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敏的听力!
李二的母亲从慕简的语气中听到了不祥,就伸手拔出头上的铜钗抵住自己的咽喉。
“老二,你再不走……娘就死在你的面前!”
李二上前一步,可老妇人那异常敏感的听力发挥了作用,喝道:“快走!再往前一步,娘就捅破自己的喉咙!”
慕简面露微笑,智珠在握,“回去吧,老夫既往不咎。”
李二犹豫了,他知道今夜不走,以慕简的狠辣,他活不过几天。
可只要他现在走了,他的母亲会被更严厉的控制住,弄不好就会和牛马为伍。
“大哥,杀了他一家!”
外面进来的那三个海盗都怒了,面对着十多名家丁的威逼,他们却依旧无惧。
慕简已经不耐烦了,说道:“你们破墙而入,这是贼。李二,老夫当年好心收留你们母子,如今你却迎了贼人来,想洗劫我家,果真是狼心狗肺!”
这番话太过精彩,瞬间就把李二的所有退路给堵住了,进退两难。
除非他愿意自己的母亲也被抓进去,否则只有留下一途。
李二苦笑着,手一松,短刀落地。
他的母亲侧耳听到了短刀落地的声音,突然喊道:“慕简,你当年趁着我儿出海,毒瞎了我的眼睛,你不得好死!”
老妪的嘶吼在夜空中回荡着,李二不敢相信的看着慕简。
七年前他第一次为慕简出海前,母亲的眼睛还是好好的,可等他历经艰辛的归来后,却发现母亲瞎了。
“为了我儿,我才忍着没告诉他,慕简,你一家都该死!”
李二的泪水扑簌簌的落下,他没想到自己和母亲都在为对方而极力忍耐着。
“娘……”
李二俯身捡起短刀,眼中杀机四溢。
“少爷,您不能过来!”
这时不远处有人在喊道。
慕简的身体一震,喝道:“拿了他回去!”
“父亲,可是有贼人吗?”
慕言的声音总是充满了活力,却让慕简勃然大怒。
“滚回去!”
回过头,慕简神色冷肃,说道:“去报官!”
李二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慕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些香料藏在哪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哪家兑换的宝钞吗?来,你去试试!”
慕简冷笑道:“你以为那些官吏会听你的吗?来人,去召唤巡城的军士来!”
三个海盗加上慕简,如果全力奔逃,至少可以暂时躲在宁波府中,然后被官兵慢慢的合围。
可有李二的老母在,他能往哪逃?
“巡城的军士不在,我们行不行?”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围墙外传来,李二一把拉起母亲就往右边退。那三个海盗心中绝望,就护住了李二母子,喊道:“大哥,和他们拼了!”
慕简看着围墙上的破洞,喝问道:“外面是谁?”
那边的慕言也突破了家丁的阻拦跑了过来,紧张的道:“父亲,叫人吧!”
慕简还没来得及说话,围墙就轰然倒塌。
灰尘漫天中,一个男子在十余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现场后就问道:“这是要干什么?火并?”
第1652章 清理宁波府(感谢‘木头板板’成为本书的第87位盟主!)()
慕简愕然,随后看到这些人不是军士,就问道:“你等何人?”
方醒看到了慕言,他微微一怔,然后微笑道:“慕简?”
慕简的心一沉,拱手道:“正是老夫。”
方醒看向在戒备的李二,问道:“你就是李二?”
李二不知道方醒是谁,可方醒从容的态度却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点头道:“正是小的。”
方醒的目光在老妇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瞬,说道:“听闻你是个孝子,可却私自下海,本伯仅仅是慢了半日,就让你从小琉球逃脱了。”
李二的身体一震,跪地道:“伯爷,小的罪该万死,只求让老母得一安身之地,小的来世相报。”
本伯?什么伯?
慕简瞬间想起了慕言在诗会上见到的方醒,他马上正色道:“大人,老夫家中的李二母子今夜勾结外人入寇,恳请大人做主。”
慕言呆呆的看着方醒,从方醒露面时他就认出来了。诗会时方醒对他颇为欣赏,让他欢喜到现在。
“伯爷,我儿是被慕简用老奴威胁才出海的,老奴也被慕简令人毒瞎了眼睛,肯请伯爷为我母子做主!”
“一派胡言!”
慕简轻蔑的看了李二母子一眼,拱手道:“大人,这对母子当年走投无路,老夫见到可怜就收了,可那李二整日游手好闲,他老母哀求老夫别赶他出去。为了他,他老母整日以泪洗面,是哭瞎的!”
“伯爷,慕简在瞎说!”
李二的母亲伸手抓住了李二的衣摆,艰难的起身道:“七年前我儿为慕简出海,人才走了三日,那慕简就令两个家丁在老奴的眼中点了药,老奴等他们走后,忍痛收了那些被眼泪冲出来的药,如今就在老奴的身上。”
呃!
慕简愕然,他没想到李二这个看着呆傻的老娘居然城府如此之深。
而慕言却彻底的懵了,从小到大,父亲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个有些刻板,但却极为疼爱他们兄弟的君子。
可按照李二母子的说法,自己的父亲居然是一个背地里走私海外的家伙,而且还心狠手辣。
“一派胡言!”
慕简皱眉道:“大人,这老妪母子看来是早有预谋,事有不谐就血口喷人!”
方醒饶有兴趣的看着不见慌乱的慕简,而李二却已经开始笑了。
这笑声有些刺耳,不好听,却让慕简的面色发白。
“伯爷。”
李二说道:“小的被慕简逼着出海走私贩货,每次的交易都有记录,而且小的还知道慕简最后存货和销货的地方。”
方醒微微一笑,问慕简道:“慕先生,可以解释一下吗?”
慕简木然的道:“这是构陷,老夫必然是……”
“老天爷,睁开眼吧!看看这个畜生吧!”
老妇的喊声尖利而悲伤,她双手举起,仰头嘶喊着:“这个畜生害了我们母子,现在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这喊声到后面就像是夜枭,让人毛骨悚然。
方醒盯住了李二,说道:“还有什么?都说出来。”
李二没有迟疑,说道:“每次出海的货物都是宁波府的三家商人筹集,小的回来后,那些金银和货物都由慕简的人接手。小的曾经派人去跟踪过,全都散往了南方各地。还有,慕家的书房后面有个茅房,茅房墙壁有夹层,里面都是慕家交易的记录。”
慕简已经呆了,李二冲着他狞笑道:“慕简,你当真以为我认命了吗?可你不知道的是,多少次我看着你们夫妻酣睡时挥起的刀,只是最后没有砍下去罢了。”
“拿下!”
方醒轻喝一声,身后的黑刺军士蜂蛹冲了上去。
“跪地不杀!”
灯笼落地,然后猛地燃烧起来,熊熊火光中,那些黑刺的军士手持长刀,面容狰狞。
长刀在火光下闪烁着辉光,预料中的抵抗并未到来。
一片木棍落地的声音中,那些家丁都跪在地上,高喊着自己只是听命于慕简。
慕简被两个黑刺军士一脚踢翻在地,他伏在地上,任由绳子捆住了自己的双手。
而慕言的待遇略微好些,只是被踢跪在地上。
黑刺的军士行动只求效率,绑手时用劲颇大。
慕言恍如未曾察觉手腕上的疼痛,只是呆呆的看着伏在地上的慕简,然后侧身哀求道:“伯爷,家父一定是被冤枉的,一定!”
方醒微微摇头,“真假一查就知,来人,让李二带路去茅房。”
李二已经被捆住了,两名军士拎着他往内院去,而他的母亲却跪在那里茫然无依。
方醒心中微叹,吩咐道:“给她椅子。”
“多谢伯爷,老奴只求我儿平安。”
从眼瞎了这七八年的时间来看,这是一个极为隐忍的老妪。
不过方醒能理解那种心情:作为父母,为了子女甘愿坠入地狱都行,何况只是被毒瞎了眼睛。
没多久,一摞账本就带回来了,只是有些臭。
小刀翻看了几本,说道:“老爷,都是货物往来的清单。”
方醒走到慕简的身前,问道:“慕先生,你家的生意在哪做的?你可能解释吗?”
慕简伏地不语,方醒看看边上的慕言,摇头道:“你倒是父慈子孝,可却对李二母子下手这般狠,这人啊,对别人不能太狠,太狠迟早有报应!”
慕言哀求道:“伯爷,那李二一看就不是善类,而且今晚他还带着同伙来劫掠,家父一定是冤枉的,求伯爷开恩,放了家父吧!学生愿意为奴相报。”
方醒摇摇头道:“你别白费功夫了,慕简此事板上钉钉,他大抵是活不成了,而你们……准备流放吧!”
“父亲!”
慕言不禁大哭,而刚被带来的王氏和慕兴一家都开始嚎哭起来。哭声震天,让人恻然。
方醒觉得自己越发的铁石心肠了,因为他并未被这个哭声所打动,用慕简走私海外来敲打阻拦宝船出海的那道大闸的计划依旧没变。
夜间骚动,宁波府上下都得到了消息。知府亲自出马,可在看到灯火通明的慕家门前站着的军士后,他也没法,硬着头皮求见,却被拒绝了。
“慕家历来修桥铺路都不甘人后,那慕简更是有名的道德君子,这是为何?”
抓一个慕简居然要方醒亲自出动,知府知道这里面的事肯定不小。可他却没有渠道去打听消息,就派了几个激灵的下官去试探。
“走私海外!”
小刀坏笑着把消息告诉了他们,然后说道:“若是消息外泄,导致那些人犯逃走,宁波府上下大概要被清洗了。”
等知府得知情况后,气得直跺脚,然后把人手都撒出去,盯紧各处,严防有人买通军士打开城门。
可方醒行事岂是拖拖拉拉之辈,在拿下慕家,得到了那些涉案人的信息后,黑刺和东厂的人倾巢出动。
沉睡中的宁波府被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那些百姓从自家的门缝、窗户里偷窥着那些纵马奔驰的骑士。
然后城中的三处大宅子被人撞开,如狼似虎的军士和番子们冲了进去,甚至还发生了抵抗,于是就多了些伤亡。
“负隅顽抗!”
方醒给那些反抗下了定义。于是黑刺的人不再留守,遇到抵抗以保存自身为首要,那些大宅子中就多了惨叫和求饶声。
人员捉拿清点,财物搜寻清点,这些需要时间和庞大的人力,于是黑刺的人都来了。
天亮了,宁波府的府城里到处都是军士衙役,不断有人犯被带去码头,然后被送上船。
而大车的财物和货物也紧随其后,数量之多,让宁波府上下瞠目结舌。
就在宁波府以为那位煞神要走了的时候,东厂的人再次出手,悍然抓捕了十余名官吏。
船队走了,上下不安的宁波府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城中多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只有一对母子,儿子擅长打渔,而且手头上有些香料,倒是换了些钱,后来娶了个农家出身的媳妇,日子倒也和美。
第1653章 无名小卒(感谢‘顺丰小周’成为本书的第88位盟主!)()
初夏的京城渐渐的开始热了,经历了新旧帝王更换的大明渐渐的平稳下来,各行各业都有条不紊的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百姓安居乐业,百官自然需要各尽其责。
上林苑监发生的事余波早已散尽,上官坑害下属,这等事再寻常不过了,没爆出来就是成功,爆出来了就是作死。
袁弥稳住了自己的位置,三天两头就把兴和伯方醒的名号挂在嘴边,仿佛方醒就是他的靠山。
可陈潇不在,他的话总是显得有些苍白。于是他就去了陈家,想把陈潇请回上林苑监,并信誓旦旦的说一定尽力推他去接替郭瑾的位置。
可陈潇却婉拒了,按照陈嘉辉的说法:此时他应当在家‘反省’,万万不可回去接受那些同僚的艳羡。
世间事总是这般的让人惆怅。
袁弥怅然归去,而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却从北方而来。
……
进了北平城,眼前的繁华景象让沈阳有些恍惚。
他总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车水马龙,行人交错往来,叫卖声、吵架声、寒暄声……
这是北平!
沈阳茫然的看着那些行人车马,茫然的看着那些商人满脸堆笑……
他牵着马融进了北平这座城市,汗臭味、书生傅粉的味、酒肉味、还有……糊涂面的味道!
循着味道,沈阳找到了一个老妪摆的小摊,坐下说道:“来一碗,大碗。”
此时的沈阳胡须杂乱,皮肤黝黑粗糙,一身布衣看着落魄之极。
若不是看到他先把马系在了边上,老妪铁定要先收钱。
“年轻人,要不要来碗酒?够劲的!”
老妪见多了这种从北方归来的家伙,大多是抱着发财的想法去了北方,然后落魄而归,就算是吃一根萝卜条也要喝一碗酒。
而沈阳的模样和那些落魄归来的大汉差不多,所以抱着希望,老妪就问了一句。
沈阳呆呆的点点头,看着那煮面条的锅开始冒烟了,就指指。
“哎呀!”
老妪马上过去用锅铲翻动面条,接着就把糊掉的锅巴也铲起来,却没有丢弃,而是混进了面条里。
沈阳看看自己面前桌子上的那碗面条:面条有些干了,和方醒做的没法比,而且上面的豆芽受热的时间太长,看着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蚯蚓,有些黑。
沈阳的胃口消失了,不过他还是拿起看不出本色的筷子夹了一筷面条。由于干了些,所以面条纠缠在了一起,不好分开,他就低头把面条送进嘴里,然后咬断。
卖相不起眼的糊涂面入口味道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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