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良佐已经不记得这是他遇到的第几波鲁中军了,可是每一次遇到他们,都没有一个人逃跑,全部都是刺刀相向。哪怕明知不可为,也敢于亮剑。
“友军到,请兄弟部队放行。”刘良佐的骑兵们只能再解释一次自己的身份。
一直到沂南,刘良佐总算是见到李岩的主力了,可是他们现在正依托沂南小城在拼命阻击追兵,新的伤员正不断地朝南送。
“李岩将军,我是刘良佐,我奉皇上命令来接应你们。”
“辛苦刘将军了。你们可不可以帮我们先把伤员撤走,他们走的太慢了。”李岩急得团团转,身后的追兵是约聚越多,敌人的进攻仿佛没完没了的。
让骑兵送伤员,让步兵打阻击?刘良佐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将军,您这是瞧不起俺花马刘啊!”刘良佐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刘将军误会了,这些追兵本来就是我们自己带过来的,怎么能丢给你们。只要伤兵们撤走了,我们很快就能摆脱这些追兵的。”
李岩这一路不太顺利,明明可以快速南撤的,活活被伤兵给拖累了。他又不能丢下这些伤员,只能慢慢走慢慢打,结果追兵越聚越多。
“临沂城外,皇上调集了足够多的马车正等着你们。你总不能让我的骑兵把马让给你的人吧?俺老刘的手下不习惯走路,他们就是睡觉也得给我趴在马上睡。身后的鞑子交给我,你们就放心的南撤。”
李岩一想也是,靠自己这些步兵打阻击,还不如让给骑兵。谁让人家天生就是普通步兵的克星呢!
这一路的金兵将领梅勒章京葛朝忠离沂南还有点远,但是他手下的总兵陈德正率领着一万人得意洋洋地攻打沂南,仿佛打仗异常轻松。
这也不怪陈德,因为他的作战任务根本就不是消灭李岩,他只需要咬住李岩就可以了。很显然,一万人的金兵,李岩是吃不下又甩不掉,痛苦不堪。
“将军,那是什么?”陈德正悠哉悠哉地站在阵前啃着烧鸡,从沂南城两边突然冒出一阵阵的轰隆隆的声音,大地都跟着一起抖动。
“王爷的骑兵来啦!”陈德的第一反应是八旗的主力骑兵从后面追过来了。因为他们跟明军打了多年,压根就很少看到大规模的骑兵出现。
在潜意识里,骑兵就代表着后金的军队;守城的就是明军。
陈德的手下也跟着一起开心,似乎只要这些骑兵一到,战争就直接胜利了。
紧接着,陈德发现对面的骑兵似乎拿刀的姿势不对。鞑子骑兵马刀是抡砍,在冲锋的时候刀是向后的,蒙古骑兵弯刀是高高举起或者平放,然而这支骑兵的刀是伸向前方。
陈德再一看,这些骑兵已经很近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八旗的装备,那分明就是明军的新装束。
“妈呀!快跑。”陈德不糊涂,立刻反应过来了。
刘良佐就站在沂南城头上看着北面,城外的区区一万金兵还不值得他动用所有的部下。他只派了一万骑兵在冲阵。
如果说两年前的金兵还能做的给每一个士兵都准备一匹马,两年后的今天,就算有广阔的草原支持,多尔衮也没办法让着一百多万军队每个人都能骑马。
陈德的兵,就是只能靠两条腿走路的步兵。他们在一炷香时间内,就被刘良佐的手下分割包围了。
包围圈内足足有三四千金兵,正依托地形做最后的挣扎。这仗打得也未免太快、太轻松了吧?
非也!包围圈里的金兵还没投降呢,这个时候就看这些金兵的战斗意志如何了,是敢于亮剑还是一群怂包,谁也不知道。
战斗打的太快,李岩还没走,他就站在城头盯着城外不断在抵抗的金兵。
“刘将军,您这是准备一口吞下?”李岩笑着说。
“当然。不咬一口肉下去,敌人还以为我们是吃草的呢。”刘良佐很得意,他的兵第一次亮相就赢得满堂彩,足以证明自己比李岩牛。
在别人面前充分地表现自己,也是一种享受。尤其是这个被朱由检念叨了一路,并不远千里来救援的人。
李岩微微一笑,他知道对面的敌人不是真正的八旗,他还想看一下这些人到底能不能战。评价一支军队的战力不是看他们打顺风站有多狠,而是看他们在逆境中能不能扛。
这是李岩心中的标准。这就像是人的性格一样,表现的凶狠不一定能扛事,也许他遇挫折就软蛋了。
刘良佐的手下很凶狠,他们出招都是突刺,击中基本上就别想活,刀刀要命。包围圈里的金兵非常不适应这种战术,金兵的弓箭,长枪等兵器对于身穿全副板甲的骑兵伤害力很弱。
一个时辰之后,包围圈内的金兵在看不到任何援军的情况下直接投降了。
李岩看到这里,终于露出会心一笑,在当面祝贺了刘良佐之后,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哈哈哈。我老刘这是迎了一个开门红啊。”刘良佐笑的连眼睛都看不到了。几千个金兵啊,这战功杠杠的,放在以前足以让一个将领升两三级的。
刘良佐骑着他的五花马,像是巡视他的领地一样在俘虏人群里慢慢踏着步。所有投降的金兵连正眼都不敢看,全跪在地上磕头,额头几乎都不敢离开地面。
“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办?”刘良佐的部将问。
“替老刘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归顺?不愿意归顺的,剁了他。”压抑了许久的刘良佐,露出凶狠的眼神。
“主子饶命啊!我们愿意归顺。”俘虏们谁敢说不,全都大喊着要跟刘良佐走。
陈德一口气跑了三十里才敢歇歇,可是他身边的兵已不足两千人了,至于其他的人全都跑散了。
葛朝忠在听到前面军情之后眯起了眼睛。居然被大规模骑兵给围歼了?这是整日打雁反被雁啄啊。
“没用的奴才,这点事都办不好。看主子们教教你怎么打仗。”葛朝忠还不信了,明军的骑兵能有多厉害,而且还是一群不会射箭的骑兵。
这个时候如果是在欧洲,贵族们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一定会想办法组建一支一样的军队去和敌人拼。如果是贫民,则会另想办法破解对手的战术。
这个时候的金兵营地里,正在大规模的制作盾车,而这些盾车前面,装满了木枪。而八旗中最善于强弓的弓箭手,已经开始大规模集结了。
欧洲人玩弓箭,讲究的是大规模覆盖射击;中国北方的游牧人玩射箭,玩的是移动中的精确射击。所以,欧洲人玩不过蒙古骑兵。
第一回合的胜利让刘良佐自信他完全可以在沂南堵住金兵的步伐。
第359章 李岩的战略()
朱由检这边阻挡了豪格两天一夜,在第二天夜晚趁着夜色就撤离了。而此时的刘泽清,还兴致勃勃地要跟敌人准备在沂南大打一仗。
深秋的夜晚,月光很亮,透着一股子冷色调,泛着淡蓝。纵马飞驰在原野中有些凉,所以朱由检穿着一袭披风,率领着大队骑兵踏水踩冰,扬起一层月色下能看到的烟尘。
李岩骑着他的瘦马就立足在三岔路口上,用消瘦的身躯矗立在月光之下,偶尔胯下的战马会低头扭动几下。
“驾!”朱由检那边的影子刚刚出现,李岩就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可怜的瘦马屁股小肉少,马鞭直接膈了骨头,疼得它四蹄乱跳。
两人相距三十步,李岩迅速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然后不管不顾的就上前行大礼。这个时候朱由检的战马刚好把他带到两个人相距五步远的地方。
李岩行完礼,朱由检这才下了马背。
“你我之间,何必虚礼。”朱由检没有看李岩,反而瞅起了他的瘦马。
“先公后私,皇上为先。”李岩笑了笑说。
“马瘦毛长,屁股小倒是显得腿很长的。怎么样,这马背骑起来膈应得很吧?”
“皇上的马皮毛光滑,屁股大,扭动起来很是好看,想必马背上很是柔软呢!”
“等会咱俩换着骑一下。”
“哈哈哈。”两人相拥而笑。
朱由检说换还真就换,李岩也不客气,嘚瑟地骑在朱由检的专用坐骑上,还拼命地晃屁股。
“怎么样,鲁中军的人都撤走了吗?”朱由检为了能顺利撤走李岩的部下,可是从淮安府调了不少马车和医护人员。
“能带出来的,九成是都能返回战场的。这些人只要好好修养几个月,又能重新组成一直五万人的精兵。而且都是打了两年仗的老兵。”李岩没有先为自己说话,而是先强调了自己的手下。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所有伤员会跟着淮安的医院一起撤往将军山营区。这个事情就由李年带队,顺便带领南京的新兵营,等伤兵康复之后和南京的新兵混编。
淮泗马上要打大仗了,不适合滞留伤员。但是你手下没负伤的兵,我还得用。我现在缺人手,委屈他们了。”
“你让李年带你的黑旗军?”李岩很惊讶,他可是知道朱由检的黑旗军对于皇帝的意义,那就是御林军。
“是啊,我觉得他非常合适。”朱由检还真觉得李年合适,起码比邓之容都合适。
“那我呢?你给座城我守吧。”李岩巴巴地看着朱由检。
“你能力太差了,就留在我身边当个小参谋吧!嘿嘿。”朱由检看着李岩怪笑。论军事上的指挥能力,恐怕无人能敌李定国;论军事谋略,朱由检目前只相信李岩和左懋第。
左懋第留在四川给他坐镇,江淮就需要一个大牛来把控战局。靠史可法和马士英吗?玩笑开大了。朱由检当然得靠李岩才行。
“好吧!我第一条建议:赶快撤回刘良佐的骑兵赶紧南撤,这里不是决战的战场。”李岩说着立刻就进入了角色,决断又准又狠。
“你亲自去告诉刘将军,限他三个时辰内率全军回到这里。”朱由检想都没想,对着纪彪就说。
“可是皇上的保卫?”纪彪有些犹豫,朱由检几乎很少直接给他派这种任务。这说明事情很重要,非得派能压的住的人去才可以。但是纪彪毕竟是朱由检身边第一卫,轻易是不动的。
“怕什么,我身边有白衣秀才李岩跟着,黑白两道哪个蟊贼都得饶着走。”
“哈哈哈。”李岩许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匪号了,这绰号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味道完全变了。
“跟金兵打了两年多,有什么感触?”朱由检没有继续问刚才的话题。
“昨日在沂南那一仗,金兵的战力倒是削弱不少。如果不是鲁中军被困太久,顾及太多,完全可以吃下陈德的一万人。”
“你的意思是轻松吃下?”朱由检一愣,他明白李岩所谓的吃下,绝对不是斗一个两败俱伤。
李岩点点头继续说:“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多尔衮扩军速度太快了。这所谓的百万大军有些虚胖,他们的战力下滑很快。”
“这很正常。八旗精锐都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兵,所以在没入关之前全是精锐。可是入关之后他们的总兵力也就只有二三十万,现在一下子骤然增兵到四倍,战力不下滑才奇怪了。”朱由检非常认同李岩的这种分析。
不管是大明还是大顺,留在北方的降军都不是真正的精锐,除了吴三桂的关宁军。而关宁军现在在陕西,其他军队的精锐要么战死,要么南下了。
“多尔衮的算盘打得太精了,他现在发动淮泗大战的时机把握的是恰到好处。一是拿我们留在江北的军队磨刀;二是趁机夺取江南。等到四川的主力赶过来,这些后金的新兵就成了老兵了,战力会大增。
如果我们不能把这些人留在江淮,就算我们最后胜了,也是南北朝的格局。依我看,这不是多尔衮的谋划,更像是洪承畴或者范文程的谋略。”
朱由检听着听着,后背已经汗湿了一大片。如果他不是仗着有先进技术,依南京朝的这些人的能力,估计最后只能是李岩说的一个格局,而且还是最好的状态下。
这是一个真正的大牛,李岩的水平比左懋第还要高一筹。
“江北的兵力不足以决战,给金兵练兵却是刚刚好的。现在我们每跟后金打一仗野战,其实都是敌人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这种局面,朱由检是没能力解困的,穿越者靠的不是能力。朱由检执意救李岩,除了兄弟情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指望他解决江淮的问题。
“死守。守每一个城,每一个条河,没一个镇。焦土抗金,寸土必守。”李岩非常严肃地说。
朱由检身子一晃,李岩的话怎么跟后世某位的抗战策略差不多啊。而后世那位的策略是已经被证明了是错误的啊。
“难道我们不应该尽量保存实力,等到和金兵做最后决战吗?”朱由检是真的不解,但是他不相信李岩说的策略是无的放矢。
“野战是金兵的磨刀石,但是守城战对于金兵来说毫无意义。多尔衮要消灭的是我军的主力,对于城池,他完全可以拿降军来消耗。
江边的守军本身就不多,保存实力就等于要把整个江北拱手让出,我们失去的不光是土地,还有士气。
再说了,江北的军队又能撤到哪去呢?湖广还是四川?多尔衮此次战略目的就是跟我们决战,怎么躲都逃不过他们的骑兵。
所以,我们用江北的军队来消耗金兵的战力,他们学会的攻城战的本事对未来的大决战毫无帮助。”
李岩最后的话让朱由检有醍醐灌顶的感觉,金兵不是日军,他们没有进入火器时代,攻城难度大。加上江北的主要城池被朱由检做了强化,足够金兵喝一壶的。
正如李岩所说,金兵进攻这些城池学到的东西,将来在野战中几乎毫无帮助,而可以预见到的是金兵在攻城战中将会出现巨大的伤亡。
“全部守城,那刘良佐的骑兵该怎么用呢?”朱由检为难的很。
而这个时候,多尔衮正派人朝徐蚌一带运送攻城利器,按照多尔衮的预料,淮泗一带的城池不难攻破。
双方都相信自己的战略判断是对的。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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