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就一匹马!”
方醒点点头,然后看着出来的那条路。
马蹄声渐渐清晰,辛老七放下望远镜道:“老爷,是守陵的军士。”
一骑冲了出来,见到方醒一行后就减速,然后那军士下马过来,说道:“伯爷,昨日您见的那个内侍去了。”
“孙祥去了?”
方醒微微眯眼,问道:“他是怎么去的?”
军士说道:“凌晨时有兄弟照例去查看,乌漆嘛黑的,就看到那内侍跪在大门前,还双手合十,已经被冻的硬邦邦的了。”
方醒愕然,然后微微垂眸,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孙祥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从他临去前的情况来看,并没有旁人插手的迹象。
“伯爷,那老内侍整日就是在神道那里拔草,眼神还不好,几次摔倒,就活的和一截木头似的。”
军士的话让方醒想到了些什么,他点点头,“你去报信吧。”
方醒失去了游玩的兴致,但还是强打精神和家人缓缓而行。
等回到京城后已经是出山的第三天中午了。
方醒把妻儿送回庄上,然后就进了宫。
他才和孙祥见面,晚上孙祥就跪在大门前去了,这事儿要是不和朱瞻基报个备,还真是说不清。
特别是孙祥以前是司礼监的二号人物,后来更是东厂的厂督,知道许多隐私。
“是为了安纶?”
朱瞻基觉得有些诧异,他倒不会怀疑方醒去逼死了孙祥,因为没必要。
“是,有人说安纶在盯着闫大建的儿子,我怕他是想走什么险棋,就去问了孙祥,孙祥说安纶的忠心不用怀疑。”
方醒想知道朱瞻基对此的态度,可朱瞻基却只是沉默了片刻,就给出了一个含糊的答案。
“安纶以前给朕说过闫大建的事,此事暂时别管。”
方醒点点头。
皇帝有许多事情不会告诉外人,甚至只会一人憋着,所以方醒也没问。
他告退,一路出宫时,却遇到了面色如常的安纶。
两人各自见礼,安纶去求见皇帝,方醒回家休息。
稍后就传来了消息,安纶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的去了天寿山。
这是去收殓的吗?
方醒不知道孙祥和安纶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不过孙祥注定不能葬在天寿山,剩下的就要看安纶的了。
孙祥的逝去在京城甚至都没激起半点波澜,而宫中已经被奏章再次淹没了。
“勋戚们都在找门路,想把自家的子弟送进武学去,特别是袭爵的子弟,听说都在闻鸡起舞了。”
朱瞻基召开了一次扩大的朝会,在京的勋戚都来了。
徐景昌隔一会儿就打个嗝,见方醒和杨荣在说话,就凑过来说道:“德华,呃!我家的也得……呃!也得去武学啊,呃!”
瞬间那些勋戚都看向了这边,那些眼神大多不善。
杨荣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把地方让给了方醒和徐景昌,然后和几个辅政学士聚在一起说话。
“各家的子弟谁愿意去苦练?而且武学的考核那么严厉,有多少能通过的?那些勋戚恨死了……方醒。”
“而且武学里出来可不是将领,那些还没从军的子弟,等辛辛苦苦从武学出来,难道还得要从总旗官、百户官干起?”
杨荣听着这些议论,看到勋戚那边大多凶狠的盯着方醒,就说道:“士绅之后是勋戚,藩王呢?”
金幼孜等人都不说话了。
对于他们来说,藩王就是麻烦的代名词,而且还耗费钱粮,扰乱地方。
如果大明的藩王被天降雷霆干掉大半,那么他们估摸着会在梦里笑醒来。
“兴和伯,听闻武学要考核?”
那边有勋戚在问了,大家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双方。
陈钟站在后面一些,眼中的幸灾乐祸根本就不加掩饰。
方醒微微点头道:“没错,不管是谁,进武学就得按照标准考核,不合格的只能打道回府。”
那勋戚冷笑道:“敢问贵公子进去可考核过了?”
气氛一下就热烈了起来,不但是勋戚,不少文官都在含笑看着方醒。
走后门不是不行,可你别标榜啊!
这下你方醒的脸往哪搁。
众目睽睽之下,方醒淡淡的道:“不牢你挂记,犬子已经考核过了。”
一阵笑声传来,却是奚落的笑。
那勋戚得意的道:“本候在武学也认识几个人,却没听说方翰考核,兴和伯,难道是在夜间考核的吗?”
“对啊!本伯也认识些人,就没听说方翰过了考核的消息。”
“武学的校场上没遮拦,若是考核了,谁都看得见。”
“难道是在梦里考核的吗?哈哈哈哈!”。。
这些勋戚目前最恨的大概就是皇帝,可他们不敢明着恨,于是只得把目标转向了方醒。
而归根结底不过是要打破他们的铁饭碗罢了。
方醒点点头,很认真的道:“对,就是在梦里考核的。”
这时有太监出来了,大家赶紧整队,然后鱼贯而入。
进了大殿之后,稍后朱瞻基来了,众人行礼。
“听闻诸卿的子弟在闻鸡起舞?”
朱瞻基的第一句话就让人心中凉了半截。
打破铁饭碗看来是确有其事啊!
朱瞻基微笑道:“这是好事,若是有上进的,有能用的,朕自然会把他们安置到合适的地方去。”
“朕这几日接到了不少奏章,大多是想让自家子弟进武学的,这也是好事。”
朱瞻基鼓励道:“想上进从来都不晚,朕就等着,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这话是鼓励,却是空话套话。
你好歹说一声,让咱们的子弟直接进了武学呗!
至于考试,那不是平民和军中选拔出来的学员们的专利吗?
朱瞻基不发话,就意味着他们的子弟想进武学还得要继续操练。
而在场的勋戚中,敢说自家子弟能稳稳的过了考核的顶多只有五六分之一。
有人看了方醒一眼,心中激愤,就忍不住出班道:“陛下,臣听闻兴和伯家的方翰才将进了武学。”
朱瞻基点头道:“此事朕知道。”
你想说什么?朱瞻基皱眉看着这勋戚,帝王的威压瞬息降临。
这勋戚再看了方醒一眼,见他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咬牙道:“陛下,臣听闻方翰并未考核。而先前在外面时,兴和伯也承认了方翰进武学没经过考核。”
这是明显的在作弊啊陛下!
有人出头,自然跟进的就来了。
“陛下,臣子体弱,但于兵法倒有些天赋。”
“陛下,臣子……”
这是明晃晃的逼宫。
陛下,你宠臣的儿子就能免试进去,那我们的儿子呢?
“谁说方翰没考核?”
这些勋戚们愕然,然后悲愤的看着文官们。
皇帝都开始庇护方醒了,你们难道不弹劾吗?
第2435章 弹药,水泥路()
杨荣面无表情的出班道:“陛下,方翰考核过了。”
朱瞻基微微点头,有勋戚就不满的道:“杨大人,武学的人可没见到。”
今儿看你们君臣怎么圆谎!
那些勋戚都在玩味的看着方醒,只觉得今日的朝会大概要上史册了,并能‘流芳千古’。
皇帝庇护自己的宠臣,还当着群臣撒谎。
这是什么性质?
原先憋了一肚子气的勋戚们都在心中暗乐,而不少文官同样是在暗爽着。
杨荣叹息一声,说道:“陛下五日前驾临汉王府,本官和几位辅臣都在,陛下身边的人当场就考核了几位殿下和方翰,全程本官等人目睹,成绩只有多的。”
金幼孜一直在憋着,现在却也只得出班来解释道:“本官那日也在,还有武学里负责考核的教授也在,那教授说了,方翰的成绩都不冒尖,可每一项都不差,这等就是大将之材!”
杨士奇那天也在,他点点头道,“那教授说方翰在几科上比武学里的老学员还厉害,幸好没有公开考核,不然武学里怕是要炸锅了。”
大家都知道他为人方正,那么此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那发问的勋戚,还有在外面时质疑的勋戚们都觉得脸上在发烧。
方醒一直没发话,此刻才出班道:“陛下,臣觉得此事多少有些物议,要不这样吧,最近肯定会有一批新人去考核,方翰就在那时跟着他们一起重新考核一次,也好消除误会。”
卧槽!
这打脸也打的太狠了吧!
那些质疑的勋戚看了方醒一眼,心中难堪不说,更是后悔不迭。
若是一起考核,土豆才多大?
在那些参加考核的子弟里,土豆的年龄大概能排倒数几名之内。
这样的年龄差距,要是被土豆拉下了太大的考核成绩,这脸往哪搁去?
朱瞻基沉吟着,仿佛在考虑这事合不合适。
方醒正色道:“陛下,武学乃是国朝根本,岂可沦为徇私的地方?臣回头就和臣子说说去,让他近日在武学好生操练起来,到时候争取拿个好成绩,也好洗清嫌疑。”
朱瞻基点点头道:“也好,这样公平公正,无话可说。”
随后朱瞻基就说道:“武学招生都有循例,现在还早,所以朕特地为你等破例,到时候希望能看到大明的俊彦们施展才华。”
少部分勋戚沉稳的出班谢恩,大部分勋戚都在心中叫苦。
开始他们还想着蒙混过关,可皇帝连方翰都拖进来了,可见是铁心了要公事公办。
谁去招惹的方醒?
等散朝后,有勋戚就叫骂道:“我儿子跑都跑不动,还考核什么?谁非得揪着考核不住嘴的?”
“谁?”
勋戚们一阵沉默,先前质问方醒的那几人都加快了脚步。
这局面再明显不过了,皇帝本来还在伤脑筋怎么告诉他们要公事公办,可他们却揪着土豆的考核不放,那就是给了皇帝弹药,然后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这人是开始就想到了吧?
那些人看着方醒态度从容,不禁懊恼不已。
按照方醒的秉性,今日在外面被质疑时就该驳斥了,可他却只是冷冷的回了几句。
这就是猫腻啊!
他看似心虚的表现让大家都以为方翰果真是没经过考核,然后就想拖方醒下水。
一个人过是过,一群人过难道就不是过了吗?
州官放火,百姓也得点点灯吧!
于是他们就抓住了这个问题不放,本以为皇帝应该软化立场,可没想到……
勋戚们要的是承袭不变的爵位,最好就是皇帝自动服软。
当然,若是不服软也没事,咱们的子弟只要进了武学去混混,就算是没学到什么本事,可也算是学过了吧?
学过了之后,皇帝你难道好意思不给个百户所?
不!至少得给个千户所。
只要你舍得,不怕军队被带坏了,那我们怕个逑!
可一揪住土豆的考核与否这个问题不放,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土豆比你们的子弟小多少?他都能考核,你们有啥不能的?
现在连武学都进不去,连资格都没有,还带坏什么百户所千户所,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勋戚们回家把消息说了,顿时各家都在哀嚎。
“伯爷,那些家中有老人溺爱孩子的,都闹着说要去陛见,还说什么陛下忘记了祖上的功劳,这是过河拆桥。”
黄钟收到消息的速度很快,而且看着很喜庆。
“那些是倚老卖老,是心慌了,所以在发泄,陛下不会搭理。”
去陛见就是去作死,谁去谁倒霉。
黄钟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笑道:“那些人家自然就拦了下来,然后叫武师傅赶紧教导,又叫人去打听武学考核的内容,忙个不停啊!”
“大明不养废物,这是陛下的意思。”
方醒单手握住两个核桃,用力一捏,然后剥开外壳,取了果肉来吃。
核桃肉的味道大抵是最香的,方醒惬意的道:“就如同是商辉,商易立下大功,所以宁昌伯的爵位实至名归,可总不能与国同休吧?那国朝的爵位变成什么了?”
方醒拍拍手,说道:“要重塑对酬功的认知,要让他们知道,大明没有铁饭碗,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黄钟点点头,“前秦、前汉的爵位都需要子孙上进,不然帝王容不得人混日子,这才名将辈出,外敌不敢辱。我朝也当如此。”
……
一队骑兵在宽敞平整的水泥路上纵马狂奔着,马蹄铁敲打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道路的两边种植有树木,只是目前都还小,看着分外单薄。
前方济南府在望,而且道路两边空荡荡的,没有树木,道路上更是能看到一些覆盖在路上的麻袋。
前方突然多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路未干,请绕道。’
路边多了两个男子,他们坐在地上,见有人来,就起身,凶神恶煞的道:“水泥没干,不许过!”
“绕路!”
金幼孜轻轻驱马出了水泥大道,闫大建跟在后面,疲惫欲死的看着远方。
从坚硬的水泥路到土路,战马有些不适应,速度马上就慢了下来。
这时前方有骑兵赶来,及近禀告道:“大人,兴和伯前日就到了济南,此刻正在济南城外的工地上。”
金幼孜恼怒的道:“怪不得出发时不肯跟咱们一路,这是嫌弃咱们慢了吧!”
闫大建反手捶打了一下后腰,苦笑道:“兴和伯是军中的赶路法子,咱们这一路也没休息,只是没有那等马停人不停的精气神罢了。”
金幼孜不屑的道:“本官当年跟随文皇帝北征,日夜赶路,可不是那等羸弱的文官,他方醒却是小瞧了人。”
一行人缓缓沿着水泥路的边上前行,见到那些路面都被覆盖了,闫大建就好奇的问道:“这是何意?”
没人知道这个道理,见到路边有人看守路面,有随行的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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