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进咧嘴笑道:“我教大人一计,定能管用。”
“愿闻其详。”张全义言道。
景进言道:“朝中群臣,冯道虽有济世之才,也不过是个酸腐书生;豆卢革虽居相位,乃是万岁借其名望;掌实政者乃是郭崇韬。”
景进押了一口茶水又道:“郭崇韬平日看似廉洁,内有贪婪之心,只恐别人夺他的权柄,断他的财路。郭崇韬在朝中所顾忌者正是李嗣源也。”
张全义问:“郭丞相因何顾忌李嗣源?”
景进言道:“顾忌李嗣源是为了谁可领兵讨伐西蜀一事。当初先皇李克用曾令郭崇韬勘查蜀道,郭崇韬自以为熟悉蜀道,便暗中与李嗣源争夺讨蜀兵权,所以大人还需同郭丞相商议大事。”
张全义言道:“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郭丞相那边下官自会打点,只是万岁面前,还望先生美言几句。”
景进奸笑道:“只要大人们本奏递上,下人定能让水到渠成。”言罢,景进与张全义二人哈哈大笑,景进揣着满盘黄金辞别张全义回宫去了。
话说张全义听得景进所言,便带几个家丁晚间往郭崇韬府上拜访。郭崇韬闻知张全义来府,便于客厅相见。张全义命几个家丁堂外候着,自己与郭崇韬坐于堂中。郭崇韬香茶待之,张全义言道:“丞相大人,下官前日在朝上奏请万岁迁都,不知丞相有何高见?”
郭崇韬言道:“上柱国李嗣源已作见解,我又何需多言?”
张全义见郭崇韬语气不服李嗣源,便顺着毛摸,言道:“上柱国句句皆言讨蜀之事,下官以为上柱国非是适宜人选。”
“哦!”郭崇韬问:“张大人以为何人当挂帅西征?”
张全义言道:“下官曾闻当年先皇李克用曾命相爷为使,前往西蜀,且沿途勘察地势,丞相您轻车熟路乃帅才人选。”
郭崇韬赞道:“张大人有此高见,令本相钦佩呀。”
张全义面带为难之色言道:“下官所提迁都之事,却是为我大唐万代兴盛,无意冒犯上柱国,还望丞相多多点缀。”
“哼!”郭崇韬冷笑言道:“李嗣源在朝中如同王莽篡权,董卓霸政,如今你我同朝为官,当为国除奸,以正朝纲。”
“郭丞相真乃伊尹再世,周公复生,张全义愿与大人共举大义。”张全义言道。
郭崇韬言道:“张大人言重了,你我之力岂能弹劾得了李嗣源,还需保奏李嗣源。我刚闻镇州守将李建及病故。镇州是阻拒契丹南下的重镇,我等何不联名请奏万岁,让李嗣源封疆一隅,镇守边陲。朝中大小事不就由你我定夺了。”
张全义笑道:“丞相高见,不知众人如何联名?”
郭崇韬言道:“我与豆卢革同居相位,交往甚厚自然联名;张大人若能与袁象先等梁朝旧臣联名保举李嗣源,万岁定可应允。”
不过两日,郭崇韬、豆卢革、张全义、袁象先等二十余位朝中重臣联名上奏庄宗李存勖,请调李嗣源镇守镇州,李存勖正在揽阅奏章,伶人景进来至近前,细声言道:“陛下,赏曲时辰到了,不知何事困扰陛下?”
庄宗言道:“这两天朝中大臣保举上柱国李嗣源镇守镇州,朕不知道准奏还是不准奏。”
景进言道:“陛下,群臣保奏李嗣源出任镇州,乃是畏惧李嗣源专权朝政。李嗣源阻拦陛下迁都洛阳,使帝室难归正位;保举李从珂为讨蜀先锋,乃是暗中扶植党羽,赚取兵权。陛下若是不把李嗣源调出,只恐群臣只拜上柱国,不拜当朝君,请陛下慎重。”
“景进之言确是有理,汝即可代朕草拟诏书,朕要杀杀李嗣源的威风。”庄宗言道。景进即刻拟诏,使李嗣源出任镇州。
次日早朝,庄宗降旨三件大事,免去李嗣源太尉之职,改任镇州节度使,加封定唐公;加封郭崇韬为讨蜀元帅;恩准张全义所奏迁都洛阳之事。李嗣源退朝之后越想越气,便将长子李从荣,养子李从珂、女婿石敬瑭,太尉府参军安重诲四人招来。李嗣源言道:“今日早朝万岁降旨,加封定唐公,命我出任镇州节度使,又命郭崇韬为讨蜀元帅,并将择日迁都,万岁处处难为于我,恐有大祸将至。”
长子李从荣言道:“孩儿之见,定是万岁身边那些伶人加害父亲。”
安重诲却躬身言道:“末将要恭喜定唐公了。”
李从荣问道:“参军何出此言?”
安重诲言道:“主公此番确是中了奸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却不知其中乃是金蝉脱壳。”
“哦?”李嗣源问:“愿闻其详,重诲可明言。”
安重诲言道:“主公自追随太祖武皇帝,身经百战,有开国之功。古人云:‘处巅者危,势丰者亏。’主公如今功高震主,即使万岁不疑,也有群臣妒嫉。此番出任镇州虽不理朝政,又有重兵在握,能加封‘定唐公’之爵仍不失显贵。至于遣郭崇韬讨蜀,迁都洛阳,成败自有天定,不必强求。”
“重诲一言,令我心中烟消云散,传令府上,即刻打点,两日后全家迁入镇州。”李嗣源言道。
李嗣源举族赴任镇州,庄宗遂以郭崇韬为元帅、太监李袭为监军,史建瑭为先锋出兵讨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4章 王衍嗣位()
蜀王王建,自僭号称帝后,与岐王失和构兵,争战经年,得将岐兵击退,气焰益张。左相王宗佶,本王建养子,与太子宗懿不协,并因枢密使唐道袭,以舞僮得宠,素常轻视,致为所谮,王宗佶被建扑死。宗懿改名元膺,豭喙龋齿,好勇善射,既与道袭谮死宗佶,复好面辱大臣,最喜与道袭戏谑,尝在大庭广众中,效仿舞僮模样,任意揶揄。道袭老羞成怒,引为深恨。
他本是王建宠臣,每事必与熟商,遂得乘隙进谗,诬称元膺谋乱。王建初尚未信,禁不得道袭再三浸润,复由诸王大臣,加添数语,也不觉动疑起来,遂令道袭召兵入卫。【也怕作刘仁恭耶!】元膺闻信,惊惧交并,遂嘱大将徐瑶、常谦等,引兵猝攻道袭,道袭身中流矢,坠马而亡。那时王建得报,果道是元膺为逆,即遣王宗侃调集大军,出讨元膺,元膺被杀。追废元膺为庶人,改立幼子宗衍为太子。
高季昌以蜀遭内乱,有隙可乘,遂进攻夔州。夔州刺史王成先出兵逆战,季昌令军士乘风纵火,焚蜀浮桥。蜀兵颇有惧色,幸蜀将张武,举铁絙拒住敌舰。季昌乃不能进军,忽然间风势倒吹,害得季昌放火自燃,荆南兵不被焚死,也被溺死,季昌忙易小舟,狼狈奔还。
却说蜀主王建,杀死太子元膺,改立幼子宗衍为太子。建子有十一人,为何独立这幼子呢?
原来蜀主正室周氏,才貌平常,且无子嗣,虽有妾媵数人,生了数子,怎奈没有丽色。嗣得眉州刺史徐耕二女,入侍后宫,一对姊妹花,具有丽容,仿佛与江东大小乔相似。看官,你想蜀主得此二美,尚有不爱逾珍璧么?大徐女生子宗衍,小徐女生子宗鼎。宗鼎先生,排行第七,宗衍后生,排行最幼。此外尚有宗仁、宗纪、宗辂、宗智、宗特、宗杰、宗泽、宗平等,均系别媵所出。王建僭号,十一子均得封王。元膺既死,建因宗辂类己,宗杰有才,两子中拟择一为嗣。大徐女已进封贤妃,小徐女亦进封淑妃,两妃专房用事,怎肯令一把龙椅,付与别子?当下令心腹太监唐文扆,赍金百镒,送与宰相张格,嘱他号召百官,立宗衍为太子。张格既得重贿,即草得一表,令百官署名,但说是已奉密旨,决立宗衍。百官以君相定策,不便违议,乐得署名呈入。蜀主览表惊疑道:“宗衍幼弱,好立做太子么?”
适值大徐妃在旁,便即进言道:“宗衍已十多岁了,相士谓后当大贵;不过陛下今日,却很为难;诸王十数,后宫充斥,那里挨得着宗衍,妾情愿挈他出宫,免遭人妒,也省得陛下为难呢!”【以退为进】
说至此,面上的泪珠儿,已扑簌簌的坠了下来。【妇人惯技。】
蜀主连忙慰谕道:“我并非不愿立宗衍,但恐他少不更事,反误国计。”
徐妃复答道:“相臣以下,且一致赞成,只有陛下圣明,虑及此着,妾恐陛下并不为此,无非是左右为难,借此诳妾呢!”
蜀主一再申辩,徐妃一再撒娇,弄得蜀主情急起来,便道:“罢!罢!我明日决立宗衍便了。”
徐妃方含泪谢恩。翌日即立宗衍为太子。
宗衍方颐大口,垂手过膝,顾目见耳,颇知学问,童年即能属文。只是性好靡丽,酷爱郑声,尝集艳体诗二百篇,署名烟花集,传诵全蜀。但不合人主身分。既得立为储贰,开府置官,专任一班淫朋狎客,充作僚属,除倡和淫词外,斗鸡击球,镇日戏狎。蜀主尝过东宫,闻里面喧呼声很是热闹,问明底细,乃是太子与诸王蹴踘,不禁长叹道:“我百战经营,才立基业,此辈岂能守成么?”
嗣是颇恨张格,且有废立意。怎奈徐贤妃从中把持,但将一笑一颦的作态,竟制住这狡猾枭雄的蜀主王建,一成不变,无法改移。
宗杰为蜀主所爱,屡陈时政,不知为何中毒,四肢青黑,霎时身亡。【明明是徐妃下毒。】蜀主益加忧疑,并因年力衰迈,禁不住这般播弄,伤感成疾,无药可医,私念惟北面行营招讨使王宗弼,慎重有谋,可属大事,遂召还CD,令为马步都指挥使,当下宣入寝殿,并饬同宰相张格等,共受面嘱道:“太子仁弱,朕曲循众请,越次册立。若他未能承业,可置居别宫,幸勿加害。我子尚多,幸择贤继立。徐妃兄弟,只可优给禄位,慎勿使他掌兵预政,借示保全。”
宗弼等唯唯而退,偏此语被徐妃闻知,转告唐文扆。文扆为内飞龙使,久握禁兵,兼参枢密,他竟派兵守住宫门,不令大臣再入。宗弼等三十余人,日夕问安,不得入见,只有慰抚的命令,逐日外颁。宗弼料文扆谋乱,正拟设法抵制,可巧皇城使潘在迎,密报宗弼,说是文扆谋害大臣。宗弼遂带领壮士,排闼入谒,极言文扆罪状。蜀主王建,病虽加剧,尚知人事,乃召太子宗衍,入宫侍疾,并令东宫掌书记崔延昌,权判六军事,贬文扆为眉州刺史。都城及行营军旅,统委宣徽南院使宋光嗣管领。光嗣系小太监出身,专务揣摩迎合,因得重用。本来蜀主平时,内置枢密使,专用士人。此次恐太子年少,士人不为所用,因特改任宦官,那知这两川土宇,要被这阉人破裂了!【士人不可用,宦官更不可用】
及建已病殁,太子宗衍嗣位,除去宗字,单名为衍。宗弼等进封为王,尊父建为高祖皇帝,嫡母周氏为昭圣皇后。周氏哀毁成病,未几去世,乃尊生母徐贤妃为皇太后,太后妹徐淑妃为皇太妃,命宋光嗣判六军诸卫事,再夺唐文扆官爵,赐他自尽。贬宰相张格为茂州刺史,寻又谪为潍州司户。兄弟诸王,俱使他兼领军使。
彭王宗鼎,独遍白兄弟道:“亲王掌兵,实是祸本,况主少臣强,谗间必兴,缮甲训兵,殊非我辈应做的事情哩。”遂辞去军使兼职,自营书舍,植松竹自娱,倒也逍遥快活,无是无非。
惟宗弼已封巨鹿王,复晋封齐王,总揽大权,职兼文武,凡内外迁除官吏,均出他一人掌握,他得纳贿营私,擅作威福。蜀主衍毫不过问,镇日里醉酒唱歌,靡靡忘倦。即位时,册立一位皇后,乃是前兵部尚书高知言女,端庄沉静,颇有妇德,衍独谓她朴陋少文,不甚惬意。乃更令内教坊严旭,选取良家女子二十人,入备后宫。旭强搜民家,见有姿色女子,无论他家愿与不愿,硬要他献入宫中。惟该家厚给金帛,才得免选,民间怨声载道。
严旭却腰橐丰盈,至二十人已经满额,入宫覆旨。蜀主见他所选各女,统是芙蓉为面,杨柳为眉,不由的喜笑颜开,极称严旭办事才能,即擢为蓬州刺史。嗣是左拥右抱,备极欢娱。还有太后太妃,也最喜冶游,时常至亲贵私第,酣饮达旦。有时蜀主亦与偕行,或同游近郡名山,饮酒赋诗,耗费不可胜计。太后太妃,又各出教令,卖官鬻爵,出价最多,得官最速。礼部尚书韩昭,素无才具,但以便佞得幸,又纳赂太后太妃,得升任文思殿大学士,位出翰林承旨上。【后妃卖官,古今罕闻。】他尝出入宫禁,面恳蜀主,乞买数州刺史官职,蜀主衍居然应诺,这真可谓特别加恩了。
蜀主衍改元乾德。乾德元年,改龙跃池为宣华池,就池造苑,越年立高祖庙于万岁桥,蜀主衍奏太后太妃,及后宫妃嫔等,入庙祭祀,参用亵味,并及郑声。华阳尉张士乔,上疏切谏,顿触衍怒,饬令处斩,还是徐太后当面谕阻,始得免诛,流窜黎州,士乔愤激得很,竟投水自尽。
未几下诏北巡,蜀主衍出发CD,披金甲,冠珠帽,执弓矢而行,旌旗兵甲,亘百余里,人民疑为灌口袄神。到了安远城,令王宗俦、王宗昱、王宗晏、王宗信等,【俱王建养子。】统兵伐岐,进攻陇州。岐王李茂贞出屯汧阳,遥为援应,蜀偏将陈彦威,出散关至箭筶岭,遇着岐兵,打了一回胜仗,便即引还。蜀主衍接得捷报,亲赴利州,龙舟画舸,辉映江渚,州县供张,穷奢极丽,百姓各有怨言。及抵阆州,见州民何康女,美丽过人,即命侍从强行取来。何女已经许人,出嫁有日,经蜀主问明底细,乃赍帛百匹,赐他夫家,饬令别娶,还算是浩荡皇恩,不使向隅。那何女却占为己有,乐得受用。谁料该未婚夫闻这急变,竟致一恸而亡!
蜀主衍既得何女,也无心再游,即日归还CD,与何女缱绻月余,又觉得味同嚼蜡,平淡无奇。会奉徐太后往省母家,瞥见一个绝代佳人,极袅娜,极娉婷,端的是玉骨仙姿,不同凡艳。王衍怎肯轻轻放过,询明太后,知是徐耕孙女,与衍为中表姊妹,当下召令出见,携带进宫。看官!你想王衍是个蜀帝,叫徐氏如何违慢,只好睁着双眼,由他携去,入宫以后,颠鸾倒凤,自在意中。
那徐女不但美艳,并且曲尽柔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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