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坤玉大张着嘴,他怀疑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受伤严重,所以听错了。但当他看到刘赣亭一干人等手提带血的钢刀闯进来时,他推翻了自己原先的想法。
“大胆韩平章!我也是朝廷命官,红巾匪贼想杀我,你也想杀我?难不成你通匪?!”
韩子铭笑着摇摇头:“红巾匪贼皆因你养虎为患才铸成今日之惊天大错!如今形势紧迫,我要借你项上人头安抚百姓,接管兵权,上报朝廷,凸显事态的严重性。仁兄也算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了。你还有什么怨言吗?”
郭坤玉忽然裤裆里一热,用当代流行语言形容就是………吓尿了。他哆哆嗦嗦地哀求道:“不可乱来,你若留我性命,我定当全力以赴助你守城,严加管束部下,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可好?”
韩子铭顿了顿,冷冷地摇摇头:“晚了!”。
郭坤玉脸色一变,怒道:“你若杀我,一旦引起军营哗变,城池将不攻自破!你可想过?”
韩子铭沉默不语,盯着他的脸端详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拂袖扬长而去,边走边说:“郭兄不必多虑,安心去吧!”。
郭坤玉的脸色瞬间一片死灰,伸手去拔腰间的匕首,却感觉后脖颈一片微凉,那是一把带血的锋利钢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关羽精神百倍地跳下床,抓了一把干草直奔马厩。
“黑豹”懒洋洋地抬起头扫了他一眼,盯着他手里的干草犹豫了起来,好像经过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才扭动着粗壮的脖颈,低头象征性地吃了两口,算是给了关羽面子。
关羽眉开眼笑,得寸进尺地帮它梳理起毛发。“黑豹”扭头看了看,从粗大的鼻孔里喷出一股热气,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吃罢早饭,关羽收到了两条口头任命和一个任务。任命是:鉴于战斗中的勇敢表现,任命关羽为骑兵统领,崔大奎为校尉。任务是:七日之内征粮一百担。
关羽将崔大奎拉到一边,悄声问:“这统领和校尉都是多大的官?能管多少人?”
崔大奎愣了愣,笑着说:“禀关统领,统领下辖一百五十人左右,校尉管十来个人!”关羽点了点头,想了想。心说:这要是在我那个年代,统领相当于连长。打一仗升个连长,再打一仗管他呢,离司令还远呢!不过师傅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现在成了百十号人的头目,会不会直挺挺地笑晕过去?
一炷香之后,关羽的队伍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关羽骑着“黑豹”,手持长枪,威风凛凛的来到了众人面前。
面对一百多双齐刷刷的目光,他忽然想大喊一句“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话到嗓子眼又被他憋了回去,朗声说道:“弟兄们,我们能聚在一起,就是天大的缘分!我知道,你们原来都是翟哥的部下,他待你们不薄,我待你们更会亲如兄弟。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只有两点要求: 一、作战勇敢加机灵,不许吃亏,只能占便宜!听我的号令,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闪。
二、多捞实惠,每打一仗,敌人的盔甲、马匹、兵器,最不济敌军的脑袋统统给我往回搬,谁要敢空手而归,当心屁股开花!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长着呢!”。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关羽一本正经地大喊一声:“出发!”。
第六章 兵部密令()
打了一天仗,死里逃生、疲惫不堪的先锋营军士们对半夜把他们召集在校场颇多怨言,人群中开始是窃窃私语,逐渐变成了嗡嗡的骂骂咧咧。等到两队高举火把的骑兵簇拥着平章韩子铭来到校场中心,嗡嗡乱成一锅粥的谩骂声才逐渐停止。
韩子铭目光冷峻地环视了一下众人,手里举起一张白纸,高声说道:“奉兵部密令,先锋营统帅郭坤玉,冒领军饷,贻误战机,剿匪懈怠,指挥无能。致使匪患猖獗,我军惨败。自即日起,兵权交由富安平章代管,本人押至郡府问罪。”
人群中先是死一般的沉寂,片刻之后“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两个平时与郭坤玉过从甚密的偏将手按剑柄,拨开人群走来出来,高声质问:“韩平章,你把我们的郭大帅弄哪去了?今日新败,兵部密令就到了;这也太快了吧?我们怀疑有诈,能否亲眼一睹兵部密令?!”。
韩子铭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镇定地答道:“ 无妨,请二位将军上前来观看。”
两位偏将雄赳赳、气鼓鼓地大步向前走去,全然没在意道路两边高举火把的随从的动静。离韩子铭的坐骑不到五步,举火把的人群中突然跳出两个黑影,手起刀落,两位偏将哼都没哼一声,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滚落到韩子铭脚下。
“还有人想看密令吗?”韩子铭目光犀利地扫视着场中众人,众人鸦雀无声,都被刚刚发生的一幕吓傻了。
“好,我现在宣布几条律令:一、滋扰百姓、抢劫财物者,斩;二、不听将领,临阵脱逃者,斩;三、……”
关羽率领一哨人马在崔大奎等熟悉环境之人的带领下,逐个村落的奔走征粮。连过几个村落,却都看见有头裹红巾的人打马奔走的身影,原来被派出征粮的不止他们这一队人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奔向离大本营更远一点的村寨。
午后时分,靠近一个村落时,老远就看到浓烟滚滚,耳中传来女人凄惨号哭的声音。关羽眉头一皱,双腿轻夹马腹,加快了行进速度。冲至近前,却见一个上身*,头扎红巾的壮汉,一脚踹倒了一个不断挣扎嚎哭的妇人,将她怀中的小布包强抢过来,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关羽大怒,挺枪直指壮汉面门,喝道:“给我放下!”
壮汉回头一愣,待看清是自己人,紧绷的肌肉又松弛下来,浑不在意地扭了扭脖子。
关羽一枪重重地拍在壮汉的后背上,那里顿时肿起了一道粗粗的血梁,壮汉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待站稳之后红头胀脸地冲关羽吼道:“你想干什么?”
关羽冷冷地盯着他:“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你们领队的头呢?”
闻声街角冲出几匹战马,居中一个黄脸汉子勒住马缰,上下打量了几眼关羽,抱拳拱手道:“关统领,小弟姓穆,也是翟哥手下一名统领。却不知我手下弟兄如何开罪了关统领?”
关羽抬头扫了一眼来人,红巾军大营里打过照面。便虚虚地抬手还礼,说道:“穆统领,是你纵容手下抢劫百姓财物的吗?”
穆统领闻言一愣,转脸对壮汉喝道:“还不还回去!”壮汉充耳不闻,只是恨恨的眼光瞪着关羽。穆统领转脸堆笑对关羽说:“关统领有所不知,大头领昨日已宣布开禁七日。”
关羽冷笑道:“开禁就是让你们肆意抢劫百姓的吗?这与官军口中的匪贼有何区别?!”又转脸问崔大奎等人:“有这事儿?”崔大奎尴尬地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穆统领得意的一笑:“关统领有何疑问可直接回大营当面询问大头领便是!”关羽铁青着脸,二话不说悻悻地拨马就走,崔大奎一干人等急忙催马去追。
走出去两里地,闷闷不乐的关羽突然勒住马缰,转身对众人说:“我不管别人怎么干,你们要有人胆敢烧杀劫掠,滋扰百姓,奸淫*,我定斩不饶!”
一个年轻的校尉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关统领,不打不杀我们怎么征粮啊?”关羽并不理会,转身扬鞭打马而去。
下半晌他们赶到了一处更加偏远的大村落,刚到村口,便听到一阵铜锣响,紧接着从树后冲出十来个呆头呆脑的乡勇,手持棍棒、钢刀,一言不发、充满敌意地注视着他们。
稳坐马上的崔大奎忍不住笑了,喊道:“呆子,没看到我们是红巾军吗?”
其中一个乡勇瓮声瓮气地回答道:“什么红巾军,谁知道你们是盗是匪?”众人一听怒了,纷纷抽刀拔剑,只等关羽一声令下就杀将上去。
“且慢动手!”随着一声高喊,人群之后跑上来一位气喘吁吁的山羊胡中年人,面皮白净,满头大汗,一身的绫罗绸缎。
山羊胡来至近前,拱手作揖,气喘吁吁地陪笑道:“都是些山野粗人,不会说话,得罪之处,万望各位军爷包涵。在下本族族长,烦请各位军爷移驾蔽处,喝杯凉茶解解渴,有任何事皆可从长计议。”关羽点了点头,乡勇们让开一条道路,关羽一行随山羊胡大摇大摆地进了村。
一行人拐弯抹角地来到了居于村子中央的一处大宅前,山羊胡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双手推开了厚重的大门,回头赔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关羽点头示意其他人留在门外,只带着崔大奎等几个人迈大步上了台阶。
入得门来,绕过一个一人多高的屏风,却见院内豁然开朗,花草繁茂,蝶舞蜂飞。正对屏风的是一个大客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客厅大门两侧的廊柱上,挂着一副对联,笔力虬劲。
上联书:风调雨顺年年福,何羡世外桃源?
下联是:博古通今卷卷书,堪称当世大儒!
横批:耕读世家。
众人分宾主落座,下人奉茶之后,山羊胡拱手说道:“敝姓陈,为本族族长,不知军爷有何吩咐,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倾力相助。”
关羽随手端起茶碗,不慌不忙地说:“看厅前的那副对联,府上可有人在朝中为官?”
山羊胡笑着摆手,说:“没有没有,在下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倒是祖父曾为先帝帝师,当年告老还乡后一直在此定居。”
“哦,难怪了!”关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放下茶碗,一五一十的道出了来意。
山羊胡听完之后蹙眉良久,深深一揖,说道:“不瞒军爷,这几年连年大旱想必军爷也很清楚,周围村落大多十室九空,敝人为保持家族延续,年年赈灾放粮,设粥棚周济乡亲。唉,都是乡里乡亲,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若说十担八担,乡亲们从牙缝里挤一挤还能凑出。一百担粮食,就是把我磨成齑粉恐怕也拿不出!万望军爷体恤下情!”
“没关系,给你三日期限,能凑多少算多少,多多益善。实在凑不出………”关羽说着站起身来,思索片刻,接着说:“我们再往他处去寻!”。
说完大踏步往外走,身后的山羊胡千恩万谢,躬身相送。
入夜,一轮下弦月高悬天际,旁边只有寥寥一两颗星辰忽明忽暗冷漠的眨着眼。卧室中,山羊胡正埋头噼里啪啦地扒拉着算盘,床上的夫人担忧地问:“听闻官军惨败,红巾匪贼横行乡里,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山羊胡停住了手,扭头说:“别天天匪贼匪贼的挂在嘴边,让他们听到,当心立马割了你的舌头!”
夫人吓得不敢吭声,半天才幽幽叹道:“白天他们催要粮食,地库里不是还有一百多担吗?要不你就痛快给他们得了,免得伤及族人性命!”
山羊胡闻言脸色发白,正色道:“闭嘴!今年的收成眼看就全完了,那可是来年的种粮,都给他们我们来年种什么?吃什么?喝西北风去?!”
“可是………你该如何交差?万一他们翻脸………”夫人呜呜咽咽地止住了语声,说不下去了。
山羊胡手捋胡须,叹道:“走一步说一步吧,我看白日里那个年轻人不像凶恶之徒,应该不至于取我们性命………”。
听到这里,屋顶之上的黑衣人缓缓直起了腰,心中微微一叹。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著名的电影台词: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
即使在军中,关羽也时刻不敢丢了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领。时常一身黑衣,夜出游荡,吐纳呼吸,飞檐走壁。离开房主人卧室的屋顶,他深吸一口气,翩若飞鸿的向后院游走。片刻来到了后院一座小楼前,只见楼上灯光明亮,人影绰绰。好奇心起,飞身上楼。
点开窗棂纸,却见灯下一位妙龄女郎正低头做着女红。
关羽忽然玩心大起,来到这个世界好像除了今天白日遇到的那个衣衫褴褛,面目不清的妇人,还没见过漂亮的姑娘。想到这里,他轻轻推开窗户,一跃而入。
第七章 形势所迫()
姑娘被突然从窗外无声无息飞入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转身抓了一把剪刀在手,警惕的望过来。
关羽右手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一边想着如果姑娘大喊大叫,他应该转身离开呢还是先制住她?没想到姑娘除了刚开始被吓了一跳,待看清他时却显得相当镇定,甚至莞尔一笑,露出了两颗洁白的虎牙。
僵持片刻之后,姑娘先说话了:“我认得你!”
关羽闻言一愣,他随即笑着说:“我不是坏人!”。
姑娘闻言咯咯咯的低笑了几声,抬头正色道:“深更半夜闯到小姐闺房里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吧?”
这下轮到关羽彻底尴尬了,他竟一时无言以对。
摇曳的灯光下,关羽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姑娘,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白白的鸭蛋脸,两道细长的娥眉,尖尖的小鼻头。眉宇之间看不出一丝惊慌羞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倒与白天那位山羊胡颇有几分神似。
又是那位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认得你,你不就是白天来找我父亲的那位年轻将军吗?”
关羽鼻尖冒汗,连连摆手道:“我哪是什么将军?我就是来找你父亲借粮的。”
“那借到了吗?”少女一边说一边示意关羽坐到他对面的一个绣墩上。
关羽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顺势翘起了二郎腿。
“小生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民女陈敏儿,敢问将军贵姓?”
“在下姓关名羽字云长。”关羽大咧咧的一抱拳,彻底恢复了常态。
“家父是有吝啬的小毛病,但他心地不坏,他如果不借你你不会为难他吧?”陈敏儿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问。
“怎么会?!说了我不是坏人!”。
陈敏儿闻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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