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对苏烈说:“何谓强,又何谓弱?武力再强也只具形,精神强大才有能力踏遍四方,并承担天命,这便是普通士兵与将军的差别。作为万军之首,却不明白自身强大在何处,只盲目与他人做对比,岂不悲哀?盾山之强在于个人,他的机甲身躯赋予他独自作战的能力,与心魔对抗的精神也尤其令人赞叹,你苏将军却不一样。”
苏烈的思维仍没跳出个人对比的怪圈,不解地问:“又如何不一样?是因为属下不具备机甲之身吗?”
钟馗仰天大笑,“照你这样说来,本官也非钢铁打造之人,是否意味哪怕只看一眼盾山,也得甘拜下风?然而本官居于你和他之上,是名副其实的领导者,这你不能否认吧?”
苏烈无语,粗旷的脸庞涨得通红,连几道疤痕都似要渗血。
钟馗道:“苏将军,你的力之所在,在于群力。二十万长城守卫军,每一名士兵的力都是你的力。你要学习的绝非单纯地指挥他们往哪儿打,而是如何借他们的躯体,运用他们的力量。一个、二个、甚至三个士兵的力量固然不强,可二十万人的力量聚合成整体,全赋予在你一个人身上,你还认为自己比盾山弱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苏烈在钟馗的指引下大彻大悟,再也不因自己的肉体凡胎而自卑,从此他更专注于兵法的钻研与军队的操练了,他明白了作为守卫军中的灵魂人物,每一名士兵在战场上的作用都无不体现着他的作战思想,是他的代表。
然而有一个遗憾却始终难以在苏烈心头消除,就是无法亲自照顾盾山这个弟弟。钟馗理解他的忠义之心,也知道盾山从大局出发,不会轻易登上长城,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可就真无能为力了。
三年时间里,魔种大军不时如海潮般侵袭过来,遭到勇猛反击后又哗啦啦退回去,从来就没在战术上占过优势。
最让猿族首领老白猿无法接受的是,对方军队中竟然也有类似魔种的人类。那些家伙不少都长着尖耳朵和长尾巴,外形却同人类一样无比丑陋,既没有凸出的额头,也没有朝天的鼻孔。
可他们不单止拥有相应族类魔种的本事,似乎还进化了不少。他们看上去知书识礼,并且反应灵敏,相比自己手下这些部落将领,简直就能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来形容。
哎呀~说起这“天”,还有更令人愤慨之事呢!就是站在城头,为人类卖命的那些先进魔种中,不少都能飞到天上去!这样一来,他的空兵就再也显现不出优势了。这可真是,天不遂人愿!
纵然老白猿的智力发展强于其他魔种,也不可能猜透所有发生的怪事,皆是起因于时空穿梭,还以为人类真是有天神相助呢。
第341章 理解万岁!()
将军府的议事厅中,盾山讲述他离开方舟三号后所经历的点滴,这一讲,就接连持续了三天。当然其中一些内容也是由其他人补充,总之接续起来就是一个完整而又感人至深的故事。
窗外的日月交替轮换三次,众人终于将故事听到了当下的时间节点。钟馗、苏烈与老夫子手中的茶换了一次又一次,而在黑母的抗议下,他捧的白开水终于也换成了茶水,他却总怀疑倒进自己杯子里不是头道茶,因为喝时总也体会不出别人呷过一口后,脸上用以表达赞美茶香的陶醉感。
不过中途所上的饭食倒挺合黑母口味,苏烈作为东道主,待客还算周到。
黑母已沦为凡人之躯,自然得靠五谷杂粮过活,然而食量之大,除去总是宽厚待人的苏烈,其余人等无不看得直皱眉头。
故事绵长,内容又多得足能写几十本书,讲这样久的时间很正常。并且这过程中发言的不止是盾山,每当轮到包含了钟馗与苏烈的情节,那二人都会插言补充,所以诺大的议事厅里,真正的听众其实就只有黑母与老夫子两人。
老夫子自认已阅遍天下奇书,当能知尽天下大事,古往今来但凡在王者大陆上发生的,就该没有他不知道的,谁料这几日却连连听到闻所未闻的世间事,甚至是关乎大陆发展的重大历史事件,又怎能不在茅塞顿开的心情驱使下,感叹过去自己所认为的博大世界,实际只是小小一口水井呢?作为井底之蛙,他保持慎言慎行,尽量不开口的个人风格,实在是上上策!
黑母向来多话,这几天却也老实不少,不再如从前那样时不时口若悬河,不等别人开口就自顾着说得唾沫横飞。但他的少言与老夫子不同,那不是慎言慎行,而是压根就不敢发表意见。
盾山的经历如此凄苦,罪魁祸首是谁?是他黑母呀!在起源地球上,若不是他给了某奸人一粒金属氢胶囊,当年的瞿兆航就不会一生出来就成了个怪婴。后来他流落王者大陆,吃尽生活的苦头,若不是遇到鲁班大师出手相救,只怕离开方舟三号后就已变成残缺不全的白骨了。妖兽烛九阴可是啥都会往口里塞呢!
这么多年过去,黑母总期盼随着时间的推移,瞿兆航,不对,是盾山,对他的仇视能有所减淡,如果真是一家人,二人真是亲戚,又哪来的隔夜仇?然而听完盾山所有的经历后,黑母不得不歪着脑袋想,假如遭受这些苦难的人是自己,那他也不可能轻易就原谅那位始作俑者……
苏烈顾不得与将军府外的将士们欢庆胜利,只垂下头沉沉地叹息。盾山为他所救,若没有他的出现,只怕此时仍缩在人家厨房里做碗架锅架,可一直以来都拒绝认他做兄长,真实原因实在是令听者垂泪,看来过去,反而是自己错怪了他呢。
苏烈想到一事,忍不住问道:“盾山弟弟,感谢你说出多年来隐藏在心的实情,但请恕兄长愚钝,就不知你在被薛谨发现前,日子是如何渡过的?又为何会藏入墓地,靠阴灵之气与心魔对抗?”
这是所有往事中,盾山最不愿提及的部分。那时他其实一直就在长安城里,与钟馗相见,确定了建立长城守卫军,并在军队成熟后从王者时代通过时光门进入太古时代的重要计划后,他便开始了真正的独自流浪的生涯。
那段时间都遭遇过些什么,他自己清楚,作为长安城治安官的钟馗也心知肚明,但碍于天命难违,无法插手相助,就只能终日望向阳界兴叹。所以当苏烈求钟馗出手相助,他又怎会拒绝?为盾山建神光合成的发泄屋,实乃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哎~”钟馗粗粗地喘了口气,将用大手捂得热乎乎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说道:“那些事,估计盾山不愿启齿,但又关乎到这段讲述的完整性,不如就由本官来代劳。反正时光门的秘密,苏将军已完全了然,也明白了自己此时身处的是哪一个时代,我也就不再避忌了。”
苏烈向长官倾一倾身体,以表敬意,答道:“大人或许认为末将得知时光门真相后应当万分惊讶,其实却并非如此,末将认为,这是再合理不过的解释。”
钟馗一怔,愕然问:“哦?苏将军此言何意?”
苏烈微微一笑道:“大人明鉴,苏烈虽非聪悟醒目之人,却也懂得观察环境。三年来,末将虽从未走下长城关防,却也能眺望远方山色,以及从斥候兵处了解长城以外的状况。如果说景物改变是因气象异常所致,尚还说得过去,可关键就在于,末将曾组织大批人马修建的商道。”
“哦~”
议事厅里爆发一致的惊叹声,连黑母也忍不住点起了脑袋。事实如此,花草树木,甚至山川都能随气候与地质变化而变,这是不假,但曾经建起的商道,可是如网络分布,当从自己的时代回到过去,那时许多事都还没发生,商道自然就不可能存在,由此推断出自己是带着整座守卫军军营穿越了,又有啥奇怪呢?
钟馗微微一笑道:“苏将军好忍功!明知此事有异,都能隐忍三年不多问一句,得你这员良将,真乃王者大陆的苍生之福呀。”
受到夸赞,苏烈粗旷的褐色大脸一红,忙谦逊地说道:“大人谬赞,属下愧不敢当。能从历史的源头保卫长城,与魔种们交战,是苏烈此生获得的殊荣,又岂敢生居功之心?并且属下认为,这次取胜的功劳全应归于守卫军弟兄,以及长城的灵魂—那块能量楔子,苏烈又有何德何能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并且无论各位同意与否,盾山弟弟又是否听得舒服,属下也认为这位黑母小兄弟,已经算是将功补过了。”
突然被点名,黑母惊跳起来,好不容易才要来的茶水也泼了一身,弄得他很有点狼狈。这世上除去老夫子与梦奇,竟然又多了一个理解他,愿意为他说话的人,是何等令人感动呀!
第342章 忍气吞声()
“可是……”黑母苦着脸想:“这位大仁大义的苏将军,为啥就不为我堂堂大宇宙的身份所动捏?他也实在是太沉得住气啦吧?”
“嘿嘿嘿,我说你怎么老是沉不住气呀?”见黑母失态丢人,老夫子忍不住了,再次以长者身份出言教训。
黑母快气炸肺,差点说出“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这话,却又觉得这简直就成了帮着别人来自贬,于是赶紧又咽了回去。
听闻苏烈这样想,盾山也抬起了头,眼中绿光暗淡地说:“多年以来,黑母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盾山看似躯体庞大,却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佛系人物,走遍天下也只想将他碎尸万段。”
“盾山,你……”黑母又怒又怕,虽不后悔曾经救下瞿兆航,于是有了今天的盾山,却也不忿盾山如此恩将仇报。
盾山却止住他道:“你别急,我话没说完。正如苏烈大哥所言,有了灵魂楔子,长城从此就将屹然不倒,长城守卫军又凭借强大的战斗力击退了魔种衰兵,我再与你计较前尘往事也于世人无益。罢了,咱二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到此就算有了一个了断,没必要再继续仇杀,但我也得先把话说清楚,你要想我与你亲近,如对其他人那样对你客客气气的,那是痴心妄想。拜托你今后还是尽量离我远一点,至于需要多远嘛……”
他略一沉思,用巨臂抡个圈,不留神砸碎了手边的三脚花几后说:“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我……勒个去……”黑母张口结舌,心想“你这哪是表态原谅我?简直就是在当众羞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将来假如你往东边走,你黑哥哥我就绝对会往西边行,天涯海角,再不相见!”
不料一直旁观的老夫子竟捡这时候发话了:“呵呵呵,盾山深明大义,能以大局为重而原谅仇人,真是连我这太古时代的化石级老人也感佩至深呢。”
“化石级老人?”
“噗~”
……
众人刚因有人开口而能歇一歇了,于是喝进一口茶,却因听到这新鲜词儿全喷了出来。黑母坐正中间,如同接受审判似的,那些口茶就准准地全喷他身上。这下可好,他那身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了。
老夫子以德高望重的老年人自居,发表意见时经常摇头晃脑地闭上两眼,这次也不例外,所以议事厅上发生的骚动没引起他的注意,只自顾着继续道:“以老夫与黑母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人黑心也黑,却还算是个守信用之人,盾山所说的条件合情合理,二人就算不能化干戈为玉帛,至少今后也能和平共处,再不会因个人恩怨而为世人带来纷扰。所以呀,黑母呀,你就答应盾山的条件哈!”
“哈!”
黑母又跳了起来,这次险些把茶杯打翻,伺候一旁的兵卒见状,赶紧上前接过杯子,这下他连白开水都没得喝了。
黑母却自认这气生得很有道理—老夫子当着众人面损他就听得够够的了,但多少还能忍,因为这种窝心事老头儿常干,自己都习惯了,但又凭啥自作主张地逼自己答应盾山提出的无理要求呢?实际做是一回事,他黑母已决定与这忘恩负义的小子分道扬镳,但在这议事大厅答应下来,不怎么着都有种低头认罪的耻辱感?老夫子呀老夫子,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忒气人了哈!
“咳咳~”
见黑母的黑脸苦哈哈如受尽了万般委屈,老夫子就像给好喝的茶水呛着似的连咳几声。
这猪一样的队友,黑母早已摸清他的习性,知道每逢这种时刻,他就一定是心里拿了主意,在通过咳嗽暗示。
“好,你黑老子我就以大局为重,先忍下这口气!日后若是没有给出具有前瞻性、突破性和创新性的好建议,看我不拔光你个老儿的白胡子!”
气咻咻打定主意,黑母鼓着倆腮帮子点头道:“好,盾山,作为你小叔我就答应你,今后能离你多远就离多远,如果食言,管饱遭天打五雷轰!”
边说他边把椅子往后移,一直移得靠近苏烈了才停,这样就再也不处于接受审判的位置了。
尴尬的处境终于有所改善,并且挨苏烈坐有安全感,黑母满意又舒坦,跟猪似的哼哼了两声。
苏烈和气地笑笑,转向钟馗道:“大人方才的话被其他人打断,此时不知可否继续?”
钟馗抚须答道:“那是自然。既然盾山不介意,与黑母之间的结又已解开,本官也就松了口气,再回想起往事,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盾山难过地阻拦道:“大人,前尘往事该说的已说完,其实余下的那一小部分,可以不提的。”
钟馗摆摆大手道:“诶,咱们画出的一个圆,只差最后一笔封口,又何必留下这个遗憾?苏烈说得在理,此战胜利乃长城守卫军与灵魂楔子共同的功劳,但你们也别忘了,纵然战事平息,神秘力量也仍在王者大陆周边游荡,不时借助大陆内的势力伸进触手,四处搞破坏,以至咱们防不胜防。咱们最终的敌人可不是魔种大军,咱们真正要保卫的也不止是长安城,而是整座大陆,甚至包括无人的荒漠地带!”
“对!钟大人此言极是,说得好极了!鼓掌!”
啪啪啪~
响亮的击掌声响起,却没让议事厅的气氛热烈起来,反而显得有几分尴尬。为啥?因为击掌之人是黑母。
黑母为啥鼓掌?因为作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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