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帅万万不可!”
李嗣业性格粗犷,为人豪爽,每战必为先驱。这和高宠的性格颇为相似,所以私底下两人的交情也是不错。
此刻听得李嗣业请罪,高宠当即跪倒在地向薛仁贵求情道:“薛帅,李嗣业将军虽然有错,但是他现在身负重伤,这八十军棍下去他哪里还会有命在?还望薛帅看在李嗣业将军往日的功绩上,暂且寄下这一百军棍。”
“薛帅,李嗣业将军虽然没有顶住唐军的突袭,但是他却没有因此而败退,末将率部绕至唐军背后的时候,就看到李嗣业将军被无数唐军围攻,伤痕累累却仍然死战不退。还望薛帅看在李嗣业将军这份忠心上放他一马!”
常茂刚刚入伍,和军中将领其实并无什么友谊。不过他方才见李嗣业面对唐军猛攻的时候奋力死战,如今又丝毫没有遮掩地主动领下罪责,顿时对他心生好感,遂附和高宠为他求情。
“高将军,常小将军,嗣业多谢二位!”
李嗣业感激地望了高宠和常茂一眼,又把头扭了回去,正色说道:“薛帅,此役我军伤亡过万,主要罪责就在末将身上。若是薛帅不惩治末将,如何能令三军信服?末将也无颜面对战死的四千多弟兄,更加没有脸面去统领那些伤痛缠身地将士们!”
一旁的卢象升见李嗣业意志坚定,又恐一百军棍下去真将这位忠勇的将军打死。遂在其中当起了和事佬,对薛仁贵拱了拱手说道:“薛帅,李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李嗣业将军能够在前营将士全线溃败的情况下仍旧死战不退,就算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虽然这其中功过不能相抵,但好歹也能免去些罪责。依末将看来,不若改打李嗣业将军二十军棍以正军法!”
对于这些常年在刀口舔血的将军们来说,二十军棍不过是挠痒痒一般。普通将领挨了二十军棍,不出三天便又是生龙活虎。考虑到李嗣业目前的状况,但是最多一个月之后,他便能恢复过来。
高宠和常茂不由得把希冀的目光投向薛仁贵,只要他点一点头,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可谁知薛仁贵却缓缓摇了摇头,这令两人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起身说道:“薛帅,李将军如今。。。”
“谁说本帅要惩治李将军了?”
不等两人说完,薛仁贵便已经打断了二人,走上前去扶起李嗣业,沉声说道:“李将军,此役我军伤亡惨重,固然和你有些关系。但若不是本帅判断失误,中了唐军奸计,下令全军将士们今夜好生修养准备明日夺关。你也不会如此这般大意,所以今日一战主要罪责在我,这一百军棍应该由我来挨!”
薛仁贵这话一出,站在他身旁的隋军将校几乎同时大惊失色,纷纷跪倒在地劝谏薛仁贵道:“薛帅,今日若非你在阵前力挽狂澜止住了前军溃卒,只怕此刻就连中军大寨都已经被唐军打穿了!”
“薛帅,此战我军虽然损失惨重,但这也是因为唐军奸诈所致,换做任何一位将军领兵恐怕都不会想到唐军会在今夜出关劫营!”
。。。。。。。。。。
“薛某心意已定,诸位将军不必再劝!”
薛仁贵面色坚定地摆了摆手,朗声说道:“薛某若是赏罚不明,将来如何还能号令三军?这一百军棍不仅是为了正军法,也是为了给我还有诸位将军提个醒,日后万不可因为自己的一番臆测而放松警惕!”
第两百章 骄兵悍将()
洛阳,王世充的郑王府如今已经改成了隋军的军议堂。
正堂内,一身将袍亮铠的孟珙正襟危坐在帅案之后,神情严肃地扫了扫堂内主将,开口说道:“诸位将军,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李世民率领精骑奔袭虎牢关,将薛帅大军阻拦在关门之外。而如今弘农已失,东都面前已经再无险阻,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必须独立面对伪唐的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又如何?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孟珙话音未落,杨再兴便傲然出列说道:“自李渊老贼建立伪唐以来,这些年他不断地对我大隋用兵,可却从未胜过一场,就连他的儿子女婿也都曾经做过我们的阶下囚。这样的常败之师,就算再来十万,我也丝毫不惧!”
听到杨再兴如此狂妄的话语后,孟珙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板起脸孔正色说道:“虽然这些年伪唐面对我大隋的天兵是屡战屡败,但实际上无论是李建成还好,亦或是李元吉和柴绍,他们都不过是一路偏师。事实上我们从来没有和伪唐主力正面交锋,所以这一战我们万不可轻敌大意!”
王孝杰、张镇周、魏陆等曾经和李世民的主力有过接触的王世充旧部纷纷点头附和道:“孟将军所言极是。李世民所统领的伪唐军马南征北战多年,战力强悍绝非等闲可比!”
“几位将军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伪唐大军所倚仗者,无非是李世民的阴谋诡计还有李玄霸那个傻子的盖世蛮力,如今二人俱在虎牢关。领兵大将屈突通和李继隆,一个虽然战功彪赫,声名在外,但如今已经年过六旬,不过是一个垂垂老朽。另一个虽然跟随李世民南征北战多年,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显赫的战绩,能够受命统领大军无非是因为他的出身。这样的唐军何惧之有?”
听到这个声音,孟珙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说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世充的侄儿王仁则。原本王仁则被唐军困在弘农城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活不成了。可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生生地从十万唐军的重围下杀了出来。
洛阳城内被收编的王军兵马超过两万人,再加上此番王仁则从弘农血战突围,在普通士卒的眼里他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一个英雄,另外王仁则狡诈异常,刚一到洛阳便公开声明和试图谋逆的王玄应划清界限。
虽然孟珙在出征之前便得了薛仁贵的吩咐,心里明白王仁则和他叔父一样,都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可是在王仁则之前便有了王孝杰的先例,若是此番处置了王仁则必会招来诸多流言蜚语。
虽然暂且饶了王仁则一命,但是孟珙心里对王仁则却是警惕万分。此刻听到王仁则开口说话,顿时觉得此人必然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求战心切的杨再兴却没有如孟珙那般警惕,还以为王仁则是向着自己说话,有些赞赏地看了王仁则一眼,朗声说道:“孟将军,王将军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末将不才,愿率本部精锐出城迎战,趁着唐军出来立足未稳之际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站在杨再兴旁边的林仁肇听到杨再兴的豪言之后,摇了摇头劝阻杨再兴道:“杨将军,如今我们手握洛阳坚城,只需坚守不住,时间一长唐军必败。将军麾下的兵马固然是全军精锐,但伪唐大军同样也是来势汹汹,若是将军稍有不慎岂不是这里全军锐气。”
杨再兴闻言顿时放声狂笑道:“区区唐寇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群草芥,安能伤得到我?若是依你之言坚守不出,那岂不是挫了全军锐气!如今岳鹏举和李药师两路大军在巴蜀势如破竹,我等又怎么能落在人家的后面?”
王仁则嘴角微微一勾,站起身来哈哈笑道:“早就听闻杨再兴将军一身虎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仁则不才,愿随杨将军一同前往!”
王仁则话音一落,一身白袍亮甲的高思继也是出列请战道:“孟将军,末将也愿随杨将军一同出城迎战唐贼!”
虽然高思继是跟着孟珙来洛阳的,但是自从杨再兴也赶到洛阳之后,高思继便和杨再兴切磋过几次,枪法得到了杨再兴的大力指点变得炉火纯青,感激之余便从此对杨再兴马首是瞻!
“我等也愿随杨将军一同出城迎敌!”
继高思继之后,又有十几人出列拱手请战,除了一个单雄信以外其他的都是隋军本部将校。这几年隋军在战场上连战连捷,早令他们志得意满,心生骄横之心。
看到这么多将领出来请战,孟珙顿时暗怒不已,开口就要斥责。却不料原本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曾国潘突然轻咳一声,淡淡说道:“孟将军,现如今众将斗志昂然,若是将军不允岂不是冷了众将之心,依我看来,就让几位将军出城迎战便是!”
孟珙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自打进入洛阳城之后,无论是在对付王玄应的时候还是之后稳定洛阳局势,曾国潘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孟珙万万没有想到见识长远的曾国潘居然也会出言支持杨再兴等人,他当即侧首望去,却见曾国潘暗暗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立刻答应杨再兴等人的请战。
虽然不知道曾国潘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孟珙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请杨再兴将军为主将,率领各位将军出城和唐军一战。”
“末将遵命!”
杨再兴、高思继、王仁则、单雄信等人闻言皆是欢天喜地,抱拳领命,立刻便出去点兵准备出发。
等到杨再兴等人走远之后,孟珙登时有些不悦地看向曾国潘,道:“曾大人,你也是懂兵事的人,不会不知道骄兵必败这个道理,为何方才却建议本将同意杨再兴等人的请战?”
曾国潘闻言缓缓站起了身子,拱手向孟珙做了一辑,沉声说道:“孟将军,请恕本官冒犯。敢问就算刚才孟将军拒绝了他们的请战,那杨再兴将军就真的会听从你的命令吗?”
曾国潘此话一出,孟珙登时愣在了当场,良久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喃喃说道:“是啊,杨再兴将军战功赫赫。虽然本将是薛帅亲自任命的主将,但本将确实没有能力压得住他啊!”
第两百零一章 帅府议对()
曾国藩见孟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当即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既然将军根本制止不了杨再兴将军,那又何必出言阻挠?如此只会惹得杨再兴将军心生不快,将帅不睦,得益的可只有城外的唐军!”
一旁的王孝杰有些面色阴沉地开口说道:“杨再兴将军毕竟立下过救驾大功,又是宗室出身,桀骜不驯确实是在所难免。但王仁则明明和唐军多次交锋,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鼓动杨再兴将军?我看他根本没安好心!”
听到王孝杰如此评价王仁则,曾国潘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平常,微微一笑看向王孝杰说道:“王将军,你和王仁则出身同族,你对此人有何了解?”
王孝杰是个武夫,除了一腔子忠君热血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自然没有听出曾国潘此话当中的试探之意。当即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曾大人,实不相瞒。王仁则为人阴险狡诈,手段毒辣,而且野心勃勃,当初在叔。。。。。。王世充麾下的时候他便没有把王玄应放在眼里,还曾酒后狂言日后定要将王玄应取而代之。依末将看来,此人绝不会真心归附大隋!”
王孝杰没有听出曾国潘的弦外之音,但是张镇周、魏陆等在官场打摸多年的老油条却是很快就听了出来,当即出列大表心迹道:“曾大人,王孝杰将军说得没错,那王仁则往日在王世充麾下便拉帮结派,对待自己的嫡亲叔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现在呢?”
“是啊,我看他上次在弘农能够从唐军重围当中出来一定是和唐军有所勾结!”
“曾大人,末将该以项上人头担保,王仁则这厮这次返回洛阳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曾国潘只是冷冷一笑,转身朝着王孝杰拱了拱手,道:“孝杰将军,唐军早就有了图谋洛阳之心,虽然上次活捉长孙无忌的时候被抓出来了一批,但城内必定还有许多唐军细作。若是平日里他们自然不敢放肆,可如今唐军即将兵临城下,难保他们不出来闹事。
可如今杨再兴将军、高思继、单雄信等几位将军都已经出城迎战去了,就烦劳孝杰将军带着诸位将军巡视城内,巩固城防,谨防唐军细作!”
“末将遵命!”
王孝杰拱手抱了一拳,和张镇周、魏陆等王世充的旧部也纷纷退了出去。
先后两拨人出去,整个大堂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孟拱、曾国藩和林仁肇三个人。
“曾大人,王孝杰、张镇周他们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王仁则明知唐军战力却还有鼓动杨再兴将军出击,难不成他和唐军真的有所勾结?”
等到王孝杰等人差不多也走远了以后,林仁肇当即上前拱手向曾国藩询问道。
曾国藩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王仁则和他叔父王世充一样狡诈,而且一样地野心勃勃。若是这一次让我们击败了李世民坐稳了洛阳城,再加上巴蜀方面的形势发展,伪唐覆灭指日可待。
王仁则如果想要学王世充那样独霸一方,就必须保住伪唐。因为只有天下还在大乱,他才会有机会成事。所以这一次他很有可能会做唐军的内应。”
林仁肇怒哼一声:“想他王家当初不过是一截胡商,若不是先帝抬举,哪里来的荣华富贵?如今却不知知恩图报,还妄图颠覆大隋的江山社稷。真是可恶至极!”
“王仁则虽然图谋不轨,但好在他现在只是孤身一人。洛阳城内虽然有许多王世充的旧部,但是领兵的大将当中,和他出身的同宗的王孝杰乃是忠义之人,定然不会与他合谋。至于其他像魏陆、张镇周这样的墙头草,若是王世充在世倒还有几分可能,王仁则一个后生晚辈断能说服他们!
唯一一个有可能的便是被杨再兴将军救回的单雄信,只可惜单雄信的兄长早年便是死在李渊的手里,单雄信江湖草莽出身,平素最为看重的便是义字。想说服他放下杀兄大仇帮助唐军拿下洛阳,王仁则还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说到这里,曾国潘突然话锋一转,“坚守城池最忌讳的便是人心不齐,尽管仅凭王仁则一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但是留个心怀叵测之人在城内总是令人心烦意乱,还时不时地提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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