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就算是如此,斐潜还是觉得早点将蔡邕接出来比较的好。
桃山之上,学宫已经差不多快要完工了,就让蔡邕这位大神早些就位吧……
於扶罗说道:“若只是接你师傅,不妨派个将领过去应该就可以了吧?”对于於扶罗来说,简直就是巴不得现在立刻沿着秦朝留下的秦直道,直接马不停蹄的杀到阴山脚下,将那些霸占南王庭的叛徒杀的干干净净,收复王位。
斐潜也明白於扶罗的想法,便说道:“长安现在情形错综复杂,我不亲自去,总归是放心不下……另外,可以找天子,给你求一封诰令……”
“天子的诰令?!”於扶罗有些掩饰不住的喜色,不由得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斐中郎的意思是……”
“这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意思?难道单于不想有一个正式的封号?”斐潜看了看於扶罗说道。
於扶罗的单于是自己封的,其实严格讲起来就跟那个在山谷中垂死挣扎的什么“胡天王”是一个德行,只不过於扶罗手底下多少还是有一些兵力,因此才得到了一点承认。
若是由汉王朝下诰令正式册封,那就不一样了,这些年头,汉王朝在胡人心目当中的地位仍然是比较高的,更何况这也是於扶罗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这个……嗯,那么斐中郎不知何时动身?”於扶罗立刻转变了口风,就差没说斐中郎你快去快回了。
斐潜望着远方,也不在意於扶罗快速转变的态度,说道:“应该这几天吧……不过,这里的事情……周边的部落,这个,嗯?”
於扶罗将胸脯拍得啪啪直响,笑得就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斐中郎你放心,这里还是按照老规矩……”
斐潜点点头,摸了摸下巴上刚刚长出了一些胡须,他倒是不担心於扶罗,为了能够得到汉王朝的册封诰令,在一定程度上於扶罗会下意识的维护能给他带来好处的斐潜,这一点,不用怀疑。
斐潜现在担心的是虽然也有消息说董卓死的当天,李儒就在家中自尽了,但是那个一手打造了西凉军团的人,就那么容易死了么?
真的死了?
第五零八章 南下()
董卓的死,在历史上很多人认为是好事,大快人心。
一个残暴的统治者终于下台了,民众欢欣鼓舞,弹冠相庆,以为就此天下太平,可以安稳的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但是幸福和快乐,永远是最难以追求到的。
雕阴的所谓胡天王几乎没有什么费劲就覆灭了,留下的只是残破的县城和不满三千人的民户。原本雕阴应该是有一些士族又或是豪右之类的,但是很明显都已经迁走了,原本的宅院的门被撬开,成为了胡天王手下们的住所,吃喝拉撒弄得乌烟瘴气。
幸好胡天王多少还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也没有对于苟活在雕阴县城里面的平头百姓有太多的欺压,当然,偶发性的抢劫凌辱和强抢民女之类的……
这并不是只有在汉代雕阴才会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是公开化或是被遮掩掉了而已。
当斐潜收复了雕阴之后,所谓在以往认知当中,会乌泱乌泱的出现一大批感激涕零的父老乡亲夹道提箪相迎,手里挥舞着小红旗高喊热烈欢迎……
没有。
只有麻木。
只有畏惧。
只有慌乱地躲避。
只有藏在门板缝隙后面害怕的眼神。
斐潜默然,看着一队兵卒去张贴安民告示,并敲着铜锣进行沿街喊话。
“少郎君,还是让我陪你一起去长安吧……”黄成走了过来,站到了身旁,说道。
斐潜沉吟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若是连你也一并南下,那么这里的部队由谁来统帅?”
“可是郎君的安危……”黄成有些不放心。
“我带黄旭去,另外还有马延。”斐潜说道,“两千汉骑,一千胡骑,这样的数量刚好……”三千兵力,又是骑兵,既会让人感觉到不好对付,又不会产生客大欺主的想法,毕竟斐潜南下长安,不是去打仗的,只是去捞人外加捞点好处的。
黄成最后点点头,心中打定主意等下要抓住黄旭仔仔细细好好交待一遍,不然还是会担心……
现在斐潜手下统兵直系的便只有黄家一脉,而黄氏当中众人都比较服气,愿意听从调遣的唯有黄成一人。
然后便是马家父子和徐晃……
平阳现在是贾衢主管屯田、学宫和政事,杜远主管物资和后勤,同时斐潜还调来了徐晃主管军务和训练;至于原来的永安县城,斐潜在和西河的崔钧书信往来之后,常林便兴高采烈的辞去了那边的小吏,转身到永安接任徐晃原来的永安令。
崔钧乐见于成,毕竟永安和西河最近,有一个熟悉一些的永安令在其间作为桥梁,也是不错的选择。
令狐邵接手了原本贾衢的一大部分工作,天天往桃山上跑,人都晒黑了,不过看样子却是甘之若怡。
马越回到了北屈,担任新招募骑兵的训练,马延则是要准备安排其跟着自己南下。
蒲子县城的还是陈睿和张烈做搭档,斐潜没有去动,暂时还没有那个的必要。
自从斐潜将河东这里的乡野豪强的恶钱的矛盾成功引导到了别的州县之后,崔厚就更加的忙碌起来了,几只大商队穿梭不停,最远的甚至据说到了幽州……
主要是皮甲和枪头、箭头的生意。
还有部分的矿产。
吕梁山真是一块宝地,最先被找到的便是石灰岩和粘土,随着往山区内的深入,又找到了煤和铁。
斐潜忘了吕梁山算不算是后世山西煤田的边缘矿区,但是据现在看来,就算是狠命用,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挖完,毕竟只是用来烧砖窑和炼铁。
不过这煤,或许这个冬天可以用来供暖?
这样也许在冬天牲畜就不至于大规模的受冻,而引发死亡了。
铁矿算是意外之喜,同时也带来了丰富的收益,冀州和幽州最大的订单就是枪头和箭头,札甲嫌贵,一律不要……
看起来袁绍和公孙瓒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了。
“我会争取在冬天之内赶回来……这里,正常来说不会有人注意到,现在他们绝大多数都在盯着长安……”斐潜对着黄成说道,“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步度根南下,仅靠西河郡估计是抵挡不住的……”
这段时间横扫了不少的胡人部落,鲜卑作为主要贡献的苦力的大户,不管怎么说,这么长的时间,多少也是接收到了一些消息才是。
不过按照正常的推理,步度根应该不会亲自带兵南下,应为他还需要防备着轲比能,但是万事都不是绝对的……
“……那么要是鲜卑南下,当如何处理?”黄成问道。
“边打边谈……”斐潜笑道,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在城外扎营的两个胡人部落,“打也不要全由我们打,谈当然也不能一下子全谈完……”
步度根能派多少兵马南下?
顶多不会超过万人,然而现在单单是於扶罗就已经有接近八千的兵马了,再加上东羌里那古,兵力上完全不落下风。
而且有“天子诰令”这个胡萝卜吊在於扶罗面前,就算是步度根暗中找於扶罗策反也没那么容易。
除了斐潜,有谁能够让於扶罗更加的接近南匈奴单于王座?
只要於扶罗不动,那么里那古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
“另外,我还准备去荆襄一趟。”斐潜对着黄成说道,“要不要给你带封家书?”
黄成憨憨笑了一下,点点头,有些高兴,这年头,能活下来给家里人带一封书信,就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因为这一次南下,斐潜全部都是骑兵,因此日行两百里简直就是简单之极,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一日夜行四五百里,只不过那样做会耗费掉马匹的体力罢了。
此次斐潜除了准备去长安带回蔡邕之外,还想拐到荆襄去,毕竟虽然之前跟随着书信,老丈人黄承彦派来了十几名的工匠,但是还是远远不够,现在竟然有矿,又有需求和订单,自然是要扩大一些规模的……
除了趁着天灾还没有大规模的爆发之前,再尽可能的多储备一些的想法之外,斐潜主要还是想将“大黄弩”这个大杀器重新搬出来……
第五零九章 长安长安()
这是一个晴朗的深秋。
这是一座百年的都城。
长安城。
大汉都城。
原本只是一个别宫,秦朝的兴乐宫,后刘邦重加修饰并改名为长乐宫,将都城从栎阳迁于此。
萧何修建了太仓和武库。
汉惠帝修建了长安城墙。
汉武帝兴建了北宫、桂宫、明光宫、建章宫,开凿昆明池和上林苑。
韩信在此领取了齐王印绶,也是再此不见天地兵刃而亡。
卫青在此从一个喂马的役夫,变成了封侯大将军,走上人生的巅峰。
长安,长安。
长治久安。
然而长安并没有能够像其名字一般保持永久的气运,随后便在王莽之时被战火焚烧,许多宫殿矣在那个时候被毁,而现在重建的比较完整的,也仅仅就是长乐、未央宫而已。桂宫和明光宫依然残破。
斐潜站在长安城池之下,仰头而望。城墙之上还有烈火焚烧后残留下的印记,虽然还是能够看到一些青砖残缺尚未修复,但是但是却丝毫未减少其雄壮巍峨之感。
一阵微风拂过,拂过了城外的树林的树梢,拂过了斐潜身上的战袍,也拂过了城墙之上各色的旗帜,细细索索的声响,就像是一个百岁的老者,在用他苍老的声线,低沉的喃喃而语。
似乎是在告诉着斐潜:
在这里,曾经有一个满怀少年壮志的王朝就这样给自己定位,最高,最大,最宏伟,最壮观,而这种前无古人的开创者胸怀,也成为华夏汉人的主旋律。
在这里,曾经有来自西域、大秦、交趾、百越、东夷的各种各样的人,就像斐潜现在这样,呆呆的站在城墙面前,仰首而望。
在这里,曾经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市场,汇聚了天下的财富,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在这个巨大的市场上云集了四海商贾,一言一笑当中操控着成千上万的钱货。
在这里,曾经有一种文字,叫做“汉字”,曾经有一种语言,叫做“汉语”,曾经有一个民族,叫做“汉族”……
这里是一个方圆数公里的城池,曾几何时,满盖了金碧辉煌的宫殿楼阁,曾几何时,一个年轻的帝国把自己的根基扎驻在这片黄土地上,然后,以它为中心,不断向外开拓,释放着一个朝气蓬勃的躯体所蕴藏的力量。
刘邦把国都定在了长安,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其根本不相信山东人,关中地区地理优越,“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同时又有“资甚美膏腴之地”,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之地,“阴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
然而,刘秀却仪仗山东士族起军,虽然是最终收复了汉室土地,然而却被迫定都在了洛阳,从此长安就逐渐的衰败下来了,虽然几经整修,然而却没有了当年的豪迈,就像一个垂垂老者,看得出他年轻时候的健硕的骨架,同时也看到了他如今略显得佝偻的脊梁。
长安城并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城池,因城墙建于长乐宫和未央宫建成之后,为迁就二宫的位置和城北渭河的流向,把城墙建成了不规则的正方形,缺西北角,西墙南部和南墙西部向外折曲,过去称长安城“南为南斗形,北为北斗形“,或称为“斗城“。
未央宫是皇帝听政和住宿的地方,高大的建筑进了城不久就能看得到。重新整修过后的未央宫殿台观阁栉比鳞次,甚为壮观,高大的宫殿屋檐翘起,在阳光当中展现了力量和雄壮。
斐潜将大部分的兵士留在了城外,只带了五十名的护卫进城。
道路很宽,中央朱雀大街甚至可以由十车齐头并进,虽然最中间的黄沙部分不容许踩踏,但是就算是走在两侧,也显得很宽松。
在道路的两旁,在某些老一些的房屋屋顶之上,还铺设着一些字瓦,写的最多的就是“富”,“安”、“氏富贵”、“宜富安世”等,这些文字是那样坦然和理直气壮地表达着对富贵、对平安的追求。
董卓的死似乎最大的好处,就是将郿坞当中的钱粮尽数取了出来,极大程度的缓解了市面之上的紧张氛围……
斐潜默然而笑,这是何必呢?
拼了命将财富粮草就像土拨鼠一样藏到洞里,然后又被人一锅端走……
皇甫嵩据说此次亲手斩下了已经八十开外的董卓之母的头颅,然后又杀了尚不满十四的董卓孙女董白,似乎是为了表示他之前匍匐在董卓脚下颤颤巍巍跪舔只是权宜之计,他和董贼其实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呵呵。
王允如今志高德满,假节,“录尚书事,总朝政”,然后根本不再像未杀董卓之前和蔼可亲,事情大家一起商量,而是乾坤独断,几乎是没有通过任何人就下达了三条政策:
其一,大肆公开宣布董卓的罪恶,并且对于追随董卓将领一律杀无赦,同时又将心灰意冷的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的悔过书置之不理,认为他们是罪大恶极,完全没有赦免的必要,必须和牛辅一样,接受人民正义的制裁……
其二,大权独握,王允命令开放潼关,让关东诸侯进京一起共商国是。有人提出反对,王允却说山东的人也是同道中人,不应该做任何的防备……
第三,扣留了大量董卓的遗留财物。原本吕布建议是将这些财物奖赏给公卿和将校,但是王允以国家国库空虚,并且董卓这些财物又都是原本搜刮民脂民膏而来,不应该私下收授为由,上交给了朝廷……
斐潜摇摇头,这个事情,他不想管,而且他也管不了,王允身为并州人,却站在了山东士族的位置之上为其等说话,丝毫未能考虑雍、凉、并三州人士的权益,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