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
想到这里可就顾不得什么了,韦见素再次挺直腰杆奏道:“这当然不是自然调节如果按照户部的调节粮价原本会上升一文钱的,但……”狠狠心,选谁当替罪羊关键看亲疏远近,想到早上刚接到的一个消息,就有了主意。
同盟的利益低于主子的利益,主子的利益低于家族的利益,家族的利益低于自身的利益,任谁都一样。这就是玄宗朝满堂的名臣、贤臣、能臣,却使唐朝急转直下的一个重要原因
韦见素于是说:“但从大旱以来,百姓愚昧,纷纷求神问佛,而各个佛寺趁机敛财,甚至豪奢到将铜钱熔化铸造铜佛像的地步导致市面上铜钱紧缺,这才使币值上升。微臣听闻有的地方已经恢复了以物易物的习惯,户部铸造新钱都赶不急长此以往定然大乱,请陛下圣裁。”都说这么明白了,还有什么可圣裁的?
立时就有户部一群人叫起撞天屈,顺着韦见素的话头把责任全部推到寺庙敛财铸佛像上。底下崔希逸刚想着既然说到寺庙的问题了,是不是有机会说说覃睿带兵抢劫普救寺的事儿,没想到倒有人抢先一步说了。
兵部主事萧子夜机敏的搭上户部全体人马的顺风车,出班陈奏:“启禀陛下,户部同僚所言甚是,就在昨日,长安普救寺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打着救灾的幌子募资,暗里却已经请了铸造工匠开炉准备化钱幸好微臣发了公文调左领军卫三百人抢先管制住了,这才将募集银钱真正用到灾民身上,否则激起民变后果不堪设想啊这里有铸造匠人的供词和在场士子的见闻,请陛下御览”
先不说崔希逸彻底可以闭嘴了,萧子夜竟然呈上一份致普救寺方丈于死地的供状?韦见素等人都奇了怪了,真是说什么有什么啊自己刚找到的话头儿,他那里就准备好了落井之后下的石?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不能反覆无常往回咽吧户部的人纷纷响应,表示对兵部做的事儿大家都是提前通过气儿的,这是一次联合行动,结局也很成功。
三分之一朝臣众口一词了,唐玄宗终于开口:“右领军卫中郎将覃睿做事果敢、带兵有方、不负众望,赏明光金铠一副、钱千贯”皇帝下诏赏了也就算是把这件事定性了,动摇国家根本的罪责当然也就是佛门敛铜铸像,接下来就该讨论如何应对了。
兵部摘干净了,这次年轻人筹划的如此成功,真是孺子可教也,萧嵩暗中点点头就又开始闭目养神。宋璟瞥过来一眼,从萧嵩的神情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作罢,不是事关国家兴亡的大局的事儿,宋璟早已经习惯不发表意见了。可这么大的事儿宰相怎么能不支声?裴光庭上次挨了个窝心脚,现在还步履维艰着。
此时可算找到表现的机会了,高举儒家道义的大旗就义正言辞的站出来:“魏武帝拓跋焘灭佛,皆因寺庙坐享大量土地而不交税赋,致使天下穷困、百姓饥馑,哪有救苦救难之心?周武帝宇文邕灭佛,皆因僧侣不事生产不服劳役,致使女子舍身为奴、男子剃度入佃,哪有大慈大悲之意?微臣以为先朝做得很对……如今佛门化钱铸佛,搅乱天下财赋,谁能保证将来他们不会化佛铸钱,坐享锦绣江山?此诚为包藏祸心的谋逆之举望吾皇警惕,不可不察也”
裴光庭大义凛然,上纲上线的又刚好捅到任何皇帝最软的肋叉子,底下谁敢反驳?铜钱与佛像互相熔化铸造的问题正是一针见血,不得不说裴光庭能当到门下侍中的位置不是虚的。萧嵩那种老人精闭着眼都在心里想“兹事体大,痛下决心”,何况是那些见风使舵之辈?顿时一大片官员跪倒,高呼:“陛下圣明,不可姑息”
李隆基把问询的目光投向高力士,高力士呵呵一笑,躬身答话道:“谋反嘛,当不至于,但贪财是肯定的,和尚们确实有些不识大体了。”
高力士开口那基本就是代表李隆基的意思,他是最能揣摩皇帝心思的人,说出来不过是帮皇帝坚定意志下决断的。立刻又是更多的朝臣跪倒、为民请命要求打击佛门。李隆基点头,于是下旨:“是不能由着他们放肆了,一张一弛也该到紧一紧的时候了,但也不必矫枉过正嘛……朕意:各州府收缴铜铸佛像造钱”
古代没有系统的经济理论可以让人才们讨论,但有一个好,那就是一声令下可以让补救措施雷厉风行的执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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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崔舍人据理力争()
高适的谋划天衣无缝,近乎所有人都被一打尽算计了进去从对武家人最戒备的唐宗室皇亲李适之入手,到让韦见素等户部的人两难,恰好头天提供了普救寺敛财的故事,又有萧子夜成功转移矛盾顺便点醒众人,最后坚定儒家道统的裴光庭急于重塑威望……李璲料定了唐玄宗不会把铸钱权利给任何人。 w w wnbsp;。 。 c o m
只听御座上李隆基问道:“此事由哪位将军愿意督办?”
正当十六卫的大将军们都在犹豫权衡时,神策军的王毛仲腆着大肚子迈步,急不可耐的高呼:“末将愿领此差使神策军定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鼓作气为朝廷缴清天下寺庙私藏的精铜请陛下降旨吧”
王毛仲捶胸顿足的指天发誓自己能做好,这是有原因的……上次阅兵式可是犯了个大傻不但打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其实弄得皇帝最赏识的神策军缺席让百姓们胡猜,也等于给了皇帝一记响亮的耳光自己真是不知道哪头儿炕热了……这次有这个轰动天下的大差使必须争到手所以王毛仲现在不惜哭天抹泪的博同情,戴罪立功的话都出口了。
哪怕王毛仲知道这是多么得罪人的事儿但正是因为做这样的事风险太大,周围那些将军才犹疑,才有自己抢先开口的机会……重获皇帝信任的机会看吧,只有我王毛仲才是陛下你的忠实信徒啊,他们都只顾着自己,只有我明知山有虎,不计后果的为您分忧呢
果然,李隆基目光有些柔和,“嗯”了一声表现着欣慰,想了想说道:“神策军很久没动弹了,都要发霉了,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毛仲啊,你可要约束手下,这是国之大事要做到账目清楚,明白吗?你可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唐玄宗深知王毛仲贪财好色,要不是念着旧情早就宰了他了,此时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最后一次信任”王毛仲听得出来,感激涕零的跪倒,不受大肚子的阻碍响亮的叩头活脱儿一个不倒翁圆滚滚的在丹犀下晃悠。
但李隆基还是不放心,朗声宣召:“陈玄礼、葛福顺”立刻有两个武将闪身出班高呼‘莫将在’躬身站在王毛仲身旁,李隆基严肃的说:“天下寺庙众多,神策军难以雷霆之势面面俱到,你们带着龙武军和御林军同时出动,配合王毛仲建功吧。”
“遵旨”陈玄礼和葛福顺立刻领命,扶起哭成泪人的王毛仲当殿就出去整军了。
十六卫的众多将军立刻后悔不迭,上次阅兵式积攒下的那点儿人气恐怕又要被抢光了其实李隆基有自己的考虑,之所以选择用北衙三禁军而不用南衙十六卫军,因为南衙属于兵部,也就是萧嵩诸将,北衙直属于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一是更加信任,二是抄没的巨量原铜直接进宫,三是十六卫有向仪王璲靠拢的趋势
李璲深居府中连打了三个喷嚏,很是纳闷这是谁惦记上自己了?但想不到是唐玄宗对自己已经很是忌惮了,此刻正在欣赏一场风花雪月的事儿呢
自从《白蛇传》上演以来,什么新鲜事都有了,在李璲的刻意修饰下,法海二字成了长安城的禁忌,但凡有胖大的白眉老和尚出现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瘦弱的生境况也不好,成了负心薄幸的代名词,很多女子的审美眼光都开始转向肌肉男,也许大唐尚武的风气会因此而多延续几年也说不定?这算是意外之喜。
就在这天,演出即将开始的时候,主演之一的柳姑娘竟然没有出现李璲在高适的陪同下坐在后台聊天,等到锣鼓点儿响起,管事的实在没辙了才把这事儿报告给仪王殿下,气得李璲直接跳起三丈高。幸好后台歌姬众多,随便找一个上去应付。
不用派人寻找,不多时,长安县衙已经把人送来,县尉亲自带队,送回的不光有柳姑娘,还有个极为高大的英俊青年,披散的头发自有一股风流倜傥。只不过说是送,其实是押,只不过没坐囚车没挂锁链。
“启禀仪王殿下,这两人失心疯了,跑到县衙无理取闹,县令让卑职送他们回来。”县尉恭敬的禀告。李璲“嗯?”了一声赶紧上前给柳姑娘又是掸土又是松绳,心中早就疼得不得了,才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就听那高大青年扯开嗓子抗议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些为秃驴作伥的走狗她未嫁我未娶怎么就不能在一起?”青年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又去拉柳姑娘,被两个差役死死拽住,他的手臂拼命的伸长、手指不断和柳姑娘的玉手触碰、终归力气有限就是握不住哪怕头发都凌乱了、衣衫都破碎了、还在哭喊着:“我们是真爱她的身份才不用你们管,歌妓也好妖精也罢我都认了柳娘子啊,我非你不娶……”
“崔公子,崔公子素贞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非你不嫁”柳姑娘更是满脸泪痕,平日里温婉娴静的样子大变,第一次展现了内心的澎湃是那么火热,声嘶力竭的喊着:“你们不要为难他,快放开他为奴为婢都好,只要跟定他,我什么都不在乎”
“这是唱的哪出儿?”李璲左看看右看看感觉似曾相识……靠,拿这里当雷峰塔了?旁边有县尉低眉顺目的无奈道:“殿下,您这回看明白了吧?”
“我看明白什么……我更糊涂了”李璲看看两个嚎啕的人儿真不像是演戏,皱眉向县尉没好气的说:“柳姑娘的名字就叫素贞吗?他们难道真的入戏太深跑去县衙演出了?”
不等县尉回话,柳姑娘向着李璲呱蹬跪在地上,不管身后两个衙役把自己胳膊都要撅折了,抢着哭诉道:“殿下?是仪王殿下,太好了求殿下开恩啊,我没疯,他也没疯,我的名字就叫柳素贞呀,我要和崔公子在一起求殿下法外开恩成全了我们吧求殿下了……”一边哭诉一边磕头,凄凄之情令闻者动容。
“素贞起来不要求他快起来啊”那个崔公子目眦欲裂,竟然突然激发了潜在的能量,爆发强横的速度突破两个衙役的束缚,眨眼间扑到柳姑娘跟前,紧紧的抱住,再也无法分开而对李璲的瞪视更是随之而来,充分表现出了一个男人的敏感。
确实,李璲看向柳素贞的目光里又是怜爱又是怨怼,那分明是被移情别恋后的失落。李璲如今竟然呆呆的看着柳姑娘出神,周围的喧闹都被耳朵自动屏蔽了,真没想到啊,晚了一步……就晚了一步,原想纳入王府的美人就被一个疯癫生占先了?这不是虎口夺食嘛
后台这里连哭带闹的早就破坏了前台的演出,连演员带观众都涌了进来,李璲再抬头环顾的时候,好家伙,一层又一层围了个水泄不通眼前的热闹确实比舞台上好看啊,现实版的白蛇传吗?
怎么这个崔公子要带柳姑娘去县衙?县衙为何当法海……呸,为何说两人疯了?李璲头都大了,把疑问的目光再次投向清醒的县尉。县尉又没轮到开口,人群中就有好事者惊呼:“哎呦,那不是中舍人崔颢吗”
“崔颢?”李璲只觉得这名字有一丁点儿耳熟,但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绝对没印象,根本重合不到一起去。但李璲身后却同时有个声音喊出,只见李白的剑鞘瞬间打在差役的手腕上,在几声“哎呦”痛呼中蹿到那崔公子身边,竟然有些哀怨的语气说:“你真是崔颢?黄鹤楼题诗的崔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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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电解盐水得三宝()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这一首《黄鹤楼》烙印在黄鹤楼头历经千年而不褪色无数人传唱、膜拜,足可以排进唐诗前十名,也让它的作者崔颢一举成名李璲陡然想起来了,应试教育那么多年的人谁没背诵过?同时也知道李白那又兴奋、又郁闷的复杂心绪从何而来了……李白游览黄鹤楼时诗兴大发,想题诗增色时却看到了崔颢的大作在前,竟然令自己无从着手而甘败下风
那时李白只能说一句“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悻悻而去。后来李白送孟浩然所写“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也被认为是只敢侧面描绘黄鹤楼下长江的景致而抒情,不敢直接写黄鹤楼。
还有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几乎就是仿照崔颢的翻版: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从格律到意境,绝对的同一首曲谱了两套词。
但史记载崔颢是个浪荡公子,自恃才高而眠花卧柳,性情耿直而官场失意,唐代有崔颢如同宋代有柳永……李璲正在脑子里想着,长安县尉总算逮着机会解释来听:“崔大人一早带着柳姑娘来县衙登记,说要娶柳姑娘为妻可是殿下您知道的,柳姑娘她……她在教坊在册的,朝廷有法度,良籍和贱籍尚且不能成婚,何况崔舍人是官身。”
县尉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想起来传说这柳素贞和仪王殿下可是挺热乎的,常往仪王府里一坐就是‘好几天’呢也不知仪王殿下听说崔颢要娶柳素贞的事儿会有什么反应。
李璲可不知道周围的人群里有多少人等着看“王爷和朝臣为歌姬争风吃醋”的戏,因为李璲根本没来得及对柳姑娘动念头,那层窗户纸很是牢固,要不然想必柳姑娘也不会搭理崔颢。而自己也从来不知道柳姑娘在仪王府里‘一坐就是好几天’的事儿。所以李璲很正常的反应道:“原来如此……就没有通融的办法吗?”
此话一出,明显是要袒护二人,这让看热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