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暴叫,接连挥出蛮力十足的三拳,却每每都打到了空气。
起初,围观的人群中还有人击掌叫好,但渐渐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了。因为他们发现这不像是点到为止的比武,而简直是拳拳到肉,恨不得撕碎了对方的以命相搏!
只见一个上下翻飞,宛若灵猴出世;一个势大力沉,恰似猛虎下山,转眼之间你来我往,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不分上下。
“要不要去禀告一下大头领?这样打下去恐怕………”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二百多个回合走过,翟龙彪累的通体大汗,气喘如牛,动作也明显迟滞了下来。而关羽却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机器,毫无退让之意。趁着翟龙彪动作迟缓,下盘不稳之际,突施一记扫堂腿。翟龙彪“腾、腾、腾”后退几步,还是没能站稳,粗壮的身躯如半截铁塔轰然倒下。关羽如影随形地栖身上前,肘部狠狠的压在他胸膛上,化掌为刀,悬在他的咽喉处停留了几秒钟。
然后咬牙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你我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满脸汗水和泥水的翟龙彪不怒反笑,大声喊道:“痛快!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打一架了!”。
中军大帐内,刘谦负手而立,身后跪着翟龙彪和关羽,身旁站立的石军师不断摇头叹气。片刻之后,刘谦面色沉郁地转过身来,斥到:“你二人也算是带兵的将领,却当着众人拳脚相加,互相厮打,成何体统!让我这当大哥的脸面往哪儿搁?!”
见二人皆低头不语,刘谦继续说道:“尤其是你,关六弟,以下犯上,肆意妄为。本当降罪于你,念你征粮有功,功过相抵。先关你七日禁闭,望你能好好面壁思过!”
翟龙彪闻言抬头拱手道:“大哥,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反正也没伤到我,求大哥法外施恩!关小弟武艺高强,我心服口服。不管你认不认,我是认下这个兄弟了!”。
刘谦怒道:“混账东西!闭嘴!都给我退下!”。
望着二人的背影,石天弓一边摇头一边手捋长髯,在刘谦耳边说:“苗子是棵好苗子,但还需严加管束,悉心*!”。刘谦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虽说是关禁闭,看守却也不敢怠慢,每日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这位关六爷。禁闭的小茅屋对关羽来说简直是形同虚设,但这一次他却懒得动了,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整天躺在草席上翘着二郎腿,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流行歌曲。
用他心里的话说:老子罢工了!
城楼之上,望着丢下一大片尸体,潮水一般退却的红巾军,韩子铭焦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由于没有大型攻城设备,土制的大炮也因为距离太远也不能对城墙构成威胁,红巾军只能顶着从天而降的剑雨、滚石,强行架云梯攻城,因此效果很不理想。一天内连续五轮进攻,却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仓皇而退。
趁着敌方攻击间隙,韩子铭亲自指挥征用的民夫加固城墙,一切安排妥当,这才略显疲惫地走下城楼。点手唤过了刘赣亭,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快马已出去六天了,上面可有回音?”
刘赣亭四下瞅了一眼,默默地摇摇头。
韩子铭眉头又皱了起来,“军粮还能撑多久?”
“三个月应该没问题!”。
停顿片刻,刘赣亭又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我姐姐还是不愿意领着孩子们先避一避吗?”
韩子铭忍不住长叹一声,摆了摆手:“我回去再劝劝她,你抽空也多去劝劝,说不定她会听你的。”
回到县衙后堂,脱掉汗湿的官服和长靴,夫人已亲手端上了一碗绿豆汤。“夫人,你坐下我有要事和你商议。”
韩夫人三十出头,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并没有变得臃肿不堪。她并非什么大户人家出身,父亲只是个一世苦求功名未果的穷书生。嫁了韩子铭之后,因为小小平章的职位低微,每年的薪俸和能收到下面的孝敬有限,她还保持着勤俭持家的习惯。
此刻闻听夫君之言,她微微屈膝,淡淡的开口道:“如果还是让我带孩子先行躲避之事,就不必再提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老爷您就是咱们这个家的天。如果天塌了,我们母子逃到哪里也无法生存!况且县城城高墙厚,朝廷也不会任由匪患横行而不顾,应该很快就会派王师平定。孩儿尚幼,受不得舟车颠沛之苦,贱妾哪也不去!”
韩子铭低声道:“我是怕万一………”
“万一城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便是命中注定,贱妾愿和孩儿一起随夫君为国尽忠!无论生死,我们一家都永不分离。”
望着夫人执着的眼神,韩子铭一时语塞。低头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捧起了那碗绿豆汤。可能是因为喝的太急,他连连咳嗽,呛出了一行浊泪。
夫人连忙快步上前,轻拍她的后背,嗔道:“你慢点喝,又没人与你争抢!”。
第九章 火烧富安()
关羽回到自己营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崔大奎等一帮兄弟闹哄哄地挤了进来,其中竟然有人主动搬来了几坛酒,关羽苦笑着招呼众人落座。
“关统领,你不在这几日,弟兄们都想你了!”崔大奎嬉皮笑脸地说。
“关大哥,你何时能教我们拳脚功夫?”一名校尉愣头愣脑地问。崔大奎当即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在那家伙的脑门上一个爆凿:“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众人一阵哄笑,关羽不介意地摆摆手,问道:“这几日军中可有大事发生?”
“有啊!”众人抢着说道:“大军围攻富安县城已七日了,只是一直未能得手。”崔大奎皱着眉叹道:“这富安县城城高墙厚,无论我们怎么骂,官军都龟缩不出。换了几个方向攻击均无功而返,倒是白白折损了不少弟兄!”。众人都不说话了,气氛变得沉闷起来。关羽端起酒碗,轻敲了两下桌几,道:“来来来,大家先一起干上一碗!”。
次日上午,关羽径直入了军师营帐,开门见山道:“二哥曾经说过,攻下富安县城,即行整顿军纪,约束将士不再祸害百姓,此话当真?”
石天弓点头道:“当然!我军要长远发展,立足天下,打造一支秋毫无犯的王者之师此为必经之路。”
关羽拱手道:“既然如此,小弟愿身先士卒,助我军攻下城池!”
石军师喜道:“关老弟可有何良策?”
关羽神情严肃地说:“详细方略且容小弟一一道来”。
傍晚,关羽从所部军中挑选了三十个精壮军士聚于帐中,环视众人,关羽声音低沉的说道:“富贵险中求,诸位弟兄如有不愿随关某冒险的,可以留下,关某绝不勉强!此一去九死一生,风险极大,各位需仔细斟酌。”
众人互相看了看,无一人表示退出,关羽满意的点点头。转脸问崔大奎:“命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崔大奎屈身拱手道:“一切妥当,请统领放心。”
月黑风高,城楼之下,十几束火把沿阶而上,来人行至近前,巡夜的士卒忙跪身请安:“平章大人,您还没歇息?”
韩子铭轻轻挥手示意免礼,目光投向城外的无尽黑暗中沉吟片刻,转身拍了拍士卒的肩膀道:“打起精神,谨防城外匪贼狗急跳墙,深夜偷袭!”。
士卒笑道:“大人尽管放心,城楼之上十步一岗,连只鸟也休想飞过去。”韩子铭满意地点点头,挥手带着一行人去往别处巡视。
城墙角下的小树林里,关羽回身做了个手势,崔大奎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紧跟在关羽身后地钻出树林。一行人皆黑衣黑裤,黑布罩头,只露出两只眼睛。关羽闪身来到城墙脚下,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深吸一口气,健步拧腰一跃而起,像一只蝴蝶似的无声无息地贴在了墙面上,瞬间与青灰色的墙面融为一体。片刻之后,如一只飞速游动的壁虎悄无声息地爬向城头。
站岗的士卒仿佛听到城墙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敢怠慢,连忙抄起火把伸头向墙外看去,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呼叫就失去了知觉。
关羽迅速抢过即将掉落的火把,把它稳稳插回原处。腾出手来,从背后取下两根绳索,将带飞爪的一端牢牢固定在城垛上,另一端紧紧绑在昏死过去士卒的身上,连人带绳推出墙外。俯身又向旁边不远处一个正在打盹的士卒摸去。
仿佛是下意识地感觉到危险临近,那位兵卒猛地一个激灵,伸手抽刀。关羽哪敢给他机会,飞身先点了他的哑穴,挥掌为刀猛砍其哽嗓;另一只手从背后扶着他,看着他软软倒地后这才放心。迅速解决了这个家伙,关羽返身回来蹲在阴影处,不一会绳索抖动,崔大奎等几十个汉子陆续爬了上来。
大家围拢之后,关羽压低声音对其中一队说:“按原定计划你们入内城放火后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等大队人马杀入再出来,其他人跟我来!”言罢,麻利地从背后拔出双剑,向城门方向扑去。
一炷香的功夫,原本黑暗宁静的县城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然同时火光冲天。“走水啦!走水啦!”守城的兵丁惊慌失措地指着城内将暗夜染得通红的火光喊道。
“莫慌!莫慌!”负责把守城门的一名校尉警觉地拔刀在手,大喊道:“叫醒所有弟兄们,谨防贼寇趁乱偷城!”话音未落,眼睛的余光发现头顶一片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连忙举刀相迎,目瞪口呆之余,却惊喜地看到自己的脑袋已脱离了身体,飞至半空。
“杀!”关羽身后十数人齐声怒吼,好似狼入羊群,顿时血光四溅,措手不及的守城兵士被杀的哭爹喊娘。
关羽一剑劈翻了一个挺枪冲上来的士卒,抹了一把脸上喷溅的血水,转头大喊:“抓紧时间,开城门,放吊桥!”一位兄弟转身去砍吊桥的绳索,刚砍了两下,背后一只冷箭飞来,透胸而出,他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关羽扭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大队盔甲鲜明,高举火把的官军正在一个白胖将官的带领下杀将过来。那位将官一手挥刀,一手握弓,正拼命地吆喝着什么。关羽赤红着眼高喊:“留三个兄弟开门放桥,其他人随我杀上去,堵住他们!”言罢,一跃而起,直奔那位白胖将官电射而去。
那位将官短暂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几个眼看已陷于死地的黑衣人不知逃避,反而挺身上攻。随即阴阴地狞笑着挥刀冲了上来,一边嘴里哇哇狂叫。关羽灵猴一般游走在刺过来的刀枪之间,脚尖在一排枪尖上一个蜻蜓点水,身体轻盈地从几名兵卒头顶掠过,一个空翻已然落在了那位将官身后,手中双剑顺势往后一递。那名将官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不可置信地扭头瞪着关羽。转过身来的关羽反手一剑,那名将官不得不丢下手中的弯弓,死死地按着勃颈上鲜血喷薄而出的伤口,心有不甘地倒了下去。
又有几十支矛枪朝关羽扎来,他不敢怠慢,闪身让过枪头,双剑齐挥削掉了几个持枪者的脑袋。却发现周围的敌人越聚越多,咬牙砍杀中渐渐觉得双臂越来越酸痛,闪转腾挪也越来越吃力,好似手中的双剑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再看身后的崔大奎等人,每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更有三个兄弟被长枪刺穿身体,肠子流了一地,嚎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轰隆隆”捆绑吊桥的绳索终于被砍断了,吊桥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荡起了一股尘埃。厚重的城门也被推开了,就在城门开启的一瞬,关羽眼见一个埋头开门的兄弟被十几支疯狂刺过来的长矛活活钉死在门板上。
随着城门大开,城外的黑暗中瞬间亮起无数火把,把暗夜照的亮如白昼。“杀!”马上的翟龙彪挥舞着大斧,犹如刚刚从地府冒出来的煞神,率先冲上了吊桥。身后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动地。随着大军的杀入,关羽面前的刀枪猛地一滞,他顿感压力大减。还没等他喘口气,那些刀枪的主人忽然像觉得烫手似的纷纷将它们扔在地上,转身四散奔逃。
韩子铭满头大汗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把抓起床头的宝剑,赤脚冲出了房门。眼前的冲天火光让他惊呆了,举目四望,好像全城都已陷身火海,天空也如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一片赤红。愣怔了片刻,他披头散发地手提宝剑冲进了后堂。床上的夫人正搂着两个哭闹的孩子瑟缩着哭成一团。“夫人,城破了!怎么就被破了呢?”韩子铭好似自言自语般嘟囔着。
韩夫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努力地镇定了一下自己,甚至极力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夫君,我让孩子们给你磕个头,最后叫你一声爹,你送我们上路吧!”。
韩子铭双眼垂泪,艰难地笑了笑:“不用了,那样我就更下不了手了!夫人,黄泉路上你等着我!”。言罢,发狂地一声嚎叫,手中的宝剑猛力刺下,由于用力过猛,剑尖从夫人的后背穿透而出,登时溅了他一脸的血。韩夫人张口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喷出两大口鲜血,双脚一蹬,一条手臂软软的垂了下去。
关羽浑身是血地斜靠在城头,身体好似被抽空般突然没了力气,一言不发地看着潮水般涌进城门的步骑大军。同样一身是血的崔大奎拖着一条伤腿靠了上来,兴奋地说:“关统领,这下弟兄们发达了!攻破县城的首功是咱们的!”
关羽淡漠地摆摆手,问道:“弟兄们伤亡情况如何?”
崔大奎情绪猛然一挫,沉声答道:“进去放火的不清楚,留下来的十四个兄弟能喘气的还有四个。”
韩子铭一身血污,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骑着马冲上街头。迎面正遇头裹红巾,纵马狂奔而来的一队骑兵。“红巾匪贼,富安平章韩子铭在此!”。
他一边发狂了一样的哈哈大笑,一边举起宝剑纵马冲上。一个照面,便被冲过来的骑兵挥刀拦腰斩于马下,几名士兵跳下战马,争抢着割下他的头颅,然后重新上马,无数马蹄从他的残躯上践踏而过,如一股洪流,势不可挡。
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