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赶紧整理房舍,新建些,夫人她们应该在路上了。”
“什么?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方德荣喜的不行,一时间都忘记了去交割文书钱钞的事。
“你这个管事不够稳重啊!”
朱高煦一人喝酒没趣,出来就看到方德荣屁颠屁颠出去的模样,不禁戏谑道。
方醒笑道:“旧时宰相门前七品官,方家没这习惯,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第885章 冷漠依然,愤怒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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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对于方醒来说是一个充满了敌意的地方。
第一次参加北征去探路,结果就差点被郑亨坑了。
到了宣府镇城之后,郭义和金玉很热情,也很自信。
朱高煦和这两人也算是熟络,所以进城后就大大咧咧的道:“你们麾下可有空饷?可有将官占了田地?有就说出来,本王酌情处置。”
郭义笑道:“王爷,宣府直面草原,下官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吃空饷啊!”
“逃亡的有多少?”
虽然郭义是安阳候,可方醒却直接质问道。
郭义沉吟道:“约有一万余。”
“不算多!”
朱高煦赞道:“宣府十多万人马,只逃了一万多,可见你们带军有方。”
杨荣无语,按照文官的心思,你逃了一人就是错。
可在见过了天津三卫的军户惨状后,杨荣也无法苛求。
宣府控制着一千多里的边墙,事务之繁杂,后勤之庞大,除去大明,再无第二个国家有此实力。
进了城,郭义就不由分说,要请三人喝酒。
“草原可有警示?”
杨荣始终不放心,特别是阿鲁台。
郭义笑道:“杨大人,去年阿鲁台大败,目下正在整军,大概会在明后年和瓦剌决一死战,所以最近边墙无忧。”
“那就好!”
得知边墙无忧后,杨荣也不会说什么不许饮酒这种话。
于是整治了一番之后,一大盆红烧羊肉就被弄了上来。
喝酒当然不能在大堂,这是郭义住的后院。
“以前咱们吃羊肉都是煮了吃,烤了吃,有人在金陵第一鲜吃过一顿这种红烧羊肉,就去找掌柜的要了方子,如今边塞吃牛羊,不少都是这般作法。”
郭义冲着方醒拱手道:“说起来还得要多谢兴和伯,那掌柜的开始不乐意,后来就去庄上问了,回来就说兴和伯说了,既然是军中的同袍,想要就给,还免了那一顿饭钱,哈哈哈!”
方醒笑了笑:“方某以前在家不说锦衣玉食,可在吃食上却是不肯委屈了自己,直到转战多地,被军中的厨子给折腾了几回,这才知道,原来军中是没有美食的。”
“是这个理!”
金玉赞同道:“那些厨子都弄惯了大锅,炒个肉菜吧也加水,那哪是炒菜,咬都咬不动。”
朱高煦吃了一块羊肉,也是回忆道:“靖难那时,好不容易吃一顿好的,有厨子放盐放多了,吃到的将士大怒,可他倒是振振有词,说什么流汗就是流盐,不多吃些盐,哪能打赢南军,最后连父皇都没责怪他。”
郭义和金玉都有意拉近双方的距离,方醒也算是配合,一时间言笑晏晏,以前的矛盾仿佛都消散了。
吃完饭,朱高煦和杨荣去休息,方醒却被郭义邀请去喝茶。
书房里,郭义干瘦的脸上全是愧疚:“当年郑亨在宣府权倾一时,郭某也无可奈何啊!幸好兴和伯御下有方,否则郭某万死难恕。”
方醒淡淡的道:“方某麾下兵不过两千余,安阳候无需如此谨慎,至于过往,过了就过了,无需介怀。”
当年从北平去兴和的这一路,聚宝山千户所真的是拿命在拼,若不是方醒拿出了许多物资,能坚持到兴和的不会超过三百人。
而郭义此番表达不过是看在方醒的身份和当年有了天壤之别的份上,担心以后会被他下黑手。
郭义闻言就苦笑道:“不瞒兴和伯,当年郭某确实是在袖手旁观,并未伸手,可军中就是这样,等级森严,若是越级干涉,事后的报复……”
郭义的坦然出乎了方醒预料,他淡淡的道:“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方某自然是懂的,可这样不行!”
这位兴和伯难道还是一位品行高洁的人?不然他怎么会单纯到以为能改变人心!
方醒沉声道:“方某不怕逾越的说一说吧,等级森严,这是军中必须的东西,可大明的军队却不是私人的,公报私仇这等事,恕我直言,这是陋习!就该露头就打!”
看到郭义不以为然,方醒就说道:“在天津,那些敢于上报守将不法的将士你可知道去了哪吗?”
郭义讪讪不语,那还用说吗!
“全家死光光,无一生还!”
方醒的声音带着怒气:“那些畜生,我已禀告陛下,请求主犯一律凌迟,家眷全都发送瀛洲,三代不许归乡!”
郭义苦笑道:“不瞒兴和伯,下边的卫所我们已经清查了一次,千户官以上的都抓了五人,就等着王爷定夺。”
方醒冷笑道:“王爷也是怒不可遏,这些人没一个能有好的!”
“还有侵占田地的,王某的请罪奏折已经去京,难辞其咎啊!”
郭义的内疚模样丝毫没有打动方醒,他知道此人不过是想脱责,至于内疚什么的,纯属多余。
一番谈话后,双方的关系依然是原样。
……
大明的不少地方都是由军镇发展起来的,宣府就是其中之一。
十多万人马,人吃马嚼,随军的军眷散布在各地,这就是商机。
原先的开中法废除了之后,南粮北调就成了宣府的生命线。
走在街上,方醒想着以后在北方扩大种植土豆的前景,觉着应该不会差。
“老爷,前面有个老头。”
小刀提醒了方醒一下。
老头自然不稀奇,可这个老头却身穿破烂军服,独臂,少了一只耳朵。
老头的面色发红,坐在一家布店的台阶边上,手中端着个破碗,不时的喝一口。
这就是军户,父死子继,除非逃亡,否则这就是宿命。
“这样下去不行!”
方醒回到住所,就磨墨开始写奏折。
“……臣闻汉唐时百姓勇于应募,何也?盖因军功封赏丰厚,百姓血性未泯……”
杨荣走进来,方醒也没阻拦,继续写。
“……自前宋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如何?好男不当兵!”
杨荣在方醒的身侧看到这些内容,不禁微微摇头。
“……臣一路行来,所见军户之惨,铁石心肠也能动容,此与贱役等同,如何能养出壮士!”
杨荣觉得有些头痛了,方醒的这份奏折上去,北方卫所又要多倒霉不少人。
“……臣思之,一乃国朝养兵过多,耗费不菲,然屯田之法被军中将官与地方上下勾结,早已糜烂矣,纵然短暂更新,必重蹈覆辙,此人心本贪也!”
“……军中赏罚可否清明,军士可有盼头,若无,则懈怠。臣妄言,若军户不如农户,必……”
“兴和伯!”
杨荣抓住了方醒握笔的手腕,面色凝重的道:“此事需集思广益,非我等可言之。”
方醒摇摇头,继续写下去。
“……农户可读书,军户为何世代操役?父英雄,儿并非好汉。臣建议募兵,以百户官等为骨干,其余人等皆可招募……”
第886章 内外勾结,走私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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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郭义和金玉都说已经清理了一遍,朱高煦也不以为甚,就令御史分头去各处卫所巡查验证。
杨荣去查看宣府历年来的人员物资情况,朱高炽去了校场,检阅宣府操练。
宣府有个超大的校场,能同时容纳十多万人操练。
方醒相对比较无聊,就上街转悠。
宣府没啥好玩的,近期草原内斗,大明自然无事,所以这个军事重镇多了几分安宁。
天上的太阳挂的高高的,明晃晃的撒下无数热量,不过是才走了一百多米,方醒就后悔了。
回身一看,小刀的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斗笠,边走边嚼着干牛筋。
方醒一把夺过斗笠,呵斥道:“小小的年纪,多晒晒太阳有好处,大了不腿软。”
小刀哭丧着脸道:“老爷,别人像小的这般大,孩子都有了。”
方醒不为所动,戴上斗笠后,顿觉阴凉了不少。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将官,所以方醒带着两个家丁,一身便衣走在街上,根本就没人关注。
“宣府一砖头就能砸到个百户官。”
方五拿出水壶喝了一口,觉得水一进肚子里就变成了热量,还不如不喝。
“打起来了!”
这时右边的一家饭馆中冲出来一个男子,紧接着四个男子追了出来,五人都穿着军服。
当先出来的男子骤然回身,一拳撂倒了追的最近的对手,随即一个扫堂腿扫倒了一人。
剩下的两个男子面色一变,喝道:“张晓,你特么的赌钱出鬼,今日若是不给个交代,老子……啊!”
那叫张晓的男子飞起一腿,速度之快,方醒刚看到动作,对面就倒了一个。
“出鬼也得当场抓到,哈哈哈哈!”
剩下一个男子根本不敢追来,只是嘴硬的道:“张晓,你特么一个被左卫踢出来的老油子,老子看谁敢收你!”
张晓大笑道:“哈哈哈!老子不愿意同流合污罢了,没人收,难道会饿死不成?大不了晚上去摸你们右卫的仓库去。”
同流合污?
方醒向前一步,“你叫张晓?”
张晓桀骜的看着方醒道:“正是爷爷,你待如何?”
“大胆!”
方五喝道:“跪下!”
张晓一怔,再看看方醒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嘟囔道:“咱也没做什么呀,为何要跪?”
方醒看到他准备跪下,就说道:“你且随我来。”
张晓知道自己闯祸了,他轻轻抽了自己一下,然后赔笑着和方五走在一起。
“大人,咱这是犯了何事?”
方五淡淡的道:“你先把手拿出来,最好不要带出刀子什么的东西,否则今日宣府无人能救你!”
“你的右手别动,不然小心刀子不张眼。”
身后的声音让张晓身体一僵。
等到了临时居所的外面,张晓只想撕掉自己的嘴。
特么的!在军中习惯了骂人和挨骂,今日终于是撞邪了啊!
“见过伯爷!”
“伯爷您回来了?”
“……”
听到这些招呼声,张晓几乎要疯了。
尼玛这是一位伯爷啊!
到了方醒的住处,等方醒坐下后,张晓毫不犹豫的就跪下了。
“伯爷,小的万死!”
按理方醒应该令人把这厮打个半死,可想到刚才那话,他就沉声道:“你的罪过暂且记下,本伯问你,你嘴里的同流合污是什么意思?”
张晓垂首道:“伯爷,小的家人还在他们的手中,不敢说。”
又是一个军户,方醒淡淡的道:“你若说了,本伯派人去接了你的家人来,若是不说……”
方五沉声道:“就凭着你先前那句话,打死你都没人敢说一句不对!”
张晓垂头丧气的道:“小的只知道有商贾和左卫的关系密切,左卫时常有人去送那些商贾的车队出塞,小的有一晚差点就被人杀了,后来见势不对,小的就逃了出来。”
“左卫的人没有追你吗?”
方醒在想着出塞的车队,大明对外贸易都有勘合,而草原上目前也只有阿鲁台能和大明交易些物资,大多是铁料,没有成品兵器。
张晓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伯爷,没追,不过营中有交好的找到了小的,说是家中妻儿都被扣在了指挥使秦专的手中。”
投鼠忌器啊!
那边忌惮秦专的身手,担心一击不中,这厮就会鱼死网破,所以干脆就扣押了他的妻儿,双方暂时维持了一个平衡。
“你可知道他们的车队带的是什么东西?”
方醒屈指敲击着扶手问道。
张晓面色凝重的道:“不知,不过看车轮,不是粮食就是兵器。”
“若是给阿鲁台的铁料呢?”
张晓摇头道:“阿鲁台的铁料没那么多。”
“为何没人报上去?”
方醒觉得宣府的郭义和金玉都不会,也不敢压住不放,否则以后爆出来,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张晓迷茫的道:“营中大部分兄弟都没关注这个,只有小的,一次晚上撒尿,好奇的去车队那边摸了摸,这才发现了有鬼。”
身手太好也是一种危险,特别是在好奇心旺盛的人身上更是危险。
方醒盯着张晓,“你可敢确保那车上的就是兵器?”
张晓看了小刀一眼,然后闭眼道:“伯爷,小的摸过,摸到就是长刀。”
特么的!
方醒起身道:“去请杨大人来,还有,看看王爷在哪,马上请回来。”
辛老七马上就去安排,方醒对张晓道:“你且委屈一下。”
张晓伸手双手道:“小的明白。”
方五拎着一截绳子过去,把他的手反绑在背后。
杨荣最先到,听了这事后,他以拳击掌道:“怪不得陛下上次令人去查走私军械一事没有结果,原来是有人内外勾结,胆大包天啊!”
上次朱棣在旨意中痛斥商人走私草原,还威胁说抓到了要如何如何,可成效寥寥。
而等朱高煦回来后,方醒屋子里的桌子就倒了大霉,被他一刀劈断了。
“传了郭义和金玉来!晚到一刻,本王斩之!”
等郭义和金玉到时,看到朱高煦杀气腾腾的模样,心中一个激灵。
“左卫的秦专是你们谁的人?”
在军中没有靠山你就别想升官,宣府左卫指挥使的位置,后面至少得有一位副总兵,否则就是入了某位贵人的眼,一路扶持着。
郭义和金玉几乎是同时摇头,矢口否认。
“那他是谁的人?”
郭义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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