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多少酸甜苦辣,身边之人也没有帮他改变的义务,或者是力量。一切都得靠自己,既然是靠自己,那又何必因为与大师天人相隔而惋惜?
这么想着,盾山发现身周光怪陆离的光流景象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条条飘忽不定的光带似乎变重了,少了引人入胜的轻盈感。并且模糊不清的色调也逐渐区分开来,赤橙黄绿青蓝紫,开始显露明显的轮廓。
光本身无质量,视觉上产生重量,应该是因为光带颜色加深,并不断向下沉而造成的,这就象本来轻飘飘的柔纱给染了墨色,并且在上面堆放物品,柔纱自然就下沉了,然而它本身的构成物质并未发生改变。
盾山无论在三号空间站,还是在方舟三号上,都耳染目睹了不少与光有关的知识,所以走在这奇幻的长通道,见到不可思议的现象,总能说出个一二。
可他很清楚现在不该分神,光发生变化,说明路正发生变化,新空间的入口随时有可能出现,假如错过,还能否回头寻找就是个大问号了。
走到现在,光在改变,盾山望着古怪变幻的光,脑子里竟冒出了个古怪的问题:我真是在一直走吗?又或者其实是不停原地踏步?
突然这样想的原因,是因为当光流流速放缓,他能看清不同颜色的光带的轮廓了,就发现那些光带不仅出现在左右两边,还包括脚下,并且不是在他身后流淌,而是向前飞奔……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始终保持往前走,铺成通道的光带也在向前奔驰,二者速度相同,他不是在原地踏步又是什么?
“时光走廊,光向后退可以理解,那是因为我在向前走,可脚下的路怎么也会往前跑?难不成我就像个傻子似的白白浪费力气,最后一无所获?”
新发现的打击太大,盾山受不住了,绝望地停住脚,一屁股瘫坐在地。保持走动,还能留在原地,倒在地上,就意味后退,那么这条通道,是会把他送回来时的地方,还是其它与世隔绝的荒芜之地?
恐惧之魔象条蛇似的蹿出来,狠狠咬住了盾山的心,这样久以来他都在拿出最大的勇气面对未知的远方,此刻却又紧紧闭上了眼。脸上光闪闪的双目再次黑暗,如被熄灭了的两盏小灯……
四周,如坟墓一样冷寂,盾山宁愿坐在黑暗里,也不愿见到暴露在七彩光芒中,给装饰得无比美丽的打击,然而一阵清音传来……
那是什么?难道是动听的佛语?
第271章 怪客出现()
“唵嘛呢叭咪吽~”
……
一阵接一阵,仿佛是早课的和尚们正在念诵经文,伴随“梆梆”的木鱼敲击声,无论心绪多么纷乱的人听了,也能平静下来。
“怎么会出现佛语的幻听?可能,这次我是真的快要死了吧。一直求死,自己都数不清求了多少个年头,等重新振作,认识到肩头所承担的责任时,竟然上天就让我如愿以偿了……命运啊,是多么奇怪,总是喜欢与可怜人玩扑簌迷离的游戏……”
盾山悲哀地想,就是不愿再睁眼看这残酷的世界,没错,就是残酷的世界,残酷,是世界对他曾付出的善意的回报,这份回报压垮了他的意志,压碎了他的心。
尽管眼睛又变成了一条黑缝,外界的光仍顽固地往眼皮里钻。盾山似乎见到许多尊金色的小佛像围着他打转,看不清佛像面容,但他们一齐用手指指着自己,那姿态,明显是指责。
盾山生气了,使劲捶打着地板怒吼:“你们还想要我怎样?我听从鲁班大师的教诲,不敢停下脚步,谁知你们却封锁了我的道路,让我在原地打转,陷入迷幻的炫光里,这种罪我受够了,实在是受够了!你们让我死吧,别再指责我的,如果我还能走出这荆棘遍布的困境一定不会退缩,可我已经,找不到路了呀!”
直到这时,盾山才猛然发现,自己的个性里有多么暴躁的一面。过去他从未爆发雷霆之怒,那是因为由始至终,他都处于被爱与爱的环境中。
与鲁班大师一起生活的几十年里,大师如师父与父亲般关爱他,木偶工匠们奉他为偶像,只要围起他来,就能让他感受到兄弟姐妹般的情义。
后来大师虽然走了,木偶工匠们也化作泥土,永远围绕着长城基石,年复一年向上仰望那条巨龙,大师却留下了鲁班七号。对待如小婴儿般幼稚又顽皮的弟弟,他无时无刻不在倾注着爱心,鲁班七号每一次闯祸,甚至用鲨嘴炮轰他,令他身负重伤,他也无怨无悔地原谅他,包容他,那种情感流露得自然而然,他实在找不出发脾气的理由。
可是现在,他孑然一身地在世上飘荡,孤苦伶仃得不如一只流浪狗,这是他最为惧怕的折磨,只因他一出生就在承受这种折磨,从不能见光、皮肤碰碰就破的怪胎,到三号空间站的寂寞生活,孤独始终是与他如影随形的敌人,曾几何时,他以为终于摆脱了这个敌人,却没料到敌人还有回来的一天……
这个敌人,最终激发出了一直隐藏在他骨子里的真性情,他不愿再忍,也不能再忍,他的愤怒在那些朦朦胧胧的佛像的“指责”下如火山般猛烈喷发,纵然找到荒林出口后他战胜了过去的心魔,“暴躁”这新的魔鬼一从内心钻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怒吼一声后,他奄奄一息地躺着,等待意识消弭,从而真正地解脱。对于孤独者而言,生活如同一个狭小的囚笼,缤纷多彩的世界离他很远,灵魂离开躯体才能钻出囚笼,获得自由。活着,就将一直被囚禁下去。
就这么闭着眼躺着,炫光始终未散,围绕他袅动,使劲往他脑子里钻,给他以脑子正被焚烧的痛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光闪闪的眼皮蓦然一黑,光好象给突如其来的黑暗驱散了。
盾山大喜,认为这就是死亡,人死之后不就会陷入无边的虚罔吗?虚罔代表光明的幻灭,他终于能在再也不会过去的黑夜中得到安宁了!
可伴随黑暗而来的,为什么会是一股巨大的压力?那压力压迫的不是身躯,而是精神,被它笼罩后,头脑竟变得如石头般沉重,暴躁之气憋在胸膛里,就算要爆炸了也发泄不出来。
“哎,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谁知死亡的滋味也不好受呀。”盾山感叹,感叹出声。
“生死簿上,你还没到死的时候,为何稀里糊涂地往地府里闯?阴界之鬼挂念前世,不堪受死,奋力往阳界挤的案例本官见得多了,活得不耐烦而自寻死路的,可是少之又少。这种人,无论生前做过多少好事,死后都只能入地狱油锅接受洗炼,只因他们过于懦弱,本官看你,不似懦弱之人吧?”
多么沉重的声音,跟闷在铁桶里擂鼓似的,说不出是难听还是好听,总之挺震动人心,当然震撼也谈不上。
弄不清到底死了没有,盾山不能再闭着眼,只好满心委屈地睁开。他自认委屈有理,因为他可从没主动寻死,只一心盼着钢躯能量耗尽而自然消亡,如果现在是时候了,地府就应该接纳他,而不是责问他。
“哇~”
一睁眼,盾山就发出惊叫,悲哀中竟带着惊喜。他错觉自己是又见到了鲁班大师之外的神明。
来人是一位身高至少十尺,面如紫薯,虬髯似针,却鼻正口阔,一双豹目如火焰般炯炯生辉的大汉。
从着装上看,他应是位大官,却说不清是文是武。他着一身大红官衣,腰系鸾带,加一顶黑乌纱帽,此乃文官服饰,双肩却又垫起高高的肩甲,更令他的身躯透露威武的煞气,难怪走到盾山身边时会遮住炫光,导致盾山错觉陷入了死亡的黑暗。
尽管望不见他身后,盾山依然能见到未退的炫光,为此人镀上一层光边,这就是他看着似来自天上的神明的原因。
“你……你是鲁班大师或女娲娘娘派来的天神吗?我是不是又睡着了,做起梦来了?”盾山幼稚地问。强大的人陷入无助境地,落魄不堪时,就会象个孩子。
“本官不是天神,也未经任何人委派,惊觉有人闯入了时光门,便急忙忙赶来查看,于是发现你正倒在佛堂,嘴里说些莫名其妙的消极之言。”来人带着怒意回答。
“时光门?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给困在巨石里原地乱转吗?”盾山大惑不解,更弄不懂这里怎么可能是佛堂。
第272章 不知者无罪()
大概是见盾山啥都不知道的样子,来人问道:“我想你是从其它空间通过时光门来到王者时代的吧?”
“什么?!”
听这问话,盾山愣了,这时千真万确就有了做梦的感觉。可他明明是坐着的,难道在梦游?哎,这要不是梦而是现实该有多好,就说明他其实没白白在时光通道中浪费时间,已经从入口到达了目的地……
“本官的话,你听不懂吗?百年来无论是人还是鬼,也没谁胆敢质疑本官的话之真假,你岂能如此放肆?”
这是多么严厉的斥责,盾山听了却不怕反喜,他撑着地,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仰着头。
此人身高与他相比不相上下,假如他矮小一些,自己坐着就和他站着差不多,那么就能平视。不过仰视就仰视吧,只要能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趴着说话也无所谓呀!只是,世上还有能与他盾山比高的人?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如果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儿,你又是谁,我一定会感谢你的。”盾山说。
“哼!”大官儿傲慢地冷哼一声道:“本官稀罕你的感谢吗?不过见你如此哀伤,便于心不忍,可以告知你想知道的事情。你所呆的地方叫做无佛寺,寺中无佛,唯一能见到佛影的时刻是子时。你就差不多是在这钟点闯进来的。”
“无佛寺……子时……哎呀!”
盾山猛一拍头,不住自责:“该死该死,我被心魔所困,竟错怪好人了!”
“哦?此话怎讲?”钟馗好奇,暂时放下了官架子。
盾山不把他当外人,实言相告:“我从出现在荒林的巨石出口离开时正好就是子时,后来不停地在炫光通道里走啊走,走啊走,我在往前走,光铺成的道路也在往前跑,我便误以为是遭到不知何人的戏耍,让我原地踏步呢!谁知这只是因为不同空间的时间错位,为保证我无论出来还是进入都在子时,时光通道就为我重叠了两个空间的时间!”
这通解释看似说给大官听,实际盾山是理通了自己的思路,内心哪还有悲伤?若不是体虚无力,他能哈哈大笑地跳起来。
大官听得云里雾里的,他那一下前一下后的讲解简直就象是病人说胡话,如此对身居高位的官人说话,完全可视为冒犯,大官紫面透红,应该是动了怒,盾山却浑然不觉,看不出表情的铁脸上只有那对眼珠又泛出了淡淡的绿光。
大官的豹目也起了变化,没了之前的威严与好奇,而是悄然爬入阴森,稍有城府之人都能看出,他是起了杀意,盾山却属于毫无城府的莽夫,那懂得察言观色?还在为成功进入了王者时代而欢喜,并不住就自己的莽撞向苍天道歉。
大官冷然注视他,任他手舞足蹈一会儿后问:“现在你可知道我是何人了?”
“啊?”盾山想起面前还杵着个人,很不好意思。但听他语气变凶,似乎带着气,又不明是怎么回事,摸着脑袋反问:“为啥现在,我就能知道你是何人了?你……不是还没告诉我吗?”
“你……哼!”
大官气得紫面深成了漆黑,狠狠一甩袍袖,盾山误以为他是欲愤怒离去。
“喂,这位大叔请留步,盾山误闯贵宝地,诸事不明,还想向你请教呢!”
“大叔?哇呀呀呀呀~”
大官怒火万丈,一身大红官袍抖得如着了火,火舌疯狂乱舞。
这下盾山给吓到了,就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能惹得对方失态成这样。
他急忙安慰:“怒气太大不好,你是肉体凡胎,不比我这机甲人。哪怕是我,失去控制乱发脾气也会坏事,并且弄得现在精疲力竭的,没法从地上站起来,你要是老生气,一定会生病的。”
这是盾山的真心话,在起源地球时,他时常见气头上的人对别人如此安慰,就原样搬来了这里。
钟馗怒发冲冠,不仅紫面乌黑,豹目通红,连头发和胡须都竖起来了,样子象鬼一样吓人。
盾山以前无聊时读过一点《山海经》,见他那副丑容,再联想阴司之说,这才意识到坏了,自己遇到的哪是什么神明?分明就是地府判官钟馗呀!
“你……你你你是不是名叫钟馗?”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徒,冒犯阴司之主不仅不认罪,还敢直呼我的名讳?如若牛头马面或黑白无常在此,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哇呀呀呀~”
果然站在面前如铁塔似的怪人是钟馗,盾山险些笑出来。钟馗气成那样,谁见了也得心悸,所以他的笑就只能憋着。
盾山有气无力地说:“钟大人,我这个卑微的机甲人确实罪孽深重,冒犯你却不能算罪。古语有云,不知者不为罪,看在我既没认出你,又对周遭情况一无所知的份上,就饶恕我吧,不然耽误了拯救人类的大事,你就得和我一样罪孽深重了。”
“嗯?”钟馗扫帚眉一挑,怒归怒,却也觉得他说得有理。
钟馗其人,日理阳夜理阴,纵然傲气冲天,也不是狂暴的嗜杀之徒,否则怎可能独立打理阴司多年?并且长安城的居民提起这位治安官的大名,也是个个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这足以证明他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很让天上的神明放心。
特别是盾山后面的话中,提到了“拯救人类”,他就更不能轻举妄动,凭一时之气处置穿越时光门的人了。
他用大手捋了一把漆黑的短须道:“擅闯时光门,就已是重罪,当然你可以说你是从另一处时空来,来之前不受本官所定律法的约束。不过进入无佛寺之后,你就成了长安城的子民,本官就是你的父母官,你就不能再恣意妄为,并无礼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