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听诏毕退出朝房,步行归第,才知杨邠、史弘肇、王章三家,尽被屠戮,家产亦籍没无遗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郭威正和将士们讨论契丹的问题。功高震主,兔死狗烹,这样的事情太多了!皇帝杀了杨邠、史弘肇、王章,收回了内部的军权,不过他会放过帮他在外打仗的人吗?郭威心中没底。与其束手待毙,还不如取而代之!郭威已经有了想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1章 柴荣卖伞()
梁贞明六年九月二十四日,邢州隆尧县的破落地主柴守礼家,随着一阵婴儿的哇哇啼哭声,柴守礼的妻子给丈夫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柴守礼高兴得合不拢嘴,为儿子取名柴荣。
柴荣的祖上可是有名的人物,唐太宗的妹夫柴绍是他的远祖。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他父亲这一代时,家道渐渐衰落下来。
古人结婚早,柴荣的结发妻子姓刘,也是将门之女,幼时就许配给柴荣,她一连为柴荣生了三个儿子。后汉末年,隐帝刘承佑因猜忌郭威,将他在京的亲属全部诛杀,柴荣的元配刘氏以及三子也被杀。后周建国之后,郭威追封刘氏为彭城郡夫人。柴荣继位后,又追册其为贞惠皇后。这是后话。
因为孩子多家庭条件又不好,柴荣不得不卖伞为生,就跟三国时的刘备一样。
这天,柴荣推着一车雨伞去关西贩卖,到得一处名叫销金桥的地方,因为行路太累,上桥前他便停下休息,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得身边有人叫道:“卖伞的伙计,快醒醒!把税银交出来,你再慢慢的睡罢。”柴荣明明听见,故意不去应他。众人那里耐得,七手八脚的来推柴荣。柴荣把脚伸了一伸,口中呐呐的骂道:“大胆狗头!怎敢如此无礼,前来惊动老爷?”众人听了,尽皆大怒道:“卖伞的贼徒!装什么憨?快快打开银包,称出税银,好放你过桥去。”柴荣立起身来说道:“你们这班死囚!我老爷好好的在这里打盹,要什么税银?”众人道:“你难道不知道么?我们要的是过桥税银,你休假做不知。”柴荣道:“你们要的原来是这项银子。我且问你:你们在此抽税,系是奉着哪一个衙门的明文?哪一位官长的钧旨?”众人道:“你新来户儿不知路头。我这里销金桥,乃是一位董大爷独霸此方,专抽往来商税,凭你值十两的货物,要抽一两税银,有百两的本钱,须交十两土税,这是分毫不可缺少的。你这一车子伞,收你二两税银。你若足足的称出来,万事全休;若有半个不字,叫你立走无常,阴司里去打盹。”柴荣听言心中火发,大喝道:“好死囚!什么叫做立走无常,阴司打盹?”说罢抡开拳头,上前就打。众人见柴荣动手,发一声喊,各各奔上前来,齐举拳头乱打。柴荣见了,哪里放在心上,只把这两个拳头望着四面打将转来,不消数刻,早已打倒了十余个。众人见他拳势沉重,一个个挣扎起来,哄的一声,往四下里逃生去了。
众人如飞的跑去董达家中报信。刚到半路,只见那董达策马扬鞭而来。众人迎将上去哭诉道:“大爷,不好了!那贩伞的大汉,违拗了我们桥梁上的规例,又把我们众人打坏了大半。我等逃得快,脱了性命,特来报知大爷。乞大爷作速前去拿住这个凶徒,一来与我们报仇,二来不使后边的人看样。”
董达闻言大怒道:“有这等事么?谅那汉子有多大的本领,擅敢破坏我的规例?”即忙快马加鞭如飞赶来。那董达举眼看时,正见柴荣推着伞车在前面走。即忙一马当先赶至背后,喝道:“死囚!你漏税行凶,伤我爪牙,待往那里走?”提起马鞭照着头上便打。柴荣大怒,放下伞车迎上前去,揪住他鞭子只一拉,董达跌下马来。他即便使个鲫鱼跳水势,一下子立将起来;又使一个饿虎扑食势,要拿柴荣。那柴荣闪过一步,让他奔到跟前,乘势用脚一撩,就把董达撂翻在地。即便提起拳头,望着董达乱打。那董达跟随的众人,一齐发喊,各拾了砖头、石块,望了柴荣,如星飞电闪的打来。柴荣见了哈哈大笑道:“来得好,来得好,叫你这班毛贼都是死数!”遂舍了董达,退后几步,向腰间解下宝带,迎风一捋,变成了一条神煞棍棒,分开门户,望前乱打,不一时,早把几个打翻在地。众人招架不住,又发声喊,抢了董达,扶了上马,一齐往正南方逃走。柴荣随后追赶。
不说柴荣追赶董达。却说有一位好汉姓郑名恩,字子明,祖贯山西应州人氏,年方一十八岁,生得形容丑陋,力大无穷。自幼父母双亡,流落江湖,这一日却从销金桥过。见桥上停着一辆伞车,抽税的人一个不见。郑恩上得桥来,口中呐呐的骂道:“这些狗日的,怎么一个也不见?我且休要管他,且把这些雨伞拿去,换些酒呷也是好的。”遂推了伞车下桥而走。来至一座酒店,进内叫道:“掌柜的,我有一车雨伞在此,与你换几壶酒来呷呷。”店家把眼一看,一车雨伞,少说也有一两百把,加上小车、行李,凭他怎么吃也够,遂把酒食送与郑恩。郑恩也不推辞,将酒食畅吃了一回,抖撒肚子,将身立起,说道:“掌柜的,余下的你且记着,我改日再来吃。”店家道:“今日吃了一半,你再来一回就是了。”其实郑恩没看到柴荣行李中的银两,那些银子够他吃一个月!
却说柴荣追赶董达不着,回至销金桥。举眼四望,不见伞车的踪迹。柴荣心里疼的要命,却又无可奈何。
忽然一声霹雳,大雨倾盆,把柴荣淋得落汤鸡似的。柴荣冒雨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店。柴荣银两都放在车上,袋里一文钱也没有。店主人看外面大雨倾盆,先让他住下再说。柴荣又累又气倒下就睡,就如死人般一动不动。
那店主人恐怕客房中漏湿,进来逐房照看。来到柴荣房内,只见炕头上点点滴滴的雨漏下来,叫声:“客人醒来,你的铺盖儿漏湿了。”连叫数声,不见答应。走至跟前,用手推了两推,绝无动静。揭开被来一看,只唬得三魂失去,七魄无存,只见那柴荣仰面朝天寂然不动,真似三分气断,一旦无常。那店主慌了,只叫声:“苦也,客人你坑杀我也!你到我店里住,房钱没交一个,如今一命呜呼,叫我到哪里去买棺材?”
店主正在自言自语,无法支持,只见柴荣慢慢翻转身来。店主见他未死,方才放下心来,叫道:“老祖宗,休要唬死了我。你要什么汤水吃,待我整治取来。”柴荣道:“承店主美意,别的不想吃,只把米汤儿赐半碗。”店主出去,即忙端整一碗,与柴荣饮了,服侍安睡。此时天雨已住,店主出去料理店务。到了次日清晨,店主记着柴荣病体,走进里边,问长问短。那柴荣渐渐想起饮食来吃。店主经心用意,递饭送粥,随时伏侍。
经过了五六日,病体好了一半,看看的硬挣起来。强坐无聊,以口问心,暗想往事,道:病了几日,才得轻安。欠下房钱,毫无抵还。如今病虽好了,只是腰下无钱,三餐茶饭从何而来?再住几日,店家打发出门,叫我何处栖身?
左思右想,忽然忆起道:我有一个嫡亲姑母,现在邺都。闻得姑丈做了邺都留守兼天雄军节度使,甚是威武,何不投奔那里安身立命?但是欠下房钱,店主怎肯放我起身?就使肯放之时,无奈盘费也无,如何去得?
正在两难之际,只见店主走将进来,叫一声:“客人,你今日的容颜,比昨日好了许多,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应该出外经营,方好度日。”柴荣听了,长叹一声道:“老店主,小弟正在为此烦恼,所有资本连同雨伞不知被哪个杀贼推走,我现在身无分文,因此气成此病。今幸灾退,又蒙老店主大行阴德,念我孤客调养余生。欲待经营,又无资本。惟有一处可以去得,乃是一个姑父现在邺都,意欲投奔于他。又无盘费,更兼欠下老店主许多房钱,一时难以起身。因而在此思想。”那店主听了此言,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总道他身边有钱,这几日才殷勤侍候,谁知他分文也无。若是敢他出门,这几天的房钱、饭钱却又打了水漂。店主心里叫苦,不知道是留好还是赶他出门好。
柴荣又住两日,店主也不叫他吃饭,反而叫小二看着他,提防他逃走。柴荣心里暗暗苦笑:即使逃得了旅店,出去之后又怎么生活呢?
又过一日,柴荣受了小二无数冷言冷语,忽然想道:“我有一把祖传金刀,太宗皇帝赏给妹夫柴绍,价值连城。自己平日防身用的,今日穷甚,可拿到典铺里,押当些银子,还他饭钱,也得到邺都投亲,待异日把钱来赎回未迟。”主意定了,就与小二说了,小二欢喜。就与柴荣一起走到销金桥当铺里来,将刀放在柜上。当铺的人见了道:“兵器不当,只好作废铜称!”柴荣见管当的装腔,没奈何,说道:“就作废铜称吧!”当铺人拿大杆来称,一把刀,重二十八斤,又要除些折耗,八分一斤,算该二两银子,多要一分也不当。柴荣暗想道:“二两银子,如何能济得事?”依旧拿回店来。
店主见了道:“你说要当过兵器还我房钱,怎么又拿了回来?”柴荣道:“我是祖传金刀,二两银子太少。”店主心中巴不得送出瘟神,眼前讨个干净,就是舍了这几日的房钱,也比死在小店里强,还免得买口棺木与他殡殓。于是道:“当铺给你二两,我也给你二两吧!邺都既有令亲,急须前去投奔才是。就是欠下的店帐房钱,也是小事,待你日后得了好处,再来还我不迟。说完留下宝刀,叫小二取了二两银子给他。
柴荣无奈,只好打点起身。那店主款款的在旁催促。邺都本有一千余里,只说六百里路途,巴不得他早早出行,才得了帐。柴荣叫声:“老店主,小弟在此多蒙厚情。此去略有好日,一定过来赎刀,与我好生保管。”说罢别了店家,望邺都大路而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2章 投奔郭威()
却说柴荣晓行夜住,约有几十日,方到邺都。细细打听,果然是姑丈郭威做了此处元帅。迈步进城,来至帅府辕门。早见那两边巡捕官员,巡风军卒,一个个身强体大,面目凶横,见了柴荣身上褴褛,一齐高声喝道:“你这该死的囚徒!这里是什么去处,你敢探头探脑,大胆胡行?想你活得不耐烦,要讨几记棒吃么?”柴荣想道:我千山万水,讨饭寻茶来到此处,岂是容易。实指望投奔姑父,得见一面,倘肯相留,便好立业;谁知帅府规模,这等威恐。他既不肯放我进去,且往衙门后面去看,若有后路,便好进府。”
想定主意,顺着右边而走。不多时,忽见有座后门,紧紧闭着,两边也有四个小军把守巡逻。柴荣看了,正在无措,忽听得里边有人高叫:“开门。”那军校把门开了。只见里边走出两个丫鬟来,叫道:“军校,我奉太太之命,有三两银子在此,叫你送到万佛观中,交与当家的老师太,明日初一,要在佛前供养,顶礼宝签的。快去快来,立等回话。”两个军校接了银子,如飞的去了,剩下两个军校在此守门。柴荣紧步上前,对两个丫鬟叫道:“姑娘,烦你通报太太一声,有个柴荣在此探望。”军校见他衣衫褴褛竟然敢跟丫鬟讲话,举起棍儿就打。丫鬟喝道:“住手!且问他一个明白然后定夺。”军校听了住手。那丫鬟问道:“你是哪里人?从何处而来?到此寻找何人?你须细细直说,我便与你做主。”柴荣道:“我姓柴,名荣,表字君贵,祖贯徽州人氏。一向推车贩伞,流落他乡。不幸本钱消折、无计营生,因此不辞千里,特来投奔姑姑,万望通报一声。”那丫鬟道:“原来你就是柴大官人,我太太常常思想,不能见面。今日天遣相逢,来得凑巧。你且在此权等一回,我与你通报。”说罢转身进去。那两个军校见他是元帅的内侄,虽然身上不堪,那里还敢阻拦。
不多时,只见起先的两个丫鬟走将出来,笑容可掬,叫道:“柴大官人,太太传你进去相见。”柴荣听了满心欢喜,跟着丫鬟来到后堂。丫头上前禀道:“柴大官人到了。”夫人听说往下一看,见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好似养济院乞丐一般。细看形容,依稀却还认得。便问道:“你果然是我的侄儿么?”柴荣道:“侄儿岂敢冒认?”夫人道:“你果是我的侄儿,可不苦杀我也!你父亲今在那里?做甚生涯?为甚你孤身到此,这般形容?可细细说与我知道。”柴荣双膝跪下,两泪交流,叫声:“姑母大人,一言难尽。自从与姑母分别以来,至今一十二年,父亲在外贩伞营生,权为糊口。侄儿一身孤苦,茕茕无依,也将父业经营,流落江湖,已经八载,历尽了千辛万苦。前几天卖伞经过销金桥,不幸遇着收税的强人,侄儿不肯给他税银,与他厮打。不知哪个天杀的将我的伞车推走,盘缠都在车上。资本一空,无以谋生,投属旅店,差点病死。幸亏店主没收我的房钱,还借给我二两银子,特到姑母这里寻些事业。又打听得姑父做了元帅,不敢擅入,幸好遇着两位姐姐,蒙她引见,真乃天假之缘,不胜欣慰!”柴夫人听了此言泪如雨下,说道:“自从嫁与你姑夫,与父母兄长分别之后,我几次差人打听消息,都说你父亲身安家盛,谁知竟沦落到这步光景。待我与你姑父说知,务必为你找个差事“。说罢就命小厮将柴荣领进书房,又送将一盆热水进来,还有一套新鲜衣服。柴荣就在书房里沐浴了身体,梳发戴巾,换上新衣。随后送进酒饭,甚是丰盛。小厮两边服侍,听从使唤。
晚上郭威回府,柴荣急忙上前鞠躬施礼,口称:“姑父大人在上、小侄柴荣不远千里而来,特叩尊座。”郭威见柴荣生来福相,楚楚人材,心中大加喜欢,即忙搀扶坐下。郭威分付备酒与柴荣接风,至亲三人依礼而坐,传杯递盏,欢饮闲谈。郭威举杯在手,谓柴荣道:“贤侄,你一向在外,可知近日朝内事情,兴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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