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阮小七推荐了阮小七,说他唱腔浑厚,更有英气,于是王伦找了阮小七来。
其实这短时日,梁山众人休兵。王伦等着梁山的阮小七和崔念奴等人,也没闲着,就是为了排演这出戏曲。
阮小七天不怕地不怕,居然还真找到两分天子的感觉,觉得王伦所说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很有几分道理。
此时的阮小七扮演起赵匡胤来,气度沉稳,挥洒自若,很有几分明君的样子。可接下来的表现,就不怎么样了。
倒不是阮小七的演技出了问题,而是剧情发展,让这个赵匡胤没了明君的风度。北汉王刘钧向大宋发来战表,兵部尚书呼延寿亭(呼延灼的祖宗,王伦扮演)持战表上殿,赵匡胤读了战表大怒,遂令呼延寿亭领兵十万,征讨北汉。
呼延灼等人想不到梁山的这出戏唱的竟然是老祖宗开国之事,无不聚精会神,看得目不转睛,三千呼延兵更是屏住了气息,盯着大戏台上目不交睫。
却见呼延寿亭挂了帅印下殿后,又有奸相欧阳方(由张青岳父孙元扮演)上殿,这欧阳方是北汉派到宋朝的高级奸细,于是花言巧语,对呼延寿亭一番诋毁中伤,字字句句,都打中了赵匡胤猜忌忠臣的痒处。于是耳软心活的赵匡胤决定御驾亲征,遂将呼延寿亭召回,夺了帅印,重新改派欧阳方挂帅,呼延寿亭为先锋,要与刘钧会猎于河东。
看到这里时,已经入戏的韩滔彭玘禁不住喃喃地骂起奸臣来,呼延灼、呼延钰神色木然。
祝彪虽然也在看戏,但是时不时的关注呼延灼的动态。
虽然帅印被夺,呼延寿亭却无丝毫怨恨之色。问起新元帅欧阳方明日行军几时点卯,欧阳方说辰时点卯,于是呼延寿亭下朝回家,与夫人罗氏(崔念奴扮演)、儿子呼延赞临行话别。(萧嘉穗勾了脸扮演。正好最后呼延赞要有一大段武戏要演,数来数去非他莫属了)
呼延寿亭有勇有谋,早看出欧阳方有叛意,只是没有证据,所以他要借明日点卯之机试一试欧阳方。欧阳方说辰时点卯,呼延寿亭卯时就去,如果欧阳方在点卯时弄出古怪,此次出兵其人必然是心怀叵测。
果然不出呼延寿亭所料,欧阳方说是辰时点卯,其实卯时就开始点兵了。这奸贼只想呼延寿亭误了卯,好执行军法将他斩首示众,可没想到呼延寿亭居然提前到了。
既然洞悉了欧阳方,呼延寿亭便处处留心。到了河东,欧阳方与北汉王刘钧秘密会面,被暗中跟踪的呼延寿亭发现,欧阳方便和刘钧假打假杀,以做掩饰。回营后,呼延寿亭在赵匡胤面前揭露欧阳方阴谋,欧阳方反而倒打一耙,说呼延寿亭是因帅印被夺的私怨,在这里血口喷人,只是看到元帅出营观敌瞭阵偶遇刘钧,便诬陷自己与北汉沟通,这种因私废公之举,岂是忠臣所为?
赵匡胤偏听偏信,呼喝帐前御林军,将呼延寿亭拉下,重责四十军棍,以为后来者戒。欧阳寿亭含冤负屈,抱伤而退,欧阳方见有机可乘,便给刘钧送去密信,约北汉当晚就来偷营劫寨。
刘钧得信大喜,急点人马,直扑宋营而来。欧阳方早已暗中调开人马,北汉兵长驱直入,畅通无阻,直杀到赵匡胤所在龙棚之下,与御林军鏖战。
危急时刻,呼延寿亭不顾刑伤未愈,引随身家将奋勇杀出救驾。呼家将英勇无敌,斩将搴旗,杀得北汉人亡马倒,胆战心惊,只得败退而去。退兵时刘钧依欧阳方之计,满营大叫“呼延寿亭造反”,连赵匡胤都听到了。
北汉兵退后,赵匡胤龙棚升帐,欧阳方、呼延寿亭都来听令。却听赵匡胤唱道:“兵行神速到河东,暗引汾水灌刘钧。敌兵为何来势猛,竟然偷营到龙棚?”
欧阳方再次颠倒黑白,说是呼延寿亭心恨赵匡胤打了他四十军棍,于是暗中勾结刘钧,当晚北汉偷营劫寨时便约为内应。幸亏自己早有提防,誓死护住龙棚,奸人之计方才没有得逞。最后说呼延寿亭不除,河东如何能平?
赵匡胤听了,冲天大怒,一声喝令:“将呼延寿亭推出龙棚,午时三刻处斩!”
就在此关键时刻,戏台大幕缓缓地拉上了。
虽然前几次戏台上更换背景时,也拉过几回大幕,但再没有这一次令人这般心急如焚。三千军纪严明的呼延兵等了半天,见船上戏幕铁壁般不动,竟然隐隐骚动起来。
呼延灼居高临下看得分明,便召旗牌官传令:“三军有妄动者斩!”
那旗牌官世代是呼延家的家将,向来忠心不二,言出令随,但今日听着呼延灼宣令,突然跪倒在地,哀声道:“将军,老主公冤呐……”一言未尽,已是泪流满面。
呼延钰忍着心酸,勉强喝道:“呼延永!你追随我父子有年,应该知道军中痛哭,是为厉禁——今日你是要知法犯法,以身试刃吗?”
以头抢地,呼延永道:“小人不敢。只是这三千弟兄都是咱们咱们呼延子弟,见到老主公有冤,岂能静默?若将军以军法责之,枉死者必多——未斩敌寇,先折手足,天下焉有这般道理?小人斗胆,恳请将军收回成命!”
韩滔便道:“大哥,呼延永说得有理,还请大哥收回成命吧!”
呼延灼喝道:“兵无规矩,不成方圆,岂可因私情而乱军阵?”
彭杞想了想,说道:“大哥,军规当然是乱不得的。但今日列阵半天,弟兄们披着重甲,想来也倦了,不如下令让他们稍歇片刻如何?四下平野,梁山贼寇若有兵来,须瞒不过望台上的哨兵,届时我军已养足兵力马力,正好一鼓作敌!”
呼延灼扫了兄弟一眼,冷哼道:“你果然是个会说话的!也罢了!呼延永,传令下去,三军就地休息,却是人不可解甲,马不可卸鞍,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呼延永大喜,叫一声:“得令!”退出军帐,飞身上马,扬令旗驰骋传信去了。不多时,军中鼓噪声大作,三千呼延子弟齐声大呼:“开幕!开幕!”声如雷震。
中军帐里呼延灼等四人对望一眼,他们何尝不盼着戏幕拉开?只是身为主将,不方便跟弟兄们一起嘶喊罢了。
祝彪此时察觉有异,派人去通知慕容彦达,然后来到董平身边,悄声道:“我们跟着呼延灼看戏,这仗还怎么打!”
第贰零五章念奴娇()
听着洪峰一般席卷而来的呼喝声,王伦微微一笑,手一挥,戏幕终于缓缓拉开了。
戏台上乐音初起,三千人的鼓噪便平息了下去,刹那间鸦雀无声。却听鼓响咚咚,其声肃杀,却是摆开了法场。
王伦扮演的呼延寿亭被反剪了双手,身后刽子手大刀雪亮,却兀自刚立不屈,扬声唱道:“下河东遭冤害心如刀绞,恨得我天灵炸怒火中烧。我好比凤凰落架鸡笼罩,又好似大鹏展翅缺翎毛。入虎穴只为把社稷来保,谁成想被昏君囚入笼牢。闪得我左手抽刀难归鞘,这才是祸不招人人自招。下河东遭陷害首级不保,谁能够驱寇除奸息兵刀?”
唱声一停,在戏台另一边,欧阳方问赵匡胤道:“圣上,午时三刻将到,圣上还有何吩咐?”
赵匡胤道:“便由爱卿监刑,将呼延寿亭斩了,以为为臣不忠者戒!”
欧阳方答应一声:“臣领旨!”出龙棚问呼延寿亭道,“呼延大人,此时此刻,你还有何说?”
呼延寿亭便唱道:“报国哪怕蒙冤恨,自古沙场埋忠魂。是非一时难分辩,百年之后有人评。”
欧阳方连声叹息,命人将呼延寿亭押下,一声鼓响后,回进龙棚禀告赵匡胤道:“臣已监刑,将呼延寿亭斩了!”
赵匡胤打发欧阳方退下后,笑着自言自语道:“呼延寿亭功高震主,今日借题发挥将他斩了,也替我赵家后世儿孙消了一个心腹之患,哈哈哈哈——”
欧阳方出了龙棚,又叹息道:“老夫虽与呼延大人作对,但那是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不得不如此,其实老夫心里心里也敬他是大大的忠臣。来人呐!将呼延大人厚葬,不得侮慢!”御林军答应着去了。
大哭三声,又大笑三声,欧阳方唱道:“先锋性命已勾销,昏君自断臂一条。如今抛开赵宋去,扶保北汉坐龙朝。”唱毕,欧阳方挂印封金,匹马往北汉营盘去了。
见了刘钧,欧阳方道:“王驾大喜!”
刘钧问:“喜从何来?”
欧阳方道:“昏君自毁长城,已经将呼延寿亭大人屈斩了!”
一时间,二人哈哈大笑。
看戏的呼延兵中,突然有人哭叫道:“昏君!狗贼!”飞马驰至水边,弯弓搭箭,向戏台上射来。可惜戏台远在弓箭射程之外,放箭之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是无用功,但一骑动,百骑随,水边弓弦声连珠般响成一片,箭如雨发。
呼延灼听到自己的子弟兵痛骂“昏君”,大惊之下,脸都白了。
祝彪和董平看着这动静,也是吃惊不小,忙着约束自己手下兵马。
韩韬安慰呼延灼道:“大哥休慌,弟兄们的‘昏君’二字,是骂那刘钧的!”
虽然得了兄弟的定心丸,但呼延灼还是紧急传令,命众军士收队不得胡闹。一群士兵掷开弓箭,突然有人扑倒在马下放声大哭,顿时哀鸿遍野,盈耳尽是“老主公冤枉”之声。呼延灼红了眼睛,也顾不得管了。
被这一番扰攘,戏台上演出停了片刻,大幕又拉了起来。待箭雨与哭声稍停,这才重新开幕。
呼延寿亭家将含泪离了御营,回家报丧。听到凶信,夫人罗氏和一对儿女痛断肝肠。一时间,台上一家三口虚哭,台下三千呼延兵真哭,场面一片可操控的混乱。他们是世代为将,父死子继,早于呼延家休戚与共。
痛哭多时,罗氏夫人却令呼延金莲和呼延赞姐弟二人点起呼延兵,杀奔河东,攻打北汉。
呼延赞便问:“如今昏君已被北汉围困,不日将自取灭亡,母亲为何不报深仇,却先要攻打北汉,解救昏君?”
罗氏夫人便唱道:“儿父别家留书信,信中叮嘱殷勤说。北汉若将昏君灭,契丹必定起风波。胡骑大举来侵略,群龙无首奈如何?大好河山一旦破,人民凄惨血泪多。”
呼延姐弟听了,皆俯首无辞。
罗氏夫人再唱道:“五胡乱华泪淋淋,白骨如山血殷殷。呼延只念社稷重,不保昏君保人民。儿们速速听将令,姐弟双双为先行。山前校场设灵位,儿父灵前大点兵。”
唱腔声中,大幕又缓缓地拉上了。
这时的呼延兵军阵中,突然陷入了沉寂。上到呼延灼,下到小兵卒,皆静静地盯着远方的戏幕。虽然无声无息,却似乎有暗流汹涌。若这股暗流涌入梁山泊,必然将掀起滔天的巨浪;若这股暗流汇入长江大河,防洪的堤坝必然决口。
在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戏台上的幕布再一次坚定地拉开了。台上的背景已经换成了呼延寿亭的灵位,哀乐声咿呀响起,催人泪下。
但哀乐只是短暂的前奏而已。在那颓废的余音中,突然有金鼓爆豆般响起,点钢刀对对,素缨枪双双,戏台上涌出一队挂孝精兵来,踩着鼓点儿分雁翅两下里排开,一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三千呼延军睁大了泪眼,同样是精神陡振!
提刀者八人,横枪者八人,偏将四人,正将二人,二十二人出尽后,崔念奴扮演的罗氏夫人一身戎装,带着全副披挂的呼延赞姐弟奋然而出。
此时的崔念奴心静如水,耳边回响着王伦的嘱托:“念奴,能不能收降呼延军之心,全看你的表现了!”
向戏台外似乎无边无际的呼延军阵里看了一眼,崔念奴心道:“夫君,今日我好不容易才能帮上你的忙,必不辱命!”
却听后台金鼓声急作,裴宣亲自掌鼓,声如疾风骤雨一般,极尽壮勇。鼓声中台上众人穿插变阵,将崔念奴扮演的罗氏夫人围在中央,一声梆子响,崔念奴吐气开声,唱道:“旌旗飘号角鸣山摇地动——”
崔念奴有一副令王伦叹为观止的金嗓子,若非如此,他就是想出了这套擒心之计,也想不出执行之人。此时他在后台看着面对千军,却镇定自若的妻子,突然展颜一笑,对今天计策的成功,他忽然就充满了信心。
一声唱毕,台上人提气大喝一声,声威雄壮,然后点军的金鼓击起,崔念奴挽着头上花翎,左点翎,右点翎,检校左右三军,她面前虽只有二十四人,但看她那威严的表情,却似乎麾下有千军万马一般。
是的,远方确实有千军万马,只看她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校点完毕,崔念奴手挽花翎,在台中亮相,面对着远方的呼延兵马,唱道:“呼延兵,军士们含悲恨,义愤充满胸,赞赞儿怒目瞪,金莲女咬牙根,实可叹儿夫含冤苦苦命归阴。此一去,奸贼不除誓不收兵!”
听到这里时,王伦心头大定。他最怕崔念奴把母亲角色的青衣唱得象花旦、刀马旦一样,前者象二奶撒娇,后者象蛮妇撒泼,那就完了!现在她的表现,正是恰到好处,刚柔并济间,完美地演绎出了一个因夫君冤逝不得不挺身而出寻求公道的女英雄形象。
这个形象不但打动了后台的王伦,也打动了水泊前的呼延军,这一刻,崔念奴似乎已经化身成为了当年义无反顾替他们老主公正名平反的主母,戏台上身影飘忽,是那么的难分彼此。
崔念奴再唱道:“定擒贼酋祭英灵。祭夫君,不由我阵阵悲痛——”
这一句先是刚强,突转哀婉,后台伴乐声亦随之低沉,台上人尽皆灵前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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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零六章阳谋…离间()
中军帐内,韩滔彭玘泪流满面,突然分甲叶跪倒在地。呼延钰向呼延灼道:“大哥,祖宗受祭,咱们做儿孙的焉能不拜?”呼延灼默默点头,亦跪拜下去。
主将都已拜倒,三千呼延兵更是推金山倒玉柱一般,亦齐齐拜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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