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只是含笑,裴绩抬头道:“这些训练方法实在有些古怪,二弟从何得来?”
“大哥觉得这些方法如何?”
“比之现在军中的训练,似乎要严苛许多。”裴绩微微颔首道:“不过训练的内容,想来也是大有益处。这入水屏息,就颇有益处,如果能够长时间在水中屏住呼吸,日后若是有水战,完全可以让兵士在水中潜行……唔,这负重越野,也不简单,能增强人的体质和气力,最为重要的是,能够锻炼兵士的意志。”
“总共是十三项训练。”楚欢道:“如果能够经受住这十三项训练,顺利通过,必然有潜力成为精锐兵士。”
裴绩想了想,终于道:“这第一批兵士,士,就用二弟这种方法训练试一试。”
“大哥刚才说过,要施行淘汰制,征兵之时,先可以限定体重身高,考察兵源的基本素质,这一道关,倒也不用太过严苛,等到入选之后,就可以通过十三项训练进行检验,优胜劣汰,能够承受住的,就可以正式列入禁卫军编制。”
“可以如此。”裴绩道:“最后挑选出八百名左右的兵士,作为禁卫军的基础,我再进行训练。”
“大哥,小弟还有一个想法,等到最终挑选出八百名兵士之后,可以将我手下的两百名近卫军编制入内。”楚欢想到建军前途,心中倒是颇有些兴奋,能够打造一支军队,这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梦想,“加起来,应该有一只千人的队伍,我准备将这一千人,分成四营。”
“四营?”
“是。”楚欢道:“每个人的骨子里,其实都有竞争意识,如果将军队分成四营,在训练的时候,给予奖励激发,让四营互相竞争,这对训练将大有裨益。”
裴绩笑道:“这倒是好主意。却不知二弟准备分成哪四营?”
“风林火山。”楚欢道:“孙武子在兵书之中说过,行军打仗,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是孙武子兵法中的至理名言,建立风、林、火、山四营,互相竞争,日后扩军,便以这四营为基础扩建。”
“好。”裴绩拍手道:“风林火山,兵家要义。”
“事不宜迟,新盐局已经注入军费,大哥已经可以着手征兵,我准备这两日就颁下征兵令,大哥全权负责征兵事宜,我会让轩辕胜才带领一百名近卫武士跟随大哥办理此事。”
黄昏时分,苏伯匆匆来到总督府,找到了楚欢,楚欢其实一直就在等着苏伯的到来,新盐局的总管是杜辅公,副总管的职位则交给了亲信孙子空,只是新盐局的两位总管,如今在西峡山紧锣密鼓地建设工场,所以新盐局目下就由苏伯担起重任,好在新盐局暂时还没有什么大事,苏伯足以担起目前的事务,楚欢心知高廉绝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儿子生死于不顾,自己既然暗示高廉向新盐局捐献钱财,高廉应该不会端坐不动,他现在倒是好奇,高廉当真会将高氏一族的家产全都捐献出来。
“高廉已经到了新盐局。”苏伯禀报道:“除了高廉,不少北山士绅也向新盐局捐献了不少钱财。”
“高廉捐了多少?”
“数目不小。”苏伯看上去颇有些兴奋,“他捐献了十五间店铺的房契和地契,此外,捐献了二十倾良田,这些如果折算成现银,将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楚欢微一沉吟,“昨日已经交出了四家店铺的房契地契,加上今日送上来的,总共是十九家,他共有二十一间铺面,也就是说,他还留下了两间。”
“正是如此。”
“不过这老小子还在玩花样。”楚欢叹了口气,“我已经找人核实过,他在西关的良田,总共有九十二倾,这才拿出二十倾,不到一半,哎,看来他还是心存侥幸了。”看着苏伯,道:“苏伯,你说高廉也是个生意人,头脑不笨,我的意思,他难道不明白?”
苏伯笑道:“看来他觉得这些已经足够换他儿子的性命?”
“真是异想天开。”楚欢摇头叹了口气,问道:“对了,其他几家情况如何?是否也都像高廉这般小气?”
“也都出了血,不过他们大都是将店铺捐献出来,田地虽然也都有捐献,但是都不到他们田产的一半。”苏伯手中拿着统计出来的单子,“这是他们捐献的单子,大人请过目。”
楚欢摆了摆手,“不用看了,捐献上来的,就先收着,派人先去将这些店铺封了,北山士绅的血还没有流够。”
“这些店面,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苏伯问道:“缴纳上来的店铺,都已经开张,铺面里都有囤积的货物……!”
“我已经想过了,这些铺面的旧主,苏伯是否打听出来?”楚欢问道:“北山士绅手里的这些铺面,都是从西关士绅手中占过去,大部分都是趁人之危********,苏伯可以找西关七姓那边打听一下,将缴纳上来的铺面统计一番,找到旧主,我准备找这些人商量一些事情。”
苏伯见多识广,似乎明白了楚欢的心思,嘴角泛起笑容,楚欢已经含笑道:“苏伯是否明白了什么?”
苏伯知道有些事情上面不说,下面最好就不要问,“大人自有筹谋,我不敢多想。”
“苏伯,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客气?”楚欢叹了口气,“你是家里人,我一直将你当成长辈,你护佑琳琅许多年,我对你敬重有加,日后若是无人的时候,就不要和我这般,就像以前一样,叫我的名字就成。”
苏伯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心想小姐的眼光真是了不得,楚欢虽然身份今非昔比,身居高位,但是性情却没有改变,依然是重情重义,口中连称“不敢”。
便在此时,一名家仆匆匆过来,禀道:“大人,有人求见,说非要面见大人。”
楚欢看了苏伯一眼,猜测道:“恐怕是高廉那帮人上门来了。”向家仆问道:“是谁求见?”
“是从关内过来的。”
楚欢霍然站起,显出喜色,“是琳琅?是琳琅过来了?”他日夜期盼琳琅来到西北,琳琅在云山处理尾事,让苏伯一行先来到了西关,此时楚欢听说关内来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琳琅处理完事情,已经来到了西关。
“不……不是!”家仆想不到总督大人会如此激动,忙道:“求见的是一对夫妻,他们说是大人的故人,大人对他们有恩,那男人叫……哦,是了,他说他叫魏无忌!”
第一零四四章 青天再起()
直到魏无忌来到楚欢面前时,楚欢都想不起魏无忌这号人物来,他记不起自己认识一个叫做魏无忌的人,当魏无忌带着妻子站在楚欢的面前,楚欢打量了一番,终于有了模糊的印象,自觉地眼前这个看上去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很有些眼熟。
魏无忌似乎也知道楚欢不会立刻想起自己,行过礼后,含笑提醒道:“楚督可记的京城颦芸坊?那时候,楚督还在武京卫任职。”
楚欢微一思索,恍然大悟,记了起来,双眉展开,笑道:“原来是你?无忌公子……不错,魏无忌,我记得你。”转视魏无忌的夫人,只见到这女子着一条缃绮流苏裙,明净艳丽,上身则是一件淡紫色的云烟衫,淡妆清扫,竖着单螺髻,看上去十分的灵俏,楚欢想了一下,道:“你是……哦,是紫盈姑娘?”
他此时已经想起来,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他曾在武京卫办差,曾与武京卫的弟兄去过烟花坊听曲饮酒,那时候这紫盈姑娘好像是颦芸坊颇为有名的歌女,魏无忌只是一个落魄不得志的读书人,一心迷恋紫盈,当时楚欢为紫盈赎了身,成全了这对落难的鸳鸯,那件事情过后,楚欢很快便忘记,也没有记在心中,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魏无忌夫妇竟然来到了西关,如果不是今日见到,楚欢恐怕此生再也想不起这对夫妻。
紫盈听楚欢说出自己的名字,盈盈一礼,“民妇魏周氏,见过楚督!”
楚欢一怔,随即有些尴尬,紫盈这名字,是这姑娘当初在京城当歌女的名字,对她来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便是这个名字,也是一段耻辱,自然是再也不愿意提及,她自称魏周氏,那便是以良家之妇自称。
“唔,无忌公子,我们好像快两年没见了。”楚欢笑道:“这一向可好?”
“当初承蒙楚督厚恩,我才能与娘子喜结连理。”魏无忌感慨道:“一别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重新为人,再不能自暴自弃,多次应考都不中,那是宿命,便也断了仕途之心,??心,当年读书,倒也有同窗为官,找了过去,担任幕僚,和娘子倒也是衣食无忧。”
“这就好。”楚欢回过头,向裴绩介绍道:“大哥,这位是魏无忌魏公子!”
裴绩已经上前来,拱手笑道:“无忌公子有礼,在下裴绩!”他行走之时,一条腿先迈出,另一条腿则是跟着拖上来,任谁都看出是一名瘸子,魏无忌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但瞬间反应,若是显出异样神色,恐怕裴绩心里不舒服,急忙收敛神色,裴绩已经笑道:“无忌公子不要在意,我这条腿已经瘸了很多年,除了跑不快,似乎对我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不敢不敢!”魏无忌急忙拱手,楚欢已经介绍道:“这位是我结拜的义兄,裴绩裴大哥!”
魏无忌顿时肃然起敬,能够让楚欢拜为大哥,而且敬重有加,这瘸子当然不是普通人,整了整衣裳,又是一礼。
楚欢请了魏无忌夫妇落座,见魏无忌夫妇看上去一副风尘仆仆之色,不由问道:“无忌公子,贤伉俪这是……刚才关内过来?”
“正是。”魏无忌叹道:“楚督,京城一别之后,我与娘子去了河北道……!”
“河北?”楚欢立刻问道。
他知道,河北道早先一直是青天王起事,声势浩大,虽说大秦帝国立国之后,各地免不了叛乱,但是真正闹出声势的,便是河北青天王起事。
河北叛乱,远远早于东南天门道,帝国三大产盐之地,除了东南的东海道和江淮道,另外就是河北道,河北道是帝国十六道之中,面积位居第三的大道,下辖六州,因为是产盐之地,河北道的赋税也相较其他各道要高出许多,如果说帝国立国之始,一系列的吏治让地方上还算清明,等到皇帝开始迷恋修道,那么地方的**,最开始就是从河北道开始。
河北道上下官员,结党营私,巧立名目,横征暴敛,再加上河北道连续数年天灾,旱灾严重,又加上那年出现大海啸,将河北道境内的大批盐场毁于一旦,损失惨重,天灾**,百姓民不聊生,青天王从一处小县开始,揭竿而起,从者如云,短短数月之内,竟是将河北道搅得天翻地覆,大半土地落入了青天王的手中。
朝廷眼见得形势危急,派出了左屯卫大将军韩三通率兵平叛,韩三通率领精兵征伐河北,一开始战事并不顺利,虽然韩三通是朝廷很能打的新一代骁将,但是青天王却也是不世出的奇才,通晓兵法,而且手底下奇人异事众多,麾下的四侯也都是名动河北的厉害角色,最为紧要的事,青天王在河北的起事,顺应了民心,很得河北百姓的拥护,正因如此,韩三通与青天王在河北争杀一年多,最终青天王终究后勤无力,无法与得到朝廷支撑的韩三通继续打下去。
青天王连连受挫,最终无可奈何,只能化整为零,将手下的将士分散开来,曾经有数万之众的青天王义军,很快在河北道销声匿迹。
青天王义军,本就是百姓出身,所以隐藏起来,也是十分的迅速,归于民中,又得到百姓的庇护,韩三通四处搜找青天王残部,虽然也抓到了许多残党,当众处以极刑,但是却总不能将河北道的所有百姓斩尽杀绝,青天王的势力在河北并没有消失,韩三通却又无法找到青天王,甚至连青天王手下的四侯都无法擒拿,也正因如此,河北道看似平静,实际上青天王的隐患一直没有消除,他在河北根基很深,随时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韩三通向朝廷上折子,一日不除掉青天王,一日不返京,当时东南天门道已经蠢蠢欲动,朝廷先前被青天王起事惊了一身冷汗,对青天王倒是不敢小觑,而且也考虑到,如果河北青天王东山再起,那么帝国的京城就将处于南北夹击之中,下了旨意,令韩三通率领数万军队坐镇河北,剿灭青天王的余党。
只不过楚欢离京前来西北赴任的时候,韩三通也还在河北,依然没有抓到青天王,而楚欢却是对韩三通是否能够抓到青天王深表怀疑。
他在金谷兰大沙漠之中,遭遇诸般事情,最让他吃惊的一件事情,便是从媚娘的口中得知,青天王竟是出现在了大漠之中。
楚欢清晰记得,那夜龙卷风大起,媚娘和青天王处心积虑要营救被使团押往西梁的黑蛟侯,差点就被他们得手,但是横空杀出来一个神秘的黑袍人,黑袍夺走黑蛟侯,众人就在黑夜中的大漠前后追赶,楚欢和媚娘碰上龙卷风,虽然最终幸免于难,但是自那以后,楚欢便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青天王和神秘黑袍的事情。
那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大谜团,如果说青天王出现在大漠,是为了亲自营救黑蛟侯,那么突然出现的黑袍,为何会横刀夺走黑蛟侯,那黑袍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夺走黑蛟侯的目的,又是所为何因?楚欢未尝没有想过其中的疑团,但是每当想起,脑中一片迷糊,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见到青天王和黑袍,他甚至偶尔会想到,自己此生是否还能见到那个颠倒众生媚如骨髓的红蛇侯。
“是的。”魏无忌点头道:“魏某当初的一位同窗,在河北道定州担任兵部司主事,我去投奔他,倒是在他府里做了幕僚。”
“如此说来,无忌公子如今是在河北办差?”楚欢心下疑惑,“那么这次不辞辛苦,山高路远前来西北,却不知……!”
魏无忌叹了口气,摇头道:“楚督,不瞒你说,我那位同窗,已经……哎,已经命丧刺客之手!”
楚欢一怔。
“楚督难道不知道河北发生的事情?”魏无忌见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