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王贺拍着桌子,觉得自己的感觉再没错了,肖震果然是个贪官。
肖震抬头道:“伯爷,那些钱财下官都已经退了,可犬子花掉的那些却无法弥补,所以下官只能是尽量维持着朝廷的体面,但绝没有狼狈为奸。”
王贺在冷笑着,方醒叩击着桌面,良久才道:“你儿子呢?”
肖震的身体一颤,垂泪道:“被下官打断了腿,现在还在家养伤。”
方醒这才正视了肖震,他问道:“你可敢说自己没亏心?”
“敢!”
肖震用袖子擦去眼泪,坚定的道:“下官发现犬子异常时,当即就打断了他的退,随即就把剩下的财物送了回去。”
“那些人收了?”王贺好奇的问道。
“没收。”肖震目露恨色:“下官就让人把那些财物扔在了门外,第二天就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信上说了什么?”
“说是犬子流连青楼,挥金如土的证据他们都有,让下官知趣点。”
肖震苦涩的道:“那些人甚至视夜禁为无物,下面的那些军士和衙役早就被喂饱了,下官形单影只,无力回天啊!”
啧!
方醒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扬州府又变成了这样。
“那你为何没跟成国公说此事?”方醒有些意外的问道,朱勇若是知道了此事,最起码会上一份奏折,那样朱棣的态度必然不会是这般。
肖震摇摇头,苦笑道:“成国公崖岸高峻,下官几次求见都不得。”
“自作孽啊!”
方醒不禁为朱勇感到悲哀,他叹道:“策略出错了呀!”
肖震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而王贺却清清楚楚,他隐晦的道:“兴和伯,那人号称勇。”
勇而无谋,这是大家对朱勇的印象,偏偏这厮对文人很是尊敬,大概是想缺啥补啥吧。
方醒点点头,沉声道:“盐商中可有心怀大明的?”
这是要杀人吗?
肖震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伯爷,袁仁,袁仁就比较配合,而且多次说想回家做个富家翁。”
方醒微微颔首,示意肖震起来。
肖震艰难的爬起来,忐忑不安的看着方醒。
方醒既然有生杀大权,那么把他肖震拿下一点问题都没有。
方醒在沉思着,眼睛微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肖震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的时候,方醒发话了。
“你可愿戴罪立功?”
王贺失望的轻叹了一声,他觉得方醒太过心慈手软了。
可肖震却如闻纶音,他躬身道:“愿听伯爷调遣,万死不辞。”
“那你且回去,不可露出异常。”
等肖震千恩万谢的走了之后,王贺不解的道:“兴和伯,为何不拿下此人?”
方醒淡淡的道:“拿下他倒是痛快,可你想过没有,拿下他之后,谁来配合咱们?”
王贺还想再说,方醒摆手道:“我军刚到,和地方有许多要沟通的地方,我这里要考虑怎么破局,就劳烦监军了。”
“不麻烦,咱家正好想看看这扬州府是否都糜烂了!”
王贺领了任务,也忘了和方醒纠缠关于肖震的处理方式,得意洋洋的去了。
一直在沉默的黄钟这时才问道:“伯爷,先前在下看那成国公好似有妥协之意,您为何视而不见呢?”
成国公这一系是大明有数的武勋,而且在军中颇有影响力,方醒交好他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黄钟觉得方醒太过生硬了。
从昨天到今天赶了许久的路,方醒觉得身上有些发酸,他起身道:“如果我只想一辈子专攻武事,那结交朱勇是好事,你明白吗?”
黄钟愕然而惊:“伯爷可是怕猜忌吗?”
“当然。”方醒笑道:“换谁都忍不了一个四处结缘的我,所以,就算今天朱勇主动缓颊,我也会置之不理,但陛下那边只有赞赏的。”
黄钟暗自嗟叹:这就是帝王啊!猜忌无所不在的帝王!
可以前呢?
黄钟的身体一震,惊骇的道:“伯爷,那您以前和那些人结仇,难道是……”
方醒搓搓脸,笑道:“顺势而为罢了,我的方学需要来自于宫中的支持,而儒家却视我为眼中钉,既然两面讨好不可取,那何不如做个姿态,也好让帝王放心,否则书院早就被封了,那些书也不可能刊印。”
黄钟颓然道:“在下曾自诩聪慧,可在伯爷的面前却是米粒之珠,惭愧。”
方醒没精神去讨论这个话题,他叫了小刀进来。
“没练字?”
小刀苦着脸道:“老爷,这不是出来了吗,小的回家就练,保证练满十天。”
方醒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你去查查那个袁仁,盯死他。”
第614章 寻找突破口()
♂
方醒领军到来,让扬州府上下都在等待着他的出手。按照大家的想法,方醒至少也得要拿几颗人头来立威,不然也镇不住那些豪奢的盐商。
可方醒却在睡觉,整个驻地显得冷冷清清的。如果不是大门处站着两名军士的话,大家还以为这个大宅子里空空如也。
袁仁从苗诚福家出来,面无表情的上车,喊道:“快,回家。”
回到家,袁仁就叫来了护卫,“兴和伯那边可有动作?”
护卫摇摇头:“老爷,没,城里就留了一个千户所,另一个在城外。”
袁仁的身体往后一仰,定定的看着屋顶。
刚才他和那些人闹翻了,所以他得早作打算,不然双方胜败他都将会是炮灰。
一阵风吹进来,袁仁打了个哆嗦。他坐直身体,目光呆滞的道:“去,让夫人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回家。”
护卫一怔,心想难道家不是在这里吗?
袁仁摆摆手:“让人给夫人传话,她自然知道。”
等护卫走后,一个年轻女子从后面掀开帘子,轻迈莲步走到了袁仁的身后。
一双玉手在袁仁的太阳穴上轻柔的按摩着,他舒服的叹道:“小莲啊!跟着老爷回乡下去,你可愿意?”
小莲抿嘴轻笑道:“老爷放心好了,贱妾必是愿意的。”
袁仁想起那些人还在苗诚福家不知道商量着什么手段,就觉得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就回到老家,从此不再接触食盐,老老实实地过往这一生。
“人心险恶啊……”袁仁觉得身心俱疲,正准备眯一会的时候……
“老爷,为何要回去?”
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屋里,她看到小莲后,就怒道:“小贱人!滚出去!”
小莲出前盈盈跪下,泣声道:“夫人,贱妾只是……”
“呜……”
小莲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可反应却非常快的偏了一下脑袋,朝着她脸上扔过来的金手镯擦着耳朵飞了过去。
“哎哟!”
袁仁揉着膝盖,恼火的道:“夫人且消停些吧,等哪天我死了你再为所欲为!”
女人冷哼一声,也不道歉,只是梗着脖子问道:“老爷,为何要回老家?那里是什么地方!到县城都得坐半个时辰的马车,回去作甚!”
袁仁揉着膝盖,看看左右道:“小莲先避一避,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等人都散去后,袁仁才说道:“盐政一事已不可为,苗诚福和胡二文还不死心,我看早晚是要全家抄没的结局,所以为夫准备献出一半的家产,就讨一个全家平安。”
按理袁家应该是袁仁做主,可当他才说完话,中年女人就劈头盖脸的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这个瘟神,那可是一半家产,你是梦魇了吗?别人都好好的,就你多事!那个兴和伯来了又怎地,难道他还能躲得过苗诚福和胡二文的算计?”
袁仁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苦笑道:“夫人,兴和伯来过扬州府两次,哪次不是人头滚滚啊!”
他的夫人怒色更炽,喝道:“这人生下来哪一天不吃盐!只要你们抱成一团,难道他还敢全都抓起来?那老娘还佩服他,心甘情愿去流放!”
袁仁还想再说,可他的夫人眼睛一瞪,喝道:“安心做你的生意,凡事跟着他们就行了!”
……
方醒一觉睡到了晚饭前,他觉得嘴里发苦,身上发软,就去洗了个澡。
再出来时,小刀已经回来了。
“老爷,那袁仁家就住在城东的一个大宅子里,小的陪袁家的一个门子赌钱套话,他家里有家丁六十余人,都有刀枪。”
方醒烦躁的擦着自己的头发,“袁仁今晚会在何处?”
“开始那些盐商都聚集在苗诚福家中议事,袁仁提前半个时辰出来了,目前还在家中。”
小刀只要方醒不盯着他练字的事就好,所以殷勤的准备帮方醒擦头发。
“不必了,我自己来。”
方醒可不愿意让男人给自己擦头发,就随口问道:“他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小刀的面色有些古怪,“老爷,那袁仁的夫人周氏是个泼妇,老丈人回乡前在国子监里当过教授,当年的学生不少,人脉不错,所以袁仁不敢惹周氏。”
“有趣!”
方醒觉得有些闷热,干脆就不擦了,他把毛巾放在桌子上,吩咐道:“让人盯紧了,还有,让老七和方五来一下。”
等辛老七和方五来了之后,方醒正在喝茶,骂着这奇怪的天气。
“这天怎么突然闷热起来了,感觉和六月飞雪似的,必然有冤情!”
辛老七干巴巴的道:“老爷,那要不小的就派人下去访一访?”
一杯茶喝完,方醒觉得精神好了些,就说道:“今晚出两个百户所,方五你的一个,再挑选一个出来,咱们去拜会那位袁仁。”
林群安带着一个千户所在城外虎视眈眈,所以方醒就把此事交给了辛老七。
至于什么家丁掌军,方醒根本就当是呓语。
辛老七如果愿意脱籍,就凭他的功劳,现在少说也得是个千户官以上。
“老爷,可要搏杀?”
方醒点头道:“说不准,不过有备无患,六十多人,两个百户所就够了。”
“沈浩,马上安排人巡街,全都撒出去,我要让百姓看到军伍都习以为常。”
“小刀,今晚这里就留一个小旗,你自己练字,回来老爷我要检查。”
小刀苦着脸想求饶,可方醒却挥手道:“都滚蛋,我要吃饭了。”
晚饭是面条,在方醒拒绝了肖震调派厨子过来的好意后,他就把主食改成了面条。
汤是肉汤,浇头是从骨头上剔下的肉,最后就是一勺辣椒油,红彤彤的看着很美味。
吃完面条,方醒出了一身汗,精神大振。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方醒在屋前溜达着,小刀拎着根棒子骨,一边啃一边跑过来道:“老爷,袁仁出来了。”
“继续盯着。”
袁仁气冲冲的从家里出来,上车后,马车随即远去。
跟在后面的斥候交替盯着马车,可等马车绕了一大圈后,才发现居然又回来了,不过是在袁家的后面。
一堵围墙就隔断了两边的视线,袁仁下车后就换了个人。
“翠娘,我来了。”
一个女人笑吟吟的出来,把袁仁迎了进去,院门随即就被关上了。
当消息报到方醒这里时,他也是为之赞叹:“这人深谙灯下黑的要诀,人才啊!”
家有悍妻,可他居然把外室养在了隔壁,只能用胆大心细来形容了。
方醒活动一下脖子,吩咐道:“半个时辰后出发。”
第615章 夜深沉,欲抓人()
♂
夜晚的扬州城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华,夜禁之后,街上除去巡查的军士之外,再无他人。
一个小旗一队,扬州城的主要街道都在监控之中。
方醒的目标太大,所以他没骑马,而是坐在马车上。
两个百户所分成四队,从几个方向向着城东而去。
袁家的隔壁,袁仁正和那位翠娘搂在一起,翠娘不时送他一个皮杯,两人渐渐的情浓,放荡形骸。
“噗通!”
袁仁的手正在四处游走,这时门外一声闷响,他犹如中枪的兔子,猛的蹦了起来。
“老爷……”
翠娘还在意乱情迷中,袁仁骤然放开让她有些空虚。
“闭嘴!”
袁仁脸上的红潮已经退散,剩下的都是因为紧张而带来的惨白。
烛光把袁仁的影子映照在窗纸上,看着摇摆不定。
门外的寂静维持了许久,翠娘浑身颤抖着,颤声道:“老爷,可是贼人?”
“你特么的给老子闭嘴!”
袁仁回身,面目狰狞的低喝道。他的脸上全是汗水,颤抖着从腰间摸出了一把短刃,问道:“谁在外面?说话!”
可外面依然静悄悄的,一阵风吹过,吹得窗棂作响。
心脏在急速的跳动,汗水瞬间就湿透了内衣。袁仁觉得嗓子眼发干,他壮起胆子摸到了窗户边上,向外探了一眼。
门上有门栓,起码可以保证一段时间的安全,所以袁仁渐渐的镇定了下来。
“谁?!”
袁仁把脸凑到了窗纸上,一双眼睛瞪着,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猛的从下到上冒出来。
“嗬……”
袁仁发出了一声干涩的叫喊,就像是……夜枭。
“咔嚓!”
黑影静静的一动不动,就在袁仁想退后的时候,一拳蓦地就打穿了窗棂。那些木格子仿佛是纸糊的,被轻松击破。
“啊……”
就在翠娘惊惧的尖叫声中,袁仁脚下一动,就想逃跑。
“咔!”
刚打断窗棂的这只手猛的向前一探,一把抓住了袁仁的脖子,然后猛的一拉。
“饶命……”
袁仁的脑袋被拉出了窗户,他惊惶的叫喊着。
“点火!”
火把燃起,揪住袁仁的魁梧男子说道:“老爷,要拉出来吗?”
“他又不是屎。”
袁仁闻声看去,就看到一个青衣年轻人负手站在院子中间,身后全是军士。
“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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