只想痛痛快快的找一个人倒筒子里的豆子,所以似乎是根本没有思索,或者是根本就不在意斐潜说了些什么,继续说道:“如今董贼授首,民心既顺,名亦继德,行可纯道,便收天下之兵,廓清宇内之乱,明章律令礼仪,德祚汉家之运,四海平,天下兴,百姓乐,万世安。”
这是表示刘协自己要做一个圣德君主的意思?
可是……
斐潜略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讲,或者是讲了能不能听的懂,听的进去……
刘协有些看着斐潜,除了畅快淋漓的表述除了自己的见解那种轻松,似乎还在眼神当中潜藏着一点点的紧张……
这么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啊!
斐潜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低头拜了一下,称赞道:“陛下有此宏愿,臣自当尽全力。愿陛下重贤明之臣,离奸妄之辈,开言路,性明达,威加四海,还歌大风。”
刘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随后又聊了几句,便让斐潜告退了。
斐潜出了未央宫,已经是过了午时了,太阳正挂在天上,散发着似乎是无穷无尽的热量,然而斐潜身上却没有觉得有多少的暖意。
看得出来,刘协是憋坏了。
这么长的时间,作为一个傀儡一般的皇帝,每一天都活在阴影之下,那种每天早上睁开眼就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见世界的内心惶恐和凄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和理解的。
这个世界很大,但是刘协的世界却很小。
刘协他才刚刚试图用自己的思维,自己的理解去触摸这个原本被隔离开的世界……
斐潜在未央宫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讲一些将来可能出现的一些问题,讲一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些灾难,但是看到了刘协的笑容,和在笑容背后略略透出的一丝紧张,一丝期盼,最后还是犹豫了,放弃了,没有说。
要怎样才能让一个十岁的半大孩子,理解并不是所有灾难过后都能迎来幸福,也并不是打到坏人的就一定是好人,甚至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决心做什么就一定能够做到……
老天爷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捉弄人,没有之一。
总是会在路途之上设置各种各样的问题,爆发出来各种各样的事件,让人承受各种各样的打击,遭受各种各样的痛苦,然而到了最终的时候,老天爷会很开心的告诉奋斗了一生的这一名勇士:“很抱歉,你要的成功,我这里也没有……”
刘协,一个十岁的皇帝,这个大汉朝的继承者,能理解这个么?
所以最后斐潜半是奉承,半是套话,敷衍了,就像是在后世,称赞着家中的小侄女:“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公主……”
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只有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公主”认为是真的。
并因此而快乐。
斐潜不想,也不忍心亲手将刘协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一点的快乐,硬生生的戳破……
况且就算是戳破了,刘协未必肯相信。人,总是等到自己碰的头破血流的时候,才会正视眼前的事实。
出了宫城,斐潜接过亲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回首看了看在阳光之下,似乎散发着五彩光滑的未央宫,沉默了良久。
忽然旁边一个兵校上前了一步,拱手道:“小人奉温候之命,在此等候中郎多时矣!”
斐潜转头一看,似乎有些眼熟,眨了眨眼,说道:“汝是温候亲卫?”
兵校笑道:“小人贺郁,之前在雒阳之时也是小人带的路……”
“呵呵,好,前头带路!”斐潜想起来了,这个贺郁好象是被吕布救下之后,便当了吕布的亲卫的。正好,斐潜现在也想喝点酒,暂且将那些烦恼忘却吧……
第五一三章 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斐潜和吕布都喝了不少,从下午一直喝到了深夜。
喝到了最后就剩斐潜和吕布两个人了,张辽、高顺、还有魏续等人,第二天还有一些事情,不得不提前退场告辞了。
吕布其实并不开心,虽然他一直哈哈哈的笑着,大碗大碗的喝酒,然后扯着斐潜,叽叽咕咕说着一些并州的事情,一些雒阳的事情,但是一直却没有说长安的事情。
斐潜也不开心,虽然也是和吕布一样,嘻嘻哈哈的喝着酒,但是内心当中却因为刘协的事,始终似乎是一种愧疚和遗憾。
吕布喝到兴起,便提了方天画戟在后院挥舞开来。
原本红艳且华丽的方天画戟,在夜色当中回归了武器的本源,只剩下了灰白色的刀刃光华和隐藏在其下的森森寒意。
方天画戟挥舞而发出的凄厉尖啸,听在斐潜的耳朵里,却有一种感觉,就像是并不是方天画戟自己在发出声音,而是吕布借着方天画戟在咆哮……
只见就像是人形龙卷风一样,整个的后院的草木都被割裂卷飞,就连地上的青砖都在锋锐的刀风之下被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几只不幸向外稍微伸展了一些的树枝,被卷入到了其中,然后嗤嗤几声轻响,就变成了一些小块,然后又变成了一些碎末,不知所终。
吕布长啸了一声,然后越发舞动的急了,劲风飞溅,一下些细小的砂石都被引得向四周洒射,就像是在并州之地从北方袭来的卷起了漫天尘土的凌烈寒风一般,打在衣袍上竟然会有少许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吕布停住了身形,将方天画戟往院中随手一立,戟尾就深深的插入了青砖,就那样矗立在了一片狼藉当中。
“痛快!痛快啊!”吕布大步走来,抓起一坛酒水,也不用酒勺酒碗,端着坛子,就着坛口,咕咚咕咚的喝了小半坛,才吐出一口酒气,一屁股坐到了斐潜身旁,抬首望天……
“……那个方向,应该就是并州吧……”吕布哈的一声,呆呆的仰着头,“以前在并州,我也经常在晚上看天,看天上的星星,但是现在……这些星星,似乎都变样了……”
吕布打了一个酒嗝,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嗯,还会跑,哼哼……等我明天就来抓你……”
“哈哈哈……月不朽,星千古,人力何能擒之……”斐潜也喝得挺多了,半眯着眼说道,“这个啊……几千万年前就有啦……而我们在它们面前,就像是一眨眼……就没了……你还抓它……”
也不知道吕布是听懂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听,只是在自说自话而已:“贤弟……你说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什么对了错了?”斐潜脑筋已经及其迟钝了。
吕布摇晃着脑袋,轻轻拍击着酒坛子,说道:“……以前啊,一个胡人脑袋可以换二十枚钱……可以让我好好的……呃,吃上一顿好的……后来有个人跑来跟我说,其实一个胡人脑袋值五十钱……”
吕布咕咚咕咚又喝了一气,然后才说道:“……后来我把那个……嗯,揍了一顿……然后那家伙居然还叫人来抓我……哈哈哈,也被我揍了,都揍了!”
“……再后来……丁公……找到了我……”吕布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再后来……那谁也来找我……说我其实是被骗了……董相国很看重我……”
“哈哈哈哈,我又被骗了……呜呜,我又被骗了……”吕布喃喃的念叨着,重复着,往地上一躺,“……被骗了啊!”
斐潜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没反应过来吕布到底是说被丁原骗了,还是被李肃骗了,还是再说被董卓骗了……还是都有?
长安的夜已经深沉,天上的明月不是非常的圆,就像是一个大饼被谁啃了两口似的。大汉疆土,大河南北,甚至是千百年之后,还是这样的一轮明月,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残缺的明月,静静的照耀着这一片土地上的人,观察着这一片土地上的事……
庭院当中安静下来了,伴随着斐潜和吕布的呼吸之声,还有灌木丛中躲过了方才的劫难的昆虫,细细索索的在鸣叫着。
一阵夜风吹过,就像是一只非常大的手,轻轻的挠了挠树梢和灌木,摇了摇其枝叶,然后在沙沙声响当中又发现远方似乎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便又舍弃了这些枝叶,转身远去了。
斐潜几乎以为吕布都已经睡着了,却听到了吕布低沉的声音:“董相国……其实对我还不错……其实我原本不想这么做的,我真的没想过要这么做的……”
“……董相国有病……脑子有病……忘事……”吕布喃喃的说道,似乎是讲给斐潜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和小草被发现了……董相国要杀我……可是,呵呵,哈哈,可是……”
“……哈哈,结果隔了一天,董……居然忘了……居然……忘了……”吕布抽搐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在哭,“……可是,我没忘啊!我怕……怕董相国什么时候又想起来了……然后……有人找我……”
“……这里太脏了……我也脏了……我真想回去啊……回到并州去,回到草原上去……可是现在,唉……回不去啦……再也回不去啦……不去啦……”吕布忽然哼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谣,结果唱没有几句,或许是因为喝多了舌头打结,又或许是因为躺着唱,结果被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咳……”
吕布翻身坐起,拖过了旁边的酒坛,咕噜噜将剩余的酒都给喝光了,然后将坛子甩到了一边,站了起来,指着天上的月亮,大声的咆哮着:“我只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不行么?!啊?不行么?!”
残缺的月下,吕布孤身一人站在院子中,背影被拖的老长老长,其仰天长啸,就像是一只离开了大草原,迷失了路途,孤独又遍体鳞伤的野狼……
第五一四章 突如其来的传闻()
长安从黑沉的睡梦当中清醒了过来,人声渐渐,行人碌碌,斐潜也带着亲卫沿着大街缓缓的走着。
斐潜揉着宿醉有些头痛的脑袋,准备回驿馆洗漱休息一下,再去蔡邕师傅哪里去拜访一下,说不得还需要去斐家斐敏那边去一趟……
昨天夜里吕布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还有一些依稀的印象,这或许就是吕布反叛了董卓的原因,但是从这样看来,吕布似乎并没有获得什么特别的好处,除了那个“小草“之外……
忽然之间,看到前面有一条街道路口之处站着一些兵士,还立了拒马,似乎是封锁了整个的街口。
斐潜侧了侧脑袋,唤过一个亲卫吩咐了几句,然后便继续前行。不一会儿,那个亲卫从后追来,低声在斐潜之侧说道:“那里曾是相国府邸……”
董卓住郿坞居多,那么相国府邸多半就是李儒那里办公了。
李儒……
在这一次董卓的被杀事件当中,没有任何举措?
这简直是……
斐潜脑袋旁边的血管蹦蹦跳了两下,不由得不舒服的伸手掐了一下脑袋的太阳穴,一时间也想不了那么些事情了,只想尽快的回到驿馆去。
可是到了驿馆,斐潜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享受片刻的清闲——斐家的管家一直就在驿馆里面等候着,看见了斐潜便马上贴了上来……
只好半洗半睡,沐浴完毕之后,便又赶往了斐敏的家中。
斐敏找就在门外等候,见到了斐潜,甚至是亲自上前,替斐潜拉住了马缰绳,哈哈大笑着说道:“吾斐家千里驹来也!”
“……”斐潜翻身下马,“拜见叔父!”
斐敏哈哈笑着,挽着斐潜的臂膀,一边吩咐着让下人们去给斐潜的亲卫准备吃食,一边便将斐潜往后厅带。
不仅如此,斐敏等斐潜落座之后,还将夫人和两个儿子又都叫了出来,让其见了面拜见之后便要布置酒宴……
斐潜连忙摆手说道:“叔父心意,侄儿心领,然昨日才饮整宿,今日还需去拜见师傅,实不能多饮矣,望叔父恕罪,有些茶汤即可……”
“也好!也好!”斐敏便叫下人去准备些醒酒汤和茶汤。
然后便笑眯眯的看着斐潜喝醒酒汤,不说话……
斐潜放下了碗,说道:“叔父可有事要嘱咐侄儿?”
“啊,没有,没有,”斐敏摆摆手说道,然后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还未谢过贤侄指点……”
言毕,斐敏到时正容向斐潜拱了拱手,表示了谢意。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斐潜之前在雒阳闹了些妖蛾子,然后斐敏感觉自己也不要待在雒阳惹人注意了,便跟着刘协迁都的后脚,举家迁徙到了长安,那个时候别说六百石的官员了,就算是千石的官吏大部分的都还没有什么动作……
作为第一批来的官吏,自然得到了不少的实惠,就比如现在斐敏居住的府邸小院,若是按照标准至少都是千石以上官吏才能居住的,不仅如此还配给不少物资。
而那些越晚来的,几乎就是越惨,而那些配给的物资,在最后证明了才是珍贵无比的……
因此,这一个感谢,斐敏多少还是有一些诚意在的。
斐潜连忙回礼不受。
斐敏眨了眨眼,笑呵呵的稍微往斐潜这边侧了一下身,低声说道:“贤侄……此番……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