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迪缓缓回身,看着一个文官和一个武将在争吵着,两人口沫横飞,谁都不相让。
“你看新城就在那边。”
苏林指指远处,赞叹道:“很漂亮的一座城。”
随后商队就开始摆摊了,也就是把车上的货物亮出来。
那些军户和鞑靼人都纷纷过来挑选,而蒋迪他们就是专门记账,顺便还得要当伙计。
当夕阳西下时,新城的工地休息了,工匠和无数俘虏和军士回来了。
商队的生意顿时好了许多,忙的蒋迪他们还要去帮忙搬运货物。
等忙完后,蒋迪找到了掌柜。
“学生想去京观那边看看。”
掌柜抬头看看西边的斜阳,皱眉道:“那处阴森森的,本地人这时候都不敢去。你还年轻,别去沾染了冤魂。”
“那里只有一个冤魂!”
蒋迪认真的说道:“其它的都是该死的人!”
掌柜舒坦的看着身前袋子里的铜钱和宝钞,随意的道:“那地方邪性,据说能祈福,可也吓疯了好几个,没人在天快黑的时候去那里。一炷香,超过了没人去找你。”
“蒋迪别去。”
陈弼拉着蒋迪低声道:“那是被诅咒过的地方,夜晚那个石碑会吞噬尸山上的魂魄,这些都是我刚打听来的,你别去。”
苏林退后一步道:“我们来此不是为了冒险,我不去。”
蒋迪挣脱陈弼的手,说道:“我先去看看,就看看。”
“你疯了!”
夕阳下京观仿佛闪烁着金光,可大家都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京观就会归于黑暗。
蒋迪缓缓走过去,陈弼犹豫了一下,喊道:“你等等,我陪你去!”
苏林看着两人朝着京观疾步而去,也犹豫了一下,可最终却是跟着车队收拾货物,然后准备进大营休息。
第1867章 留住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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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哈烈人在警惕着咱们,他们经常会派出斥候来窥探,想看看大明是否想大举进攻。”
张羽在喝酒,哈烈人远遁,兴和堡已经安全了,他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钟定夹了片羊肉吃了,然后喝了口酒,被辣的皱眉。
“他们被文皇帝打断了脊梁骨,除非是找到大靠山,否则哪敢再来挑衅?”
钟定眉飞色舞的道:“以后这边就是塞外江南啊!张大人,以后这边肯定会扩军,到时候你也会升官,咱们一起携手,好生把这里变成大明在塞外的江南。”
张羽叹息道:“没人怎么办?每日看到的都是军户和俘虏,还有那些鞑靼人。阿台一心想去北平过太平日子,说再也不愿意吹塞外的风。没有足够的移民,以后这里究竟是谁的?”
钟定微笑道:“上次本官给兴和伯去信问过此事,他说要条件,朝中会给移民塞外的百姓提供更好的条件,保证他们在塞外比在关内的日子要好许多。”
张羽欢喜的道:“那就好,移民的日子好过了,咱们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钟定点点头,摸摸脸上粗糙的皮肤,说道:“岁月催促,你我都变老了。”
两人在塞外携手多年,钟定的话勾起了张羽的回忆,他举杯道:“该来的我不推,老了就老了,不过每当看到那个大京观,我就觉着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还能再杀敌一百年。”
两人相对一笑,这时外面有人大抵是喝多了,用嘶哑的嗓子大喊着。
“……海日生残夜,江春……江春入旧年,家!家!家在哪?哈哈哈哈!”
钟定把脸伏在双手中,然后用力的搓了搓,瓮声瓮气的道:“家在哪?”
……
“家在哪?”
蒋迪站在京观的前方,缓缓低头。
那京观石上的狭长眼睛静静的看着他,眼瞳微红。
陈弼站在他的身边,被这只诡异的眼睛吓了一跳。他退后一步说道:“蒋迪,这里真的有些邪性,我觉得冷的不行。这眼睛更是邪门,听说是兴和伯用来镇压京观所用……”
“娘,我是小猪。”
陈弼见到蒋迪居然跪在了京观石前,不禁一惊,然后就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急道:“你疯魔了?”
蒋迪低声道:“这是我娘的眼睛。”
陈弼心中大骇,他转身看看四周,却没有人影。
“你这是魔怔了?是什么鬼?赶紧滚!”
“娘,我来看你了。”
蒋迪看着那只狭长的眼睛,低声道:“娘,我去金陵祭拜过你,和爹一起去的。”
陈弼松开手,退后一步,颤声道:“你……你是燕娘的儿子?”
“是。”
蒋迪抚摸着石碑,说道:“那时候我傻乎乎的,去了金陵祭拜我娘之后,回来我就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
“我爹从不许我在外面提及我娘的事……我觉得憋闷的慌,就跟着来了这里。”
“你娘葬在金陵,你为何不去那边祭拜?”
“那边住宿吃饭很贵,上次我爹都是攒了许久的钱才能去一次。”
蒋迪摸着石碑,低声道:“娘,金陵那边好贵,我以后来这边陪你好不好?我就在这里,每日来看看你,陪你说话……”
“爹不答应,说我倔,等我十六之后就随我。娘,我要好生读书,然后让你每日都能见到我。”
陈弼听到了哽咽声,他黯然退后,想起了以往同窗之间谈及家人时,这个说母亲经常做好吃的,那个说母亲会偷偷给他钱花,只有蒋迪,他从不说自己的母亲。
“娘,家里多了个弟弟,他们说以后我也会有孩子,娘,我不知道这些,没人教我……”
稚嫩的蒋迪在石碑前低声说着,比他大两岁的陈弼缓缓抬头,看着那些被土封住后又露出来的骸骨。
夕阳只剩下半个圆还在地平线上,京观渐渐的阴森起来。
那只眼睛在看着,在看着蒋迪。
错眼间,陈弼恍惚看到那眼睛变得柔和了些。
“娘,他们说没人祭祀的都是孤魂野鬼,以后会慢慢的散了……您别散,我会来陪着您,以后我的孩子也会来陪着您……”
蒋迪袱,解开几层土布之后,从里面拿出一件没做完的小孩衣服。
“娘,这是您给我做的衣服,爹给了我,还有兴和伯给的玉佩,我能留在这里,一定能……”
…。。。
“你们尽情的开荒种地,随便你们放牧,不收赋税,十年不收。”
陕西的一处县衙外,一个小吏在声嘶力竭的冲着周围聚集的百姓喊着。
“这一路过去也不花钱,吃饭住的都是官府管,过去就发耕牛,还给你们建好了房子,还等什么?”
“咱们这边看着就是灰蒙蒙的,那边听说到处是草地,随便养几头羊就能养活一家子,现在不去,朝中可是说了,因为塞外有的地方不适合种地,等人满了就只能去别处了。”
小吏说的嗓子眼发烫,他接过同事递来的碗,仰头喝了水,然后舒坦的擦擦嘴。
下面一个老汉突然问道:“大人,别处是哪里?”
小吏一怔,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就胡诌道:“奴儿干都司,那边冬天撒尿得带着棍子,还有就是缅甸,那地方的蚊子有咱们的脑袋大,想去不?”
那老汉把头摇的跟拨浪鼓般的道:“那被叮一口还不得死人?不去不去,大人,撒尿拎着棍子干啥?”
小吏得意的显摆着:“那边冷的吓人,撒出去的尿马上就冻住了,你得拿棍子敲断,不然你就等着家伙事被冻成棍子吧!”
老汉想了想,又问道:“大人,要是一家子过去,到那边正好是冬天,没粮食吃啊!”
小吏轻嗤了一声,轻蔑的道:“都说了官府一路管着过去,到了那边会发口粮,一直发到你种的粮食收割了,或是你养的羊长大了,懂不懂?都是官府管着呢!”
老汉点点头,说道:“陛下是个好皇帝,说话算话,那小的马上回家问问几个儿子,要去就趁早,免得好地都被人给抢光了。”
老汉挤出人群,脚步匆匆的往城门方向去了。
小吏跳下台阶说道:“都回去吧,愿意报名的就来这里登记,一旦登记了就回家去收拾东西,到时候看告示,等着一起出发。”
人群渐渐开始散去,留下了十余人,小吏见状不动声色的说道:“走之前还能吃一顿好的。”
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男子吸吸鼻子说道:“我家中的东西怕都只能当一顿好吃的,留在这里也是半死不活,去了!”
有人带头就好办了,从众心态下,这十余人只有一人没来登记。
等这些人回家去收拾东西之后,肯定会影响到不少人,到时候……
登记完之后,小吏去了县衙的后门处。一出去就看到先前那个话最多的老汉在等着,就摸出一把铜钱,仔细数了一遍。
“我喊了半晌嗓子都哑了,就留十个铜钱,剩下的就是大人给你的报酬,自己数数。”
老汉双手捧着铜钱,然后蹲在地上数着,连数了三遍,这才把铜钱装进一个布做的钱袋里,起身堆笑道:“大人,小的还能多来几次。”
小吏见他被扣了十个铜钱也懂事的没吭气,就想了想,说道:“你下次再来记得把脸上抹抹。”
老汉欢天喜地的去了,等走远后,他自言自语的道:“再来几次,就带了老大去塞外,把这些铜钱都给留在家里的老二……”
第1868章 老臣……请乞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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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的前一天,权谨颤颤巍巍的被扶着上了马车。他回身看着自己住了多年的宅子,对家人说道:“我老了,不敢在大学士的位置上尸位素餐,你们整理好东西,回头咱们就回徐州。”
家人都应了,权谨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吩咐道:“去朝中。”
……
“陛下,钦天监报,昨夜有流星,大如鸡子,尾有赤焰……”
群臣面色凝重,朱瞻基却捂额道:“流星每年都有,何必专门来报?”
群臣顿时意兴阑珊。说来好笑,每当地震山崩水灾旱灾之类的自然灾害发生时,群臣,甚至是天下人都第一时间盯着宫中,盯着那位皇帝。
陛下啊!是不是你又干了啥让老天爷生气的事了?
夏元吉出班道:“陛下,各地移民正往兴和城而去,只是陕西那边却有些怨言,说是抽空了百姓,当地官府辖下的人口凋零,赋税越发的少了。”
朱瞻基皱眉道:“陕西一地水土流失,少雨,稍有异变就是旱灾。当年让那些俘虏栽种了不少树木,听闻有不少被砍去烧柴了,地方官吏也不见焦虑,得过且过,拟旨斥责!”
杨荣出班,有人给了笔墨当即拟旨,然后念诵了一遍,查验无误后用印发出去。
“不只是陕西,山西、山东……整个北方的人口都要向外慢慢的迁移,一边迁移,原地的人口还会慢慢的补满,甚至是超出。塞外很大,就说奴儿干都司那边就能容纳不少人,以后大明还会慢慢的向北边扩展,人口是万万缺不得的。”
北边有啥?
这个皇帝和前几任都不同。前几任,包括朱棣在内,在北边的政策主要是以打压对手为主,并未想过直接统治那里。
群臣有些头痛。
杨士奇出班说道:“陛下,塞外荒芜,要想迁移过去,粮食是个问题。其次便是远离大明,天长日久之后,臣担心会成为化外之地。”
“有土豆。”
朱瞻基一句话就把粮食问题给驳回了。
自从土豆登上大明的餐桌之后,大家惊喜的发现土豆不挑地,对环境的要求也不高,于是土豆摇身一变,就成了小麦和大米之后,大明的第三主食。
“首先要把北海控制住。”
朱瞻基说道:“那里是个好地方,寒冷不应该成为阻拦大明脚步的武器,慢慢的渗透过去。”
北海啊!
群臣的心中一松,在瓦剌被击败,鞑靼归附之后,北海实际上就是大明的地盘了,只是目前没有去控制那里而已。
皇帝扩张的欲望太过强烈,群臣有些不安,杨荣说道:“陛下,塞外终究难以养活太多人,若是有变,大明本土也很难及时给予援救,还是要谨慎啊!”
朱瞻基点点头,就在群臣欣喜时,他淡淡的道:“若是有敌人,那就来一次征伐。”
这还是那个文皇帝教出来的皇帝啊!
“大明的军队许久不征战会颓废。”
朱瞻基给了一个标杆:“隔几年大明必须要对外进行一次征伐,不管规模大小。军队要历练,要打仗。”
只要有征伐,大明的文武之争就很难决出一个胜负!
朱瞻基看到了失望之色,他说道:“下一个目标就是……亦力把里!”
杨荣心中一惊,正准备劝谏时,外面有人进来禀告道:“陛下,权大人求见。”
“权谨?扶进来。”
从朱瞻基登基之后,权谨就开始振作起来,想帮衬一番。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朱瞻基的想法和自己偏差甚大,于是就劝谏了一番,只是却无果。
心灰意冷的权谨于是告病在家,朱瞻基也派了御医去探视,回来只说老大人心情郁郁。
当权谨被太监搀扶着进来时,群臣都侧身垂首以示尊敬。
朱瞻基目光复杂的看着颤颤巍巍走来的权谨,他想留下这位老臣,可看权谨这模样,分明就是去意已定。
果然,权谨下跪,就在朱瞻基令人去扶他时,权谨说道:“陛下,老臣年迈,不堪供君王驱使,尸位素餐。近日老臣行走越发的艰难了,恳请陛下……”
权谨抬头,嘴唇动了几下,还是说出了那话。
“老臣请乞骸骨……归乡。”
那双浑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朱瞻基,眼神苍凉。
一阵寂静!
朱瞻基有些舍不得这位真正的君子。
权谨被两名太监架了起来,他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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