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弹带着巨大惯性破空而来,砸在城墙上。
轰的一声巨响,石弹崩裂,城墙上居然出现了明显的凹痕与裂纹。
在漫天烟尘当中,吓得躲在城墙后面的后秦人战战兢兢,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快,快躲起来,大家快躲起来。”
亲眼见证了巨型投石机威力后,姚冲脸色大变,不由发出惊声尖叫起来,但很快呼喊声就被巨大的轰鸣声遮住。
‘嗖嗖嗖……’
“轰轰轰……”
随着一阵阵破空声传来,一块块巨大石头不断被投石机抛起。
这些石头有的失去准头,直接越过城墙,飞入城中。
可还有一些石头,重重砸到了城墙上。
瞬间,一片片巨大的城砖,被那些石弹给撞裂,甚至直接给撞得粉碎。
更有一些石弹犹如装了定位导航,准确砸到了城墙上,顿时场面惨不忍睹起来。
无论身穿多么结实的铠甲,还是举着多么坚固的盾牌。
凡被石弹砸中者,都只有一个下场,即变成一滩肉泥、碎尸。
石弹一旦落在城头上,很快会滚落开来。
而守军将士又不是钢筋铁打,于是沿途所过之处,留下一地血迹,士兵挨着就死,擦着就亡。
几轮下来,投石机将原本组织严密的秦军防御,打得支离破碎。
城下,河西众将看到投石机大发神威,不由心花怒放,心情舒畅。
“哈哈哈哈,好,好,实在是太好了!”
“有了此等利器相助,将来还有什么城池攻不下?!”
“是呀,是呀!”
“以往每每遇到攻城战,河西都要损失大量人员。”
“现在好了,有了投石机,日后攻城时将会大大减少兵士伤亡。”
与还有闲心交流战场经验的河西人不同,后秦人仿佛身处地狱一般。
“奶奶的,没想到河西军居然有这等利器。”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屠戮吧?”
“再这样下去,不用河西军攻来,我们自己就先崩溃了。”
姚冲摇摇头,咬牙切齿地说:“本将能有什么办法?”
“那些巨型投石机全在射程外,城内那些投石车根本打不到对方。”
“除非派精锐出城破坏掉,可众目睽睽之下,出城袭击跟送死有啥区别?”
听了姚冲所言,周边后秦士卒不由满心绝望,只能躲在角落里听天由命。
更搞笑的是,一部分人不知从哪听说,信奉新天师道者不受打击。
结果,一群后秦士卒纷纷跪在地上,向大天尊祈祷,试图免受石弹攻击。
巨型投石机在肆虐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耳边总算没了那恐怖的‘嗖嗖’声,残存的后秦人全都不禁松了口气。
一个后秦士卒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蓦然地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
“将军,不好啦,河……河西军攻上来了。”
这一声惊呼,顿时让后秦人心又提了起来,纷纷趴在一片破烂的城头上,望向远方。
只见河西人在震天喊杀声中,推着井阑、云梯、撞车不断向前,形成一首雄浑的战争奏鸣曲。
与此同时,无数河西士卒一手持圆盾,一手拿横刀,杀气腾腾地冲上来。
此时新平城头,早已不像以前那样层次分明,井然有序。
在百十斤石弹持续攻击下,原有城垛堞、垛口全被砸成了碎片,就连城内数十架投石车也被砸坏不少。
还有数百士卒不幸被石弹砸死,鲜血、断臂、残肢等散落了一地,宛如地狱一样可怖。
看到这一幕,姚冲不由气得脸色通红,面目狰狞得几欲吃人一般。
他随即拔出佩刀,指着城下喊道:“来人,弓箭准备,射死河西人。”
……
“咚,咚,咚……”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终于敲响了,也拉开了河西军攻打新平城序幕。
蒯恩、康龙各领三千士卒,作为第一轮进攻军队,如潮水般地向新平城杀去。
没有试探性进攻,一上来河西军就投入了最强攻击势头,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新平。
河西军与传统军队不同,这是一支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其强劲的劲旅。
且他们分工明确,刀盾兵配备了横刀与圆盾,十分适合攻城夺寨战。
河西军士气高昂,进攻极有章法,前面人扛着长木板,用来铺设护城河。
再后面一些人扛着云梯,最后才是数千普通士卒,人人举着圆盾着要害。
圆盾虽然防护面积不大,但胜在轻便,尤其用来攻城十分合适。
攻城士卒可一手攀着云梯,一手举着圆盾,以抵御从上面射来的箭矢,甚至滚木擂石。
当河西士卒冲到百步之内,城头上顿时乱箭齐发。
铺天盖地的箭矢如雨点般地射向飞奔而来的河西士卒,中途不断有士卒被箭射中。
可并没有吓住河西人前进的步伐,在轰隆隆的战鼓声,一块块木板铺到了护城河上。
短短一瞬间,护城河上凭空多出简单便捷的‘桥梁’,让天堑变成了通途。
顺利通过护城河,攻城士卒将云梯竖起,用前端大铁钩牢牢搭在城墙上。
顿时,河西士卒蜂拥攀爬而上。
这时,城上守军在姚冲指挥下,将无数滚木礌石狠狠砸下去。
一些河西士卒不幸被砸中,惨叫着摔下云梯。
后方卫朔看到这一幕,当即下令道:“弓弩手压制敌军,掩护刀盾兵攻城。”
河西弓弩手全都经过强化训练,不仅操作迅速,且箭法精准。
在河西弓弩手打击下,不断有后秦士卒中箭,惨叫着从城头滚落。
铺天盖地的弩矢射向城头,城头上开始出现了大量伤亡。
眨眼间百十名后秦士卒纷纷被弩矢射中,倒在城头上。
弓弩手一出,瞬间压制住了城头上秦军反击。
在弓弩手掩护下,河西士卒开始加速登城,渐渐占据了上风。
这时,守军已伤亡了两千人,几乎占到了总兵力的四分之一,守军处境也越来越被动。
眼看整段城墙即将失守,姚冲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心腹退往角落死守。
正在这时,城外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原来河西军已经用撞车破开了城门,大批河西军正通过破损城门,向城内汹涌而来。
姚冲看到这一幕,不由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仰天摔倒,当场吐血而亡。
第460章 兵抵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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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平之战中,守将姚冲战死,其余六千守军或死或降,一个没跑。
落日余晖照耀下,浑浊而又宽阔的泾水缓缓南行,水面不断泛起金黄色浪花。
卫朔负手立于岸边,凝视着涛涛泾水,已忘我得沉浸在思绪当中。
崔宏、姜纪、康龙、檀道济等文武环列周围,屏息凝神,唯恐扰了大都护思路。
今新平城一下,长安西北向门户洞开,河西军将可沿泾水谷地直下长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朔方徐徐收回思绪。
他转身看向众将,满脸歉意道:“光顾着想事情,怠慢大家啦。”
“刚刚主公可是在思索为下一步行动计划?”
“没错!今新平已下,扫清了大军南下道路,我军可长驱直入长安。”
“主公刚刚面露忧虑,肯定不是为关中战事烦扰。”
“且让臣下猜一猜,主公莫非是在考虑战后如何处置姚羌?”
“玄伯公果真睿智,一猜即中。”
仗打到今天这份上,别看后秦还拥有数郡之地,可在卫朔眼中,其已不足为虑。
他已开始考虑战后事宜,其中该如何处置姚羌事关重大。
即便不考虑东平公主、苻广、苻崇等前秦宗室态度,也得想想陇右数十万归化羌人。
姚羌固然已脱离陇右羌族,甚至部分西羌人早已不再将姚羌视作自家人。
但不管怎么说,姚羌也是羌族代表,尤其还曾割据关中、称王称霸,故绝不可小觑其在羌人中影响力。
全杀了固然永绝后患,然此举影响恶劣,难免不会让西羌各族离心离德,会破坏河西来之不易的和谐统一。
“全杀全赦都不妥当,最好杀一批、赦一批,而后以高官厚禄荣养起来。”
“如此数十年一过,待完成了羌人归化,姚羌再也不足为虑。”
“嗯,眼下也只能如此啦。”
“此事先议到这儿吧,反正距离消灭后秦还有些时日。”
“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一二日后,即刻沿泾水南下。”
“诺!”
依战前部署,拿下新平后,安定河西军将快速南下,饮马渭水,直逼长安。
如此必将引起整个关中震动,以逼各地秦军放弃固守,回援长安。
此举目的旨在将羌人压缩回渭水以南,为最终聚歼敌人创造条件。
公元96年,三月,河西军从安定,沿泾水谷地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大军先破新平,再下池阳、咸阳,前锋已兵抵渭水北岸,引起长安一片震恐。
长安见形势危急,姚泓除遣兵至霸城与河西军对峙外,还向雍城驰书求援。
雍城,陇西王府后堂,姚硕德默默立在窗前,满目忧虑地望着窗外景色。
大战爆发以来,他一直严密关注战事变化。
当他得知临晋关失守、新平郡沦陷、大都护卫朔饮马渭水消息后,他就知道后秦真是到了穷途末路。
眼下可供选择的机会不多,但每一个机会都是九死一生。
一想到当前后秦处境,他就忍不住苦笑起来。
谁能想到,他兄长姚苌费尽心机建立的邦国,就这么走到了尽头。
想当初,建康之变爆发,南朝势力回撤,姚硕德曾以为河西为防魏国侵吞河北,将出兵太行以东。
如此一来,说不定后秦将迎来一线生机。
然很快现实就打破了姚硕德幻想,河西果然还是以关中为先。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眼下卫朔已拿下了并州、陇右、朔方。
只要看看地图,都能看得出来,其下一个目标定然是关中。
今大都护亲率十数万精锐进攻关中,眼看国祚即将不保。
凭自己手上数万精锐,能够力挽狂澜吗?今后到底该何去何从?姚硕德暗暗寻思。
向外界求援倒是一个好想法,可向谁求援呢?
如今魏国重心在河北,肯定不会为了后秦插手关中。
至于南朝,呵呵
正当姚硕德无计可施时,却听外面有人高声叫道:“大王,长安使者求见。”
“长安使者?唉,肯定是来求援的。”
姚硕德只略略惊诧一下,就猜到了使者来意。
最近几日,陇右大大减弱了攻势,显然此举不是因为伤亡过重,而是其另有所图。
对此,姚硕德也是心知肚明,无非是想让他率陇西精锐离开雍城,回师长安罢了。
今河西人又放长安使者进城,更是进一步给他施加压力。
果然,来使一进王府,立即哭拜在地,强烈要求姚硕德率军回援长安。
“今河西军兵逼渭水,长安朝不保夕,恳请大王即刻回援。”
姚硕德先让人将使者带下去休息,又吩咐人把一众部下召来商议。
待众人进来,他强忍内心焦急,向两边看了看,道:“诸位,当前是什么形势,想来不用老夫赘言,尔等也心知肚明。”
“东面、西北两线已相继告急,河西军正兵分两路向长安逼近。”
“说实话,即便你我守住雍城,也与大局无碍,依然无法改变大秦灭亡之命运。”
“叔爷爷,你一向足智多谋,肯定能想到办法,对吗?”姚详急切道。
“唉,大势如此,岂是人力能挽回?”姚硕德满脸苦涩道。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长安沦陷,国祚不保?”
“老夫也不瞒大家,今日长安派来了使者,鉴于形势危急,太子欲调我军回援。”
“啊?回援?雍城呢?不要啦?”众将面色难看道。
对雍城众将而言,雍城并不是一座冷冰冰地城池,而是众人的家。
放弃雍城,不仅拱手让出雍州西部,还会让陇西军团成为无根漂萍。
“老夫知道,让大家放弃雍城很困难,可为了救长安、救大秦,不得不如此。”
“长安一旦失守,就算我们守住雍城也无济于事。”
“既然河西逼我东撤,那我等不妨将计就计,寻机与敌野外决战。”
“什么?!”众将面面相觑,被姚硕德建议惊呆了。
姚硕德选择野外决战,可不是头脑发昏,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他看得十分清楚,随着新平失守,后秦苦心经营的新平、雍城、长安三角防御体系已宣告失败。
陇西军团继续固守雍城,除了坐困等死外,再无其他意义。
与其如此,不如行险一搏。
今陇西军团还剩近四万人,其中骑兵占了多半,这也是姚硕德选择野战的因素之一。
“老夫心意已决,决定率两万骑兵回师长安,并寻机与河西军决战。”
“若侥幸击败安定那六万河西军,或可逼退其他几路河西军。”
“至于步兵则全员留守雍城,以拖住陇右驻军,使其暂不能深入关中腹地。”
其他人看到姚硕德主意已定,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们已习惯听从姚硕德将令。
最后姚硕德虎目一扫,慷慨陈词道:“大家随老夫征战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想当年,我部与苻登麾下食人部队血战数月,不也取得了最终胜利?”
“虽然今日局势更加危急,可老夫相信胜利最终依然属于我陇西军团。”
“姚详!”
“末将在。”
“老夫任命你为雍城守将,务必拖住陇右驻军,为我与敌决战赢得时间。”
“属下遵命。”
“其余人等马上出发,随老夫回师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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