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这些书都很浅显,里面只是讲解了一些基本的案例,然后通过案例讲述发生的原理,并没有具体的解答。
不过,这已经很让人惊讶了,起码他手上拿着的《物理基础》和自己写的《物理小识》完全不一样。
方以智的《物理小识》是从事物的本身去解说问题的规律,而这本《物理基础》却是从问题的本身去解说事物的规律。
就凭这一点,就足够吸引方以智的注意了,他接受西洋学说,但是这个时候的西洋学说也没有系统化,作为中原文化接受外来文化的第一人,在没有系统指导的情况下,方以智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去尝试解说事物本源,这很难。
“寂感之蕴,深究其所自来,是曰通几;物有其故,实考究之,大而元会,小而草木蠢蠕,类其性情,征其好恶,推其常变,是曰质测。”(《物理小识·自序》)
从这段序言可以看出来,方以智很孤独,他只能以劝解的方式来解说新的学问,发人深思。
“气凝为形,发为光声,犹有未凝形之空气与之摩荡嘘吸。故形之用,止于其分,而光声之用,常溢于其余:气无空隙,互相转应也。”(《物理小识》卷一)
而朱由检的课本更直接,直接到直接告诉你大气是什么,怎么产生;光是什么,光有什么用。
看着看着,方以智就慢慢捋顺了自己一知半解的知识,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
“走吧,咱们再去下一处。”朱由检见方以智已经在这看半天了,就想离开。
“等会,我把这本看完。”方以智完全当朱由检不存在了,也似乎忘了身份,再也不拘谨了。
朱由检一笑,拉着他的手说:“让你看这本课本,那才是浪费时间。有更好的给你看,你放心吧。”
“真的?”
“君无戏言!”
第94章 从这里到这里()
最后一排房子很特别,每一栋都是独立的院落,相互之间相隔比较远。
这些院落建在山腰,而且护卫森严,周围布满了岗哨,进出都需要令牌,甚至搜身。
这里的建筑面积最大,但是里面的人数却最少。
“这一栋是物理系,旁边的是机械系,最远处那个是化学系,还有材料系,建筑工程系。另外还有两处军事系,不在这边。”
朱由检介绍到,这些都是最近一个月才从最初的三百名学员中择优分离出来的。
技术的进步,不是一个学科的任务,穿越也不是解决一杆燧发枪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事。
它需要各种学科的相互配合,才能形成突破,哪怕你知道一杆枪怎么做,但是没有对应的机械,材料,依然就只是一个设计图而已。
最后,朱由检带着方以智来到一处几乎坐落在山顶的大建筑。之所以没有完全建在山顶,纯粹是为了让远处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这里是行政办公的地方,也是藏书楼。所有最重要的知识都集中在这里,最重要的计划也在这里。可以说,这里才是整个大明的机密。以后,你就在这办公。”
“啊?”方以智以为自己听错了,大明的机密不是应该在内阁吗?
“别那么惊讶,内阁全丢了,我都不在乎。内阁的人随时可以换,但是这里,才是大明的未来。进去你就知道了。”
朱由检说完,率先大踏步走进了一间大房间,方以智只好跟着进去。
“院长好。”呼啦一声,整个会议室立刻起身,乌泱泱一片,动作整齐划一。
方以智随便一看,这里面集中了大约一百多人,眼神都炯炯有神。方以智是学霸,光看眼神就能知道,这些人都不是普通资质,所谓观人观眼,眼有心生,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是造就不出有趣的灵魂的。
一块巨大的黑板就摆在朱由检的身后,黑板被一块黑布盖着,上面的内容还看不到。整个会议室没有太多讲究,只有一个小讲台,朱由检站在中间。
“坐!”朱由检声音很大,一百多人的会议室也不小,声音小了最后面会听不见。
唰!所有人又一起坐下,可以想象,平时的训练不是白费的,起码的纪律已经在几个月内养成了。
“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副院长。未来,在这里,他领导你们。他会全权代表我,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朱由检朝方以智招招手,方以智走上前,对着所有人,一个双手合十礼。方以智这算是正式挂帅了。
“在座的,基本都经过了基础学习过。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也都选择了对应的学科方向。
我看了一下,目前的各门学科还算均匀。半个月前,让你们每个人选择的课题,也都呈递了上来。
现在,我大概宣布一下:一类难题的奖金是五千两;二类是一千两;三类是五百两。”
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掀开黑板上的盖布,一瞬间,整块黑布就露了出来,底下的人定眼一看,一阵惊呼。
朱由检不可能自己亲自去造一把枪,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原理,以及大抵的结构画出来,这已经是他能支持的最大帮助了。
“所有材料系的问题,全部都是一类,基础学科是二类,具体的营造方法是三类。”朱由检用教棍指着黑板说:“这只是目前的分类,如果遇到特别难解决的,还会上升为特别类,将会得到特殊待遇,可以调集全大明的人员和物资。”
朱由检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目前,自己缺乏的不是理论,也不是加工制造,所有这些的前提只有一个:材料。
炼钢的本身,就是为了获取材料,优质的钢材。机械加工用的刀具,也是材料。发射药需要材料,爆破药也是材料。
不突破材料,一切都是幻想。所以,材料的制造和发明,只能排到第一位。
“目前,所有学科的学生,暂时权利配合材料系突破三大难题:第一是练钢,第二是火药,第三是新型材料,比如我之前讲过的橡胶。”
方以智才来,对这些名词有些蒙,都是第一次听说,他快有点跟不上。
“从这里到这里。”朱由检对着黑板一比划,然后很严肃的说:“两年内必须完成。今年是崇祯十七年,也是甲申年,这个计划就叫:甲申一七项目。
你们每一个人,从领取项目开始,到项目结束,就是项目负责人。此项目没有资金预算,没有物资人员限制,只有时间限制。”
方以智惊呆了,没有预算,没有限制,这得多少钱砸啊?
“两年后,我只要最终结果,不管你们浪费了多少。”朱由检继续用骇人听闻的话震撼着整个会场。
朱由检豁出去了,六千万两银子,集中半个大明的力量,砸也要砸出来。后世当年,为了砸出原子弹,用了整整七年,他没有七年,再说,造一支枪如果都需要七年,那也太离谱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技术和人才的局限性,朱由检能承受的底线只有两年。
“例如,标准用钢能出来,我以前说过的轴承,螺帽,螺丝,都应该很快解决。机械系可以以前做准备,也可以配合材料系提供必要的帮助,反过来,材料系突破之后,也要帮助其他学科。”
“毕向东,你在机械系里要挑大梁,必要的时候,要随时给材料性提供合适的器物制造。”
“是!”在这些人里面,朱由检对毕向东最熟,这可是第一个冒出来的技术尖子。
“选择炼钢的是谁?”朱由检朝台下望了望。
“报告院长,我叫宋应星,我选择的是炼钢。”台下人群中,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半老头从一个角落站了起来。
朱由检朝一边的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立刻小声说:“这是您交代过的名单中的人,老奴最近才把他抓来的。”
朱由检瞬间了然,这等人物,留在民间实在可惜,本就应该让他发挥真正的才学。
宋应星,《天工开物》的作者,是世界上第一个科学地论述锌和铜锌合金(黄铜)的科学家。他明确指出,锌是一种新金属,并且首次记载了它的冶炼方法。
他不去研究材料,那可真是可惜了。宋应星记载的用金属锌代替锌化合物(炉甘石)炼制黄铜的方法,是人类历史上用铜和锌两种金属直接熔融而得黄铜的最早记录。
使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世界上唯一能大规模炼锌的国家。
就冲这一点,让他去解决炼钢的事,朱由检就有信心。何况,朱由检已经把高炉炼铁和转炉炼钢的基本图都画了出来。
最难得的是,这家伙今年已经五十七了,还是个有文化的,要知识有知识,要经验有经验。
“你当主任吧,以后材料系和机械系的项目统一归你管了。”朱由检大手一挥,宋应星就当官了。
“啊!”宋应星考了三次科举,都一无所获,没想到快六十了,居然当了官,虽然不晓得是几品。
方以智不由得多看了宋应星一眼,以他最近对朱由检的了解,不是知道有真本事的,朱由检的官给的也不轻易。
起码自己之前提过侯方域的时候,朱由检表现的都毫无兴趣。
作为朋友,方以智觉得侯方域的火算是背到家了。
朱由检这边在排兵布阵,侯方域那边也没闲着,他也在积极进取,只不过是在找路子想混进官场里。
第95章 招牌被砸了()
朱由检来南京,不能不见内阁,虽然他也没太把这个内阁当回事。
可是,这几个月大明明面上的事情还是一直由内阁在处理的,自己如果连见都不见,的确不合适。
朱由检在将军山整整待了三天,一直到宋应星带队去了马鞍山,他才又来到南京城。
南京城目前很太平,不是朱由检的功劳,也不是他选的内阁很出色。而是南京方面还有很多官职空位,都一直没有安排,所有有机会和没机会的人,全都指望着。
肉都已经摆在桌子上了,大家伙全都眼巴巴的等着分呢,谁也没有躁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一定会分到一块,何必冲动。
大明的南京是有一套行政班子,可惜的是,这套班子就如同南京的皇宫一样,只有架子,已经破败不堪。
加上崇祯上台之后,北方战事频繁。打仗打得也不只是钱粮,还有人才。整个崇祯十七年,对人才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就更别说他那十几个内阁首辅了。
北方彻底败了,当然很多人才都是从南方调的,所以,南方的官位空缺也很严重。
大明的官多吗?答案是肯定的:严重缺乏。
“皇上,如果再不派官员,很多对方都无法有效治理了。”阮大铖率先提出了最尖锐的问题。
盼望当官的不只是复社,不只是东林,也包括阉党,因为阉党不再是太监那一伙,这个时候的阉党,实际上是看不惯东林的原东林,他们受到打压,排挤,最后抱团取暖,又互相倾轧,甚至狼狈为奸。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开科取士,为我大明万年计,皇上要早作打算。”钱谦益彻底好了,也正式来内阁上班了,精神头还不错。
“先不说这个,我这里有一份名单,需要你们确认一下。内阁批了之后,交给吏部。”
朱由检刚刚在将军山许了一堆的官职,虽然不符合大明的正规体制,可是许诺出去的官职,俸禄是要发的,不然谁肯卖命?
钱谦益自觉资历高,完全无视朱聿键,阮大铖等人,抢先一步拿过文书,一下子就呆了。
朱由检给的官员安排一共二三十人,而且还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官职。再看俸禄,更是吃惊,这些人的俸禄居然全都相当于朝廷的三品四品官员。
这可旷古烁今了,这么多人,还不是通过正规科场或者正常升迁的,怎么能一下子就任命出去了呢?
“皇上,这不合祖制。”钱谦益也没给其他人看一眼,就立刻反对。
一品二品的官就那么多,职位最多的就是三四品,可是三四品也是有限额的。更加上,外面很多人心中最理想的官位就是三四品,这也是捞好处最大,希望也最大的一个层次。
朱由检甩手就扔出去二三十,那么其他人还分个屁,都等着喝凉水了。
“可是我已经封了官了,总不能让我说过的话不算数吧?”
君无戏言,这是铁律,如果皇上说话当放屁一样,那威信就没有了。尤其是这种能得到实惠的事情,谁都指望着皇帝一诺千金。
“臣还是建议赶紧开恩科取士,以安天下士子之心。”钱谦益耍横了,该争的争,该抢的抢,赤膊上阵,不然时间一长,黄花菜都能凉。
“朕以前说过,当前是危机时刻,还有某些官吏不自省,罔顾国法,贪污受贿。朕是可忍孰不可忍。众位爱卿觉得,让官吏互相检举不法之事可行不?”
朱由检的意思是,既然你们觉得我安排的官多了,那么干脆再挪一些出来,这样够分了吧?
钱谦益和阮大铖一听,这事以前提过,但是没执行。事是好事,无非就是大家互相打一架,看谁手下倒霉蛋比较多罢了。
“皇上英明!”几个人都没意见,打击对手,发展自己这种道理,千古以来都是玩政治的核心手段。
“只是这开恩科?”钱谦益还是没有放弃,他的背后有太多的人顶着呢,不由得不拼命。
“传监国太子旨:明年春开恩科,大量录取有才之人。此次恩科分两类,一为吏员,有一定学识的学子均可参加,吏员考试可以参照淮安先例;二是科举,专为官员开科。”
朱由检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都是好消息,第一是此次开科,录取人数将会很多,第二是首次开始公开录取吏员,这等于给没有希望考上的学子另外一个希望。反正考不上官,还可以考吏,也不用走关系去当一个小吏了。
钱谦益很激动,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自己的学生一大堆,这一次可以预计,几乎个个都能进入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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