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招呼,对方也纷纷报以热情的回应。宾主落座之后,帐外涌进来一群衣着艳丽的妙龄少女,细白的脚踝上都挂着铜铃,随着轻快的脚步发出悦耳的声响。她们载歌载舞,向远道而来的贵客敬酒,毡房中的气氛热烈而融洽。
酒过三巡,巴彦图努哈挥手让少女们都退了下去,双方谈话进入正题。
摩尔牧林向大家隆重介绍了汗王的长子乌纳巴图尔,乌纳巴图尔起身向各位长辈施礼后讲述了前线发生的一切,痛斥了沙尼部落的暴行。说到动情处不禁声泪俱下,各位长老前辈们纷纷唏嘘不止,对沙尼哈达的作为骂声不绝。
摩尔牧林坐直了身子说道:“图努哈老兄,各位达诺尔部落尊贵的长老,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和你们商议联合共同讨伐沙尼部落!”。
诺大的毡房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部落首领巴彦图努哈身上。
巴彦图努哈停止了咀嚼,放下手中切割熟肉的匕首,用油乎乎的大巴掌摸了一下自己红红的大鼻子说道:“牧林老弟,我们达诺尔部落永远和喀特斯的雄鹰们站在一起,双方是永远的朋友。只是,听你们说沙尼哈达抢走了汗王的权杖,按我们部落联盟的规矩,草原各部落都要服从权杖的指挥!此时出兵攻打沙尼部落,可能会引起不知原委的其他部落的不满,弄不好还会遭到群起而攻之。依我看,双方还是谈判解决为好。”
摩尔牧林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图努哈老兄,恶狼抢走了我们的肥羊,谈判能让他吐出来吗?除了锋利的弯刀什么都不会管用!”。
乌纳巴图尔眼见对方首领和各位长老们都低头沉吟不语,忍不住说道:“今天是沙尼这头恶狼咬了我们一口,如果不能即刻反击,早晚也会咬到贵部落的头上。巴彦首领如果觉得不方便直接出面,可否借五万雄兵给我们,我喀特斯部落是一定要和沙尼部落血战到底的!”。
巴彦图努哈横着扫了他两眼,微微笑道:“年轻人有血性是好的,这才是我草原的男儿本色!只是目前水草枯竭,我们也正准备长途迁徙,实在不是开战的好时节!我部落的壮士们人数有限,还要担当守卫家园的职责,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了。”
站在毡房门口依然含笑热情地送走了闷闷不乐的摩尔牧林一行人,巴彦图努哈迈步返回帐中轻声吩咐道:“请沙尼部落的使者进来吧,我倒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静谧的草原上,枯黄一片,马蹄声声。望着骑在马上,愁眉不展的乌纳巴图尔,摩尔牧林劝解道:“别泄气孩子,我也没想到达诺尔部落的首领这么胆小怕事,没有骨气!咱们再去别的部落试试。”
乌纳巴图尔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无边的蓝天,叹口气说道:“我担心沙尼哈达也在派人四处活动。无论如何,哪怕没有一个部落支持我们,我也要和沙尼哈达血战到底!”。
沙尼部落的两位使者紧走几步跪倒在地施礼,口中说道:“参见达诺尔部落尊贵的首领大人。”
巴彦图努哈摆了摆手,问道:“沙尼哈达派你们来所为何事?”。
两位使者爬起身来,其中一位长着小胡子,身材精瘦的使者说道:“我部首领一直视达诺尔部落为手足一般的亲兄弟,特令我们奉上黄金美女骏马若干,以示两大部落手足之亲。近几年来,老汗王昏庸无能,部落联盟能抢到的财物越来越少,而且我们几个部落总是冲锋在前,战利品却优先被喀特斯部落那帮混蛋们瓜分,这实在有违公平。因此,沙尼哈达首领挺身而出,不畏艰险,不惜流血牺牲,期望建立草原部落联盟新秩序。”
巴彦图努哈微微一笑,叹道:“你说的比百灵鸟唱的还好听,感觉沙尼哈达就是拯救草原部落联盟的英雄!别绕圈子了,想让我们达诺尔部落做什么吧?”
那位使者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羞愧之色,俯身施礼说道:“沙尼哈达大人希望与贵部落结成坚实的盟友,共同消灭可恶的喀特斯部落。最低限度,也希望巴彦大人保持中立,不要被喀特斯人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巴彦图努哈大手一挥道:“你们回去转告沙尼哈达,礼物我收下了。喀特斯部落也想与我们结盟,已经被我婉言谢绝了,让他大可放心。我们达诺尔部落始终保持中立,绝不趟这趟浑水!”。
小胡子使者笑道:“巴彦首领真是快人快语!瓦塔部落已经答应与我们结盟,如此看来,草原上空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沙尼部落的营地中,仍然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红衣女子被重重地扔在一块厚厚宽大、毛茸茸的兽皮上。沙尼哈达挥手让侍卫们都退了下去,自己上前几步,一把将女子的红裙扯了下来,团在手里三两下撕的粉碎。然后扭动着略显笨重的身体恶狠狠地猛扑了上去。被撕碎的红裙无力地飘落在地面上,被一阵席卷而过的狂风吹出了毡房。
第四章 笑里藏刀()
一名身着棉袍的亲兵匆匆走入帐中,单膝跪地说道:“启禀首领,喀特斯部落的摩尔牧林和乌纳巴图尔求见。”
正在低头饮酒的瓦塔部落首领拜延八都鲁猛地抬起头来,花白的胡须颤了几颤,轻声问道:“他们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回首领,只有一千多人,还拉了一车礼物。”亲兵小心翼翼地答道。
拜延八都鲁暗暗松了一口气,身旁的一位大鼻子长老马上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首领大人,这可是个送到嘴边的肥羊,不吃白不吃!”说着他竖起右手掌,做了一个猛然下切的动作。
拜延八都鲁捋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你先去安排吧,沉住气,一会儿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大鼻子长老匆匆迈出大帐,向后方军营走去。
摩尔牧林一行人远远看到瓦塔部落首领率领着一群长老们笑呵呵地站在毡房门前迎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在毡房的门前,摩尔牧林与拜延八都鲁等人热情地互相拥抱拍打着对方肩膀,互致问候,而乌纳巴图尔和阿拉坦等小辈则恭敬地弯腰躬身施礼。
摩尔牧林拉着乌纳巴图尔一起随众人进入了热气腾腾的毡房,阿拉坦留在外面指挥着随从将车上满载的礼物往下搬运。
毡房之内,满面笑容的拜延八都鲁颤抖着花白的胡须,手捧酒碗站起身来说道:“春天远还没到,但喀特斯的雄鹰们确是比春风还要快地飞到了我们瓦塔部落的草原上,相信一定会与和暖的春风一样给我们带来无限生机与好运!让我们共同端起酒碗,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
摩尔牧林连忙略显拘谨地站起身微笑着向众人点头致意,众位长老也面带友善地点头回应,大家其乐融融地饮下了第一碗酒。落座之后,拜延八都鲁抬手道:“来人,在外面也摆上酒宴,别怠慢了牧林老兄带来的小雄鹰们。今日大家难得一聚,不喝痛快了就是瞧不起我们瓦塔人!我们瓦塔人可是以热情好客享誉草原的”。
摩尔牧林开怀大笑,初来时的拘谨一扫而光。他转脸对搬着礼物进来的阿拉坦挥手道:“去吧,你带着兄弟们只管放开了痛饮,别辜负了首领大人的一番美意。”
那位大鼻子长老笑着接口道:“我们瓦塔部落的少女们热情奔放,最喜欢勇武豪爽的小伙子,你们哪位要是喝的豪爽痛快,说不定可以领一个带回去。”
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人高马大的阿拉坦黑脸一红,略显羞涩地放下东西,掀帘而出。
摩尔牧林低头伏在乌纳巴图尔耳边低语道:“先不要谈正事,好好敬首领和长老们几碗酒,拉近彼此感情再说。”
乌纳巴图尔默默地点了点头。
摩尔牧林轻触了一下乌纳巴图尔的后背,满面红光地站起身来,手捧酒碗满含真诚地说道:“虽然我们两大部落以前来往不多,但今日一见拜延八都鲁首领,深有相见恨晚之感。同时也深深地被瓦塔部落的热情好客所打动,我们借花献佛,回敬首领及各位长老一碗酒,希望喀特斯和瓦塔两大部落能够成为永远的亲兄弟!”。
拜延八都鲁首领哈哈大笑着站起身,与各位长老一起举起酒碗,彼此目光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之后,捋着花白的胡须仰头一饮而尽。
沙尼哈达伸出毛茸茸的大手,用关节粗大的手指轻轻地拭去了女子眼角的泪滴,轻声说道:“小美人,别哭了。哭也没用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手握草原部落联盟大汗的王杖,其实女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你!也许我表达爱慕的方式粗鲁了些,但你必须相信我,等我统一草原之后,一定让你当王妃,过上天仙一样的生活。我发誓!给我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之后你还不喜欢我,可以随时取我的性命!”。
帐外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叫道:“大汗,大汗,外面有一位使者紧急求见!”。
沙尼哈达满面怒容地转头骂道:“什么大不了的屁事?让他滚一边去等着!”
骂完了,他又转回头,轻手轻脚地用匕首挑断了绑缚女子的绳索,伸手扯了一条毛毯过来搭在了她的身上,探头用自己拉拉渣渣坚硬的络腮胡须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这才起身披上棉袍,大摇大摆地晃出了帐房。
沙尼哈达敞胸露怀很舒服地仰躺着听完了使者的陈述,毛茸茸的胸前有一个青面獠牙的狼头刺青,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挥手说道:“我也回赠些礼物,你回去转交给那个叫什么玩意来着?哦,忠国公。告诉他我也很想与他合作,只是目前确实腾不出手来!让他稍安勿躁,忍耐一段时日。你最好能把绕行飞虹关的路线图交给我,一旦我腾出手来,马上去帮他的忙!他忠国公的地盘我一寸都不要,就是纯粹为了交个朋友!我们草原的汉子言而有信,吐口吐沫出来就是根铁钉。”
使者焦急地抬起头来说道:“但不知汗王还要多久才可以发兵?”
沙尼哈达踌躇了一下说道:“这个么很快!也许三五日,也许十天半个月,最迟到来年开春。”
使者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喃喃道:“来年开春?我怕国公爷撑不到那个时候!”
沙尼哈达一抖长长的护胸毛站起身来笑道:“这样啊?那我也不必回赠什么礼物了,你也别想回去了!”他高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家伙押下去,先关到大牢里,什么时候画出地图再给他东西吃!不老实就把他的腿给我剁了喂狼!”。
使者闻听脸色煞白,惊慌地跳起身叫道:“汗王,你莫要胡来呀!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何况我只是来给您送礼交好?!”
沙尼哈达一脸不屑地骂道:“放屁!哪来的那么多破规矩?在老子的地盘上就是我说了算!给我押下去先把他两条腿剁了!”。
杨明义倒背双手在大厅里来回转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已经收到消息,无耻的红巾匪寇把他诚恳的善意完全没放在眼里,大军已悉数渡过千河,直往青州府进逼。大齐朝廷依然装聋作哑,对他不管不问。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期望草原汗王发兵支援,自己孤注一掷投入的筹码已经足够巨大了,为什么迟迟没有回音?
更可恶的是,就连派出去携带重金的使者也完全没了消息!如今之形势,别说什么宏图霸业,实现开国立朝的小目标了,一旦青州失守,自己的小命恐怕也难保了。这一切都是被那个姜启良给害的!杨明义咬牙切齿地想着。如果不是他让我将计就计,答应什么狗屁招安,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说不定现在已打到大都,开国立朝了!如果不是他让我放了聂芸娘那个小娘们,也不至于集体哗变,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兵马!
杨明义忽然停住了凌乱的脚步,蜡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他转身淡淡吩咐道:“来人,请姜首辅,就说本公要请他单独饮酒议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瓦塔部落的营地里依然热闹非常。诺大的毡房之中,火光熊熊,热气腾腾,酒气熏天。毡房之外的荒地上也是火把通明,喀特斯部落的勇士们已然喝的东倒西歪,有人嘴里高唱着吐字不清的长调。
毡房之内,乌纳巴图尔使劲晃了晃有些麻木的脑袋,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抬头看了一眼步履蹒跚,搂着拜延八都鲁脖子有说有笑的摩尔牧林一眼,心想:也许,明天酒醒之后大家再安静地坐下来谈谈双方结盟共同讨伐沙尼部落的正事比较合适。
摩尔牧林跌跌撞撞地坐了回来,转脸对乌纳巴图尔低声说道:“瓦塔首领及长老们为人友善,很好打交道。我刚才探了一下拜延八都鲁的口风,结盟的事有很大的希望。今晚只管放开了喝,其余明天再谈。”
乌纳巴图尔依然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正准备端起酒碗再去敬酒,忽见帐帘一挑,红头胀脸的阿拉坦端着酒碗笑眯眯地迈步进来。
“尊敬的瓦塔部落首领,拜延八都鲁大人,我可否代表帐外的晚辈敬您老人家一碗酒,祝您老在长生天的保佑下,延年益寿,部落兴旺发达?”
拜延八都鲁脸上乐开了花,手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后生可畏,来来来,我们一起干上一碗!”。
阿拉坦紧走几步,双手捧碗来到了拜延八都鲁面前,谦恭地俯身用自己的碗边轻碰了对方的碗底一下,仰头一饮而尽。拜延八都鲁哈哈笑着喝完了酒,还没等他将碗放下,忽见阿拉坦随手摔碎了酒碗,左臂迅疾地圈住了拜延八都鲁的脖颈,右手飞快地拔出随身匕首,架到了他的咽喉处。
摩尔牧林和乌纳巴图尔均大吃一惊,摩尔牧林跳起来高声斥道:“放肆!阿拉坦你喝多了吧?不许乱来!”。
阿拉坦微笑着抬起头来,目光坚毅、锐利,他大声答道:“幸亏我没有喝多,如果我现在不提前制住他,我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轰隆隆冲进来几十个手持弯刀的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