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吊桥边上驻守的数十名山匪,那也都是参加过此前应对官兵的战斗,那一次旭日峰之战,官军死伤无数,最终没有一人能够过得了悬崖。
曾经的战斗,让山匪们信心十足。
当他们看到山字营盾牌兵拉开口子,从后面推上来十多辆庞大的机关车,不少山匪眼中顿时显出不屑之色。
虬将军当然没有将官兵的意图告知这些喽啰。
众匪虽然知道虬将军将六寨主力大部分调往落日峰,但是到底所为何因,大部分人却并不知晓。
不少人甚至奇怪,官兵明明是要攻打旭日峰,虬将军为何反要将旭日峰这边的主力抽调到落日峰?
但是有些人已经自以为是地想过,或许是虬将军觉得旭日寨这边有深渊天堑,根本无需布防太多的兵力。
就好像前番大战,虽然寨子里在旭日峰集结了重兵,但是真打起来的时候,吊桥边上的面积太过狭窄,根本容不下太多人,大战之时,只有几十名喽啰在前面御敌,后面则是跟着一层又一层兵士,前面出现缺口,后面再补上去,人多根本展不开。
许多山匪记得,那一次虽然寨子里略有死伤,但是被官兵所杀的却寥寥无几,除了一些人是因为中了冷箭而死,倒有不少就是因为吊桥边太过拥挤,被自己人挤到悬崖不少人。
虬将军虽然从旭日峰调走了大部分兵力,却还是在这边留下了一百多号人,除了一些重要的据点留守,吊桥边上留下的喽啰,都有过前番与官兵交手的经历。
旭日寨的峰主姓全,更是被虬将军留下来,带着手下人镇守吊桥。
喽啰们不知道端底,全峰主却是很清楚,官兵攻打旭日寨,只是虚张声势,他们的目的是要偷袭落日峰,所以这边面临的压力,并不会太大。
饶是如此,他兀自做好了准备,在吊桥边上,准备了大量的防守装备,有了上一次的交锋,葫芦寨的人更知道如何更加有效地防守吊桥,如何更加有效地杀伤官兵。
机关车他们已经见识过。
初见机关车的时候,他们也曾大吃一惊,不过后来才知道官军固然可以人为地制造出铁链连接两边,可是他们想要攻上落日峰,却是异想天开。
官兵将机关车摆定,却并没有像山匪们所想的那样,立刻射出铁链,战鼓声虽然依旧隆隆作响,但是官军却并没有立刻对旭日寨展开进攻。
……
……
仇如血紧贴着岩壁,比起其他人,他攀爬悬崖峭壁更是要吃力许多。
他只剩下一条手臂,手中戴着铁钩子,每一次都是将手臂伸到最高,将铁钩子钩住岩壁,然后手臂用力,身体迎上去,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半弯身子之后,然后才慢慢稳住身体,缓缓站起,整个身体贴住岩壁,等身体完全站直,然后再找寻合适的地方,伸手用铁钩子去钩住。
他神情严峻,但是双眸坚毅。
其他人就如同一道道幽灵,双手戴着铁钩,悄无声息向上攀爬,不少人看到仇如血,每一次见他身体向上迎过去,都是为他捏一把汗。
谁都知道,别说是仇如血单手攀岩,这些双手齐全的只要稍有疏忽,一个不小心,就要从岩壁上坠下去,哪怕下面是湖面,当时那种冲击力,也足以将人的五脏六腑震裂,落下去之后,九死一生。
仇如血额头已经满是汗水,深夜有些阴凉,但是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已经满是汗水。
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消耗,让所有人背上都是禁不住冒出汗水。
“哗啦啦!”
一阵碎石声响,仇如血随即听到身畔有人惊呼出声,他大吃一惊,碎石是从上面落下来,抬头之时,已经看到一道身影已经如同时头般往下坠luo。
仇如血心下惊骇,眼见那人就要从悬崖半中间落下去,九死一生,忽见到那人的身体陡然间一顿,然后依然往下滑落。
他目光锐利,倒是看得清楚,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同伴探手生生地抓住了那名从上面坠luo下来的人,只是那种冲击力,却还是将两人带着往下滑动。
本来钩住岩壁的钩子,在冲击力之下,在岩壁上滑下了痕迹。
仇如血找来的这些人,当然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从上面坠luo下来的人,瞬间做出反应,他两只手奋力钩住岩壁,深入其中,这才稳住了身体,两人都是虚空悬挂,脚下试探着,终是找到了落足点。
转危为安之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惊骇之余,都是舒了一口气。
仇如血不但是担心同伴惨死,亦担心同伴落水之后发出的响声,此时正值夜深人静,从高空坠入湖中,必然会发出不小的动静,一旦被守卫在后山的山匪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都是稳了一稳心神,那两人借着月光,都向仇如血瞧过来,仇如血向他们点了点头,众人也不再犹豫,此时身处半山腰,有进无退。
落日峰的一座石亭之内,虬将军气定神闲地品着茶,此时居高临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的那道石墙,只要是墙那边有任何状况,在这里都能一目了然。
月光清幽,四下里一片寂静。
虬将军不急,落日峰赵峰主心中却有些焦急,虬将军看在眼中,淡淡问道:“赵峰主在想什么?”
赵峰主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将军,属下在想,官兵是否已经到了落日峰山脚?”
“该来的总会过来,不用心急。”
“可是旭日峰那边也没有动静。”赵峰主皱眉道:“官军好像是在等什么。”
虬将军淡淡笑道:“吊桥拉起,他们又能如何进攻?有前车之鉴,即使他们进攻,也只不过徒增伤亡而已。旭日峰那边,本就是佯兵之计,他们当然不愿意在那边损兵折将。”
赵峰主勉强笑道:“将军英明。”
便在此时,一人飞奔过来,禀道:“将军,那边已经开始进攻了……!”
虬将军霍然起身,快步出了亭子,顺着一条小道走到了一座高塔边上,这是一处木制高塔,用以做瞭望之用。
虬将军登上木塔,居高临下,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那边火光明亮,如同白昼,却已经看到楚军的机关车终于发射出了铁链,十多根铁链已经将悬崖两边连接了起来。
虬将军双手握拳。
一旁赵峰主忍不住轻声问道:“将军,用不用调一些人手过去增援,瞧那样子,官军好像真的要进攻落日寨!”
虬将军瞥了赵峰主一眼,淡淡道:“你是在怀疑本将的布置?”
赵峰主眼中划过惊恐之色,忙道:“属下不敢。”
旭日寨是葫芦寨的主寨,道路盘根交错,许多道路都设有哨卡,虽说葫芦寨防守严密,但是在寨子内部,虬将军依然是小心翼翼,平日里道路上设立的哨卡,日夜都有人守卫,各寨的喽啰,除非得到调令,否则决不可轻易越界,就好比落日寨的喽啰,如果没有得到上面的调动,冒然进入其他寨子的地界,一旦被抓起来,就将以奸细之罪论处,二葫芦寨对于奸细的惩处,杀无赦。
不过今次为了给官兵设伏,各寨抽走了大量的人手,除了一些极为重要的哨卡,许多哨卡已经空无一人。
丛林茂密,一队幽灵般的队伍正迅速向前移动。
仇如血现在只觉得天下事无有不能为,在攀岩之前,他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甚至想过自己有可能还没攀上悬崖,就落崖而死。
但是今次却是出奇的顺利。
虽然中间确实出了意外,但是最后竟是无一人伤亡,所有人都是毫发无损地登上了悬崖,仇如血只觉得这完全算的上是一个奇迹。
虽然众人消耗了不少体力,可是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征服参天耸立的悬崖,那感觉就好似击败了一个比自己强大很多的敌人,全身上下一阵通泰。
只是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回味刚才攀岩的惊险,所有人略作收拾,便在仇如血的率领下,深入到旭日寨深处。
仇如血似乎对旭日寨的地形颇为熟悉,虽然在几处岔路口有过短暂的思索,但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前面那道哨卡有人!”祝青叶紧随在仇如血身边,众人脚步很轻,远远瞧见前方又出现了一道哨卡。处在一处三岔路口。
所有人都是在第一时间便找寻掩护之处,掩藏行迹,仇如血闪身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脑袋,细细观察了小片刻,很快就打出了手势。
他已经看清楚,那处哨卡有四名喽啰,先前已经遇到过两处哨卡,并无人守卫,这是碰到的第一个有人守卫的哨卡。
仇如血几个手势打下来,数人已经左右分开,从两边绕过去,仇如血微等了片刻,身形一闪,已经从大树后面闪出,单人独刀,大踏步向那哨卡走过去。
第一二零四章 天兵()
“站住!”
仇如血尚未靠近,哨卡的喽啰已经发现,两名喽啰已经知道靠近过来,一人已经沉声吼道:“哪个寨子的?将军下令,全寨不得随意走动,你是聋子吗?”
葫芦寨数千之众,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新人会登山入伙,两名喽啰倒真没有想到仇如血是官府的人。
各寨子都严密把守,不是寨子里的人,几乎没有入寨的可能,至若后山,谁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攀登那陡峭岩壁,从后山上来。
仇如血独臂单目,一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类,这寨子里汇集的,也大都是亡命之徒,仇如血怎么看也不像官府的人。
仇如血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摇摇头,那意思是说自己并不能说话。
两名喽啰互相看了一眼,顿时都显出戏虐之色。
眼前这人,独臂单目,竟然还是个哑巴。
两名喽啰靠近过来,咫尺之遥,一人已经冷声道:“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官兵打过来,寨子里的兄弟都各守其位……!”猛然间感觉有些不对劲,皱眉道:“你的衣服……咦,你的衣服怎么都是湿的?”
却见到仇如血咧嘴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两名喽啰立时感觉不妙,忽听得身后两声闷哼,心下吃惊,回头看去,只见留在哨卡那边的两名喽啰都是用手捂着喉咙,身体往下栽倒下去。
“不好……!”一名喽啰反应过来,不等他叫喊,刀光闪动,仇如血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刀出鞘,横削过去。
仇如血跟随楚欢之前,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刀法了得,岂是两名小喽啰可比,刀光闪过间,两名喽啰喉头都已经被划开,想要叫喊,已经是叫不出声来。
仇如血神情冷漠,握刀在手,一挥手,一大群影子纷纷出来,汇成一支小队,继续向前挺进。
楚欢此时已经骑在马上,距离吊桥并不远,看到铁链已经扎入对面的岩壁,十几条铁索将两边连起来,目光锐利,微微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并没有立刻下达攻击命令。
楚军上下,严阵以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欢将目光从天幕上收回,神情淡然,轻声道:“攻!”
一直在等候命令的许邵拍马上前,厉声高喝:“弟兄们,杀啊!”
一股洪流迅速逼近到悬崖边上,曾经有过经历的兵士轻车熟路地攀上了铁索,十几条铁索上,很快就有人攀上去,尔后向对岸爬过去。
守卫吊桥的山匪都已经是严阵以待,全峰主魁梧的身材站在吊桥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沉声道:“不用急,等他们靠近,射死他们。”
箭塔上的弓箭手严阵以待,吊桥两边的石栏后面,弓箭手也已经弯弓搭箭,在弓箭手后面,则是几排手持长枪的山匪。
这些山匪,都是专门用来守卫这座吊桥,平日里在一起训练,配合得十分默契。
全峰主瞧着官兵接着铁索爬近过来,他咬紧牙关,猛然间一挥手,厉声喝道:“射箭!”
一时间,从悬崖边上射出如蝗的箭矢来,嗖嗖嗖之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虬将军站在塔楼之上,眺望着官兵开始向旭日寨进攻,眉头开始皱起来。
他一时又将目光投向石墙那边,只盼望官兵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只是那里悄无人迹,落日寨漫山布满了陷阱,就如同等待猎物入口的猛兽,可是他们的猎物,却迟迟不见出现。
官兵对旭日寨发起进攻,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暂时都被吸引到吊桥那边。
楚军派出的第一波敢死队,十分勇悍,虽然有兵士中箭坠入悬崖,同伴却并没有畏惧后退,依然借着铁索向对面爬过去。
悬崖这边,上万之众,却只能眼看着那十几条铁索上的官兵前赴后继往对面拼过去。
有几名敢死队的兵士虽然身上中箭,却依然咬牙撑住,箭矢飞过来,他们只能在铁链上左右转动,躲避箭矢。
楚军阵中又是一队人马上前,狼娃子一马当先,手握长弓,做了个手势,这支人马一字排开清一色都是手持长弓背带箭盒。
这是近卫军林字营,清一色都是弓箭手。
林字营是禁卫军四大营之一,招募的对象,主要就是那些曾经有过狩猎经验的猎人,这些人本就有箭术底子,在狼娃子的训练下,箭术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提升。
实际上这中间就有兵士曾经在葫芦山打过猎,葫芦山被土匪占据之后,这些人只能背井离乡。
此时攻打葫芦山,林字营中众多出身猎户的箭手更是士气高昂。
箭手们在狼娃子的手势下,张弓搭箭,对准了吊桥那头,狼娃子手臂挥动,数百箭矢就如同雨点般往对方射过去。
山匪们并无畏惧,他们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当林字营箭手出阵之时,守在吊桥边的众匪已经是抓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盾牌,蹲下身子,临空举起。
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来,但是被射中的山匪屈指可数,只有几只箭矢透过缝隙射中几名山匪,山匪们也都护住了自己的要害,射中之处,也只是皮肉之伤,并不危及性命。
铁链上的兵士趁着这个空隙,加快速度向那边爬过去,这边箭矢不断,一时间将对方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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