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王应熊为应付滇军进攻贵阳的事情想办法的时候,被王应熊给予厚望的重庆方面来了消息。
“总督大人,大事不好了,重庆已经被石柱的秦良玉占了。”王应熊在遵义的参将罗于莘不敢隐瞒军情,只能据实汇报。
“秦良玉好大的胆子,她居然敢派兵跟朝廷的官兵做对?”作为另一个有名无实的甘陕总督樊一蘅,带着一点点逃兵,一直躲到了大西南和王应熊狼狈为奸。
为了显示自己的涵养功夫,王应熊装作不露声色的地问:“曾英呢?”
“曾英带着部下全部投顺了秦良玉了。”罗于莘小声地说。
“混账,曾英的部下可都是督师招募的,贼子岂敢。。。。。。”樊一蘅自己在四川是找不到兵的,从内心深处讲,他是挺嫉妒曾英这个年轻人的。
“看来秦良玉是受到了皇上的受益了。”王应熊大约能猜得出来,秦良玉是没有胆子直接攻占重庆的,有这个胆子的只能是南京朝廷。
“那咱们怎么办?”樊一蘅急切地看着王应熊,这老狐狸既然敢和朝廷对着干,肯定有自己的一些手段。
王应熊没有说话,他只是来回在大厅里渡来渡去。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应熊才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说:
“派人去迎接吕大器来遵义。”
“督师万万不可。。。。。。”樊一蘅急忙要拦住,这要是把权力交出去了哪里还有他们这些人的好日子了?
王应熊伸手阻挡了樊一蘅的话,他有自己的考虑。而且以王应熊看来,自己的办法绝对万无一失。
“你先别慌,我料想朝廷也无暇顾及云贵川。张献忠的部队也不是好惹的。没有了我们这十几万军队的协助,皇上想凭借石柱那几万新兵就想剿灭献贼?简直是痴心妄想。”
文官们基本有一个通病,他们大多数都以为自己很聪明。这些读书人一个个从小都是学霸,所以在这些人的眼中,天底下就没有人能聪明得过他们。
他们自负,自大,也自信。所以他们觉得自己可以玩弄所有人于鼓掌,最后就是不断地要给自己找一个政治对手出来,这种思维深入骨髓。
“督师,万一皇帝从南京派人到这西南来,我们该如何?”樊一蘅同样是进士出身,只是他没有机会进入京城当京官而已,没有王应熊的道行。
“朝廷最多也就派几个人过来,还能把整个西南都换了?这大西南,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在王应熊看来,南京是不可能一下子派出几百上千的官员来西南的,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认为,所谓的朝廷大员,无非是像吕大器这样的一两员大员过来就了不得了。
对于吕大器,他王应熊完全是轻视的,他当阁老和礼部尚书的时候,吕大器还只是一个甘肃巡抚呢。
“督师的意思是咱们阳奉阴违,到时候架空吕大器,反过来控制住军权?”樊一蘅觉得王应熊的手段真是高明,如此他们还是大西南的土皇帝。
“在我的地盘上,我还能让他们做主了不成?”王应熊捋着胡须,非常得意。
蜀中的乡绅官僚集团,没死的差不多都集中在了遵义,光凭这个王应熊就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他王应熊就是这些人的再生父母,这些人如何会不听他的?
而且王应熊手上还不止这点牌,嘉定(乐山)的杨展、叙州(宜宾)范文光、铜仁的皮熊、仁怀的王祥等加起来人马超过了十万,王应熊觉得依靠这些兵马,秦良玉的什么新川军根本就吃不动,能耐他何?
大明崇祯十九年冬月底,吕大器和沐天波带领着三万滇军顺利地抵达遵义城外,吕大器明面上接管了总督府。
王应熊当着所有人的面,假装把总督打印交给吕大器,并且装作要告老还乡。
“王大人,下官乃替皇上旨意办差,还请多多谅解。”从内心深处讲,吕大器是不愿得罪王应熊的。
大家都是东林出身,而且吕大器的影响力比王应熊还要小,加上王应熊现在的行为做派,反而让吕大器觉得是朱由检多疑了。
“吕大人客气了,王某年迈,早就应该脱下身上的担子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王应熊完全可以倚老卖老,他的进士可是比吕大器早了整整十五年。
“那下官就要宣读一下皇上的旨意了?”吕大器很为难,以为朱由检前几天才送过来一道圣旨,而且意思让他完全不能理解。
“吕大人只管宣旨,王某莫有不从。”王应熊微笑着说,似乎他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将死老头。
第298章 滑竿军()
王应熊以为朱由检给的圣旨会让吕大器代替他担任总督,他本来已经做好这种打算的。
但是吕大器带过来的圣旨却让吕大器总督云贵,把遵义划归了贵州管辖。另外单独把四川设立一个总督,让王应熊督师重庆。
其实朱由检也没有告诉吕大器他已经到了重庆,而吕大器在看到圣旨之后甚至还暗暗放心下来,怎么说他也没有得罪这个王应熊。
王应熊听完圣旨一愣,他心里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王应熊跑到遵义,就是因为他不敢打仗躲到这里来避战的,如果他想打仗何必离开重庆呢。这应该是悲。
但是他控制下的军队却有全部在川南的长江沿线,让他去重庆,从明面上看根本就没有夺他权利的意思,反而还把石柱的兵加强给了他。这应该是喜。
而且朱由检的布置很奇怪,这是把铜仁的皮熊留给在了贵州,却让王应熊的心腹王祥跟着王应熊北上。圣旨说的很明白,朝廷准备集中精兵剿灭献贼,所以需要最能打的将军。
“督师,这皇上是什么意思啊?”接完圣旨,樊一蘅赶紧找到王应熊求教应对之法。
“无非是想让我们去跟张献忠拼命呗!”王应熊讥笑了一下,他在朝中多年,知道朝廷那些花花心思。无非就是用地方实权派去替朝廷卖命,这一手不知道玩了多少年了。
“那我们去不去?”樊一蘅赶紧接话问。
“当然要去。去了重庆,就顺手把那个新川军给接收了,正好增加我们的实力。”王应熊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而且新川军的情报他也得到了一些。
王应熊知道所谓的新川军,其根基就是两三万朝廷京营而已,其他依旧是秦良玉的手下和一些土司兵。他仗着自己十几万的部下不信控制不了这些军队。
“铜仁的皮熊怎么办?就这样给沐天波了?”樊一蘅自己手底下人少,他现在像一个恶极的狼,只要是兵他都想吃。
“你的眼皮子要看远一点,到了重庆之后,石柱的白杆兵到时候我让你带。”王应熊鄙视了一下樊一蘅,在他看来朱由检完全是出了一手昏招,这是他壮大的一个绝好的机会。
王应熊去重庆,当然要带着他的心腹王祥以及王祥手下的两万兵马,这才是他心里最靠得住的实力。
王应熊带着王祥很快就上了路,而且他们就像是搬家一样,几乎把遵义城搬空了一大半。
吕大器站在北城门看着远去的大队人马,无奈的摇摇头。
“沐王爷,这些都是王应熊的家产?”吕大器指着无数滇马驼队运输的物资问。
“我问过了,这些东西也不全是王应熊的,还有很多是蜀中那些大户人家的东西。他们几乎把贵州的骡马都抢光了,你看看这哪里是军队行军,这完全就是一群有钱人在搬家。”
江南的财主搬家要么是用马车,要么是用船。而云贵这一带根本就走不了马车,这里有钱人出行,靠的是抬轿,也叫滑竿。
出了遵义府到娄山关,路上还算好走,加上队伍刚刚出发,众乡绅官员也都有力气。大家纯粹把这次北上当做是一趟冬季旅游。
可是进了娄山关,这些人就受不了了。他们平时都是享福惯了了,哪里受得了颠簸之苦。
翻娄山关的时候,队伍就足足赌了三天,整个比后世的魔都大堵车还要堵得厉害。
王应熊自然是顺利地翻过娄山关到达桐梓,可是他的辎重却全部堵在了娄山关。
“督师,您赶快让人征调民夫吧,再这样下去不晓得要有多少人饿死在娄山关上了。”樊一蘅急得满头大汗地汇报。
王应熊一愣,他们从四川跑到遵义的时候挺顺利的啊,怎么现在会堵在这呢?
王应熊不知道,他们南逃的时候并不是一大批一起跑过去的,而是陆陆续续地汇集了这么多蜀中的有钱人。现在他要去重庆当朝廷正式授予的大官了,这些人全都指望跟着他一起回四川呢。
“听说了吗?朝廷要大举剿灭献贼。王大人任督师,领天兵一二十万人呢。”这是乡绅们都知道的事。
“那咱们赶紧些带上家什跟着督师去重庆吧,我家还不晓得被贼人糟蹋成什么样了,我得赶紧跟着回去看看啊。”
“可是我刚才在桐梓逛了逛,这里的贱民们怎么都跑了?”
“能不跑吗?我听说王祥的手下来遵义的时候就祸害了一路。他们傻啊还等着大军去抢?”
“我刚刚听说了,王大人在桐梓找了三天,勉强从附近的山里征调了五百个民夫。”
“这点人够什么用,光是抬滑竿的估计就要上万人。”
。。。。。。
“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王应熊怎么还没到重庆?”綦江,朱由检都待得有点不耐烦了,他一直在这里等王应熊在。
“皇上莫急,这王祥的部队一天行军三十里,走的会慢一些而已。”左懋第微笑着。
“再慢也不至于半个月都到不了吧?”朱由检无奈地摇摇头。
“前日送过来的军情皇上也看了的。王祥的军队一过娄山关,沿途的百姓都跑光了。王应熊光是在桐梓抓民夫就抓了三天,而且总共才抓了五百人不到。”
“沿途十几个村镇,居然还要去抓民夫?”朱由检起初看到情报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
“臣也很纳闷,大军出动之前应该有民夫随行的。为何要在中途征调民夫?”左懋第也有一些懵。
“报!遵义方向过来了大队人马,前锋有三千人,中军有近十万人,前锋离此处不足五十里了。”
“什么?王应熊有十万人?邓之容的情报是不是有错?”朱由检一听王应熊有十万人顿时吓了一跳,如果王应熊有十万军队,那他的计划就要彻底泡汤。
“不,情报上说只要前锋三千人是军队,后面。。。。。。后面好像全是流民。”
朱由检一愣,和左懋第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王应熊北上会带这么多的流民干什么。
“走,咱们到前面去看看去。”朱由检很好奇,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居然能响龟速一样行军还被人形容成流民。
避开了王应熊的前锋,朱由检一行穿着新军装,悄悄来到黑石岗一带,找了一个藏身的地方拿着望远镜盯着山下的大队人马。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队伍里打头的旗手,王应熊的队伍里光是旗子就有几十面,好不威风。旗子后面就是一群吹吹打打的鼓乐手,也是好几十人,一路惊得鸟兽乱窜。
再之后就是王应熊的仪仗队,这个仪仗队就是回避肃静牌,另外还有“钦命四川督师”等各种名目的官职牌子,其中还有一把万民伞。仪仗队又是几十人。
仪仗队之后就是一溜儿的四人抬大轿子,朱由检估计王应熊应该就坐在最前面那一顶轿子中,因为那顶轿子装扮的最奢华。至于后面的轿子,那是王应熊手下各官员的乘轿。
再朝远处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滑竿,至于滑竿后面是什么,朱由检压根就看不清了。
朱由检数了数,四人抬的轿子和两人抬的轿子足足有一百多顶,其中四人抬轿子有二十多顶,其余全是两人抬的。朱由检便问身边的邓之容:“王应熊身边有一百多个文官?”
“不是的,这里面只有四人抬轿才是官员,那两人抬的轿子里面坐得是他们的夫人和小妾。”
朱由检噗地一下差点没喷出来,照这种估算,这些官员平均每人起码得有五个小老婆。
“哪来得这么多轿夫啊?”左懋第插话问。
“全是王祥手下的士兵在抬,这些士兵已经抬了半个月了。”邓之容一脸嫌弃地看着山下的部队。
“这是一支没有武器装备的滑竿军啊!”左懋第对于这个东林名宿非常地失望。
第299章 王应熊跌落()
朱由检原本是准备了两个旅来打一场伏击战,然后抓王应熊的,在看到对方队伍的形态之后,朱由检直接返回了綦江。
他认为此战根本就不用打什么伏击战了,伏击战压根就是多余的,朱由检害怕突然的袭击会把这些人吓死。
綦江南郊一处河谷平坦地,新川军就直接列阵在这里,所有的火炮都架在两边的山丘高地上。这也是新川军第一次正式面临阵地战。
“报!启禀督师,对面有一支穿着奇怪的军队堵住了去路,王将军请令是否攻打他们。”
王应熊正在大轿子里打着瞌睡,人上了年龄,会经常不自觉的瞌睡,王应熊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哪个龟儿子敢拦老子的路?”王应熊的瞌睡被人打断了,非常生气。就凭奇怪衣服的军队,他就能料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土军在行拦路抢劫之事。
“可是。。。。。。”传令的兵卒有些紧张。
“可是什么?”
“对方好像人挺多的,看上去有上万人咧。”士兵鼓足勇气大胆说。
“老子有几万人,还怕他不成。告诉王祥,给老子砍死这帮死脑壳地。”王应熊气坏了,心想这是哪个土寨,居然要全寨出动来抢劫他。
本来这一次是轮不到王祥这个副总兵来当前锋的,可是因为是陪着老主人一起上任,王祥想要好好表现,所以就硬撑着来当了前锋。
王祥对站在他前面的军队是不屑一顾的,那些人虽然穿着齐整的军装,但是他们的头上却一个个带着草环,就凭借这个,王祥也就断定了对方其实就是一群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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