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九年,迁雁门至太原……”
“建武十年,迁定襄至西河……”
“建武十五年,迁雁门、代郡、上谷至居庸关……”
“建武二十年,迁五原至河东……”
“永平八年,郡国中都官死罪囚屯朔方、五原……”
“永平十六年,再郡国中都官死罪囚屯朔方、敦煌……”
史书上写的是为了防止胡人的寇边,为了保护边民的安全,但是实际上呢?将可以提供钱粮的边民迁走了,却加进来一些罪犯囚徒,这种行为到底是要保护边郡,还是在割让边郡?
汉武帝时期马踏阴山,胡人听到汉骑的马蹄声就吓得魂不附体,但是现在居然又重新寇边,难道是胡人变强大了么?
后世曾经传说过一句话,似乎是这样讲的,一个华夏人是一条龙,一群华夏人是一窝虫……
第三五四章 穷则思变()
为什么古代的政治家喜欢愚民,在政坛之上的不管是皇帝也好,高官也罢,都特别强调特别喜欢淳朴民风?
因为民众不思考,皇帝就发笑,民众一思考,皇帝就发抖啊!
并州在战国时期,就能够修建起秦长城、赵长城,而在秦后期又有蒙恬的三十万边军留在了这里,汉武帝时期为了能够打击匈奴,又一再的加强并州的治理,可惜这一切,在光武帝的政治需求下,或者是在河北、南阳两地的政治家们的需求下,慢慢的分裂演化,最终成为了胡人的跑马之地。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在汉代,对于言论还是比较宽容的,斐潜说的这些,也没有诋毁光武帝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在讲出一个黄成马延杜远三人都不知道的并州的事实,所以三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所谓的大不敬啊之类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事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并州的穷困,其实不是因为胡人,而是因为我们自己。”斐潜看着三人说道,“这是前人种下的苦果,现在轮到我们来品尝了……”
“而且我们现在来并州,也正是为了给后人种下一棵能结出甘甜果实的树。,这是我的希望,也是我选择并州的目标……”
“并州穷困,所有的人都穷困,包括了胡人和汉人,但是为何还是有胡人愿意来劫掠穷困的汉人呢?”
斐潜摸着桌案之上的两根箭矢,说道:“那是因为胡人比我们汉人更穷,所以汉人的所有东西都是好的,弓箭也好,锅碗也好,衣物也好,甚至是妇人都要比胡人来的白胖,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比他们好的,所以他们便来抢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群穷鬼来抢我们的时候,我们能够打得赢么?”
黄成沉默。
马延和杜远都沉默。
沉默是因为不想说谎,也是因为心有不甘。
现在的斐潜的力量,连一群失去了家园的南匈奴都打不赢,又怎么谈及并州的其他的穷鬼呢?
斐潜也不甘心,自从汉武帝时期就开始敲打得胡人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一点的汉人,现在居然要时时刻刻处于胡人的威胁之下了?
五胡乱华啊……
这是东汉的最终的落幕,这是汉人最后的疯狂。
三国之后无汉人。
大唐虽然也是绚丽多彩的,但是血液也是多彩绚丽的。
斐潜不是所谓的民族主义者,他只是觉得为何华夏这一块的农耕民族老是要陷在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摧残之下?
什么蛮胡入华夏则华夏之……
在斐潜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屁话!断章取义的信奉这句话的人脑袋都抽抽了!
说这句话的前提是,华夏强大,强大到可以对着蛮胡说:“要么脱下那件兽皮换上华夏的衣服,要么就穿着那件兽皮去死,你可以选一个。”
而不是让一个强盗闯进了家园,然后杀死了男人,然后上了女人,穿起了原先男人衣袍,这样就叫做“华夏之”了?然后就可以匍匐在这个强盗的腿下叫爹了?
虽然斐潜也清楚,在后世根本没有了所谓纯粹的什么汉人,他也没有资格评论历史的上的那些儒家忍辱负重将文化传承下来的艰辛,如果可能,他只是想,如果有那么一点可能,能不能少一些磨难?少流一些血?少一点损失?
汉代明明点开了机械制造的科技树,然后被掐了……
唐代明明点开了物理化学的科技树,然后被灭了……
宋代明明点开了资本主义的科技树,然后被砍了……
明代明明点开了殖民主义的科技树,然后被屠了……
如果有哪一点可能,在那个临界点上,就那么多推动一下,让那个雪球从山顶滚落,也许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斐潜微微的笑着,说道:“有一句话叫穷则思变。既然我们现在暂时打不赢,那么就不要采取之前只是依靠武力的办法,我们需要变化一下,换一种另外的战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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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东,还是有一些人,不是那么穷,但是也在思变。
安邑张家在面临着多重选择的问题之时,选择了一个试图挑战和斐潜所签的文书的答案,但是失败了,倒下了,于是其他原本在观望的人们在感谢张家的同时,便迅速做出了选择。
既然不能违背文书,那只能是继续履行吧,不过么,没有在文书范围之内的事情,那么就也自然谈不上什么违背不违背了……
司隶和河东粮价上的巨大差距,让这些人垂涎三尺,这种百年不遇的机会甚至让他们觉得一旦错过了简直就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于是车马组织起来了,粮草汇集起来了,一个多达百辆车马的庞大的商队就这样离开了河东郡,摇摇晃晃的一路向南,企图去获取更大的更多的超值利润了。
不是这些人不想组织更多的车辆,只是之前大部分的车马已经被斐潜租用了,现在一时之间便只能凑出这一些来。
不过,这并没有关系,量少没关系,反正河东距离雒阳并不远,顶多就是多跑两趟就是。
车队摇摇晃晃来到了陕津渡口,这是从河东郡往司隶最近也是最好的一个渡口,上游的小平津渡口太远,下游的郖津又太小,容纳不了这么多的车马。
之前的张辽留下的大营就建造在渡口边上,大营里面的兵士忙忙碌碌,似乎是在往车马上装着一些物品,看着像是一些生活杂物……
大营门口站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往车队这边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做任何的举动,只是那个眼神让车队的领队觉得有些奇怪。
汉律,如果是普通的官道,一般是不会设卡收费的,但是只有两个地方大都是收费的,一个是渡桥,一个是城门。
陕津就是一座长长的铁索浮桥,用铁索链接着船体,上面铺设了木板,虽然是非常的宽敞,也难免会有一些摇晃,但是却非常的便捷,至少免去上下船搬运的麻烦。
守卫陕津的是属于朝廷的另外一个专设的渡口军屯,设有专职的军候,专门负责守卫管理并收取渡河费用。
“又有瓜皮来叻!”军候看了看车队,不咸不淡的轻声说道。
第三五五章 你是新来的吧()
河东车队车马来到了陕津的吊桥之前,守护吊桥的军候翻了翻眼皮,上下看了一眼车队,嘴角上微微往下一撇,挥了挥手,让几个兵士上前检查。
河东的领队连忙迎上前去满面堆笑的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钱袋奉送到领头的老兵手上。
“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啊?”这个老兵上下颠了颠钱袋,然后就扔给一旁的兵士去点数目,随口问道。
商队领队陪着笑说道:“就只是些普通粮草,没有违禁之物。”
“哦?粮草?你是新来的?”老兵嘿嘿笑了两声,也没等领队回答,就随便让兵士抽查了一个车厢,见没有什么问题也不多废话,就回去禀报军候,然后就让车队过去了。
领队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心里在奇怪,平常这些兵痞,就算是没有问题也要找些问题,就算是找不到问题也会在车马之周绕着圈子就是不放行,肯定怎么也要多少再出点血才能过得去,今天怎么这样的奇怪,连第二个准备好的钱袋都不用拿出来,就放行了?还有刚才那一句什么新来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中奇怪归奇怪,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商队连忙动身,通过了长长的陕津浮桥。
过了陕津不远,就是一个喇叭口形状的山谷,在靠近陕津比较宽阔的这一侧,建有一个木栅栏围起来的超大的临时性的交易市场,简陋无比却热闹非凡。
搭建棚子所用的树木甚至连树皮都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就那样子粗糙的搭建了一个框架,四面都是空的,然后用茅草在顶棚之上稍微铺就了一下,简直就是除了能够勉强遮挡一些头顶的风雨日晒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破败条件下,许多身穿素绢的商人却像是盯上了腐肉的苍蝇一般,嘤嘤嗡嗡的在草棚之下盘旋,从一个草棚奔到另外一个草棚,手中挥舞着文书,就像是拿到了千万贯钱财一样,小心翼翼又带着那种骄傲的神情,刺激的河东商队的领队身体竟然微微有些发颤起来……
这才是大生意的样子!
那一个个奔跑的身影,那在草棚之下堆放的一车一车的货物,仿佛这一块地盘之上,处处弥漫着铜钱的迷人香味……
领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像是要将空气之中那种铜钱的味道全部都吸入肺腹一般,然后睁大了眼睛,辨认出其中最大的那一个草棚是交易粮草的,不由得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点激动的潮红,匆忙交代了几句,就大步的往草棚之下奔去。
还没等领队奔到交易粮草的草棚之内,就被在外围维护秩序的兵士拦住了,然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指了指立在其身侧的一个木牌。
只见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只粜不籴”!
啊!
领队一脸的茫然,这里居然不收粮!
为何不收粮?
怎么可能不收粮?
那我带来的粮草要去哪里卖?
兵士似乎知道领队心里想说什么,又用手一指,只见在这个市场的栅栏之外官道不远处,有一个孤零零的小棚子,在棚子底下有一个桌案,有一个中年人正冲着这里招手,在桌案旁有一个很小的木牌,木牌小到不注意看根本就注意不到,木牌之上只写有一个字——“籴”。
看看大市场内热闹无比的景象,然后又扭头看看那个孤零零略显凄凉的小棚子,领队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就好象是下一个凄凉就将是他自己。
“你是新来的?”小棚子里面中年人笑眯眯的问道。
“为何又如此说法?还有,请问为什么里面不收粮草?”
“因为只有这里收粮。”中年人笑眯眯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大灰狼看见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充满了喜悦。
领队拱了拱手说道:“敢问粮价几何?”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只要是有人收也可以,反正粮草卖给谁都不是一样的卖么?
中年人从桌子上翻出了一块木牌,指着上面标示的价格,让领队自己看。
“每大石粱650钱!黍才500钱!麦390钱!粟420钱!汝戏耍吾焉!”领队越看越怒,这个价钱就只是比河东现在的市价多了那么一点点,多出来的就刚好差不多是车马的运费……
司隶粮价就没有低于千钱的,自己辛辛苦苦从河东收集粮草而来,难道就是为了赚一个车马费?
领队大怒,拂袖而去,此处不籴,难道司隶处处都不收粮了?
草棚之内的中年人,依旧是笑眯眯没有说话,看着领队一怒离去,也没有劝阻。
从陕津要往陕县,要经过一个天然山体所形成的喇叭形谷口,所有商队都需要经过这个谷口才能抵达司隶,同样也有兵士在维护次序,所以虽然各家的车队都积压在路口,但是并不会太过杂乱,而是按照次序陆续通过。
领队也带着车队在排队等候。
“你是新来的?”忽然旁边一个商队里有一位老者说道。
“啊?为何都如此说法?”领队很奇怪,难道我的脸上写了新来两字么?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
老者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在自己车队之前悬挂的一根三角形的小旗帜,说道:“你没有这个旗帜是出不去的……”
领队环顾,这才发现四周排队的商户车队上,基本上都有那么一根小旗帜,在小旗帜上还有写着“乙亥”、“丁丑”等等的字眼,像是编号。
“请教老丈,此旗如何取得?”
老者指了指后面的市场,说道:“于此时买卖,均有文书,然后凭文书至营口处草棚领取,过谷之时上缴方可通行。”
“老丈,敢问你这是采买的何物?”
“呵呵,自然是粮草。”现在在司隶,没有比粮草更吃香的商品了。
领队眼珠转了转,既然自己没有旗帜,没有办法出去,那么是不是可以——
“在下车马之中也是粮草,若是老丈有意……”
没等领队说完,老者勃然怒道:“过所之物若与文书不符,轻者没,重者斩!我好意提醒与你,你为何要来害我?哼!”说完便一甩袖子走开了。
领队呆了半响,又扭头看看眼前的喇叭口的谷口,感觉自己就像是掉入了陷阱的兔子……
第三五六章 开市()
“噗哧”一声,铁锅中间那道才刚刚勉强补好裂缝,终于是不堪忍受火焰的烧灼,一怒之下便再次的开裂,锅内的水哗啦一下全部倒了下来,顿时就将小小的篝火给浇灭了。
阿打愤怒的将开裂的铁锅一把从架子上扯了下来,扬起手就想把锅往地面上砸去,可是又立刻硬生生的收回了手,看着铁锅,脸上眉毛胡子都快扭到了一起。
铁锅是很旧的,油迹斑斑,似乎是从来就没有好好的洗刷过,铁锅边上的锅灰和油污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厚厚的一层,可是,问题是不是锅沿坏了,而是锅底漏了。
铁锅大概是浇注的时候就没有做好,在锅底留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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