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不依不饶地伸手拦阻道:“等等,究竟是怎么回事?倒是给我说个明白啊,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一走了之。”
官差大人无奈地停住了脚步,又恶狠狠地瞪了掌柜的与侯三一眼,硬着头皮说道:“这位掌柜的报官说家中失窃,这位仁兄又信誓旦旦地指证你是贼人,我们这才前来搜查。”
关羽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啊!可是大人们既然来了,为何不干脆搜查一番,免得放过了贼人。”
那位官差一脸羞惭地陪笑道:“里里外外都搜过了,却是一场误会。你要怪就责怪那个掌柜的还有那个证人,与我们无关。”
关羽摇头道:“官差大人误会了,我并没有责怪之意。我是说诸位既然辛苦跑了一趟,又有证人,能证我清白也好。只是这位证人的住处是否也该搜上一搜,以免栽赃嫁祸,贼喊捉贼的事情发生。”
那位官差愣了愣,随即板起脸对侯三说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在理啊,走吧,去你的住处看看,你不会反对吧?”。
侯三慌忙施礼陪笑道:“我那里脏乱的很,怕污了各位大人的眼睛。也许是我真的花了眼看错了,我向诸位赔个礼就是了。”
关羽跳下床说道:“人正不怕影子歪,大人们既然来了,总该四处看看也好回去交差。你却一味推三阻四,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侯三暗暗咬牙道:“我向来行的端,站得直,几位官差大人若是信不过在下,去看看也无妨!”
关羽紧随在众人之后,显得怒气冲冲地下了楼梯,向侯三的房间走去。
来到门前,那位官差没好气地冲着侯三说道:“你自己打开吧,省的我们踹门了!”。
侯三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脏没来由地“噗噗”乱跳,他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紊乱的心绪,打开门锁,伸手轻轻推开了自己的屋门。
第三十五章 人赃并获()
阴暗的刑部大牢之中,柳如烟头发蓬乱,浑身瑟瑟地蜷缩在一堆枯草当中,她的眼角还有一道干涸的清晰泪痕。未施脂粉,她苍白消瘦的面庞反而显得更加清晰,眉清目秀,顾盼神飞。她的双手用几根脏兮兮的破布条包裹着,却是层层叠叠,排列紧密。
“如烟姐姐”听到一声哽咽的呼唤,她吃惊地扭回头来,看到了双眼噙着泪水的绿萝姑娘。如烟吃力地爬向栏杆,问道:“妹妹你怎么来了?婆婆被放出去了吗?”。
绿萝低下头去,轻轻地摇头不语。
如烟轻抬皓腕,伸手帮绿萝拭去了眼角滑落的泪水,努力地微笑道:“傻妹妹,你也知道我和婆婆都是被冤枉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去,你且耐心等待,这种鬼地方以后不来也罢!”。
绿萝瞪着如烟的双手吃惊地问道:“如烟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如烟低头看了一眼,轻声道:“皮肉之苦,没有伤着骨头,不碍事。出去之后姐姐照样可以教你弹琴的。”
绿萝眼泪汪汪地问道:“如烟姐姐,都是那位白衣公子害的!你不恨他吗?没有他就没有这飞来横祸。”
如烟皱眉说道:“恨他?我为什么要恨他呢?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烟命中该有此一劫,却是怨不得他人的。”言罢,她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头顶上空喃喃道:“那位公子是我这许多年来遇到的少有文采风流之人,他竟然还会唱古怪的曲子,那词儿倒像是专为如烟所作。”说着,唇边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丝浅笑。
绿萝盯着如烟的双眼看了半晌,微微摇头道:“姐姐,你都身陷囹圄了,竟然丝毫不怨恨他?小妹想不通啊。”
如烟收回目光,淡淡道:“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了,也不知那位公子是否平安脱险了。我坚信他一定是被人陷害,如我一般平白蒙冤的。”
如烟忽然低下头,紧咬嘴唇,思索了片刻道:“绿萝,万一我与婆婆有什么不测,南郊伯仁巷那里我们提前置买了一所院落,后院的一颗石榴树下埋着一个箱子,那里有我多年的积蓄,你取了远离大都,再也不要回来!”。
绿萝吃惊地瞪大双眼,连连摇头道:“姐姐千万不可这样说,不会的!我等你尽快出狱。”
如烟神色黯然地说道:“谁知道呢?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推开屋门之后,官差们先挤了进去。侯三信心十足地扫视了一眼房中,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异样。再定睛细看:妈呀,自己那身黑色的夜行衣平铺在床榻之上,他记得离开房间时已经藏起来了。难道是慌乱之中忘记了?罢了,仅凭一件衣服,谅他们也将我无可奈何!
官差们手法熟练地四处翻箱倒柜,那位当头的心中却不抱多大希望,他略显慵懒地踱着方步,扭着自己的脖子,目光散乱地四下张望。
“大人,有了!”一位兵勇手举着一串女人的珍珠项链,兴奋地大叫道。
那位当头的和客栈的掌柜都吃了一惊,因为这些东西明显不该出现在这里。
走在人群最后面的关羽不动声色,而侯三却是骇的眼珠都快掉地上了,因为这些东西他太眼熟了!
“这里还有。”一位别处搜查的兵勇也兴奋地大叫道,伸手从一个破柜子的缝隙中摸出了几块串在一起的金元宝。
侯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客栈掌柜的也忍不住好奇,上前一步掀开了床上的被褥:角落里他家祖传的玉佛赫然在目。掌柜的一把捧起玉佛,举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小心地将佛像递给身后的小伙计,怒目圆睁地上前一把揪住侯三的脖领子,吼道:“好啊!竟然是你小子贼喊捉贼,还想栽赃陷害他人!如今人赃并获,看你如何抵赖。”
那位率队的长官也满面红光,心花怒放,这意外的收获,足以让他与手下的这帮弟兄们至少过上半年的好日子。
关羽远远地跟在众人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热闹。顺便将侯三可能出逃的必经之路封了个严严实实。
侯三情急之下,扭头对关羽喊道:“小兄弟,你来证明我是被冤枉的,昨夜我俩不是一直在饮酒畅谈吗?”。
关羽一脸茫然地摇头道:“你自己都说了不认识我,看来我昨夜喝太多了,认错人了!”。
率队的长官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矢口抵赖,诿过他人?”说着,举了举手中钢刀,示意众人上前将其缉捕。
当侯三看到几位差官边摸出绳索,边向他围拢过来时,他彻底绝望了:他尝试过大牢里的滋味,深深地体会到那里面往往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挣脱了樊笼,他绝不能再回去了!
那位客栈掌柜揪着他的脖领子,究竟嚷嚷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被逼到了绝路,必须全力反击,夺路而逃。
想到这里,他猛地原地旋转身形,同时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掌柜的胸膛之上。
掌柜的完全没有防备,紧紧抓住侯三脖领子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人也倒仰着向后摔去。
关羽连忙一个健步冲上前来,扶住了客栈掌柜。侯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脚尖轻点,一跃而起,飞快地朝房门方向冲去,企图夺路而逃。
官差们发现了他的意图,同时发一声大喊,举着钢刀迅疾围拢过来。
还没等到官差们追上前来,跃在半空之中的侯三脚腕猛然被人抓了个正着,身体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便突然重似千斤地跌落下来。
侯三真的急眼了,落地的一刹那,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抓住他脚腕的关羽的前胸奋力地刺了过去。
关羽兀自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侯三狗急跳墙,竟然怀揣利刃,铤而走险,连忙撤身一步,松开了紧握侯三脚腕的那只大手。
侯三趁势就地翻滚,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手中紧握着那把亮闪闪的匕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一位冲到他近前的官差咬牙挥刀劈头砍来,侯三低头缩脖,以左脚尖为支点,飞快地一个旋转,躲开了刀锋的同时,手中的匕首不失时机地在那名攻来的官差大腿上划开了一道血口。那名官差吃痛之下,大叫一声,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大胆贼子,竟敢伤及官家差人,疯狂拒捕,给我砍死他!”。
那位为首的差官头目彻底被激怒了,大叫着挥舞手中钢刀亲自杀了上来。
侯三不敢怠慢,一脚踹翻迎面冲来的一名差官,气沉丹田,脚尖点地,拼力向屋脊跃去。
身在半空中,忽听侯三嘴里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一条小腿,表情痛苦地在空中停顿了一霎,便又像一条拼命跃出水面的胖头鱼一般重重地摔回地面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腿肚子表情痛苦地满地打滚。
持刀冲出房门的那位差官头目瞪圆了双眼,心中一阵狂喜:莫非是老天开眼,观音显灵,关键时刻让这个棘手的飞贼突然旧疾发作,小腿肚抽筋?今后我要见山烧香,见庙拜佛,保佑老子和手下这帮弟兄们出入平安,逢凶化吉,夜夜风流快活,年年财源广进!
众人呼啦啦一拥而上,纷纷摩拳擦掌,撸胳膊挽袖子,对这个脸色苍白,仍在地上翻滚的恶贼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愤恨。
鼻青脸肿的侯三又被差官们结结实实地捆成了粽子,两道乌黑的鼻血流到了唇边他也腾不出手来擦拭,只是拼命挣扎着抬起头颅,翻着白眼怒视着人群后看热闹的关羽。
一位差官小心翼翼地向那位头目进言道:“大人,这个恶贼功夫了得,现在是暂时制住他了,难保他恢复后不再挣脱逃跑,干脆打折了他的腿,让他今后都得老老实实!”。
闻言侯三瞬间全身僵硬,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那位头领为难地挠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此恶贼已然束手就擒,再滥用私刑毕竟我们是官差啊,这众目睽睽之下回去之后恐怕不好向上面交代”。
一直躲在人群后袖手旁观看热闹的关羽忽然冒出了一句:“人犯已然被擒,官差大人们此时动手确实不大合适。但此贼凶险异常,若是受害者义愤之下伤了贼人,想来官府也不会追究吧?”。
一句话点醒了那位官差头目,他舒展眉头,抬头双眼发亮地盯着那位客栈掌柜,一字一句地说道:“受害人义愤砍伤恶贼,官府不但不予追究,还要张榜褒奖,甚至发给赏银。这样才能鼓励更多的良善民众挺身而出,协助官差缉拿罪犯,永保天下太平。”
那位客栈掌柜的一听之后,心有灵犀地推开众人,迈步上前,从一名官差手中“抢”过一把钢刀,朝地上被捆成麻花,抖作一团的侯三走去。
关羽连忙好心地劝阻道:“掌柜的当心啊!在他身上皮多肉厚的地方划一道口子放点血解解恨也就罢了,万不可伤了他脚腕向上三寸处的脚筋,那样他今生都没机会蹿房越脊了!”。
大汗淋漓的侯三猛然抬头,竟是不看咬着牙举刀上前的客栈掌柜,而是冲着人群之后的关羽破口大骂。
第三十六章 势成水火()
小顺子衣着光鲜,学着自己主子往常的样子倒背着双手,弯腰低头,居高临下地站在牢房门前,等着狱卒打开如烟姑娘的牢门。
随着牢门上“哗啦”一声锁链被摘除,牢门推开,小顺子公公趾高气扬地站在了蓬头垢面,蜷缩在一堆枯草当中的如烟姑娘面前。
这位年纪轻轻,在圣上面前红得发紫的太监心中不由得发出感叹:至高无上的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它可以让任何高傲的人都低头跪倒在自己的脚下,将任何带刺的无论多么美丽鲜艳的花朵揉搓成一缕残渣,再随手将它们的尸体丢弃在粪坑里。
如烟姑娘抬头望了一眼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个没有胡须,一脸诡异笑容的小太监,便又低下头去。在她的心目中对这个人之前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象。
“如烟姑娘不记得我了?”小顺子微微摇头笑道。
接着他轻轻叹道:“这也难怪,但我家主人你应该留有深刻印象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收起了笑容,脸色一变说道:“也许你现在还搞不清自己目前的处境,那我不妨直言相告。”
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了一章皱巴巴的纸张,一脸鄙夷地扔在了如烟姑娘面前继续说道:“这是那个死老太婆签字画押,按了手印的供状。供认你们私通乱匪,图谋不轨,你们的所谓画舫就是个盗匪的藏身、落脚点。你们犯的可是谋逆的死罪!”。
如烟姑娘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捡起那张皱巴巴的纸片放在眼前认真观瞧。
片刻之后她愤愤地扔掉了那张带血的纸片,咬牙抬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婆婆虽然世俗粗鲁了些,却也绝不会做出这种昧心之事,除非被屈打成招!我区区一个沦落风尘的弱女子,你们也不肯放过,究竟意欲何为?”。
小顺子显然是愣了一下,他没料到这个面前这个貌似孱弱的小女子竟然没被唬住。
他连忙换了一副面孔,点头哈腰地微笑道:“小人所言没有半句虚假,姑娘现在是命悬一线啊!这白字黑字,签字画押,你是无从抵赖,百口莫辩啊!”。
翻着小眼睛观察了如烟姑娘的脸庞片刻,见她依然冷若冰霜,不为所动,不禁假惺惺地轻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为姑娘牵肠挂肚,也只有一人能救姑娘一命啊!你还记得那位赠你美玉的翩翩紫衣公子吗?他可是你命中一位大大的贵人!”。
如烟姑娘充满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小顺子。
小顺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瞒姑娘,那位紫衣公子便是真龙天子,当今圣上!只要姑娘稍微识趣些,便可否极泰来,从此脱离苦海,此生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烟姑娘眨动了几下长睫毛,显然有几分出乎意料之外的惊讶,随后又缓缓低下头去,思索起来。想起那位紫衣公子的嘴脸,她又忍不住厌恶地微微皱了皱淡淡的娥眉。
少顷,她重新微闭双目轻轻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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