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耀卿应付着答应着,脑子其实还没从罐头瓶里拔出来,所以一边点头一边把话题又绕了回去:“这个消息怎么样?可以赊贷五千箱水果罐头了吧?”
李璲彻底无奈了,敢情自己全他娘的废话了,只好点点头,挥手让高适去安排。想法多的人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你倒也不必急着赶路,沿途路过大州府尤其是东都洛阳,就先一两百箱的限额销售,既可以卖高价也算是打打广告,等到了长安剩下的货也少了,更可以卖高价,尤其别忘了胡商……”
“知道知道,这些我还能不晓得”裴耀卿笑逐颜开,伸手拉开厅门,好好的透口气,心里那个爽啊,这一趟总算不白来,想办的事儿全顺利办成了。看看外面隔着老远有王府的官吏走过,这才一拍脑门,想起还有个事儿呢,转头问:“殿下,下官记得左拾遗杜甫、右拾遗王维都跟着您来了淮南,怎么不见人?”
“你问他俩啊,呵呵,他俩可忙了,”李璲凑上前也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冷冷的沁入胸口很是舒爽,这才道:“想必你也看到《盛唐旬刊》、《盛唐时报》了吧,他俩正是这两个刊物的主编,现在天天就睡在报馆里,嘿嘿,人尽其材嘛”
“呃,下官看,分明是物尽其用还差不多……”裴耀卿真替太子和忠王感到悲哀,识人不明啊,派两个政治白痴来做间谍,结果如何?反为他人作嫁衣裳了吧反过来看,仪王可就眼光精准喽,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有半分光就要榨出三分热来,唉,活该啊。裴耀卿继续打听道:“来之前长公主还托我问候太白真人呢,说要是没什么事就请他回去。”
“我说你是包打听咋的?本王不记得裴大人你以前这么絮叨啊”李璲斜瞟他一眼,没好气儿道:“赶紧拿上你的罐头走人吧,本王就不留你吃饭了,别耽误回京交旨我道门内的秘密就不足为皇姑母知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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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祭天地信安王出征(上)()
李璲把秘密二字掷地有声的吐出,语气戏虐可神情认真,裴耀卿知道他是在说实话,而且已经说了是秘密的了,那就真的不能再问,至于回去怎么和长公主交代那就到时候再编了。 w w wnbsp;。 。 c o m至于送客的礼节,裴耀卿不等李璲把自己强推出去,乖乖的自己走了。
李璲站在府门口,看着那浩荡的车队起行,直等到看不见影迹,才匆忙吩咐备车,往武学院的方向疾驰。宝华山并非只有一个入口,在武学院的阴山背后丛林深处,荆棘遍地的掩映中藏着不是路的路,碧玉车只能在山脚停下,等随行的侍卫向四面八方巡查出去后,李璲拉开车门,已经失去了繁琐的王袍换上精干紧身衣裤,几个纵跃间和吴广溶入密林。
再见到人烟时,已经是翻越三座山脊之后,这片峡谷若是从上面观望,能见到的只有终年不消的浓雾,扔个石子下去,等到老,你也听不到落地的回响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高空的雄鹰再有慧眼也不敢俯冲搏兔,只因害怕头颅撞击在看不清的嶙峋怪石上,那么,人敢纵身一跃否?
李璲和吴广纵身一跃了,当然不是来此双人殉情的,因为数十丈之下双脚稳稳的落在一张铅丝上,借着弹性转换下坠之力,向特殊的角度横移出五丈远,又紧紧攀住了隐在崖壁间的绳索,不必担心把手掌磨破,绳索会通过滑轮自动向下释放,于是就看到了峡谷内的人烟。
这里有铁器工坊也有木器工坊,当然还有火药实验室。
飞流直下的瀑布轰在在浅薄水潭中,千万年屹立的青石回荡起千万年不变的轰鸣声,正是个掩盖火药试验的最佳处所。当初司马承祯临终没说几句话,却有本小册子偷偷塞进李璲的袖口,算是八十年来老头子的日记精华,其内容包罗万象,这个峡谷盛产火油就是其中的一句。只不过,李璲看到后更注重了它的地形。
“又失败了,怎么就密合不好呢?真够危险的”老远一个愤怒的声音正在和自己较劲,李璲眼尖已经看到正是诗仙,只不过毫无出尘的气质,蓬头垢面不说,粗糙的双手上血迹斑斑,面前地上一些乌黑的铁管子已经炸的变了形,根本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
李白还在把那些铁管子抡圆了轰砸在石壁上,看来是真的在发泄怒火,李璲隔着十米就停下脚步,生怕那些火星子溅到脸上,开口朗声道:“太白先生安好,脾气这么急可不符合道家的修行哦?”
“修行个屁……呃,殿下来了啊”李白转头就骂,骂出口才看到是仪王,一个激灵赶紧收口,感受李璲带来的清新之气,心灵也清澈了许多,李白叹口气道:“搞精细的研究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我?唉,几十上百次就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笨瓜,任谁都会疯掉吧”
“先生把这当作是磨练性情的方法吧,总比在蒲团上枯坐有趣些呢”李璲这才敢近身几步,呵呵笑道:“若是按照他们佛门的说法,每经历一劫就升华一步,先生失败一次就距离成功更近了些,一条路再远总有走到头儿的时候啦”
李白点点头,心情已经好了许多,随手扔掉那些扭曲的铁管说:“多谢殿下宽慰,只是耗费这么久了又有殿下细画的图纸在,还是造不出能不炸镗的毛瑟枪,实在有负殿下啊”
“炸镗?”李璲听闻这个词儿顿时恍然大悟,急走几步上前捡起那些破管子仔细抚摸,上面还带着火药的余温和呛鼻的气息,果然,是用厚铁板弯曲闭合成筒的看来浪费时间都是自己的错啊,忘记了这个关键点,造枪筒需要的浇铸工艺一次成型才行,否则愣靠锻打的话,接缝处无论怎么牢固终究不是一体的。
李璲把这个事儿不好意思的讲出来,没想到李白不但没气死,反倒开怀大笑起来,捧着炸烂的枪筒就往工坊跑,临走说:“原来如此啊,我真是榆木脑袋不知变通研究方向,多谢殿下啦今后我就把精力转移到浇铸问题上去,五年十年,不弄出来不罢休……”
李璲背着手站在瀑布下,心里只能为自己默哀片刻,一是不知要抹杀多少传世名篇将不再出现,二是这次征伐东北又要多牺牲数不清的大唐将士了。
自从开元十二年契丹王李郁于卒,弟李吐于继位后,就与大臣互相猜忌导致投奔唐朝不敢返回。唐玄宗为全力对付吐蕃,只好封李邵固为契丹王。开元十八年,契丹王李邵固率其部众并胁迫奚部众人背叛唐朝投降突厥 。
唐玄宗闻讯即令幽州长史赵含章率部征讨,又命中舍人裴宽、给事中薛侃等于关内、河东、河南、河北等分道招募勇士。去年以单于大都护忠王李玙领河北道行军元帅,御史大夫李朝隐、京兆尹裴伷先为副元帅,率十八路总管讨伐奚与契丹叛乱部众,结果竟然打了半年弄个不胜不败这也是现在忠王李玙那么老实隐忍、不敢冒头的原因。
李璲能想到战争中牺牲的将士,朝堂上现在可没人想这事儿。
皇甫惟明出使吐蕃有功,刚刚加封了开府仪同三司,风光正盛呢,此刻在朝堂上侃侃而谈:“微臣保举太子殿下率军出征,一来振奋军心使将士用命,二来使殿下直面战场、接触民间能够成长为合格的储君。另外,文有鄂王瑶足智多谋,武有光王琚英勇无敌,必可一战功成”
要不怎么说人不能得意忘形呢,皇甫惟明丝毫没发现一个问题,若是他真的那么受宠,皇帝一开始就该准予他的请求,岂会一直默不作声?何况光是默不作声那就好了,他这话等于揭发太子、光王、鄂王是一党虽然大家心知肚明,那你也不能说出来啊……在他身后朝堂上瞬间哗然,集贤院大学士张说狠狠的拽了把他的官袍后襟。
他缺心眼儿,不等于别人不清醒。太仆卿长孙览一直观察着皇帝的表情,从不屑到不耐,顿时意识到机会来了,出班驳斥道:“皇甫大人此言差矣太子乃储君是国之根基,万一有个闪失谁能负责?”这话冠冕堂皇挑不出毛病,长孙览厉喝之后转身向上叩拜道:“臣启陛下,可令寿王遥领行军道大总管不必亲自出征,臣推举驸马薛绣将门虎子、家学渊源……”
“长孙大人非要置我大唐勇士死伤无数不成?”斜刺里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来自刑部给事中郑泰,冷嘲热讽道:“你这是为去年战败的薛家将鸣不平么,薛绣还不如他兄长薛讷呢薛讷常年作战经验丰富都战败了,何况薛绣纸上谈兵?”
“话不能这么说,薛讷不过先锋,论战败的责任也该主帅负责”长孙览无名火起,明知郑泰是忠王一系,还是直指去年战败是主帅李玙的责任,说得郑泰怒目相向也顾不得了,向上奏陈道:“陛下,哀兵必胜,让薛家人戴罪立功岂不获胜把握更大?”
说完再看,李隆基表情毫无变化,长孙览的心就凉了,更加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不比皇甫惟明强多少尴尬的退在一旁隐入人群。
他清醒了皇甫惟明还没有呢,抓住话绊儿就不依不饶道:“刚刚你说亲王挂帅可以遥领,倒是说到点子上了,那太子殿下也可以遥领嘛,皇上您说是不是?”最后一句竟然直接问李隆基表态,简直有些放肆了
李隆基忍着怒用茶杯掩盖面颊,看到这晶莹剔透如薄薄冰玉片般的茶杯顿时有了期待……再等等,利用这帮人的吵闹正好拖延时间再等等谁做主帅根本不重要,你们想为各自的主子搏一个虚名,朕可以给你们,朕只要把仗打赢就对了
刚刚坐上侍中高位的韩休此刻一脸刚毅的突然开了口:“忠王玙去岁败兵确系有责,这一年来闭门读、获益良多,请陛下准予忠王知耻而后勇”他也算正得宠的,他这一说可就让人浮想联翩了……这个敢犯颜直谏的家伙难道也有立场?
尤其是提拔他的中令萧嵩心下一惊:自己难道老糊涂了竟然看错了人?我提拔你上来是让你帮扶忠王势力的么?平时沉默寡言的你竟然关键时刻真敢冒头儿啊……萧嵩刚想怎么驳斥,就见骚乱的大殿安静下来,一个中年人从殿外匆匆进来,正是刚从淮南赶回交旨的裴耀卿……萧嵩迈出的脚又退回来,心里霎那安详了,看裴耀卿容光焕发就知道有好消息。
果然,万众瞩目中,裴耀卿跪在金阶朗声陈奏:“臣殿中监裴耀卿传旨淮南幸不辱命,并淮南道节度使李璲已征调淮南存粮五十万担直赴冀州储备,李璲表奏托臣带回,推举信安郡王挂帅出征……”说着双手上捧,高力士好似从睡梦中醒来,疾步下玉阶去接过奏折,回到龙案前,李隆基终于有了笑容。
粗略的翻看几眼,唐明皇暗自点头,扫视殿中众臣一个个犹疑不定中噤若寒蝉,唐明皇打破沉闷轻语道:“你们吵完了?那好……”突然一拍龙案站了起来,冕旒冠前十二串珍珠哗啦啦乱颤,高声宣布道:“传朕旨意,令信安郡王李祎为河东河北行军大总管,殿中监裴耀卿为副总管率神策军进击奚、契丹幽州刺史赵含章为左路军,并州都督郭英杰为右路军,云州司马程伯献为中路先锋,冀州长史宋之悌押运粮草,二月初一日誓师开拔”
李隆基一甩袍袖就退朝了,大殿上众臣面面相觑:合着您心里早就都安排好了啊,那还让我们讨论个啥,这不涮人玩儿吗?
开元二十年刚刚过了正月,长安城的百姓在欢庆中还没过够呢,时不时大白天就有财大气粗的点燃烟花,哪怕在纷飞的雪花中略显暗淡,那又怎样,让一坊的穷苦人乐呵乐呵顺便给自己唱唱喜歌就好,图个热闹嘛
但这一日的爆竹声响有点儿不对了,震天的轰鸣把全城房檐上的冰凌都颤碎了,许多人朝天空望去,却望不见什么新式礼花绽放出的华彩,再说,这日子也不在节上啊……“不对,这是号炮响神策军营那边,我的天,难道长安遭敌袭了不成?”终于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惊呼着奔走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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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祭天地信安王出征(下)()
好事者涌向神策军营,长安城宏伟宽阔的街道竟然发生了拥堵,乌泱泱的人潮在汇聚着,好像那里是个有巨大吸引力的黑洞。 但就在奔跑中大家已经明白过来,只闻号炮而城墙上没起狼烟,鼎盛的大唐是没有任何势力有胆量、有能力攻击到长安的要是这点儿自信都没有,也不配做大唐人
最早传闲话的人受到各种白眼,好心的长辈在奔跑中语重心长的教训他:“憨货你小子记住,我大唐只有出征,示警是别国的事儿哼,猜都不会猜,净说丧气的话活该你家穷一辈子”哪儿有劝导啊分明就是诅咒。
神策军营门口都是来送行的百姓,就算是瞧热闹也都怀着振奋的心高呼“大唐必胜”、“神策军威武”营门外倒比营门里人多呢,气势也更盛……一个个踮着脚尖扒着眼儿张望,生怕错过精彩细节。
只见那高搭的点将台上披红挂彩,信安郡王李祎如金甲天神般傲然站立挥舞着令旗,胸前飘洒五缕雪白的长须威风凛凛,另一手中高举的唐刀在半空中烁烁冷芒。往台下看,二十八个方阵踏着一样的步伐,持戟的都是锃光瓦亮,配弩的各个精神焕发,只有四个方阵没有明显特征,殊不知那才是最厉害的,他们怀中有震天雷那种大杀器。
一百零八声号炮响毕,众将拜天,三军祭地,每人一碗烈酒下肚,随着李祎的仪刀利落的挥下,神策军营门嘎啦啦打开,百姓们急速往两边闪躲自动列成队,那二十八个千人队上马的上马、驾车的驾车逐次冲出,在百姓们的欢呼声里目不斜视,以坚定的步伐踏出隆隆的轰鸣。
昨日像那东流水大军出征不可挡,今日震我心捷报收……三月二十日的清晨,长安城刚刚在第一缕曙光中开启城门,就迎来了东北前线疾驰回的骏马,信使的嗓子都喊哑了,还是不停的在飞驰中嘶嚎着“东北大捷营州解围阵斩三千契丹遁逃”撕裂着长安早春的迷雾,百姓们在欢欣中惊醒,不顾寒露打湿衣襟就都跑上街来,只为听清楚些。
其实比百姓们更激动、急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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