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油醋,许多辣椒面,盐,最后一小勺猪油。
方醒一手拿着大蒜,一口大蒜一块面疙瘩,吃的热火朝天。
辛老七已经和费石碰面了。
“青皮?”
“可有姓名长相?”
锦衣卫有高手,能根据人的描述画出人犯的长相,所以费石很是自信。
“没有。”
辛老七也觉得难度大了些:“就说话有些漏风,叫做什么五。”
费石一听就喜道:“说话漏风,排行第五,那肯定是没错了。”
随即锦衣卫的人就倾巢出动,金陵城中的青皮头子都被叫去问话。
“说话漏风那肯定是缺牙,还排行第五……大人,小的下面没这人啊!”
“大人,没这人,小的骗谁也不敢骗锦衣卫啊!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
费石做事很得力,在他的指挥下,锦衣卫的人在天黑前就把那些青皮头子弄了进来,然后一一询问。
他坐在刑房的外面吃面条,早晚很冷,所以他弄了不少辣椒。
他吃面条是用筷子卷,卷了一团被辣椒染红的面条之后,就送进嘴里,然后囫囵嚼着。
“辣!”
“大人,还是说没有。”
费石张开嘴,然后冷风吹进火辣辣的嘴里,皱眉道:“用刑吧。”
随后惨叫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他慢条斯理的吃了面条,最后把汤都喝完了,觉得还不过瘾,就把碗底的那些辣椒籽也刨了个干净。
他嚼着辣椒籽,起身道:“还是一样吗?”
“大人,还是一样。”
费石有些纠结了,他不认为那些青皮头子都是宁死不屈,所以这就是真相。
“说话漏风……大人,那些青皮经常打架,缺牙的不少啊!”
手下的话让费石挠头道:“是啊!本官倒是忘记了这一茬,那就只能是找那个老五了。”
他的头上全是汗水,被冷风吹着倍感凉爽。
稍后里面的惨叫声就停了,有人出来说道:“大人,叫老五的就三人。”
“虽然凉快,却怕伤风啊!”
费石吩咐道:“马上去拿人。”
……
锦衣卫连夜拿人的动静不小,第二天凌晨随着动手那地方周边的百姓的八卦开始散播出去。
“杀了一个咧!说是锦衣卫拿人还敢提刀出来拼命,马上就被乱刀砍死,好惨啊!”
“说是拿什么老五,大晚上的弄的满城狗叫,不得安宁。”
“。…。。”
方醒也得了消息,只是却不是好消息。
“三个老五都抓到了,都不是。”
这是打草惊蛇,方醒觉得暗地里那人怕是要瑟瑟发抖了。
“那就问清楚,问那个女人,告诉她,只要提供了能抓到背后那人的线索,五十贯。她是正经户籍,有了五十贯,自然可以安生度日。”
“我们不急,我更乐意看到那人在暗地里惶然不可终日。”
……
船只的建造容不得半点疏忽,用于远航的战船更是要精益求精。
方醒再次来到船厂,洪保和傅显都在。
船台上的战船已经有模有样了,三人在边上站着,洪保的眼睛在发亮。
“咱家年岁还小,此次出海,兴和伯,陛下的旨意该拿出来了吧?可有咱家?”
方醒含糊道:“还没过年呢!”
“兴和伯这是欺咱家吗?”
洪保说道:“咱家现在好歹是水师副都督,咱家和傅大人肯定要去一个,弄不好两个全去,有何好隐瞒的?”
傅显也是和洪保一个立场:“兴和伯,是谁出海?”
方醒没给答案,傅显黯然道:“洪公公轻车熟路,下官却是……哎!”
“做这样子给谁看?”
方醒没好气的道:“本伯下来镇压金陵,北方的大局不定下来,如何出海?”
“怎么算是定下来了?”
傅显终究忍不住,方醒说道:“京城安定。”
洪保给了傅显一个眼色,等方醒去看船后,就解释道:“此次清理北方,京城才是大局,京城的权贵们服帖了,大局也就定了。”
第2255章 落寞,落幕()
朱瞻基最近被太后叫人盯着,每日必须要睡足四个时辰以上。
太后还放了话:谁敢在皇帝睡觉时去打扰,打死勿论。
睡足的感觉很好,精神头很好。
“旨意该到了吧?”
朱瞻基靠在椅背上,一个宫女在给他按摩头部。
俞佳说道:“陛下,按照行程来说,也就是十日之内。”
朱瞻基点点头,问道:“京城那些权贵如何?”
……
“陛下提早下旨给了兴和伯,这段时日幸而没有大事,否则船队一出海,咱们只能是徒呼奈何啊!”
杨荣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纷争,不禁叹道:“累啊!心力交瘁。”
黄淮已经累病了,在家休养,剩下的人都多了不少白发,人人面色疲惫。
杨溥靠着说道:“陛下果真是镇定,清查那些武勋田地时,当时京城中可是风声鹤唳,就怕那些武勋发狂。”
“有火器卫所盯着,他们敢动?”
金幼孜冷笑道:“那些谋逆的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大军一至,顷刻覆灭,只是笑话罢了。”
杨士奇说道:“只是人心惶惶罢了,没有大军镇压,京城后续怕是会出事。好在那些火器卫所震慑得力,大局定了!”
值房内轻松的气氛渐渐生起,直至杨溥说了一句话。
“南方呢?”
……
“老师,外面在找人。”
只是两天的功夫,黄俭已经廋脱了形,让汪元也是愕然。
“你堂弟没在了,你怕什么?”
黄俭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汪元马上喝问道:“可是你堂弟当年泄露了姓氏和底细?”
“没有的事,老师,我叮嘱过他多次。”
汪元点点头,温言道:“你且反心,为师必然是要护着你的。”
“多谢恩师!弟子……弟子……”
黄俭终于哭出声来,汪元过来劝慰了一番,师徒重归和睦。
黄俭出去打听消息,汪元去了书房,然后叫了人来。
“那些书信都烧了。”
因为担心烟雾太大,一箱子书信烧了许久。
汪元全程盯着,最后还把灰烬用水搅拌,这才去洗澡。
洗澡出来,他站在书房外面,有仆役过来禀告:“老爷,他在城门口盯着那些青皮。”
汪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准备一下礼物,别让人知道,老夫出门一趟。”
……
“远山先生多虑了,还是那句话,自身正,则无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前厅里,老态龙钟的曹瑾微微点头,“是啊!老夫见他们蝇营狗苟,四处串联,可后来你来了,他们就偃旗息鼓,原来是怕了,可见人心都是假的,至少在刀兵前都是假的。”
“远山公……”
大清早,方醒正准备去造船厂履行自己的使命,去被曹瑾给堵在了住所。
老先生越发的苍老了,而且能看到落寞的痕迹,所以方醒也不忍下逐客令。
“南方不能乱,但北方已然动手,南方就无法幸免,所以他们在观望……”
曹瑾吧嗒了一下嘴,就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好像在回味着。
“兴和伯整顿军中,挖掉了那些和士绅勾结的将领,这是在准备吧?只是聚宝山卫一个卫所却少了些,老夫知道现在不会动手,可是出海之后?”
“是了,等出海归来,北方必定大事定矣,然后再清理了南方……赋税这个问题就差不离解决了,陛下千古明君,兴和伯你是千古名臣,相得益彰。”
方醒耐心的听着,却不再搭话。
曹瑾说了一阵后,终于说到了自己的来意。
他瞥了方醒一眼,干咳一阵,见方醒也没关切问话,就说道:“老夫老了,小儿科举不利,老夫想着是不是让他进京去吏部谋个差事,可终究致仕多年,没了脸面啊!”
“曹安?”
“是。”
方醒想起了那个出色的年轻人,那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年轻人。
在曹瑾殷切的关注下,方醒淡淡的道:“可惜无缘。”
是的,错过了科学之后,在科举路上蹉跎的曹安哪怕天资再出色,也无法吸引方醒的注意力。
曹瑾黯然道:“是了,老夫如今老了,国子监刚好出缺一个助教……”
国子监……
方醒想起了上次自己让曹瑾卖了个大人情给国子监的事,就问道:“难道不成?”
曹瑾看着门外那带不来温暖的阳光,老眼浑浊,宛如烛火在风中飘摇。
“哎!老夫老了啊!”
人走茶凉,这是一种态度。
可人老茶凉,这就有些恶劣了。
“哎!老夫老了,叨扰了,告辞。”
曹瑾起身,方醒却没挽留,只是一路送了出去。
送客的规矩很多,各家的还不大一样。
可按照方醒的地位来说,送到大门口就很了不起了。
曹瑾步履蹒跚的出了大门,他茫然的看着周围。
周围有人,方醒的驻地是金陵各方关注的要点,所以小摊不少,人流也不少。
那些人见曹瑾独自出来,有人噗嗤一声就笑了。
“那老头也是疯魔了,他从吏部致仕都多少年了?而且早年他故作清高,不肯去联络故旧,如今曹安谋一个国子监助教的职位都不得,曹家算是垮喽!”
“曹瑾看那模样分明就活不了几年了,曹安以前倨傲,等曹瑾一去,他自然寸步难行。而且他家中没什么积财,再过十年,说不准咱们中间又多了一位摆摊的举人呢!”
“你别哄人,曹家难道就没土地?”
“有个屁!那曹瑾故作清高,当年文皇帝在时提过士绅收取投献的事,他就主动把田地给放了。”
“啧!那可真是自作孽了!”
曹瑾的眼睛不大好,可耳力却没有问题。
这些话就像是细针般的扎在他的心口,让他心生苍凉,并茫然。
以往可是做错了吗?
人在至亲的面前总是要收敛情绪的。
曹安也听到了这些话,他从牛车旁过来扶住曹瑾,说道:“父亲,咱们回家吧。”
“回家,家……”
曹瑾点点头,曹安骇然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迈不动脚步了。
“父亲……”
人间最无奈的便是落幕。
不管是戏曲还是人生,在接近落幕的那一刻,幕布在颤抖,鬼神在窥看……
“他家没有投献?”
大门内,方醒有些意外。
…
父子俩站在那里,曹安知道父亲不肯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露在外人的面前,所以需要缓缓,就扶着他。
那些人从两侧走过,有人叹息,有人幸灾乐祸。
你家风光过了,以前咱们艳羡嫉妒恨,现在你家倒霉了,哈哈哈哈!
倒霉了!
曾经的大官倒霉了!
曾经的天才少年倒霉了!
虽然我在叹息,可心里面咋就那么快活呢?
感慨的只是少数,不少人都在快活着。
曹瑾老于世故,自然知道这种心态。
他感到下半身渐渐的有了温度,就低声道:“回家。”
曹安却因为年轻,被这种情绪煎熬着,竟然有些忍不住了。
他哽咽道:“父亲,孩儿以前年轻气盛,终究是错了。”
他错过了成为方醒入室弟子的机会,也错过了人生最大的一次转折。
曹瑾叹息一声,拍拍他的手道:“人这一辈子谁知道对错?现在看着错了,以后兴许就对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这是安慰的话,也是无奈的话,更是自欺欺人的话。
曹安点点头,看了父亲一眼,却看到了死寂。
就像是一截枯枝,被燃烧到了最后,只余下一点儿火星在闪烁着。
曹安心中惊惶,低呼道:“父亲。”
曹瑾恍然未闻,他已经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曹安慌了,他慌乱的抬头,就看到那些人在看着自己的身后。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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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6章 圣旨到()
“远山公为何不等等方某?”
曹瑾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段朽木,再无生机。
曹安觉得自己的前路茫茫,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光亮。
父子俩的身体齐齐微颤,曹瑾眨巴着眼睛,老泪飞快的积蓄滑落。
曹安不敢相信的呆立原地,他看到那些人的眼中多了尴尬和意外。
是的,就是意外。
他侧身看到了老父眼中那浑浊的泪水,以及感动。
然后他们缓缓转身。
冬季来临,金陵的气候就是湿寒,刺骨的湿寒。
方醒只是微微一笑,却宛如春风拂面。
曹安不知所措,曹瑾却只是发呆。
方醒走过来,从另一边扶住了曹瑾,笑道:“如今大明不缺马,远山公可要换吗?那方某这里倒是有多的。”
曹瑾只是拍拍方醒的手背,而曹安则是被巨大的欢喜给弄的几乎窒息。
方醒把曹瑾送到马车上,微笑着站在侧面。
曹瑾拱手,眼中似乎有些水气。
“多谢兴和伯相送,回家!”
车夫是管家兼职,他轻轻拍拍牛屁股,通人性的老牛哞的一声,缓缓拉动牛车。
曹安有些失望,频频的回头看着。
“看什么?”
曹瑾居然在微笑,曹安回过头来见了也惊讶,欢喜之余,就问道:“父亲,兴和伯不肯出手吗?”
曹瑾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望的道:“你还是差了许多阅历,吃亏少了,人情世故没沾染,哎!是为父一直在护着你,罢了,以后你且多支应门楣,为父便在家休养。”
曹安觉得憋闷,可却不敢再问。
牛车行了一段之后,赶车的管家叹道:“少爷,老爷这是为你好啊!”
曹安只是沉默,管家说道:“那兴和伯乃是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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