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低头瞧着皇帝,别人不知道,但朱皇后是知道的,皇帝在这件事上算是个很节制的人,虽多宠了些柳依依,但还没有到出格的份上。
“再探!”朱皇后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两个御医再次上前,小心翼翼地给皇帝诊脉,皇帝的眉开始微微跳动,像是要醒过来。朱皇后和柳依依都往床边靠去。
宫女已在传报:“老娘娘来了。”接着杜太后就在众人簇拥下走进,瞧见皇帝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样子,杜太后瞧一眼朱皇后,语气已经有些不好:“皇后既在这里,就该叫御医们诊脉,开了药方让陛下喝下才是,怎么这会儿倒让御医等在外头?”
“回老娘娘,已经有两位御医在给陛下诊脉了。”朱皇后起身迎接杜太后,并做了解释。杜太后往那两名御医面上瞧去,面上神色满是不满:“这么两个年轻小伙子,怎么能诊脉?院使,你上前给陛下诊脉。”
跟着杜太后进来的院使应是,上前给皇帝诊脉,那两名御医只有让开一边。这院使仔细诊了脉,也像那两名御医一样,仔细瞧向柳依依,接着就对杜太后道:“老娘娘,陛下这回晕倒,是房事无节制,以致……”
杜太后瞧向柳依依,眼就像带钩子一样:“好个柳才人,真瞧不出来。”柳依依心里知道,这是醒来之后,面对着的最大一次危机,听到杜太后这话,柳依依更是感到心快跳出来了,但柳依依还是对杜太后跪下:“老娘娘这话,妾有些听不明白。”
杜太后冷笑,吩咐院使:“快些给陛下开方。”院使没有动,杜太后哦了一声,对朱皇后冷笑道:“明白了,这还有两位御医诊脉过呢。你们两个,给陛下诊脉的结果如何?”
两个御医正在沉思,听到杜太后的问话两人急忙道:“臣等初次为陛下诊脉,也和院使探的一样。”
杜太后唇边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既然如此,那就给陛下开方吧。”朱皇后并没忽略那两个御医中有一人眉头紧皱,难道说皇帝其实并不是因房事过度晕倒?
但此刻在杜太后的厉眼之下,朱皇后并没说话,只是在那仔细瞧着皇帝。院使很快开好了方,交给宫人去拿了药,在那熬起药来。药味刚刚弥漫,皇帝就咳嗽几声,朱皇后离的最近,上前扶住皇帝,皇帝已经睁开眼,但那眼却有些模糊,努力了好几次才瞧清楚皇后,皇帝对朱皇后露出一个微笑:“皇后怎么来了?”
“陛下醒来,是不是觉得眼有些花?”院使已经在旁恭敬问道,皇帝点头:“是,朕不但觉得眼花,头还有些晕,竟不知怎么了?”
院使想微笑,但想起皇帝此刻还在病中,怎么敢笑,只对皇帝道:“陛下乃是前阵子御女太多,一时伤了身,用药慢慢养着,一月之内再禁绝房事,就好了。”
杜太后在旁边冷哼一声,皇帝这才回神过来:“母后来了?”
杜太后站起身:“陛下也非大病,如此,老身也可以回去了。既然院使知道陛下病情,那就由院使留在这。”
院使应是,这倒让朱皇后有些惊讶,按说杜太后的脾气,怎么也该留在这才是,哪会轻易离去?
杜太后已经走出甘泉宫,王尚宫把杜太后扶上轿子,轻声道:“皇后娘娘命王淑妃在看守着甘泉宫呢。”
“她是怕皇子出什么事,却不知道,我更怕皇子出事呢。”杜太后淡淡地说了一句,瞧向灯火依旧通明的甘泉宫,示意轿子往宁寿宫去。
第118章 应对(上)()
甘泉宫内,皇帝收起面上的惊讶,对朱皇后道:“此事,和柳才人并没多少干系。”在这种算得上私下的场合,皇帝很少用如此严肃的口气和朱皇后说话,朱皇后不由微微愣了一下,看向柳依依。
柳依依面色的苍白已经渐渐消去,开始恢复人色,她的眼并没离开皇帝的脸,感觉到朱皇后看向自己。
柳依依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泛起一些委屈,但晓得在此刻,不能让委屈显露出来,柳依依只对朱皇后行礼下去:“娘娘,妾不过……”
朱皇后已经收起方才心中掠过的那丝不悦,对柳依依微笑:“起来罢,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没多少关系。只是……”朱皇后深吸一口气,看着还站在那的御医和院使,对院使道:“你先下去开方,这两位御医……”
其中一个御医已经跪下去:“娘娘,是臣等学艺不精。”朱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厉色,接着就温和一笑:“先下去歇着罢。来人,送这两位御医下去。”
别说殿内服侍的人,连皇帝都愣了一下,两个御医更是面色一下苍白,朱皇后这样说,是不是他们的项上人头就会不保?
皇帝轻唤朱皇后一声:“皇后。”朱皇后已经对皇帝微笑:“陛下,上一回也是学艺不精,这一回也是学艺不精,学艺不精的人,难道不能惩罚?”
皇帝的眉皱紧,两个御医的身子开始抖起来,朱皇后对内侍厉色:“把他们两个,先送去永巷,等陛下身子复原,再放出宫。”
“皇后,这样于礼不合。”御医怎么说也是外臣,真要处置,那也是交由外廷,或夺俸或罢职,哪有送到永巷的?
朱皇后对皇帝十分有耐心:“陛下,这一回就依了妾罢。”说着朱皇后沉吟一下:“若大臣们有什么要说的,也要等到陛下身体复原。”
皇帝的眉皱的更紧,但还是微微点头,两个御医这下更加魂飞魄散,内侍已经一拥而上,把他们两个拖下去了。
朱皇后已经给吴女官使个眼色,吴女官会意,悄悄地退出殿内。朱皇后瞧皇帝一眼微笑:“陛下先躺一会儿吧,还有要不要召大臣们入宫,免得外面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
皇帝无奈躺下:“你也听到院使说了,不过是……并不妨碍上朝的,也不用传大臣们入宫了,等明早朕依样去上朝,那些话自然消去。”
朱皇后微笑:“也好。”内侍已经端着药走进,朱皇后接过药,给皇帝服下,这才对一边的柳依依道:“柳才人先回听雨楼罢。”
柳依依行礼应是,朱皇后已经又道:“回去之后,无诏不得出听雨楼。”皇帝又喊了一声皇后,朱皇后已经悄悄地捏住皇帝的手,皇帝的眉皱起,什么都没说就看着柳依依退出殿外。
柳依依一步步走下甘泉宫那高高的台阶,菊儿就急忙迎上:“才人,到底……”柳依依觉得这半天在殿内,比往常的半年还难熬。皇后是不是从此就厌弃自己?果真如王淑妃说过的,皇后一旦动心,这后宫就不太平了。
不过这些话柳依依不能对菊儿说,只对菊儿勉强微笑:“没有什么,我们赶紧回去罢。”
菊儿再次担心地望向柳依依,柳依依努力让自己的笑显的更自然些,菊儿见柳依依脚步迟缓,急忙道:“才人,不如我去叫乘轿子?”
柳依依摇头:“不必,娘娘说了,从今日起,无诏不许出听雨楼,往后可有段日子,你们要跟着我吃苦了。”
菊儿的神色顿时变了:“娘娘……娘娘怎么会出这么一道口谕,定然是……”柳依依拉住菊儿,神色平静:“娘娘要这样说,定然有娘娘的用意,我们回去罢。”
菊儿望向甘泉宫的宫人们,想从甘泉宫的宫人脸上得出答案,但甘泉宫的宫人们见菊儿望来,个个低头,做出回避模样。
菊儿不由暗地里跺脚,难道真的是皇后瞧不惯柳依依得宠,借机发难?可是朱皇后平常待柳依依,那不是一般的好啊。果真人不能经历一点危难,这会儿就瞧出来朱皇后是个什么人了。
菊儿也只敢心里嘀咕,并不敢说出来,见柳依依面色疲惫,也就扶着她一路回去。
吴娟眼巴巴地瞧着柳依依离去,见皇帝似乎已经睡着,朱皇后靠在皇帝床边,眼眨也不眨地瞧着皇帝。
吴娟牙一咬,上前端过一碗茶:“娘娘先喝口茶罢。”
朱皇后接过茶,对吴娟道:“你和轻秀两人商量着,该怎么分了值夜怎么值夜,这以后,只怕要熬好几天呢。”
吴娟轻声应是,小声道:“娘娘,方才我瞧着柳才人离去,似乎十分的……”
朱皇后的脸已经沉下,对吴娟道:“这些事,不是你该问的。”吴娟的脸顿时红了,对朱皇后行礼后退下。
朱皇后能看见皇帝的眼皮微微跳动,不过朱皇后也只当没瞧见,靠在床柱上,朱皇后的手已经紧紧交握。皇帝的病应该不是院使说的那么简单,两个御医的欲言又止,只怕是有难言之隐。
内侍来请问晚膳,朱皇后只命他们做碗面来,不像平常那样大摆宴席。匆匆吃了面,轻秀吴娟两人又把怎么留守甘泉宫,还把朱皇后的衾枕都拿来,好预备朱皇后歇息。
昭阳宫那边,王淑妃也给朱皇后带来话,说让朱皇后放心,后宫的事,自有王淑妃会去料理。逐项事都料理清楚,皇帝又进了一次药,这回比方才要精神了些,能和皇后说说话了。
宁寿宫内,杜太后听王尚宫禀告完了甘泉宫内朱皇后的行为之后,杜太后才冷笑:“原本以为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呢,谁晓得也是一样的,毕竟不过是……”
王尚宫应是后才道:“院使开的药中,果真少不了人参。”
“人参固本培元,本是一味好药。”杜太后平静说完才道:“但愿这几支人参服下去,陛下的病能好了。”
王尚宫应是,见杜太后有些困倦,急忙扶杜太后躺下,又令宫女前来服侍。
人参当然是味好药,只是有些时候,好药也能成为催命的药。
“娘娘,两位御医先不肯说,后来臣又问了许久,其中一位御医才道:照陛下的脉象瞧来,只怕不像是……而是有些像中毒。”吴女官差不多到二更时候才回来,那时皇帝早已歇下,朱皇后在他旁边一间屋里歇息。听吴女官吞吞吐吐说完这话,朱皇后的神色都没变,只冷笑一声:“我就知道。”
吴女官惊讶地看向朱皇后,朱皇后垂下眼,能弑君一次,当然也不在乎弑君第二次。朱皇后当然不会对吴女官说出这话,只对吴女官道:“那你可问过御医,陛下中的是什么毒?”
吴女官摇头:“臣自然问了,不过御医说,他也不敢肯定,因为确有一种毒,脉象和纵欲过度的人脉象很像,只除了尺关处稍有差别。而且这种毒,很难寻到。”
难怪御医不敢再说,很难寻到的毒,还能下到皇帝身边,这下毒的人,在这宫中也寻不出几个了。
朱皇后点头:“既然如此,你可问过这毒的忌讳?”吴女官摇头:“这没问过。”
朱皇后长出一口气:“你去拿了院使开的药方,给御医瞧瞧,再和他们说,对你就像面对我一样。”
吴女官应是,见朱皇后面色疲惫,忙扶朱皇后躺下:“娘娘还是先睡下罢,若睡不好,这事才更难呢。”
朱皇后依言躺下,对吴女官道:“你去劝劝吴娟,让她别难受了。”吴女官也晓得了柳依依已经被朱皇后变相禁足的事情,但在这样的风口浪尖,这样的禁足对柳依依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吴女官应是后又道:“娘娘也别如此操心,娟儿这孩子,慢慢就能领会过来了。”
朱皇后含含糊糊帝道:“我不是担心娟儿,是担心依依,她从没经过这样的事,只怕……”吴女官微笑,听着朱皇后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吴女官把帐子放下,也就去寻吴娟。
朱皇后要在甘泉宫侍疾,吴娟这些贴身的人,自然也跟着来到甘泉宫,好在甘泉宫比昭阳宫还要大,不缺屋子。
吴娟这样的宫女,依旧独自住一间。吴娟今夜不用值夜,还在灯下呆坐。吴女官在外叩门,吴娟上前打开门瞧见是吴女官,倒惊讶了一下就对吴女官道:“姑姑怎么来了,快些进来坐。”
吴女官瞧着吴娟:“怎么哭了?”
吴娟用手擦一下眼睛:“没有哭,不过被风迷了眼。”吴女官捏下吴娟的脸:“在我面前还逞强做什么?我都知道了,娘娘今儿对依依这样,你定然觉得不好受。可是娟儿啊,娘娘若不这样做,到时宫中还不晓得,对娘娘会说什么呢。”
吴娟的鼻子又酸了,急忙把要流下的眼泪擦掉,对吴女官道:“姑姑的意思,我明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出来……”
吴女官摇头:“瞧瞧,还不明白呢,我就告诉你一句,等到以后你总是会明白的。明儿上娘娘跟前去,也别一副不欢喜的样子。”
吴娟急忙应是,又招呼吴女官坐下喝茶,吴女官打个哈欠:“我老了,不喝茶了,也要睡了,你也早些歇着。”
吴娟应了,瞧着吴女官离去,吴娟重新坐在灯下,双手托腮,唉声叹气,就是不晓得柳依依这会儿怎样伤心呢。只是有朱皇后的这道口谕在前,自己也不能悄悄地去听雨楼瞧柳依依了。
柳依依却没有吴娟想的那么伤心,从回到听雨楼后,她就命人都下楼,自己一个人坐在楼上细想,皇帝向来惜命,对身子的保养更是很要紧。
第119章 应对(下)()
宫中的女子人人都想讨他的欢喜,但在这件事上,他算是非常有节制的。不管再宠,每个月皇帝都要独宿几晚养精神。怎会因为这事晕倒?
柳依依靠在窗边,也不顾冷风袭来,只呆呆地望着外面。天色越来越暗,菊儿苹儿见柳依依既不叫人,也不让人上去点灯。忍不住走上楼去。
一上楼菊儿苹儿两人就吓了一跳,楼上的火盆早已没有火星了,屋内漆黑一片,菊儿把手上的蜡烛往窗边看去,见柳依依坐在窗边,窗子大开,柳依依正呆呆望着外面。
苹儿忙拿起火盆走下楼,菊儿把蜡烛放在桌上,又上前把窗子关上,有些抱怨地对柳依依道:“才人如被冻病了,我们……”
话没说完,柳依依就打了个喷嚏,菊儿吓的立即拿过斗篷给柳依依披上,又拿过被丢在一边的手炉,打开瞧瞧里面的炭火也灭了。
这时两个小内侍端着火盆上来,菊儿忙拿起火钳,夹了两块炭放进手炉里面,又把盖子盖上,放到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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