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阵立刻掉头,断后!前锋往两边突击!让出路来!”郭浦一面指挥后面的骑兵掉头去尽可能的拦截冲后面杀来的骑兵,一边命令前面被粘住的骑兵尽可能的往左右两边扩展,给堵在中间的骑兵让出一条冲锋的路出来!
堵在中间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把速度提起来,冲出一条路出去才有生存的希望!
一个西凉骑兵奋力的策马往旁边冲,虽然道路的两侧不远就是田地,马匹到了那边肯定会被松软的土地拖住脚步,甚至有可能摔倒,但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不同于郭浦全部都是铁甲骑兵,南匈奴在两翼都是轻甲兵,甚至是无甲兵,所以整体重量来说比起西凉军轻了不少,马蹄陷入泥地的幅度也比西凉兵少得多……
在两侧的西凉兵马匹越跑越慢,而匈奴骑兵却勉强能够跑得起来,两相比较之下,西凉兵就吃了大亏,纷纷的成为了匈奴兵的固定靶子,被一个个的射下马来……
西凉骑兵的牺牲,给困在中间的骑兵让出了一点空间,趁着后面的那些匈奴兵还没有聚拢的时候,郭浦带着亲卫带头冲了上去!
郭浦一刀将冲到面前的南匈奴骑兵砍下马来,一弯腰躲过了侧面砍来的一刀,然后又将刀一横,借着马匹的速度划开了侧面而来的另外一个匈奴兵的腰腹,浑然不顾喷溅到脸上的鲜血,闷头就往前面冲!
忽然之间,郭浦就觉得眼前一亮,自己竟然冲破了匈奴的拦截骑兵!
可是这种活下来的欢喜只存留了那么短短的一个瞬间,郭浦就看见了前方百步远的地方,横着一个身穿汉军甲的步兵方阵!
枪如林,盾如墙,还有后面一排排的已经平举着弩弓的弩箭兵……
兵阵中间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将手高高举起,然后猛的往下一落!
“举盾……”郭浦撕心裂肺的喊道。
可惜已经晚了,如蝗一般密集的弩箭攒射而来,就算是举盾也没有什么用,更何况仓促之下,许多西凉兵都没能反应过来……
“……咳咳……扁扁你个先人……”郭浦低头看了看扎在自己胸膛的弩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愤怒喊了一声,将手里的战刀向前掷去……
空中飞舞的环首刀翻滚了几圈,“叮”的一声扎在了地上,一丝血液从刀柄沿着刀背流了下来,就宛如哭泣的泪痕……
第二七零章 扬起的长枪()
张辽捏着书信,眯着眼,冷冷的目光在谷城派出的信使身上扫来扫去,半响才说道:“善,汝且回去禀报,某定准时赴宴。”
“唯!”信使松了口气,连忙应道,行了一礼,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大帐。
张辽盯着信使脑后发鬓之下脖子上的泽泽水光,无声的嗤笑了一下,伸手招呼来了亲卫,交代了几句,亲卫一愣,但是旋即领命而去。
临近申时,张辽带着十名骑兵,二十名步卒,出了大营,缓缓的朝谷城县东城门走来。
“来了!来了!”在城头上扒着女墙张望的一人连忙转头报信。
“来了多少人?三十个?好好!”杨县尉连忙指挥着弓箭手在城门街道两侧民房房梁上藏好,“他娘的,王二蛋,把你的鸟头缩好!等下听我的号令,就往下射他娘的!知道没?”
搞个鸿门宴,不是杨县尉不想,而是没条件。
一个小县城里面,若是选些猎户,弓手还没有什么问题,多少能挑出三十多个来,但是要选擅长肉搏的刀斧手,这个么……
真没有。
而且万一没搞好,没等摔杯呢,人就被张辽拿住了怎么办?
所以干脆直接将街道一堵,射死算球好了。
可是左等右等,半天不见动静,就在杨县尉疑惑的时候,城门上的人哭丧着往下喊话,“杨县尉,那个……那个绕到南门去了,说是为了表示对弘农杨氏的尊重,要从南面进城……”
“啊?!”杨县尉顾不得多想,赶快命令埋伏的弓手赶快换阵地。
可是到了南门一看,顿时有些傻眼。
汉代皇帝坐北面南,左右就是东西两个方向,所以一般县城也是如此布置,达官贵人等公馆等都是在北面,东市西市做交易也相对不错,南面很少人愿意去居住,往往都成为了贫民窟。
因此谷城南面也都是一些低矮的木头房子,甚至还有一些是瓦棚,这要怎么藏人,又要怎么围堵?
可是事到临头了,难道就此退缩么?
肯定也是不行,杨县尉也就让手下的人去仅存的几个像点样子的房屋上藏好,另外叫人赶快去把拒马抬来……
张辽晃晃悠悠跟在亲卫骑兵中进了南门,看了看左右两边低矮的木结构的民房和瓦棚,脸上带出一丝略有略无的笑意。
南门正对着的大街,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张辽眯着眼,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抚了抚下巴上的胡子,现在胡子才刚刚长出来一些,摸在手中柔柔的,根本一点都不扎……
刚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城门上一阵梆子乱响,在道路两侧的几座房屋之上,站起了十几名弓箭手,个个弯弓搭箭瞄准了过来!
就连南门城墙之上,也有十几个弓箭手现了身,拉开了弓,往下在瞄准!
张辽呼喝一声,原来分前后两部分的骑兵步卒,顿时分裂成了三个部分,骑兵一边摘下盾牌遮挡,一边往前猛冲,而步卒则是左右一分,直接就窜到了道路的两侧……
行动之快,让原先的在城墙之上瞄准的弓箭手都有些无所适从,犹豫了一下,才乱纷纷的射出了第一批的箭矢……
结果自然是差得离谱。
贴在道路两侧的步卒因为射击角度的关系,只有少部分的弓箭手可以射得到,而张辽裹在骑兵亲卫当中,又窜出去了老远,弓箭手慌乱之下没有好好瞄准,好多箭只都射到了地上……
张辽的步卒躲过了第一批弓箭之后,竟然不是冲着弓箭手杀来,而是纷纷用肩膀又或是长刀破开了道路两旁的瓦棚又或是那些木屋原本就有些残破的门扉,然后又直接穿房而过,转眼间就消失在弓箭手的视野里了……
而骑兵沿着道路往前狂奔,刚转过路口,就看见在路中间摆放了两个木质的拒马,将道路封得严严实实,在拒马后面站着一些杨县尉刚刚调来的守卫县城的士兵,举着长枪,颤巍巍的,脸色有些发白。
张辽暴喝一声:“谋杀朝廷武将,如同谋反!罪诛九族!尔等还不速速让开!”顿时吓得拒马背后的士兵一哆嗦,纷纷回头看向了藏在其中的杨县尉。
杨县尉在士兵当中冒出头来,挥舞着长刀,扯着脖子喊道:“别听他的!杀了他,赏百金!放箭!放箭!”
张辽冷哼一声,策马就冲,身旁的亲卫连忙聚集在张辽身侧,一同冲锋,并将盾牌举起,将张辽的两侧护住。
一阵乱箭飞来,大多数要么没射准,要么被盔甲盾牌挡住,还有一些射向马匹的箭矢被骑兵用兵刃磕飞,最终只有零星的几只箭矢射中了张辽两侧的重甲亲卫骑兵,又在盔甲的保护之下,根本就没能起到什么作用。
拒马越来越近,张辽却毫不在意——
真是蠢材!
就这样区区两个拒马,而且居然没有将拒马钉入土中固定!
果真是太看不起我张辽张文远了!
张辽冷哼一声,抖出两朵硕大的枪花,明明是左右分击,却只听见了一声巨大的钝响——没固定住的拒马在张辽的枪下,就像是两个小木块一样被拍得斜斜翻起,撞在了道路两侧的木屋上,然后就翻到在路边,完全失去了拦截的作用……
二十几个当道的拦路谷城兵士见到张辽等人,风驰电掣的撞来,反应快的连忙往旁边就躲,浑然忘记了要拦截张辽的职责,留下了几个稍微迟钝一些的兵士目瞪口呆的站在路中间……
张辽长枪一探,变刺为拍,就像是拍球一样,将那几个迟钝的倒霉蛋抽飞,转眼间就冲到了杨县尉的面前!
杨县尉见躲也躲不过,便咬着牙,横下一条心,举起长刀,死命向张辽砍去。
长枪如同灵蛇般的一探,不仅荡开了砍来的长刀,去势不止的还扎进了杨县尉的右肩,张辽顺势一挑,竟然将杨县尉高高的挑在了长枪之上!
“尔等还不缴械!反抗者,杀无赦!”
张辽的亲卫骑兵也纷纷的举刀高喝:“全部跪下!反抗者,杀无赦!”
这时张辽步卒也赶来了,从杂乱的棚户中窜了出来,用刀拍击着盾牌表面,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声响,高喝道:“反抗者,杀无赦!反抗者,杀无赦!”
谷城兵士看着杨县尉在长枪之上痛苦惨嚎的样子,也不知是谁先松开了手,顿时铛啷铛啷响了一片,都爬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二七一章 走还是留()
郭浦战败之后,似乎那些人对于步卒的兴趣不是那么的大,只不过是驱赶杀散之后也就没有太过于追击,便退了回去。
这些溃军亡命奔逃了好一阵子,发现确实是没有什么人追击了,才慢慢的汇集起来,缺衣少食的回到了函谷关。
要说这些步卒也是比较不幸,先是被郭浦一路狂赶,也没能有多少的休息,然后莫名其妙的郭浦就吃了败仗,被人像赶鸭子一样驱散了,什么辎重,什么兵刃这些东西,大都在逃亡的过程中被遗弃了,若不是因为两边都是山,实在没地方逃,这些溃兵还不一定愿意回到函谷关。
因为这些溃兵“失将主”了。
但是这些溃兵如果逃逸了,那就是“亡军”。也就是逃兵,如果一经证实,不仅是自己要被登记上黑名单,甚至连家人妻子都要“给官”……
幸好郭浦是在进军的途中被杀,是陷于野战当中,“失将主”的罪责多少可以规避一些,若是不是战时,又或是本身就是将领的亲卫,但是没有保护好将领,让不幸将主先死了,所有这个将主的贴身亲卫,就算能够在战争中活下来,也都需要治罪。
溃兵进了函谷关,消息就像风一样,迅速传递开了。
“什么?郭都尉兵败了?是死是活?”斐潜问道。
黄成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倒是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这些步卒都会来了,却没有见到西凉骑兵的踪迹,恐怕……”
斐潜默然,但是同样也心惊。
西凉骑兵啊,又不是豆腐捏的,就这样全军被吞了,连个渣都没见到,这敌军的战力相当的可怕啊!
还说新安只有一千两千的黄巾贼?
别逗了……
别说只有一两千,就算翻上两三倍,如果没有骑兵,也丝毫拿郭浦的西凉骑兵没有任何办法,顶多就是驱赶,杀灭么,想都不用洗……
除非是郭浦自己踏入了死地,不过就算是进入了陷阱当中,郭浦也多少能够派点人传信啊,怎么会败得如此之惨?
所以要么就是新安那边原本传递过来的就是假的情报,实际上在新安的黄巾兵要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甚至可能还会有大量的骑兵,才会导致郭浦的全军覆没,而且郭浦也身死战场当中。
要么就是郭浦意外的遭受到了狙击,遇到兵败之后逃亡了,因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郭浦回到函谷关,估计也难逃一死,还不如往西逃亡,躲到西凉去,不过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相对较小。
因为郭浦率领的不是自己招募的士兵,而是在朝廷内有造册的存档的正规兵士,所以在汉军律中,如果在战斗中,士卒伤亡惨重,要追究将领的责任。造成士卒亡失多的原因很复杂,或敌强我弱,或指挥失当,或独身脱归,导致最终全军覆没,论及罪责的时候,最后一条罪责最大,就算用钱财赎罪,也会立刻贬为庶人,不复录用。
斐潜怎么都觉得整个事情透着一股蹊跷,黄巾贼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新安县城,上报的军情明明是只有一两千普通的贼众,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两千的毛贼不仅击败了训练有素的八百西凉骑兵,而且竟然连逃都没有逃出来一个!
斐潜忽然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不是非常的明确,不由得伸手在空中虚抓两下,很是难受。
就在此时,一个驿卒过了过来,打断了斐潜的思绪,递上一张名刺,说郑关令有请。
郑关令?
这个时间点找我,是要做什么?
虽然不解,但是斐潜还是去的,因为多少郑关令在信息这个方面,多少会更加的准确和充分一些。
郑揂虽然依旧是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但是斐潜却感觉到郑揂的笑容比起之前,似乎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听闻郭都尉兵败,此事不知真假?”寒暄过后,斐潜就找了个机会问道。
郑揂看了斐潜一眼,微微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郭都尉兵败矣……”
“那……郭都尉生死如何?又因何所败?”
“不恤兵力,贪功冒进,怎能不败?”郑揂淡淡的说道,“郭都尉生死尚未定论……据闻郭都尉出关之前,曾与斐侍郎相谈甚欢,不知所谈何事?”
斐潜心中一跳,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当时他和郭浦所说的话,虽然当时他是暗地里引诱郭浦出关破敌,但是明面上的确是一句出格的话都没有。
因此斐潜就说道:“潜何时与郭都尉相谈甚欢?哦,郑关令亦在场也,为何问之?”相谈甚欢,这四个字可进可退,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很普通的字眼,但是如果万一郭浦真的犯了什么事情,斐潜曾经与郭浦“相谈甚欢”,那斐潜你知不知道郭浦犯的事情啊?
说不知道,有人会相信么?
所以斐潜直接装糊涂,并且将郑揂拖下水——最初不是你介绍郭浦给我认识的么,要不然我连这个人都还不知道,怎么会有什么“相谈甚欢”的情况?
郑揂呵呵一笑,眯了眯眼,说道:“非于此地也,乃于公库……”
“啊,郑关令不提,潜已忘矣,”斐潜一拍手,像是刚刚才想起来一样,说道,“确有遇郭都尉……”
斐潜将当时的情形有选择性的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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