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广皱眉道:“若是这般……可令各地卫所沿途输运。”
这个办法不错,至少能把耗费和困难减轻到最低,和已经开通的运河模式一个样。
杨士奇点点头道:“也只有此法了,不过还得小心沿途的贼子。”
这年头铜就是钱,一路上要是没有保护的话,肯定会有人眼红下手。
朱棣眉间淡淡的道:“兴和伯提议走海路,你等看如何?”
这又是一枚炸弹,炸的胡广瞬间就提高了警惕。
文臣中相当的比例都认为应该停止郑和的船队再次出海,而方醒此举会不会是想从另一个角度来和文官抗衡?
自古文官就从不缺乏那种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举动,所以推己及人,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吕震平静的道:“陛下,海运风险高,若是一朝倾覆,铜料的损失,海船和人手的损失,那和陆路的耗费比起来也不低啊!”
胡广谨慎的道:“陛下,此时那铜矿是何情况都不知,此事还言之过早吧,要不等工部的人去勘测之后再议?”
夏元吉面带急色的道:“陛下,不论海运还是陆运,户部都急需大批的铜,有了这些铜,宝钞的信誉才能一步步的提高啊!”
宝钞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本金,也就是空手套白狼,一旦有点动静,民间的百姓就急着把它用出去,直接导致价值崩溃。
朱棣不置可否的道:“此事再议,不过那些儒生入官后,交趾的教化必然停滞,吕震。”
“陛下。”
吕震只觉得嘴里发苦,心中对方醒的恨意几乎能淹没整座皇城。
朱棣仿佛没看到吕震脸上的纠结,吩咐道:“礼部再征集些人去交趾,尽快起行。”
吕震还能说什么,只能是躬身领命。
“拟旨。”
朱棣吩咐道:“令汉王所部回交趾镇守,汉王立刻回京,不得有误。至于方醒……令他回来吧。”
胡广拟旨后给朱棣过目,然后盖上大印。
“都散了吧。”朱棣有些疲倦的先走了。
等朱棣走后,胡广和夏元吉走在一起问道:“户部的缺口有多大?”
夏元吉苦着脸道:“粮食不缺,可缺铜钱。”
大明此时的军屯还没堕落,每年军屯提供的粮食数量庞大,这才能支撑起多个大型工程,以及朱棣的频繁用兵。
可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不够,这导致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摸摸的使用银子,而那些官吏对此也是视而不见。
胡广皱眉道:“交趾产铜,这对我大明是件好事,可铸钱不可在交趾。”
这是在说自己的底线。
夏元吉点头道:“本官知道,若是在交趾铸钱,有尾大不掉之嫌。”
若是在交趾铸钱,一旦有人造反,那就是现成的财源。
胡广看着天边的云彩,定定的道:“山雨欲来啊!”
夏元吉知道这话的意思,所以他劝道:“胡大人,大家心平气和的共商国事不好吗?”
胡广回首看着夏元吉,摇头道:“道不同,本官先走了。”
道不同啊!又是道不同!
夏元吉看着胡广那坚定的背影,觉得他和方醒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道统在坚持着。
谁都没错啊!
那错的是什么?
等消息传到方家庄时,张淑慧和小白都喜气洋洋的准备去天界寺上香,好报答佛祖保佑方醒平安的恩情。
而书院的师生们也对此翘首以盼。
缺少了方醒的书院,总是让人觉得没有底气!
第567章 有鬼啊!()
♂
金陵的深秋早晚比较凉,特别是天还没亮的时候。
解缙有些烦恼,因为他想接老妻和孩子来金陵,可试探性的写了封信给杨士奇,换来的只有两个字:莫动!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让我两边分开,以为牵制吗?
可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老家伙,对我这般戒备有意思吗?
解缙在前院转悠,方九在周围巡查,两人隔十多分钟就会碰到一次。
再次遇到后,方九就凑过去问道:“解先生,您说老爷他啥时候能回来啊?”
解缙负手而立,默默的算了一下道:“五日之内。”
方九欢喜的道:“那可真好,总算是能出门了。”
方醒走后,留下的几名家丁需要轮换巡查方家庄的安全,去城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家的小子才屁点大,一天就央求着小的带他进城,都答应好多次了,可……咦,有马蹄声!”
解缙的耳朵差些,稍晚才听到。
虽然没有经验,可解缙却敢断定,在这个时候敢在方家庄纵马的人,除非是宫中出来的,否则一定就是……
“德华居然回来了?”
“开门!老爷回来了。”
大门处传来了辛老七的声音,方九楞了一下,赶紧过去拉开了门栓。
大门打开,方醒正站在外面,身后就是跟着去交趾的家丁们。
“恭贺老爷大胜归来!”
“起来吧,别惊动其他人。”
方醒大步进来,看到解缙后就拱手道:“解先生这是未卜先知等着我吗?受宠若惊啊!”
院内挂着几个灯笼,解缙眯眼皱眉打量了方醒一眼,看到没缺什么零件后,这才笑道:“老夫昨夜观天象,得知有煞星进门,这不就准备了些黑狗血,想降妖除魔来着。”
方醒曾经给婉婉说过些神怪故事,里面就有用黑狗血来破法术的情节。
方醒笑了笑,解缙赶紧说道:“久别重逢,德华肯定是急不可耐了,快进去吧,别被老夫耽误了你的好事。”
“这段时间辛苦解先生了,晚上咱们在好好的说说话。”
方醒说完就溜了,听他的意思,今天他不会去书院。
“果然是真性情啊!”
解缙觉得方醒这种不遮掩的性子和自己有些相像,只不过方醒更加的聪明一些,不像自己得罪人于无形,而且还大大咧咧的没有防备。
方醒当然是真性情,昨夜就到的他,在宫中来人说他可以直接回家,不用去面圣之后,天没亮就开溜了。
“今夜你回不回来,你的爱还在不在……”
方醒哼着小曲,悄然摸进了内院,准备去偷袭张淑慧。
当他蹑手蹑脚的把内院的门给关上后,正准备转身时,就感觉左右肩膀被搭住了,耳边传来了喘息声。
“有鬼啊……”
半个时辰后,天也麻麻亮了,方醒洗澡出来看到张淑慧和小白都在偷笑,就没好气的道:“天黑,加上铃铛那家伙没声没息的就把腿搭在我的肩膀上,换谁也得被吓个半死吧!”
张淑慧捂嘴偷笑,小白揪着坐在自己身前的铃铛后颈问道:“铃铛,你可是不认识少爷了?”
铃铛看着方醒,狗眼中满是无辜。
正在这时,花娘送了一大碗面条来,还有一碟泡菜。
热气腾腾的面条一看就让人垂涎三尺,汤是大骨汤,面条上面盖了一层青椒炒肉,搅拌之后香气扑鼻。
一口面条,一口泡菜,吃完后天色也大亮了。
方醒正准备饱暖思那个啥的,可家主回来了,庄户们都来拜见。
热情不能冷落啊!
见完庄户们,方醒的贼心又动了……
“老爷,汉王来了。”
卧槽!这个在云南杀红眼的家伙,居然比我还早到家啊!
“请进来。”
“哈哈哈哈!”
不用去请,前院还拦不住朱高煦。
朱高煦看着黑了不少,不过精神却更加的健旺了。
一进来朱高煦就送了礼物。
一大块肉干!
朱高煦当然不会送什么猪肉,可方醒看着那深色的肉干有些懵,就问道:“王爷,这是什么肉?”
朱高煦坐下来,一脸陶醉的道:“这次在云南吃了象肉觉得不错,干脆就做了几百斤肉干,送你家尝尝。”
“呃!象肉?”
方醒的喉咙动了一下,强笑着叫人把这块肉干收起来,至于谁吃,那不用问,肯定是铃铛有口福了。
言归正传,朱高煦问了交趾后来的情况,然后就有些懊恼的道:“早知道那些豪族会聚集,本王说啥也不会去云南。”
“云南不好吗?”
方醒两辈子都没去过云南,只是听说那边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好个屁!”
朱高煦郁闷的道:“原以为那些土司多厉害,谁曾想不过是骑兵一冲就垮掉了,也不知道兵部和都督府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还要本王去支援。”
方醒呵呵道:“谁知道呢!”
这事儿分明就是有人在使坏,想让方醒在交趾栽一个大跟斗,最好是身败名裂。
“王爷,据我看啊,此事估摸着是有人想给咱们使坏呢!”
方醒不负责任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然后就看到了预期的变化。
“此事本王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等找到了那人,看老子抽不死他!”
“走了啊!”
朱高煦带着一身的怨气消失了,估摸着是要去问当时是谁提的这个建议。
呵呵!这是多半是文武相配合。
首先是兵部或是五军都督府发出警告,说是云南土司造反了,而且势头很猛。
然后在御前分析讨论,文官肯定就提出了交趾距离最近,而且交趾已经平定的差不多了,暂时可以调些兵力去云南平乱。
不过他们遇到了朱高煦这位没杀高兴的王爷,就注定要倒霉了。
天气渐凉,所以中午张淑慧就让花娘弄了一个鸳鸯锅,还弄了一小盆凉面给方醒。
凉面很筋道,因为天气开始有些干燥了,所以花娘用芝麻酱加花生酱,再加红油,最后就是五花肉熬制的油渣和泡菜的酸汤。
“方醒……”
还没开吃,方醒叹道:“这丫头果然是闻味而来啊!赶紧准备碗筷。”
“方醒……”
许久未见,婉婉的身高明显的变化了,只是那双大眼睛在看到方醒后,和以前一样的笑的弯弯。
眉眼弯弯的婉婉就这样出现在了方醒的眼前,身后的梁中冲着方醒拱拱手,然后鼻子抽动着说道:“咱家可闻到是鸡汤的底子了啊!”
久别重逢,方醒只用一句话就化解了些许的陌生。
“那还等什么,赶紧都坐下!”
第568章 何谓正义之战()
♂
午饭后,朱瞻基匆匆的赶来。
“德华兄辛苦,小弟要不改日再来?”
朱瞻基看着长高了些,不过却有些胖了。他知道方醒才回来,但却又心痒痒的想知道交趾的经历,所以才玩了招欲擒故纵。
“到。”
方醒笑了笑,没揭穿他的把戏。
书房里,把交趾之行的重点大致说了一遍的方醒掩嘴打了个哈欠,可朱瞻基却已经在思考其中的曲折,没注意到他这个赶人的动作。
等朱瞻基把方醒的交趾之行大致有了个印象后,抬头就看到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方醒。
等朱瞻基轻手轻脚的离开后,方醒睁开眼睛,也悄然摸向了两口子的卧室。
……
第二天大清早,心满意足,但感到腰有些酸的方醒摇摇摆摆的去了书院。
昨晚他连续转场,最后妻妾都满足了,他却躺在床上装死狗。
深秋的书院看着有些萧瑟,外面那些种下的桃李长了些,不过方醒觉得按照这个速度长下去,他估计自己是看不到桃李芬芳的那一天,就得去北平了。
“山长。”
围墙已经修好了,方醒从大门进去,对袁达笑了笑,问道:“袁冲还好吗?”
“好好好!那小子好得很,每日回家都要点灯学到差不多子时才睡觉。”
方醒和袁达聊了几句家常,然后就慢慢的溜达进去。
里面的树木看着比外面的要好一些,估摸着是那些学生们在精心照料。
早操已经结束了,方醒进来的时候听到了郎朗的读书声。
“能够发光叫光源,月亮不是太阳是,光的传播有条件,均匀介质才直线……”
哪怕现在没教到这些地方,可口诀是必须要背的,这是方醒的要求。
走到了教室外面,里面的马苏昨晚被解缙为老不尊的灌醉了,此时还是有些晕乎乎的,看到方醒后就想出来。
方醒摆摆手,不想打扰正常的教学状态,可有眼尖的学生却看到他了。
“山长……”
好嘛,在这声喊之后,教室里的气氛全乱套了,所有的学生都恨不能马上冲出来。
方醒走进去,站在讲台上说道:“和大家分开了半年多,昨晚看了你们的成绩,很让我这个做山长的欣慰,不过不许自满,还需继续努力。”
“是,谨遵山长教诲。”
教诲完了,可这些学生却有问题要问。
“山长,交趾人凶恶吗?”
方醒点头又摇头,脑海里浮现了单骑赴死的李成明,“交趾人有凶狠的,可同样也有温和的,只不过双方征战,这种时候不单是谁凶悍,还得操练和兵器的高低,最后才是双方将领的能力差异。”
“山长,那我大明征安南是正义之战吗?”
方晓原先接受过儒家教育,年纪又小,所以就突兀的问了这个问题。
马苏皱眉道:“正义与否不在于口头,而是在于利益。”
方醒斜睨着马苏,心中暗喜,就主动下来说道:“马苏上去说说。”
“老师,弟子无礼,请恕罪。”
马苏觉得自己插话了,方醒却笑道:“学无先后,徒不必不如师,赶紧上去。”
方醒把马苏赶上去,垂眸听着。
“战争,征伐,正义与否只是用于鼓舞自身民心士气的手段,宋太祖说过,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这可是义战?”
年纪小的都迷茫,大些的都若有所思,方醒也给了马苏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马苏继续说道:“利益才是征战的核心原因所在,宋太祖要混元域内,就必须征伐,而这就是利益。”
朱瞻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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