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团练,老夫求你了!”张大户知道轻重,人家叶望能够一个人摸到贼窝,还安然返回,就这个本事就足能说明人家不惧那些山贼。
“老爷言重了!既然做了张府的团练,大郎一定会尽到责任。”叶望一看时机也差不多了,立刻说道:“其实,我一个人也能在那些山贼中间杀个三进三出,就怕对方人多,打不过我,冲撞了老爷和夫人,这才决定下山先报信。”
“好,好!”田氏连连点头,赞不绝口,“武团练真是知恩知义,张家上下都忘不了你的恩义啊!”
“那该如何是好?”胡世八也是惊魂未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山贼,他心里也是完全一点底气都没有。
“是啊,该如何是好!”张大户和田氏也赶紧问道。
“硬拼,我自然不惧。但只怕伤及无辜。”叶望缓缓说道。
“对对对!君子以谋为上,犯不着和山贼硬拼。”一众“无辜”赶紧点头,开玩笑,叶望一家两个,连老虎都不是对手。要说他们能在山贼中保住性命,自然毫无难度。
但自己估计就真的只能变成无辜群众,搞不好落得比死还惨烈的下场。
硬拼?除了叶望那几个,自己只有硬着头皮等死的份……
“所以,我才让二弟把大家聚拢在一起,我们都避在宅院高墙之内,人多势众,先从气势就能让对方有所顾忌,不敢贸然进攻!”
“原来是这样!”张大户深以为然,自己大门一关,再聚上村里这百十条庄汉,果然是看起来声势浩大,“武团练果然是妙计啊!”
“那,那还不赶紧让大家都进屋!”田氏失声叫道,俨然忘记了,正是自己堵着家门,不让别人进来的了。
“是,快按武团练的意思去办!”性命关头,张大户显现出了少见的果断。
“好!”胡世八不但怠慢,赶紧大步向外跑去,边跑边叫,“快,传老爷的话,让大家赶紧都进来!”
“关门,记得关门!”张大户追在胡世八后面,大声提点,果然是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记住了,老爷尽管放心!”胡世八暗诽不已,“老糊涂,这还用你提醒?我的小命也珍贵着呢!”
胡世八一声令下,屋外的人群立刻蜂拥而入,好在有武松和牛胖子的维持,倒是秩序井然。只是人群中,竟然还有人抱着自家养的鸡鸭和肥猪,张大户不禁看着懵然。
“这,这是搬家还是避难?”
“老爷,你快看!”倒是胡世八眼尖,一下看到远方的山腰上,滚滚浓烟升起,“那些山贼真的动手了!”
“那还了得!”杀人放火,可是山贼的注册商标,现在火已经放了,杀人还会远吗?张大户口干舌燥,吓得六神无主。
“那伙山贼残忍至极啊!为了一口粮食,自己人都杀的血肉横飞啊。”叶望装作一幅追忆状,佩服地说道,“幸亏乡亲们机智!没有给他们留下口粮,要让他们把这些鸡鸭鱼肉都抓了去,岂不是更有力气作恶!”
“是啊!”张大户连连点头,再看那些鸡飞狗跳的景象,立刻觉得温馨甜美,忍不住握住一个抱着两个猪仔的村民,一脸感动地说道:“我为你骄傲,你们真是做的太棒了!”
那庄汉一脸警惕地看着张大户,紧张地说道:“这,这可是我家的肥猪,不能给你!”
“……”张大户郁闷不已,老爷我要你家的猪干嘛,我家里的夫人比你家猪不肥多了?谁还会羡慕这个!
砰的一声,安定好人群,张家的大门终于轰然关闭。张大户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安心,兀自左右走动,紧张地喃喃自语,“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老爷放心!”看到大家都进到屋里,叶望也不再多说,安抚道:“这里有我和武松,再加上胡教头,绝不会让山贼走进大门一步。”
“这个老夫自然相信!”那个年头,大户人家的宅院,本来就是存着预防山匪的目的建造,张家富甲一方,自然不会在安防上面草率。高墙利瓦之间,还有倒刺和箭槽,再加上武家二兄弟惊人的战斗力,仅仅防守,张大户还是信心十足的。
“就怕那些山匪围困不退,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张大户忧心忡忡。
不错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不出来,这张大户还是个身在安乐,心存忧患的人物。叶望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老夫到有一个主意!”静不出声的李宪忽然开口说道。
“这位老先生是?”张大户定眼一看,眼前这人眼神矍铄,不怒自威,隐约还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上位者气质,顿时不敢高声,恭恭敬敬地问道。
“老夫?”李宪也是一哑,自从萌生退出江湖的想法后,陡然问起自己的来历,却也不禁茫然。
“这位是我师兄,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叶望知道李宪心意,笑着解释道。
“武大侠的师兄?那定然也是前辈高人。”张大户欣喜不已,这会,他恨不得全天下的盖世高手都能围在自己身边,为自己雪中送炭。
“高人,谈不上。”李宪心里一暖,含笑看着叶望,点头说道:“老夫虽然年长,功夫上却不及师弟万一啊。”
“不过,行军打仗,策略谋划上,却有些心得!”李宪不知道,其实这会的叶望早就得到了自己的一身军法技能,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但看叶望忙活了半天,也不想干坐无为,惹叶望看轻,便主动献上计策,“很简单,这些山贼见不得光。只要派上些人,骑上马在道上奔驰,装作一幅要去报官的姿态,对方害怕行踪走漏,自然就会退走了!”
“出,出去?”张大户缩了一下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岂不是很危险?”
“无妨,只要差人骑上快马,故意让山贼看到行踪,然后纵马飞驰,远远躲开就行。”李宪微微一笑,“比起在这里守敌,反而更加安全,不是吗?”
胡世八顿时心动不已,除了自己这个职位,张家大宅有什么损失,可和自己没有一丝干系。人家张大户舍不得产业,自己本来就是个裸奔的命,果然是安全的狠。
但看了一眼胜券在握的叶望,胡世八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开玩笑,财产算什么?得遇名师才是难能可贵的,这回落荒而逃,下次再想遇到像武家大郎这样的大人物,又是几辈子以后的事了?
男子汉,建功立业,那还要看是跟着谁干啊!这个机会,八辈子都修不来啊。
胡世八打定了主意,其他几个庄汉却想不到这层,立刻有几个人自告奋勇地领了任务。叶望都点头同意,吩咐下去给他们准备马匹待命,听自己号令撒腿逃命就行。
其实,其他人还想不到的是。李宪这个计策更是另有深意,王文郁的军队虽然是大内禁军,但现在早已经不是高太后掌权的时代,宋哲宗亲政之后,断不会派兵追杀自己。
显然,王文郁是私自带兵出行。这样的行动,时间上不能拖的久远,更关键的是,不能见光。此刻的王文郁,可能比山贼还要怕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只要用上这疑间计,再配上山腰上准备好的童贯尸首,才能逼迫对方在情急之下,认定自己已经完成任务,销声匿迹。
这才是李宪的计中计,真正目的。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第四十九章 大宋蝙蝠侠()
山腰,野火尚未蔓延开来,已被迅速扑灭。
几列禁军动作有序,正在清扫现场,当中团团围住的高位之中,领兵的正是王文郁。
“大人,火已经灭了!”林果穿过层层护卫,大步走来。
王文郁远眺仓空,目送燃烬的黑烟渐渐隐去,眼神微闭,却不发一言。
“大人?”林果久立未果,迟疑道。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岂料,王文郁却置若罔闻,口中低声喃喃自语般说道:“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卷土重来之日,区区草木又能奈何?左右不是苟延残喘罢了。”
“……”林果见王文郁若有所思,不敢轻言。岂料,王文郁忽然问道,“林果,你怎么看?”
“大人,这?”林果一愣,犹豫道:“卑职以为,火势再大,也是可以扑灭。”
“哈哈哈哈!”王文郁闻言开怀大笑起来,抚须说道:“正是,是老夫想的太多。”
“大人?”林果不明甚解,却不敢再说话。
王文郁却已经转过头来,一双虎目直视林果,一扫刚才的寞色,冷然道:“你可知道蔡京!”
“蔡京,大人是说蔡元长那无耻之徒?”林果面色一变,愤然道:“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卑职自然知道他的恶名。”
“哦,背信弃义的小人?”王文郁挥指点了点林果,笑道:“呵呵,你这说法,到是比起台谏官们更为端正啊。”
“背信弃义,此人的名字卑职都不忍启齿。”林果不解说道:“不知指挥使大人为何提及此人?”
“嗯……”王文郁略有所思,淡然说道:“皇上已经决定了,再次启用蔡京还朝。”
“什么!”林果大惊,失声说道:“怎么可能!大人,可曾有误?”
“确凿无疑啊!”王文郁也是一身轻叹,脸色黯然,“刚刚接到八百里秘报,皇上亲提蔡京还朝,拜户部尚书,辅佐章淳。”
“……”林果闭口不语,牙关紧咬,双拳虎口青筋跳动不止,显是愤恨至极。
蔡京,无论新党还是旧党,都对此人是刻骨铭心。
蔡京,字元长,兴化仙游人,家族蔡氏一门百年内出了三十多个进士,是北宋时期颇有名望的书香门第。
神宗时期,蔡京不负众望,年仅二十三岁就高中进士,同年进士的还有他的弟弟蔡卞。一门二杰,堪称佳话。
因为文采非凡,兄弟二人得到当时的皇帝神宗青睐,一同做了中书舍人,专门负责为皇帝拟定诏书。
蔡京不仅文采出众,书法水平造诣也极高,世人甚至尊其为“苏、黄、米、蔡”北宋四大家之一。
其中,苏为苏轼、黄为黄庭坚、米为米芾,能与这几人比肩,可见蔡京在书法上的成就。盛名在外的书法家米芾,就当众承认过,蔡京书法当世为最,自己只能屈居第二。
神宗时期,适逢了王安石改革旧制,推行新法。初入朝堂的蔡京立刻成了王安石坚定的支持者,也因为大刀阔斧的政绩,获得了王安石的赞许,引为得力助手。
有了皇帝的青睐和丞相的提拔,蔡京在神宗时期混的是风生水起。三十七岁就坐到了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的显赫位置,甚至被誉为王安石时代的三大新法领袖接班人。成为了新党一派的得力干将。
自然也成为了旧党一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时局变换,江山轮替。文治武功的宋神宗壮志未酬身先死,没有活过三十八岁就英年早逝。
继位的皇帝——宋哲宗年仅十岁,皇权落入神宗生母的高太后手中。高太后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为由,打击改革派,启用了神宗时代隐退民间的司马光,一心废弃新法,还原旧制。
司马光与王安石,一生势同水火,朝争失败后,被迫退隐长达十五年之久,心中几乎郁恨成疾。一朝得势后,恨不得顷刻间立刻将政敌的一切全然抹去。
上台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废新法,不仅无论好坏一律废黜,还迫不及待到了极点。直接限定五天,举国废除募役法,改为旧制的差役法。
可见其心中恨意滔天。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如此仓促的施政,就连新党一派都认为操之过激。蔡京,这个新党改革中的急先锋,竟然表现的比司马光还猴急,第一个站出来为司马光摇旗呐喊,大表忠心。
并且,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司马光的旨意,真的做到了在短短五天内将他开封府辖区的募役法全部改回差役法。
北宋老司机蔡京,硬是在帝国上下的臣僚眼前拐了一个华丽的180度发夹弯。
新党目瞪口呆,旧党张口无言……
司马光却对这个幡然醒悟,浪子回头的蔡京赞不绝口。司马光欣慰地表扬蔡京:“若人人奉法如君,有什么行不通!”
却忘记了,自己不在朝堂的十五年中,正是这个蔡京一手打压旧党、力推新政的。
可惜,司马光不记得,别人却不可能忘记。尤其,那些在蔡京推行新法时,铁血镇压的旧党人士,如今重新得势后,怎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队伍中混进一只不禽不畜的“蝙蝠侠”。
司马光死后,新旧两党纷纷讨伐蔡京。旧党骂他叛徒,新党说他是小人,台谏官直接评价其为:“怀奸邪、坏法度”,一句话概括就是“不可用”。
蔡京虽然夺了个影帝,却弄的票房惨淡,口碑极差,一时间恶评如潮。
众望所归之下,蔡京立刻被贬出京城,委派到了地方,官位也是一路下滑,最后被赶到了CD。
武人尚义,最为不齿的就是背信弃义。王文郁受高太后提点,俨然以司马光门下自居。今日忽然听到蔡京归朝的消息,也是一时激愤难平。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林果越想越气,颤声说道:“皇上任命章惇为相,旧党一派莫不放过,司马侍郎的赠谥和赐碑都被捣毁,甚至还请旨要挖掘司马侍郎的坟墓,扬言要鞭砍司马侍郎的棺木……”
“哼!”王文郁一声闷哼,脸上也阴沉起来。
“何止司马侍郎,那章惇无法无天至极!竟然还敢诋毁高太后……”王文郁扬手一刀,将一棵老树辟为两截,恨声喊道,“妄言太后是老奸擅国!诛心之谈,真是万死莫赎其一罪!”
“如今,连那奸佞的小人蔡京也要回朝!”林果低吼起来,语意惶然:“蔡京此人,更是心狠手辣、没脸没皮之徒,若二人狼狈为奸……我,我们岂有宁日!”
“想必,一定会燃起铺天之火吧。”王文郁心意已定,冷眼看着林果,一字一句说道:“可你刚才不是说过?再大的火,也有扑灭之时。”
“大人!”林果被王文郁一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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