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还是没理他,只是笑道:“你很不错,知行合一,知道这个道理的人不少,可能付诸实践的却没几个,好好干,有什么难处去第一鲜找方十一,就说是我说的。”
杨田田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个看着不打眼的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偶像和老师,兴和伯方醒。
“伯爷,我……”
方醒鼓励的对他点点头:“努力干活,但也不要间断学习。”
拍拍杨田田的肩膀,方醒转身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搭理严晓阑。
等方醒走后,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严晓阑,他拉过赵任,低声道:“你去一趟夏府,就说兴和伯来过咱们这里,看看府里的人怎么说。”
在他看来,夏元吉手握大明的财权,也就只比吏部差一点而已。
杨田田收敛心神,心中坚定了信念,很快就把卫生打扫干净了,然后就抱着医书啃,看不懂的就去请教严晓阑,不过问十句不一定能有一句回应。
“方学不只是能做账房……”
方十一的话他一直都记得,而方醒刚才的介绍让他知道,原来第一鲜就是方家的产业。
怪不得那天掌柜愿意为我介绍这份工,原来是方学的缘故啊!
就在杨田田心情激荡的时候,赵任回来了,一脸的惊惶。
“掌柜,夏府的管家说,兴和伯……兴和伯和夏大人关系不错,让咱们……千万别得罪了。”
严晓阑有些傻眼了,刚才我可是‘不卑不亢’的和兴和伯打交道来着,而且他没搭理我。
这是不屑还是生气?
“田田啊!”
当严晓阑露出那种笑容的时候,杨田田的环境就改变了。
而赵任也换了张笑脸,谄媚的问杨田田,能否教自己方学。
杨田田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神圣之色,昂然道:“当然能,兴和伯说了,方学是应用之学,凡我大明百姓均可学习,不可敝帚自珍。”
第636章 要放大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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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缙现在颇有些狗头军师的觉悟,等方醒散朝回来,他马上就询问了今日所议之事。
方醒简单的说了一遍后,解缙沉吟道:“胡广这是觉得你可以教化,明白吗?”
方醒笑道:“是可以挽救吧?”
解缙失笑道:“何必这般刻薄,胡广这是想看看你能否重归儒家之门,就算是不行,也可以试探一下你做事的思路,为以后的争斗做准备。”
方醒冷笑道:“我只是站在公允的立场做事,胡广也算是不错,可朝中的百官如他这般的有几人?多是些非我即敌的家伙,朋党的雏形正是来源于此!”
“而他们抱团的目的是什么?”
方醒笑道:“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已,所以说什么君子不言利,不过是块遮羞布,等官做大了,家中自然发达,这可比商人好赚多了。”
解缙哑然,方醒眯眼道:“什么狗屁的利益之争,算算徐庆这几日也该送货来了,到时候我会让他们知道怎么去谋利!”
解缙一惊,劝道:“德华,你可别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陛下的脾气可不好。”
方醒笑道:“解先生,你看我好似出格,可在陛下的眼中,我这是真性情,而且处处都是为了大明着想,所以啊,似危实安。”
方醒随后就说了杨田田的事,解缙感慨道:“读书难,难于上青天,有志于此者当以此为鼓励,奋勇精进。”
午饭后,方十一被召回方家庄,方醒交代了一番后,然后叫了书院的一干学生来帮忙。
等学生们看着那高高的账册纳闷时,方醒说道:“你们学习的时间也不短了,今日就来验证一下,这里的账本是第一鲜从开业至今的营收,你们来核算一下是否有误。”
学生们一愣之后,就开始了核算。
解缙问道:“德华,你这是要作甚?”
第一鲜作为方家的财源,营收按理应该是秘而不宣,可方醒今天却主动把家底亮了出来,这是疯了吗?
方醒笑道:“不过是一家酒楼而已,我有些打算,算是一个尝试吧。”
解缙知道这厮的打算从来都不简单,就低声问道:“什么打算?”
方醒摇摇头,笑道:“此事和方学紧密相关,我也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且待试探一番再说。”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账册核算完了,方醒又叫他们交叉审核。
解缙越发的觉得方醒是要有大动作了,他追问,可方醒却很坚定的说暂时没有答案。
等账册核算完后,方醒就说道:“我给大家说过奢侈品的范畴,你们看了这本账册,觉得第一鲜可归于奢侈品的行列吗?”
学生们都有些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马苏回答道:“老师,第一鲜的菜品单价过高,普通百姓根本就消费不起,确实是可以归于奢侈品的范畴。”
方醒含笑点头:“确实是如此,那么你们觉得奢侈品行业对大明可有贡献?”
高景琰起身道:“山长,弟子觉得奢侈品的消费是独立于富人或是权贵的行业,于国于民并无益处,除非……”
“除非什么?”
方醒显得心情极好,而解缙和田秀才也是抚须微笑,觉得自己的弟子看问题就是透彻。
高景琰皱眉道:“山长,除非是他们给了百姓好处……”
“是交税!”
方醒听到这个声音大喜,循声而去,发现居然是李二毛,就说道:“二毛详细说说。”
李二毛已经脱掉了刚来时的局促之气,他起身道:“山长,奢侈品的消费集中于富人和权贵,而和百姓并无关联,若是听之任之,则只会成为一个小圈子,对大明并无益处。”
方醒欣慰的点点头,压压手示意高景琰和李二毛坐下,然后说道:“奢侈品是一个特权的符号,从上古时代就存在,到了今天,奢侈品实际上就是富贵的代名词,而这些富贵高高在上,于国于民并无益处。”
解缙听到这里有些心惊肉跳的,他总觉得方醒是要放大招,而且是一个让人头痛的大招。
可方醒的话却让学生们群情激昂,这些系统学习过国家与税收关系的学生们有话要说。
“山长,弟子认为我大明应当开征商税,正如您以前所说的那样,税收是一个劫富济贫的好办法,也是充盈国库的手段,不可弃之!”
“对,多数商人确实是靠着自己赚到了钱,可大明应该是一个综合统筹的国家,朝廷应该有义务去协调贫富之间的关系,不可放任,否则这就是矛盾,天长日久就会变成火星。”
“弟子认为,凡是在满足温饱之后,还有多余的商家就该收税。”
“商人无国,若是抗税,可重责之!”
“……”
听着这些学生的看法,方醒问解缙:“解先生,感觉如何?”
离经叛道!
这是解缙的第一反应,可随即他就觉得学生们没错,税收确实是富裕国库和调整贫富差距的手段。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大明应该防患于未然。”
解缙长声一叹,脊背弯曲了下去。他苦涩的道:“德华,你果然是想釜底抽薪吗?可你想过没有,这会让你成为那些权贵的敌人!”
方醒微微一笑,并未害怕:“解先生,百姓与权贵孰轻孰重?他们谁更厉害?”
解缙明白了方醒的意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再厉害的权贵,在席卷天下的浪潮前也只能是现出原形。
哦!原来你们也是人啊!而且是比普通人更胆小,更无耻的家伙!
解缙面色凝重的道:“德华,要小心!”
方醒笑眯眯的道:“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历史上的改革者都没有好下场。
从商鞅开始,历数那些改革者,能保住性命的就是万幸了。
不过……
方醒摸摸腰间的手枪,眼中多了些杀气。
老子最大的依仗从来都不是朱瞻基,也不是聚宝山卫,更不是朱棣!
方醒带着一本总账册,在家丁们的护卫下进了城,直奔户部。
在方醒把扬州城的盐商们一锅端了之后,夏元吉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手中的余钱让他终于放松了眉头,甚至还想建议朱棣给百官们加点俸禄,至少要能养活一家人不是。
“兴和伯来了,快坐。”
面对自己的‘恩人’,夏元吉热情的不得了。
方醒坐下后,把账册往桌子上一扔,说出了一句让夏元吉心惊肉跳的话来。
“夏大人,方某来此,只是想问一句,大明的商税可还作数?”
第637章 打脸不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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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散朝后胡广讥讽了方醒几句,那些话瞬间就传遍了金陵城。 乐文移动网.
文官四品以上不得经商,但武勋就没有这个忌讳。
关键是胡广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方醒的本质:你娃凡事都喜欢扯起大明的利益这面大旗,可你经商日进斗金,钱都进了自己的腰包,大明的利益何在?
“兴和伯这次是作茧自缚,胡大人太厉害了!”
“他口口声声的说文人无耻,可他自己又好得到哪去?还不是一样的与民争利!”
“你还真以为他是圣人呢?都是一丘之貉!”
“就是,伪君子!”
“……”
而夏元吉当然知道外面的物议,所以听到方醒的问题就说道:“那是太祖高皇帝时定下的,不许门肆经营,全都集中在塌房。时至今日,其实这些禁令早就不废而废了,不然你的酒楼也开不起来。”
方醒笑了笑:“太祖高皇帝不是抑商,而是想把商人控制在手中,可集中交易的方式终究不可取。”
朱元璋当年在南京不许门肆开业,那些商人没办法,货物就堆放在船上和城外,结果就便宜了那些中人。
最后这位老大觉得也不是常法,就建了十多座楼,让商人们集中在这里交易。
“三十税一,这对民生物资交易倒是很恰当,可对于某些行业,夏大人,我觉得低了。”
方醒正色道:“太祖高皇帝时的低税率那是为了重振商业,可现在还那么低,在很多行当就只能是便宜了那些商贾。”
夏元吉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那些行业是谁在经营?背后都有谁?武勋经营不收税,文官背着做生意也很少交税,大明一年的商税送到户部,本官看着都不想收!”
看到方醒还想说话,夏元吉起身道:“你这个题目太大,本官接不住,要不你就去和胡广谈,或是直接上奏折。”
方醒起身道:“如今的商税等同于无,全部的负担都在农户的身上,夏大人,有的地方一石米要交八斗的税,已经出现流民了!”
夏元吉摇摇头,“这事你得去找陛下,别人都不敢动。”
方醒打个哈哈道:“有件事你倒是可以做,比如说先把我家的税收了。”
“你这是在找死呢!”
夏元吉气急败坏的道:“才将弄了盐商,你又准备让那些勋戚文官恨死你吗?咦!”
夏元吉狐疑的看着方醒,良久才说道:“你,你不会是用盐商做引子,实际上是想拿商税开刀吧?”
方醒拿过账本道:“无稽之谈,夏大人,作为户部书,收税吧!”
“本官不收。”
夏元吉不想接过这颗烫手的山芋,急忙就准备闪人。
方醒也不拦他,只是坐在他的椅子上笑道:“今日你若是不收,那我可就在这里安家了啊!”
夏元吉本就走到了门口,回头看到方醒笃定的模样,就跺脚道:“起来,跟本官去面圣。”
“不必了。”
方醒把自己带来的木箱子打开,指着里面的宝钞道:“方某认为第一鲜的税率应该定在二十税一,这是账本。至于田赋也在里面,方某算是完事了。”
方醒挤开夏元吉出了房门,扬长而去。
可夏元吉拿着这些宝钞和账本却傻眼了。
收下?以什么名目?
不收的话又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夏元吉觉得自己坐蜡了。
想了想,夏元吉就提起木箱,带着账本去找朱棣。
有困难,找老大,这是大明官场的潜规则。
朱棣正和几位学士处理政事,听闻夏元吉来,就笑道:“这个夏老抠,莫不是来找朕诉苦的?让他进来。”
户部有钱了之后,各个衙门都开始张嘴要钱,最后夏元吉没办法了,只得让他们来找朱棣。
夏元吉行礼,起身看了胡广一眼,然后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陛下,兴和伯自愿按照二十税一的标准交税,前面的也不漏,都在这里了。”
我曰!
杨荣惊骇之余,马上就看向了胡广,心想你挤兑方醒,可人家马上就回击你了。
而朱棣的表情却有些复杂,他看着放在御案上的账本,幽幽的道:“此事如何,你等试言之。”
大家面面相觑,杨士奇垂眸,金幼孜欲言又止,杨荣跃跃欲试,而胡广却不能不出来说话。
自己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也得把它收回来。
看着御案上的账本和宝钞,胡广心中苦涩的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宜过急,当缓缓图之。”
这是上午被讥讽,下午就打脸啊!
果然是宽宏大量方德华的行事方式。
“你在犹豫?”
朱棣冷笑道:“商税形同虚设,你等难道就没有一点作为吗?”
盐商!
杨荣的脑袋里冒出了这个词,他只觉得身上一冷,抬头就看到了杨荣同样是面带惊色。
胡广低头道:“陛下,商税难收,只要开了口子,底下的小吏便会如狼似虎,到时候……”
“陛下,兴和伯有奏折进上。”
胡广一个激灵,然后看到奏折被送到了朱棣的手中。
朱棣看了看,然后交给了大太监:“念念吧。”
大太监干咳一声后,念道:“……如今我大明日用虽足,可十之**来自于田亩租税,陛下,屯田已呈糜烂之势,文武上下勾结,吃空饷,收逃役好处,甚至还有侵吞田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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