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原来也只是在历史书看到寥寥几百字的描写山海关大战而已,等到了现场,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山海关是一处关隘,且修建在连绵丛山峻岭和大海之间,易守难攻。不管是从关外还是关内,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沿着山海关,大明几百年来修建了一系列的外围据点,西罗城和一片石就都是山海关的外围据点。闯军想要攻占山海关,必须要注意拔掉这些外围据点才行。
西罗城的小胜,让李自成非常高兴,打了胜仗总会让胜利者开心的。当夜,闯军的犒劳宴铺满了全军,连朱由检这种辎重营都领到了不少的酒肉。
朱由检望着风尘仆仆的王承恩,顺手递给一碗酒问:“西罗城的情况如何?”
王承恩没有借朱由检的酒碗,而是拿起自己随身的水壶说:“根本不是山海关的精兵,全是一些青壮,手上的老茧都不是拿刀留下的。”
朱由检一仰脖子把酒喝下:“这就对了,以关宁军的战斗力,闯军怎么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老奴想给两位皇子送点吃的去,他们还被关在外面的囚车里,都没人理。”王承恩看向朱由检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期盼,他现在对这位朱由检的能力是不再怀疑了。
从闯军他们逃出皇宫以来,朱由检多次利用时机躲过危险,并且在敌军中组建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这种能力显然是超过当初那个崇祯皇帝的。虽然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靠借助外力,或者大部分都是他王承恩干的。但是不可否认,在城破国灭的情况下,朱由检这个主心骨的存在,才是支撑大家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
这就是同一个人两种不同性格的区别,之前的那个崇祯遇事想到的是死,而现在的朱由检却总是在想办法活。王承恩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每一次有坏消息的时候,皇上总是先把大臣找来,询问该怎么办。
当大臣的建议能够说道皇上的心坎上的时候,这种建议就离开获得称赞;相反,如果建议让皇上不高兴,皇上就不问青红皂白的辱骂一顿。当策略失败之后,皇上第一想到的就是把责任全部推到大臣的身上,甚至直接撤换掉对方。
由此,崇祯在位十七年,走马观花般的换了十九任内阁首辅。遇事没有自己的主见,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大臣身上,一旦失败立刻推给别人,生怕自己承担一点责任。甚至于到了最后关头,直接一死了之。
王承恩感到现在的这位朱由检则有了主动承担责任的能力,从主动带着自己逃离皇宫,主动救陈圆圆,主动组建军队,主动抢闯军的白银;甚至主动当厨子,主动制作军号等等。王承恩感觉这些日子以来,朱由检唯一没有主动做的事情,就是没有主动询问到底该怎么办。
这让他很不适应,因为以前的皇上每次遇到难事,总会询问他,虽然宦官不能干涉朝政,可是皇上的这种习惯从没变过。
朱由检害怕看王承恩的眼神,从穿越过来之后一直都害怕。这并不是王承恩的眼神多么有杀气,而恰恰是因为王承恩的眼神里有太多对他的期盼。
如果说有一个人现在最让朱由检感到无力,那么这个人就是王承恩。王承恩对于崇祯的忠心,大义,都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一样刺激着朱由检。这是一个可以放心把后背交于的人,是一个可以完全相信的老人。
哪怕两人之间曾经闹了那么一点小误会,也不能让王承恩的心有一丝背叛。
“我马上让人去,你累了,先坐下歇息一会。”朱由检搀扶着王承恩坐下,五十多的人了,披着甲胄去前线忙了大半夜,也着实够辛苦的。
王承恩吃了一块考热的饼子,喝了一口水,稍微缓了口气问:“为什么不直接逃走,却非要来这里?”
“因为我想看看真正的对手的实力。”朱由检头都没抬,依旧在看着桌子上的山海关地图,这古代的地图根本就是一块抽象主义绘画,漏洞百出,行军打仗要是依靠这种地图布阵,恐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是说,我们真正的对手不是李自成?”王承恩感到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朱由检如此自信的对待闯军。当然,王承恩眼中的朱由检还基本上是一个人,只是区别肯定是有一点的。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天。”
“会是吴三桂吗?”
“后金。”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收起地图。他现在已经基本了解了山海关之战的大抵情况。
“吴三桂根本就没把关宁军亮出来,现在闯军正面的敌人全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壮,是一群穿着我大明军服的民壮。李自成失策了,情报眼中的误导了李自成。他以为吴三桂只有几万人,而实际上,吴三桂把辽锦一带的民众全都搬迁到了山海关,整整五十万人。”
“你是说吴三桂的兵力实际上跟闯军是持平的?”
“是的,双方兵力基本相等。闯军的主力是李自成的老营,而吴三桂的主力则是关宁军。论综合战力,闯军勉强能占一点点上风。”
“那我们怎么做?”
“我们这一千人的任务就一个:收集战马。你告诉下面的人,打仗的时候不要往前冲,等到李自成老营上阵的时候,全都就守在边上收集无主的战马,越多越好。不管是哪一方杀过来,就躺地上装死,等敌人走了就继续收拢马匹。”
王承恩被这奇怪的命令整懵了,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也从没听过这样搞笑的打仗方式。
朱由检看着不解的王承恩,说:“我让老弱妇孺乘机出城,是因为现在京城已经开放,这些人分散出城目标小,不会引起留守闯军的注意。咱们偷了那么多银子,如果再把工匠都转移走,就会立刻露陷。所有,先遣队可以走,工匠必须暂时留下。
这么多的工匠,要想在短时间里撤离,靠两条腿是跑不过追兵的,这就需要大量的马。现在整个北京城,能买的骡马已经被我们买的差不多了。再要想弄到马,就只能靠在战场上收缴。你认为咱们有实力去缴获战马?所以,只能偷了,而且只能在战场上偷,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自己手上的这一千人打战是肯定不行的,上了战场不顶事,不如乘机捞点战利品。王承恩一听就懂了,这种事情,他在东厂的时候没少干,面对面战阵厮杀东厂不行,可是轮到使诈,偷梁换柱老好处,他也是老油子一个。
二人正商量着怎么安排,营外急匆匆进来一个人。朱由检趁着篝火一看,是姚海回来了。
“禀将军,事情办完了,我是提前走的。”
“信留给李岩了?”
“我把信留在营地,然后悄悄溜走的。走到十五里的时候,发现牛金星带的人马正在集合,估计正准备动手。”
“那你怎么肯定李岩会在攻击之前看到信?”
“李岩一路上对我看得比较严,要不是已经进入山西境内,李岩放松了警惕,我估计还找不到机会溜。”
朱由检对李岩的感觉不错,此人有大局观,有战略眼光。要是就这么轻易的让牛金星杀了,朱由检觉得有点可惜,索性提前安排,给李岩透了个消息。
话说姚海溜走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监视的士兵发现了,李岩也顺利的拿到朱由检写给他的信。
朱由检在信里直接写到李自成准备对他动手,李岩是不信的,毕竟他跟了闯王有些年头了,李自成对他算是有知遇之恩。不过,信与不信,还是要派人核实一下的。
“报!身后十里,有大军正在赶来。”李岩的夜不收直接探查到了身后的追兵,这一下李岩急了。不管来的人是哪一方,都不是好事。自己带着两千万银子呢。
“可曾看到旗号?”
“没有旗帜,但是穿的是闯军的衣服。”夜不收的回答基本证实了信的真实度。如果是友军,怎么可能不打旗号追赶自己。
“报!银箱里的银子有问题。中间全都灌了铅。”另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赶来报告。跟随押运银车的人跑了,这事本身就蹊跷,李岩不可能不怀疑银子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好了,银子是假的,牛金星又带人追杀过来,李岩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何况牛金星就是来杀他的。
“将军,咱们怎么办?”追兵马上就到,手下一个个都有些惊慌失措。
银子被掉包显然和牛金星的追杀无关,不然对方不会通知牛金星是来杀自己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伙人。既然不是闯王的人,那又会是谁呢?李岩想起了当初找到崇祯尸体的时候,有宫里人指认说可能不是崇祯皇帝。
李自成为了尽快结束大明的统治,硬生生的说找到的就是崇祯,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李岩想到了那个小小的面具军官,然后摇摇头。不可能,他是闯军的一个军官,怎么可能是崇祯呢。
可是不管是哪一方的势力,此刻都已经把自己逼入了绝境了。李岩想起了信里写的,让他遇到险情先去河南。
对啊,河南才是李岩的大本营。哪里不光是李岩的老家,还有红娘子带的队伍也正在河南驻扎呢。想到温柔的红娘子,李岩带着手下,丢下银车,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直奔河南而去。
牛金星没有截杀到李岩,却截获了李岩丢下的银子。虽然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可是牛金星还是让人带着银车,一路高高兴兴的朝西走去。
第18章 吴三桂骂阵()
西罗城打完了,接下来就是一片石。
一片石也叫九门口,是一座有九道拱门组成的军事要塞。
长城自东向西翻越无数高山、跨过无数大河,都是遇山连绵不绝,遇水中断不接。而九门口长城确是遇山中断,遇水不绝。关隘就建造在九江河之上,形成独特的水上长城。河上修筑九孔城门,河水中流,河床铺砌过水条石,水漫其上。过水条石上凿有燕尾槽,然后用铁水浇注成银锭扣,形成牢固的河床,号称“一片石”。
吴三桂就在九门口的城墙之上,大量的守军沾满了这小小的关隘;关前二里地,闯军的旗帜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人群无边无际。
朱由检带着王承恩扔下部下,靠着凶神恶煞的面具,勉强挤到前面,远远的看到有一个银盔银甲的大高个,手持斩马刀,威风凛凛的矗立在城墙上。
“那就是吴三桂,”王承恩指了指,对朱由检说。
“看不清啊,长得帅不帅?看样子好像个子很高啊。”朱由检想亲眼目睹这位历史风云人物的样貌,看看跟自己比如何。
“可能是踩在大石头上吧,所以显得高大威猛。时机身高跟你差不多。”王承恩是见过吴三桂的,他的话绝对可信。
“靠,还能这样操作!”朱由检想起了古代皇帝的画像,一个个都形象高大,威风无比的样,加上王承恩的话,就彻底对大豪杰的高大形象不报希望了。战场上冲锋,你要是真长两米的身高,估计第一波冲锋都活不下来,那目标不是一般的大。两米多的身高,只能方便在篮球队打球。
“好像双方要开始骂阵。”王承恩看到有一个人手持小白旗,跑向关前,似乎喊着什么。
“骂阵不是三国时候喜欢干的事情吗?怎么现在还在玩?”朱由检没有听说过明朝有骂阵的记载,有些不解。这要是对方有人拿着火枪,一下子就能打死骂战的人。
喊阵的在关前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两边都是乱哄哄的,鼓声,牛角号声,已经彻底的淹没了整个战场;加上两边士兵不停地叫骂声,反正朱由检是一句也没听到。
这个时候,刘宗敏的一个手下在阵前跑了过来,对着朱由检和王承恩说:“权将军让你俩跟着他去骂阵。”
朱由检一脸吃惊:“为什么是我?”
“你俩脸上的面具很吓人,够威风。”
好吧,戴个面具还被人关注了,这也是运气太好了,躲在一边都能被人揪出来去送死。朱由检想到阵前的距离,那可是在火枪的有效射程之内啊,这完全就是鬼门关。
刘宗敏今天骑着一匹壮硕异常的战马,没有拿他常用的巨锤,而是手持一柄宣花板斧,带着金灿灿的头盔,身披重恺,腰挂镶满珠宝的长剑,煞有其事的颠颠儿走向九门口。
“吱”一声,对面关口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个同样是身穿豪华铠甲装备,中等身材,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也带着两个侍卫走了出来。朱由检看了一下,吴三桂的确不是很高,而且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皮肤略显粗黑。传说吴三桂脸上的刀疤是救吴襄所致,而黑皮肤可能是在边关多年,风吹日晒出来的。
“没我帅!嘿嘿。”朱由检嘀咕了一声,不敢落单,紧紧的跟在刘宗敏的身后。史书记载吴三桂骂李自成的檄文很有文采,简直是千古名文,朱由检很想现场听听吴三桂的口才如何。
首先开口的是刘宗敏:“吴三桂,你看看我的身后,你爹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你要是再不投降,就杀了你爹。”闯军阵前,捆绑吴襄的牛车的确被推倒最前沿,吴襄一副凄惨的摸样。
“你XX,你们这群流贼,太不讲究了。你把我老子抓起来就以为我会投降?那是不可能的,我老子投降你们那是他的事情。”吴三桂出口了,而且还是破口大骂。朱由检惊呆了,这不对啊,怎么吴三桂说话像个地痞流氓一样的下流?
这个时候,闯军阵前有一个儒生高声喊道:“刘将军曰:汝父被擒,安敢不降?
另一边的城墙上另一位手拿笔墨的儒生高声大喊:“吴将军曰:譬如父既不能为忠臣,儿安能做孝子。”
朱由检明白了,这就是刚刚二位“英雄”的对话,战场檄文都是写好的,至于二人真实的说辞则是另外一回事。
“XXX,不服气,我绑了你爹,还把那个小老头揍了一顿。另外,我跟你商量个事,你呢,以后就别跟我抢陈圆圆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你这一次。”刘宗敏说完哈哈大笑,闯军一看刘宗敏在笑,整个战线一起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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