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放心,太师岂是如此无耻下作卑鄙奸诈的下毒小人?此乃好酒,君可与某共饮之!”
统领终于忍耐不住,这酒的香气简直就像是在他心中挠痒一般充满了诱惑。三步两步上前,他拿过酒瓶往另一个酒樽中斟了一小口,瞪着张钰慢慢抿下。
虽说这种情况下,傻子也知道杯中应该是毒酒,可他还没见过如此清香的毒酒,也没见过喝了这么久毒酒的人还如此生龙活虎。
哪个聪明人来解释解释?
美酒入喉,这统领顿时觉得自己中毒了。
中了这美酒的毒。
一杯,两杯……直到瓶底空空再滴不出来一点为止。
“你!”统领朝先前送酒那女子喝问道,“可还有酒?”
这一声算是把她魂飞天外的魂儿又惊了回来,她低头忙道:“……小女子不知!”
张钰也乐不可支,心道“你丫见过送毒酒还备两瓶的?”
“既然如此——”
“嗯!?”
“噌!”
武士统领直接拔出腰间长剑来,“毒酒无用,只能在下亲自动手,还望公子恕罪。”
“卧槽,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张钰瞬间蒙了。
也是,他们的目的就是杀掉自己,管他毒酒还是刀剑,能杀了他张钰就成。
“看来……饮酒还是得一人醉。”
长剑高高举起,而张钰完全面无惧…血色,仓促举起了鹅毛扇。
“住手!”
统领猛地回头,“渭阳君?”
……
“今日我张钰方知董姑娘你声音之优雅动听,真是令在下如听仙乐耳暂明。”
张钰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董卓手底下的精兵可一个比一个禽兽,那不是陪自己玩乐来的,没有足够的保命手段可千万不能浪了。
“算你说了句能听的话,还不快谢谢韩小子和我师傅?”
“师傅?”
王越上前道:“老夫已收董白姑娘为徒,如今不是详叙之时,我等还是护着公子逃出郿坞再说。”
“不用怕,在这郿坞之中,只要大父不在,那就是我董白说了算。”
“谁和你说他不在……”张钰身体某处陡然一紧。
庆幸的是,董卓的确已经离开了郿坞,并且到了长安的太师府中。
随着他如今威严愈重,莫说别人,就连最亲信的李儒对他都是恭敬有加,远远拉开了臣与主的距离。
能和他随便闲谈、谈天说地者,可以说再无一人。
这人一老,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说说自己曾经的光辉岁月、青葱回忆,可董卓能和谁说?
何况谁又敢听他这太师的心里话?
也只有张钰这个董卓眼中的待宰之人完美符合了。
当夜,夜深人寂,烛火微澜。
“文优,你来了啊。”董卓也许是刚刚敞开了心扉的缘故,看到李儒深夜拜访,语气竟较平常熟络亲切了几分,好似无拘无束亦无伪装,笑着拍打旁边的座位道:“来,快坐。”
“是,太师。”李儒敏锐察觉到了这点。
这样的太师,自己多久没见到了?他心中一叹。
“这么晚还过来,可是有要事禀报?”
“正是。臣——”
“今夜你我二人可不计较主臣之别,且当翁婿闲话便可。”
李儒心下感动,却并未真的依言如此。待二人均坐正,他开口道:“儒听闻,太师日前于王允府上和吕将军发生了争执?”
“哼。”董卓一声冷哼,“那逆子,竟然向某索要刁蝉,果真是个无君无父之贼子!”
“太师息怒,依儒之见,此乃王允的奸计!”
“嗯?”
“太师您知道,我等西凉之人一直不被这些士族待见,更有不知多少人在暗中设计针对太师。
您和吕布父子相称,而吕将军勇武冠绝天下,更时时护卫太师,想要对太师您下手,必先除去吕将军。
您不觉得,王允他安排的太巧了么?吾料王允此乃美人之计,利用一貌美女子,先予吕将军,再赠太师,以此让您二人心生间隙,届时他再拉拢您除去吕布,或是拉拢吕布暗中图谋太师,皆不失为可行之策!”
“岂止是貌美女子,蝉儿她……”
“太师!”
“嗯……文优之言某是信的,这么说来,王允他真有此意?”
“依儒看来,十之八九。”
“可毕竟没有铁证,他是当朝司徒,又是名士,总不好直接动武吧。”
董卓这话一出,李儒就知道他并无针对王允的意思。司徒如何,名士又如何,太师您解决掉的还少么?
轻叹一声,李儒又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去管他,我等自行破计便是。”
“善!文优计将安出?”
“太师可将那刁蝉赐予吕布将军——”
“不可!此事绝不可能。”
“太师!一女子与江山大业,孰轻孰重啊!”
“此非女子与江山之辩,若是某将刁蝉赐给吕布,岂不是让世人觉得我董卓怕了他?岂不是让这逆子越发猖狂、肆无忌惮?
若真如此,某将颜面扫地,太师威严何在?”
第一百一十五章 长安暗潮()
“怎、怎会如此……”李儒对任何人都可以不假辞色,心狠手辣,可唯独对董卓,他除了要做一个谋士该做的一切,有时还得哄着劝着。
“总之某不同意。”董卓似乎在倔强的怄气。
“太师,主公!若吕将军真因为此女和太师反目,得利者不光是关东群鼠,还有这长安城中蠢蠢欲动之人,他们——”
“诶!”董卓笑着打断他,“不过一女子而已,他就是图个新鲜罢了。吕布投效我许久,某身为义父自是知其性情,绝非好色之徒耳!”
“正因他不是好色之徒,所以当他愿意为一个女子不惜冒犯您的时候,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吕布,才更危险啊。”
李儒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已经看出,董卓是绝对不会把那个貂蝉赐给吕布的。
“至于那些蠢蠢欲动之辈,璜儿已有安排,文优无需多虑。”
“董璜?呵,我李儒要是看不出你和太师提出要封张钰为侯有什么用意,我也不用在这长安城待下去了。”
心如明镜,可李儒只是轻轻一叹,不再言语。
“不过,某可以邀请奉先他来我府上。那日某的确冲动了些,是该向他陪个不是。”
想到那天在王允府上划破吕布胸膛的那一剑,董卓也是有些后悔。
吕府。
吕布亲自将酒斟满,和另外一员武将坐在月下对酌。
“兄长,今夜找某有何贵干?”
“奉先这话说的,为兄无事还不能看看我贤弟了?”李肃饮下美酒,朗声笑道。
“布敬兄长。”
“肃听说……奉先你和太师起了些冲突?”
“是。”
“哎呀奉先,这为兄可要说说你了,太师他毕竟是你义父,更是吾等的主公,这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某自然知晓。”吕布冷冷道。
“虽说太师他如今改变甚多,英雄不如以往,有时赏罚不明,对待麾下士卒过于纵容,还有些荒淫好色的毛病,可这终究是疥癣之疾,瑕不掩瑜。太师的雄才大略可是我等拍马不及的,好好尽一个做臣子的本分就是了。”李肃无奈说道,然这荒淫好色在吕布听来却是刺耳得很。
“某从未求过他些什么。”吕布道,“这次,是第一次,却险些命丧他剑下,呵。”
感受着吕布的神情语气,李肃也不禁通体生寒。自己这位同乡贤弟的厉害他可清楚得很,这般姿态摆出,定是已经怒火中烧无疑。
“什么?”李肃赶紧拍案而起,“太师他竟想杀了奉先?”
“呲啦!”
吕布一言不发,抬手将胸前衣衫直接撕开,一道可以说是很深的剑痕横亘胸膛。
李肃呆呆看了半晌,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坐了下来。
“为兄……甚惜贤弟!可是,贤弟还是要向太师他赔罪。”
“我不会赔罪,我还要再向义父他请求,把秀儿赐给我。”
“秀儿……一个女人?”
吕布不答。
“就为了一个女人,他挥剑砍你?
砍杀你这个立下战功无算、力战关东群雄的麾下第一将,他的义子!?”李肃惊讶道。
“呵。”
“主公啊主公,你这是取祸之道啊!”
“子严兄,莫要乱语。”
“乱语?某这是在为奉先你鸣不平!我李肃在他麾下迟迟不得重用也就罢了,可奉先你呢?你自投效以来可以说是战功累累吧,为兄说句心底里的话,若没有你吕奉先,太师他都不一定能进得了长安城!
可如今,他却因为奉先你讨要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就拔刀相向……实在令某寒心!”
“好了,不要说了。”吕布脸色变幻,阴沉如水,“那是义父不知秀儿和我早就相识,某会再去和义父他说明白——”
“不可!”李肃制止道。
“有何不可?”
“奉先可以为,太师他会答应?”李肃反问。
“若是太师他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若是他因为执剑刺你而有一点点悔意,那位秀儿姑娘他早已送到你的府上了!
如今他并无动作,分明还觉得是奉先你大逆不道,你如果再提此事,怕他的宝剑就要直接插进你的胸膛了!
为兄,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李肃激昂道。
“那某该如何!”
“轰!”
吕布一掌拍在案上,实木桌面竟应声而裂。
“咽下这口气吧,奉先。”李肃毕竟是武将出身,还有一身不俗的武艺,没有被吕布的动静吓到。
他拍拍吕布的肩膀继续道:“若是你真因为此事得罪了太师,哪怕你武力再高,还能比得了他的大军不成?”
“义父会杀我?”
“不无可能。”李肃凝重地看着吕布,“太师,已经不是当日某劝你来投的太师了。”
“我知道,但他对我吕布恩义深重。”
“比之丁建阳如何!”
“起码,他让某执戟,赠某赤兔,允某驰骋天下!”
“可他想要你的命。”
“好了,兄长先回去吧。”吕布起身,丢下李肃朝内院走去。
“某不信。”
……
长夜漫漫,夏夜秋寒。
一行人在长长的驰道走着,距离身后的郿坞越来越远。
依现在张钰【逍遥游】的水准来说,整个大汉恐怕都没有多少比他溜得更快的人。
也到底是主角光环加成,这神技简直是弱鸡居家旅行打家劫舍的必备轻功。
只可惜,他一次是拼到全身脱力退无可退,一次是刚刚在大殿里被人堵死,连开溜的机会都没有。
不然他完全可以把追兵甩掉,然后从容地用【曹操】离去。
张钰没有在城外等候,他和韩龙几人都扮作了董白的侍卫,虽说长安城早已宵禁,城门紧闭,可渭阳君的身份比起圣旨也差不太远。
看着远远的长安城虚影,张钰不禁有些恍惚。
来时,他是个写了几首诗的酿酒匠,卑贱商人之子;
归去,他成了天子皇兄,大儒盛赞,名满文坛。
汉宫巍峨,长安壮美,这次西行终究会成为他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在这里他有喜有乐,有苦有悲,更有无脑中二冲冠一怒,命悬一线险些永诀。
太多记忆一时翻涌奔腾,最终都化作了天边那颗忽明忽暗的晨星。
正如来时归去都要穿过的漫天风沙,西北烟尘散尽后,张钰终将荣耀加身,披着星辰光华,归家。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姓家奴吕奉先(上)()
……
“奉先。”
“义父。”
“这主簿一职,为父便交给你了。”
“可是,孩儿志在领军——”
“领什么军!某知你武艺过人,可打仗绝非一人武勇所能决定,只知冲杀只是一莽夫耳!
为父正是要培养你,让你走文武兼修的正道,还不受职?”
“是,谢义父!”
……
“奉先,今日可习字了?”
“回义父,已习。”
丁原随意拿起一卷竹简,“歪歪扭扭,不成正形!继续写!”
“义父,孩儿今日想出去练戟。”
“不可,汝身为主簿,连笔墨都使不好,还用什么戟?”
……
“今日的文书批阅过了么。”
“回义父,已阅。”
“拿来。”
接过竹简,没看三行,丁原直接将其丢在地上,“朽木不可雕也!”
“可义父,孩儿只想驰骋沙场,为义父扫清敌人,不想再做这些无用之事了!”
“无用之事?愚蠢!你可知为父的苦心,为父对你究竟有多看重!”
怒斥过后,丁原又道:“你这主簿,秩六百石,和刺史也是同级,为父可有亏待于你?”
“孩儿知晓义父对我恩重如山,只是俸禄再高官位再重,如今,也不是布想要的。”
“好,奉先有出息了。你若想带军,”说着,丁原将佩剑一解,掷在了吕布身前,“杀了某,你自然可领我并州军卒,征战四方。”
“义父何出此言!”
……
篝火噼噼啪啪作响,四下漆黑不见月色。
营中偏帐。
吕布趁着夜深,悄悄提戟出营,准备寻一空旷之处习练武艺,如此行事已经成为他的日常。
自从担任主簿后,他总觉得丁原在刻意削弱他武力的影响,连平日同张辽高顺等将领的营中比斗都要制止,美其名曰:专心学文。
甚至,如今并州军中新纳的兵士大都不知,这主簿吕布还是一员武将。
他心中烦闷无比,只是刚刚走到大帐旁边,就听到其中的叙语声。
“若任其如此,只怕军中皆知吕布而不知丁原了。”说话之人,正是丁原。
“可吕布他正是冲动年纪,主公压得太紧,不怕激他生异心么?”
“异心?你真以为他如今是诚心唤我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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