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拍了拍手,起身哈哈笑道:“佰仟兄,弟兄们吃五谷杂粮不少了,也该学学怎么吃肉了!”。
几个人会意地呵呵一笑,关羽又俯身坐下正色道:“这世上所有的制度也好,法规也罢都是写给人看的,但人是活的!何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兄弟的残忍!那个所谓的草原大汗不是想让我们追着他的屁股兜圈子吗?我们偏不!直接寻找他们的老窝,端了它,让他们急于找咱们算账。当然了,人尽量少杀,尤其是没有反抗能力的老幼妇孺。对付凶狠的豺狼,你得比它更狠才行!实力决定一切”。
杜仲年点头道:“部落迁移行动缓慢,目标大,比那些敌军容易对付多了!”。
关羽欣慰地抬手拍了拍杜仲年的膝盖,扭回头来说道:“以前两位兄长老说我有妇人之仁,那要看对谁。这些草原悍匪劫掠我边民好多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债总是要还的,这次也让他们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否则,他们会永远以为我们好欺负。”
虽然大汗巴尔斯颁令不允许任何部落再设有部落首领,所有部落必须成为一个大家族。遇到族中大事,每个部落只能派出一两个代表参与共同商议,但朝格苏力德作为原先突尼族部落的首领,在本部落依然受到足够的尊重。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老人家的日子不太好过。虽说早已走出了丧子之痛的阴影,但突尼族部落因为最靠近大楚边境,所以被迫迁移的路途更加遥远,大家伙儿一路上怨声载道。
朝格苏力德虽然费了很大的力气说服大伙,但其实他内心也有几分不满。耗尽心力,总算抵达了指定地点。已经日渐苍老的朝格苏力德觉得自己浑身像散了架一般,一动都不想动了。大汗巴尔斯总算对他们一大家人不错,特意留下了两千精骑日夜保护他们。
这一日一名护卫入内来报,有一位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家伙,自称是朝格苏力德的老友故交,在帐外求见,被护卫给拦住了。
朝格苏力德正心情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便不耐烦地挥手对护卫言道:“既然是我的老友,就让他进来吧。”
来人低着头迈步入内,却是用层层叠叠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朝格苏力德问道:“外面风很大吗?你是”。
那人不慌不忙地去掉了围巾,咧嘴笑道:“尊敬的朝格苏力德大人,你不认识我了?”。
朝格苏力德先是被那半张异常丑陋的面孔吓了一跳,继而眯缝着双眼仔细打量,想从剩下完好的半张脸上读取更多的信息。
那人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咧唇笑道:“看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朝格苏力德大人不该认不出我呀,我是蒙巴族使者啊!”。
“蒙巴族?蒙巴族不是早就被灭族了吗?哪来的使者啊”。
朝格苏力德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仔细打量着来人。
突然,他微眯的双眼猛然睁大,抬起胳膊,一根手指指着来人道:“你是你真是蒙巴族那个使者!”。
来人再次咧嘴一阵冷笑,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更将他的面容撕扯地狰狞恐怖。
“总算记起来了?当年我们部落首领与你私交甚好,甚至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的小儿子!你们部落遭受了大汗巴尔斯统领的草原联军的攻击,我族部落首领二话不说,派出部落勇士前来助你应敌。可惜啊,巴尔斯大汗成了你的女婿,他转手屠杀我族人时你却袖手旁观,不出一兵一卒,致使我族人皆尽被屠”。
说到这里来人哽咽着似乎说不下去了。
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来人微微抬起头来,一只眼中还泛着泪花,微微笑道:“朝格苏力德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您我的另一个身份了:我乃大楚军中一位都统,奉大楚皇帝之命,助我天朝王师前来剿灭草原乱匪!”。
帐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朝格苏力德彻底懵了,他自问: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噌”的一声,身材瘦小的宋玉一个箭步已经蹦到了朝格苏力德的面前。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轻不重地抵在朝格苏力德的脖颈上,在他耳旁低声说道:“我劝你最好别乱动,最好也让你帐外的护卫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性命难保!”。
恰在此时,帐帘一挑,一名手持弯刀的护卫匆匆而入,一脸惊慌地说道:“朝格苏力德大人”。
他忽然闭上了嘴巴,双眼直勾勾望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玄武将军张佰仟挺枪跃马,跟在队伍的后面。之所以懒得出手,是因为他觉得那些手持弯刀,大吼着迎面冲来的草原武士,人数少的可怜,还不够他手下将士们塞牙缝的。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禀报关将军,遵照您的将领,凡是持械反抗的都被我们杀光了!接下来该如何?”。
关羽心情复杂地四处望了一眼,圈马而回淡淡说道:“把活着不再反抗的人全都从毡房里赶出来,让弟兄们四处搜一下,牲畜、粮草统统留下,补充军需。把活人都赶到那片开阔地上去,放火烧了他们的毡房,火势要越大越好!”。
低头望了一眼跪在脚下的唐万年、仇盛戎二人,大楚皇帝刘谦脸色铁青,紧闭双唇,一语不发。
唐万年不动声色地微低着头,偶尔皱眉向上撩一眼,也只能看到皇兄那明亮的黄袍一角。唐万年内心不禁有些打鼓:皇兄愈发高深莫测了,这才正是其可怕之处!他若只是怒火冲天地大骂我们一顿,我心里倒还好受些。如此不发一言,鬼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如今情形,总不至于将我二人都推出午门斩首吧?
一旁的“朱雀将军”仇盛戎就不那么淡定了,他两股战战,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惊恐战胜了疲累。不争气的汗珠子不断从额头冒出来,无声地滴落在地板上。
“朱雀将军”一咬牙,趴在地上连连叩首道:“末将有罪,虽已全力以赴,但未能追上亡命贼寇,将其斩草除根,心怀愧疚,请圣上重重责罚,臣甘愿领受!”。
刘谦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两位爱卿平身吧。尔等率手下将士,苦战一天一夜,又一路追杀残敌,虽未能毕其功于一役,已然是尽心尽力了。朕不会责怪你们的,早点下去歇息吧。”
唐万年与仇盛戎连忙双双叩首谢恩,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二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石太宰上前一步跪倒施礼道:“皇上圣明!宽厚仁义,体恤属下将士,可喜可贺。马家军匪首尽皆伏法,就算有个把漏网之鱼,也难以兴风作浪了。”
刘谦挺胸抬首,微微一笑,原本铁青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
他接着吩咐道:“两位爱卿回营之后命属下将士们好生歇息数日。不久之后,寡人会下旨,命你两路大军开赴西北,涤荡马家军余孽。唯有彻底清除匪患,才能确保我大楚国泰民安,朕也方可高枕无忧矣!”。
第十九章 孰不可忍()
望着二人走下大殿的背影,爬起身来的石太宰附在刘谦耳边说道:“皇兄,安插在平南王队伍中的暗线传回消息:平南王属下人马原本冲锋在前,与马家军溃逃之敌十分接近,中途却突然停了下来,命身后“朱雀将军”的人马前去追剿,如此才给了逃敌喘息之机,贻误了彻底歼灭马家军余孽的战机!”。
刘谦枝杈分明的扫帚眉微微耸动了一下,咬牙低声道:“难道,老五也不可靠了?”。
石太宰抬手捋了一下胡须摇头道:“五弟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有谋逆篡位之心,否则他也不会率领属下狂追逃敌。倒是他身边那个范军师我们要小心提防,此人深得五弟信任,五弟兵权在握,一旦受他的蛊惑,那”。
刘谦鼻孔中冷哼了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咬牙切齿道:“平南王出兵剿灭马家军余孽之前,想办法先除了那个范军师!”。
言罢,刘谦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脸深深望了石太宰一眼,真诚地说道:“二弟,自从坐上这龙椅之后,寡人整日提心吊胆,总觉着背后有人想弑君篡位,加害于朕!这普天之下,朕唯一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二弟你了!”。
石天弓眼眶中忽然涌出热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深深叩首道:“皇兄放心,臣弟纵使肝脑涂地,呕心沥血,也要辅佐皇兄成为一代圣君,及早清除掉您身边的任何危险,至死不渝!”。
草原的夜晚,凉风习习。
关羽倒背着双手,双眉紧锁,眺望着不远处那片开阔地。张佰仟、杜仲年一左一右站立在他身后。
那片开阔地中心,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侥幸存活下来原突尼族老幼妇孺,哆哆嗦嗦地围坐在火堆旁,人群中不时传来女人孩子的哭声及周围看守的咒骂。
关羽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脸对杜仲年说道:“吩咐弟兄们给那些老幼妇孺送去些吃的吧!他们也饿了一天了”。
杜仲年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关将军,前些日子你还信誓旦旦,不可妇人之仁。怎么,如今又心软了?那你何必令手下将士们烧了他们的毡房呢?”。
关羽长长吐了一口气,抬头说道:“没错,自古慈不掌兵!我一直在努力使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将军,所以才硬着头皮让弟兄们毁了他们的家园,将其视为死敌。但如今亲眼看到他们的凄惨之状,内心又后悔了:换一个角度,他们也是平民百姓。尤其是那些刚出生的婴儿,他们何罪之有?烧杀劫掠我大楚边民的是他们的父辈!
也许,这就是战争吧!无论多么正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总归要灭绝人性!妇人之仁呵呵,我承认,这辈子也许我都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将军!”。
一旁的张佰仟抱拳拱手道:“关将军,我与仲年兄共同追随你多年,南征北战,历经无数次血雨腥风。你合不合格,弟兄们及属下这万千将士,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想来是这草原苍茫空寂,将军难免多愁善感起来了,不如我等一起回帐中开怀畅饮,忘却诸多人间烦恼。”
一提到饮酒,关羽立马来了精神,咧嘴笑道:“是啊,千秋功罪,任由后人评说!等老子哪天嗝屁了,也要立个无字碑。想那么多干嘛?去他娘的!走,一起喝酒去!”。
草原联军的大营中心,伫立着一个巨大的营帐,这里是大汗巴尔斯与属下将领议事的敌方。
派去远远监视楚军行踪的探马,带回的坏消息让这里彻底炸开了锅。
汗王巴尔斯听完回报后,脸色一片苍白,面颊上原本不是太显眼的刀疤也突兀起来。
旭日干更是咬牙切齿,两眼喷火。
他上前两步高声道:“尊敬的汗王,末将请战!愿带领属下人马作为先锋与大楚贼寇决一死战!我们不能再与楚贼兜圈子了,亲人正遭受屠戮,家园遭到践踏,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阿古达木也热血沸腾,上前轻轻拍了拍旭日干的肩头,低声对他说道:“旭日干兄弟,你负伤未愈,先锋还是我来吧!”。
言罢,起身向巴尔斯施礼道:“尊敬的大汗,旧仇未报,又添新恨,我军愿做开路先锋,与那大楚贼寇拼个你死我活!”。
其余将领也纷纷嚷嚷道:“是啊,大汗,和他们拼了!无乱原先是哪个部落,现在都是我们猛族大家庭中的一员,也都是你的臣民,不能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啊!”。
巴尔斯挥手打断了众人的喧哗,高声道:“先不要争了!各部落长途迁徙,就是为了避免遇到楚军主力。可是,他们是怎么会找到的呢?一定是我们中间出了奸细!”。
说罢,巴尔斯瞪着双眼威言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面孔,试图马上从中找出那个该死的叛徒!
大家都微微一愣,接着便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大汗说的有道理啊,不是特别熟悉环境,对每个部落活动范围了如指掌的自己人,外人是很难找到的!
阿古达木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尊敬的大汗,到了这个时候了,咱们自己人就别再互相猜忌了!还是想想怎么用兵吧。”
巴尔斯收回目光,微微闭了下双眼,咬牙说道:“大汗是整个草原的大汗,是猛族的汗王。我决不允许外来的豺狼肆意践踏我们美丽的草原,屠杀本王的子民。尤其是这种暴行还发生在我们的眼前!”。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会派遣一名使者,即刻前往楚军大营给他们下战书!约定好决战的时间、地点。旭日干伤病未愈,阿古达木将作为我军的先锋官,率领属下将士们第一时间冲垮敌军,本汗王亲自上阵,与旭日干将军一起作为接应紧随其后。大家都下去各自准备吧,此战我军务必使出全力,和大楚的贼寇新帐老账一起算,血债血偿!”。
得到消息的马茹霜与马承恩并肩气喘吁吁地跑入堂屋,看到了坐在桌案旁暗自垂泪的宁夫人。一回头,又看到了跪在地上,风尘仆仆,脸上沾满灰尘与干涸血迹的毛献义。
“毛大叔,究竟出了什么事?父帅他如今身在何处?”。内心深深感到不安的马承恩探身低头问道。
跪在地上的“毛大虫”并未起身,而是满面羞惭地转向马承恩垂首低语道:“少主恕罪,末将也不知马大帅现如今究竟如何了!只是我大军归来前夜突然被大楚三路人马合围,放火袭营,末将拼死带队杀出一条血路,又生擒了大楚“青龙将军”,一路狂奔,骗开雁翎关关门,才得以生还。当日前往大楚皇宫赴宴的马大帅及诸位将军,想来恐怕凶多吉少了”。
马承恩双目圆睁,紧握双拳,牙关紧咬,脑中“轰”的一声巨响,胸中怒火升腾。
马茹霜微张小口,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抬眼望着泪眼婆娑的宁夫人,禁不住轻声问道:“姨娘,这不会是真的吧?”。
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微闭双目,无力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马茹霜更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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