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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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群英-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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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贵道:“太妃不必多礼,朕有急事相商。”

    花见羞将石重贵、冯道请入前厅,主宾落座,丫环翠玉奉上香茶。花见羞问:“敢问陛下有何要事?”

    石重贵双膝跪倒,哭诉道:“请太妃救朕性命。”说着便连连叩首。花见羞赶忙来扶石重贵,重贵道:“太妃若是不应,朕永跪不起。”

    花见羞问道:“是何大事,陛下竟长跪不起。”

    冯道说:“辽主耶律德光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沿途烧杀州县,无恶不作。如今兵临城下,举目无援,朝廷有累卵之急,百姓有倒悬之危,请太妃救京城百姓于水火。”

    花见羞问:“我乃女流怎可救京师百姓?”

    重贵言道:“朕欲投降契丹,唯恐契丹伤朕性命。久闻耶律德光爱恋太妃,太妃若可献媚辽主,朕命可保也。”冯道念的是百姓,石重贵只是考虑自己性命。

    花见羞闻言面如青铁,柳眉倒立,厉声怒道:“妾身乃明宗皇帝爱妃,明宗去世本该殉节,因从益年幼苟活至今,陛下怎可说此不伦不类之语?”

    重贵道:“太妃息怒,此计乃冯道所献,并非朕意。”

    冯道闻言赶忙跪倒在地,对花见羞叩首言道:“为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冯可道!”花见羞怒问:“令我献媚番贼,也是你臣子之礼么?”

    冯道言:“太妃息怒,老臣年过半百死不足惜,只是许王李从益若遇乱兵,太妃孤儿寡母岂有活口?老臣出此卑鄙之策,也是为留明宗唯一血脉,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席话说到花见羞担心之处,冯道见她犹豫,又言:“老臣项上人头随时可砍。辽兵*凶残,太妃若不顺从,不仅自己贞洁性命难保,还要连累孩子百姓,孰轻孰重,还望太妃三思。”

    花见羞为难了半天,才勉强答道:“冯大人勿再言,本宫答应就是。”

    石重贵闻言心中窃喜,冯道更是伏地高呼:“太妃娘娘乃凤鸾降世,两朝国母,社稷幸甚!”花见羞却是泪如雨下,屈辱难当。

    两日之后,契丹二十万大军列阵开封城下,数千面战旗蔽日遮天,辽太宗耶律德光头戴狐锦腾龙盔,身着龙鳞黄金甲,外罩绣龙战袍,腰挎乌龙剑,跨下一匹千里追风白龙马,昂立正中。开封百姓号呼奔走。耶律德光登上城楼,对百姓们讲:“我也是人,你们不要害怕,我要让你们从暴政下得到解脱。我本不想到这里来,都是你们皇帝引我来的。”德光左右依次是萧翰,杜重威等将官,身后马步军更是一望无边。只见开封城头白旗高挑,城门大开,一中年女子率二十名朝官走来。只见她:

    盘凤金冠白玉簪,

    橘黄绣袍贵鸟缠。

    百褶罗裙祥纹映,

    独缺宝器缀粉嫣。

    花见羞身后跟随两位朝臣,左边是冯道,右侧是桑维翰,其余文武朝臣不过二十人,列队旗手、侍卫不过百余名。耶律德光定睛细看,只见花见羞依旧风韵犹存,娇娆妩媚。耶律德光看得两眼发直,花见羞走至近前,缓缓拜礼,对德光言道:“后宫太妃王氏拜见大辽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耶律德光道:“太妃免礼,为何来至阵前迎驾?”

    花见羞道:“我主石重贵闻天兵南下问罪,自愧不敢来见陛下,特遣臣妾恭迎万岁。”

    耶律德光言道:“石重贵背信弃义,拒不称臣,朕岂能饶他。”

    花见羞道:“妾在此接驾,一来替石重贵讨得性命,望陛下莫计小人之过,从轻发落重贵;二来替开封百姓祈求免受乱兵之灾,莫使将士铁蹄践踏。”

    耶律德光大笑道:“太妃乃朕皇嫂,嫂嫂既然有训,朕今日就依了太妃。太妃方才所言二事朕皆准奏,不过朕若有求太妃,太妃可要依我?”

    花见羞见耶律德光两眼生光,知道他没安好心,于是轻声答道:“妾代开封百姓谢过陛下。”

    辽主素闻冯道名,见他拜谒如仪,于是戏问道:“你是何等老子?”

    冯道答道:“无才无德,痴顽老子。”

    辽主不禁微笑,又问道:“汝看天下百姓,如何救得?”

    冯道应声道:“此时即一佛出世,亦恐救不得百姓;惟皇帝陛下尚可救得呢。”【为百姓活命,违心说几句好话也不打紧】

    辽主甚喜,仍令冯道守官太傅,充枢密顾问。随即传下诏令:二十万大军皆不许入城扰民,自带五千亲兵入晋宫缉拿石重贵。

    耶律德光率兵闯入晋宫,石重贵率领百官在午门跪候辽主。耶律德光令人拿下石重贵,德光问:“朕与你叔父石敬瑭对天盟誓,晋国向辽称子称臣,汝为何背弃旧盟,乱起刀兵?”

    石重贵吓得哆哩哆嗦,手指景延广道:“全是此人劝我出兵抗辽,孙儿不过受人指使而已。”

    耶律德光怒道:“来人,将这景延广双脚砍掉!”左右刀斧手拖走景延广。景延广高声对石重贵喊道:“陛下宁可尽节而死,不可屈膝苟安!“

    帐外两声惨叫,景延广被砍掉双脚,抛弃血泊之中。景延广拖着残躯蠕动几下,然后扯下身上一缕布条,对天言道:“双脚虽断,双手尚存,我当自缢以谢天下!”说着用布条将自己勒死。

    石重贵吓得魂不附体,苦苦哀告:“皇爷爷饶命,孙儿年少无知,还望皇爷爷饶我性命。”耶律德光一声冷笑,正是:

    父子皇帝荒唐谋,

    埋下后世永结仇。

    一朝忘国万念灭,

    虎威鼠胆自蒙羞。

    不知石重贵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0章 石重贵客死异乡() 
却说石重贵哀声求饶,耶律德光心中暗笑如此胆怯之人为帝,大晋岂能长久。德光羞辱道:“真阿斗也!汝叔父英雄盖世,见了我称子称臣!你算什么东西?就看王太妃面上,姑且饶你一死。”石重贵闻听免得一死,赶忙磕头谢恩,辽国将官无不哈哈大笑。

    耶律德光拘禁了石重贵,将朝中百官封了辽国官号,又招榜安民,自在开封作了皇帝,改年号大同元年。随即遣使四出,颁诏各镇。诸藩争先恐后上表称臣。唯彰义节度使史匡威,据住泾州,不受辽命。雄武节度使何重建,手刃辽使,举秦、成、阶三州降蜀。

    杜威降辽后,仍复名重威,率部众屯驻陈桥。辽主恐他兵变,曾令缴出铠仗数百万,搬贮恒州,战马数万,驱归北庭。辽主对他仍不放心,所以供给不时,累得陈桥戍卒,昼饿夜冻,怨骂重威。

    重威不得已上表传达军情,辽主召赵延寿入议。延寿道:“皇帝亲冒矢石,取得晋国,是归诸己有呢?还是替他人代取呢?

    辽主变色道:“我倾国南征,五年不解甲,才得中原,难道甘心让人么?”

    赵延寿说:“中原南边和吴国相临,西边又和蜀接壤,边境长达几千里。不久之后陛下北归,如果吴和蜀发兵中原,那这几千里的边界谁去为陛下守卫呢?如果不派兵把守,恐怕要被他人夺取。”

    耶律德光问道:“朕还没有想到这些,那你说该怎么办?”

    赵延寿说:“臣知道契丹的兵马善战,但不习惯南方的暑热气候,所以不能让他们去驻守西边和南边。我看不如把降卒全部改编,然后派他们到这些地区守卫。”

    耶律德光犹豫着说:“以前朕也曾想杀投降的士卒,但没有执行,结果留下大患,现在又是这种情况,朕想除之以免后患。”

    赵延寿见耶律德光不听,赶忙说出了具体办法:“臣的意思不是让降卒仍然驻守河南,可以将他们连同家属迁往北方的朔州、云州和镇州、定州,然后每年轮流戍守黄河沿岸,这样便可免除后患了。”

    耶律德光见赵延寿说的有理便同意了。

    看官!你道延寿此言,是为辽呢?是为晋呢?还是为降卒呢?其实都不是!辽主曾许他为中国皇帝,他信以为真,又怕杜重威和他争抢,所以将他的兵马瓜分,为他日称帝扫除障碍。汉人心术,辽主自然不得而知了。

    不管赵延寿真实的动机如何,在客观上他毕竟将几万降卒的生命保存下来,所以后人说是赵延寿免掉了又一次长平惨祸的发生。

    耶律德光虽然答应了保留几万降卒的生命,但对当初答应让赵延寿当中原皇帝的诺言却不见兑现。赵延寿很是怏怏。他本由辽主面许允立为帝,此时忽然变幻,无从称尊,一场大希望,化作水中泡,哪得不郁闷异常,左思右想,才得一策,越日即进谒辽主,乞为皇太子。

    耶律德光道:”对于燕王我没有什么舍不得送的,就是割我的皮肉也行,更何况是其他的事。但我听说太子要由皇帝的儿子来做,燕王怎么能做呢?”

    为了安慰这个卖力的赵延寿,耶律德光便让人给他高官做,遂封延寿为中京【恒州】留守兼枢密使。延寿连磕数头,好似哑子吃黄连,说不出的苦衷。

    且说晋主重贵得辽主敕命,迁往黄龙府,重贵不敢不行。除重贵外,如皇太后李氏,皇太妃安氏,皇后冯氏,皇弟重睿,皇子延煦、延宝,相偕随往。还有宫嫔五十人,内官三十人,东西班五十人,医官一人,控鹤官四人,御厨七人,茶酒三人,仪銮司三人,亲军二十人,一同从行。辽主又派晋相赵莹,枢密使冯玉,都指挥使李彦韬,伴送重贵。沿途所经,州郡长吏不敢迎奉。就使有人供馈,也被辽骑攫去。可怜重贵以下诸人,得了早餐,没有晚餐,得了晚餐,又没有早餐,更且山川艰险,风雨凄清,触目皆愁,噬脐何及!回忆在大内时,与冯后等调情作乐,谑浪笑傲,恍同隔世。

    重贵行至中渡桥,见杜重威寨址,慨然愤叹道:“我家何负此贼,乃竟被他破坏!天乎天乎!”

    说至此,不禁大恸。左右勉强劝慰,方越河北趋。到了幽州,阖城士庶统来迎观。父老或牵羊持酒愿为献纳【石敬塘割地与辽,幽州父老怀念故主不计前嫌,可为感人】,都为卫兵叱去,不令与重贵相见。重贵当然悲惨,州民亦无不唏嘘。至重贵入城,驻留旬余,州将承辽主命,犒赏酒肉。赵延寿母,亦具食馔来献,重贵及从行诸人,才算得了一饱。

    又走了十多日,过海北州。境内有东丹王墓,特遣延煦瞻拜。嗣是渡辽水抵渤海国铁州,迤逦至黄龙府,大约又阅十余天,说不尽的苦楚,话不完的劳乏。李太后、安太妃两人年龄已高,委顿的了不得。安太妃本有目疾,至是连日流泪,竟至失明。就是冯皇后以下诸妃嫔,均累得花容憔悴,玉骨销磨。

    未几即有辽敕颁到,令南徙建州,重贵复挈全眷启行。自辽阳至建州又约千余里,途中登山越岭,备极艰辛。安太妃目早失明,禁不起历届困苦,镇日里卧着车中,饮食不进,奄奄将尽。当下与李太后等诀别,且嘱重贵道:“我死后当焚骨成灰,南向飞扬,令我遗魂得返中国,庶不至为虏地鬼了。”

    说着,痰喘交作,须臾即逝。重贵遵她遗命,为焚尸计,偏道旁不生草木,只有一带砂碛,极目无垠,那里寻得出引火物!嗣经左右想出一法,折毁车轮,作为火种,乃向南焚尸。尚有余骨未尽,载至建州。

    建州节度使赵延晖,已接辽敕,谕令优待,乃出城迎入,自让正寝,馆待重贵母子。一住数日,李太后商诸延晖,求一耕牧地,延晖令属吏四觅,去建州数十里外,得地五千余顷,可耕可牧。当下给发库银,交与重贵,俾得往垦隙地,筑室分耕。重贵随从尚有数百人,尽往种作,莳蔬植麦,按时收成,供养重贵母子。重贵却逍遥自在,安享天年,随身除冯后外,尚有宠姬数人,陪伴寂寥,随时消遣。

    一日正与妻妾闲谈,忽来了胡骑数名,说是奉皇子命,指索赵氏、聂氏二美人。这二美人是重贵宠姬,怎肯无端割舍!偏胡骑不肯容情,硬扯二人上舆,向北驰去。重贵伏案悲号,李太后亦不胜凄惋。【冯氏拔去眼中钉,想是暗地喜欢。】大家哽咽多时,想不出甚么法儿可以追回,只好撒手了事。李太后睹此惨剧,长恨无穷,尝仰天号泣,南向戟手,呼杜重威、李守贞等姓名,且斥且詈道:“我死无知,倒也罢了,如或有知,地下相逢,断不饶汝等奸贼!”嗣是病势日重,延至八月,已是弥留。见重贵在侧,呜咽与语道:“从前安太妃病终,曾教汝焚骨扬灰,我死,汝也可照办,我的烬骨,可送往范阳佛寺,我也不愿作虏地鬼哩!”是夕即殁,重贵与冯氏宫人,及宦官东西班,均被发徒跣,舁柩至赐地中,焚骨扬灰,穿地而葬。

    为了活下去,“帝遣从行者耕而食之”《新五代史·晋家人传》。这对亡国帝后,不得不办起了农场。据《石重贵墓志铭》记载,石重贵死于辽保宁六年974年,享年六十一岁,“葬于安晋城之坤原,冯氏祔焉”,这说明冯氏比石重贵晚死几年。正是:

    两个鸳鸯同命鸟,

    一双蝴蝶可怜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1章 辽皇帝命丧中原() 
却说辽主德光将重贵北迁,自己据有中原,遂号令四方征求贡献。镇日里纵酒作乐,不顾兵民。赵延寿请给辽兵饷糈,德光笑道:“我国向无此例,如各兵乏食,令他打草谷罢了。”

    看官道打草谷三字,作何解释?原来就是劫夺的别名,自辽主有此宣言,胡骑遂四出剽掠,凡东西两京畿,及郑、滑、曹、濮数百里间,财畜俱尽,村落一空。

    一日辽主德光召百官入议,开口问道:“我看中国风俗,与我国不同,我不便在此久留,当另择一人为主,尔等意下如何?”

    语才说毕,即听得一片喧声,或是歌功,或是颂德,结末说中外人心,都愿推戴德光为皇帝。

    德光笑道:“众情一致,足见天意,我便在下月朔日,升殿颁敕便了。”

    到了二月朔日,天色微明,晋百官已奔入正殿排班候着。但见四面乐悬,依然重设,两旁仪卫,特别一新。大众已忘故主,眼巴巴的望着辽主临朝。好容易待至辰牌,才闻钟声震响,杂乐随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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