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郎顾- 第17部分

　　　　文姬想，自己这样悄没声息离家出走，不知会让蔡夫人多么生气和着急。幸亏父亲蔡邕不在家中，不然定会把母亲急出毛病来。

　　　　也不知道自己特意丢在院子里和后门口的几只手帕，丫鬟小厮们是否捡到？

　　　　蔡夫人能找到这里来吗？

　　　　对不起，董祀！她在心里对他说：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实在是我和你生活在一起并不是最好的结合。无论于你还是于我，都不是最有利的。

　　　　天刚刚放亮，董祀就起身了。他跟房东商量后，房东为他找了一辆马车。付过钱币，匆匆吃了早餐，他和文姬再次上路了。

　　　　坐在马车里，有了足够从容的时间，两人彼此相视一笑，细细地打量对方。

　　　　身材高大的董祀，仍未脱少年稚气，眼神中充满对未来的自信，但也透露出些许迷茫。文姬想，缺乏父疼母爱的他十分早熟，又受了曹孟德曹大人的影响，有一种勇闯天下的勇气。但他毕竟年纪太小，所受教育及锻炼太少，不足以成大器。

　　　　“快到了吧？”文姬问道。

　　　　“不远了，只有十几里地了，很快就到。”马车的车把式说。

　　　　董祀两眼放光地对文姬说：“琰儿，你跟着我，我一定要努力劳作，让你享受荣华富贵，过上风光的好日子。”说罢，他又动情地捉住文姬的双手握了一握。

　　　　董祀当然很有信心养活文姬。因为他已是两家商铺的老板。

　　　　在董祀眼里，文姬是天下第一美女。因为文姬不仅仅外表美丽，饱读诗书的她，有着深刻的文化内涵。有了蔡邕的言传身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内心积淀的高雅气质修养，不是一般乡野美女所能够比拟的。

　　　　“董郎，你最近还在看书吗？”

　　　　“我在看《孙子兵法》。是曹大人叮嘱我看的。说是习武之人必看。”

　　　　“哦。是要多读书本，学习前辈古人的知识。”

　　　　董祀点点头，说：“到了朋友那里，我先去跟着他做生意赚钱，你就在家里读书写字弹琴，绣绣花什么的。等到条件成熟以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到时把你父母接过来参加婚礼……。”董祀的规划听上去很美。

　　　　“我母亲找不到我，还不知道有多么着急呢。”文姬这时想起蔡夫人来，心里不免愧疚万分。

　　　　“没关系。今日我们到了那里，我明天就差人送快信给你母亲。”董祀对自己的安排信心十足。

　　　　文姬焦急地说：“我担心母亲会急出病来。”

　　　　“实在不行，我明天就回蔡家去。我当面对蔡先生和蔡夫人说，只要能答应让你嫁给我，我就把你送回来。”董祀为自己的脑袋灵活而感到骄傲。

　　　　文姬笑了笑。有了这种方式的逼婚，父母就能答应让自己与董祀结婚？这好似天方夜谭吧。但她没有说出否定的话，她不愿伤了董祀的心。

　　　　马车毕竟快于步行，午饭时光，他们便到了郑逸光家。

　　　　这里果然如同董祀所说，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门前绿树成荫泉水叮咚，蔬菜和粮食完全自给自足。山野里还有不少野物，经常可以去猎杀以改善生活。这里民风淳朴，没有城镇里的锱铢必较，更没有朝廷内外的兵戎相见。

　　　　董祀扣门。郑逸光出来开门。一见董祀带了个美妙绝伦的女子，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董祀，你这是……”

　　　　董祀急忙解释：“我目前在蔡邕蔡先生的学堂里念书。这是蔡先生的女儿。我们想到你这里住几天。就算是旅游吧。”

　　　　郑逸光满脸狐疑地答应着：“哦……”

　　　　两个人单独相处时，郑逸光不免羡慕至极：“周炯，真有你的啊，不愧是学霸才子，穿越跑到汉代依然厉害，竟然真把举世无双的大美女大才女给泡到手了！”

　　　　谁董祀一脸愁容：“别提了，她家要给她订婚，我们是逃出来的。”

　　　　“哦……”郑逸光惊讶地点点头。

　　　　有客来访，郑逸光家的餐食自然很丰盛。

　　　　董祀见到了郑逸光的妻子——一个富态的“富豪之女”。听说是老公的同学来了，胖女人倒是很热情。

　　　　大家吃着山鸡肉，烤野兔和新鲜的蔬菜，喝着米酒。郑逸光和董祀述说着分手后的新鲜事儿，以及他们的联合商家最近的生意情况。

　　　　入夜。郑逸光安排董祀与蔡文姬分别于两个房间就寝。碍于汉代风俗，董祀不敢邀请文姬同居……他害怕过于前卫的行径惹恼了文姬。

　　　　第二天一早，鸡鸣狗吠，热热闹闹的乡居生活，让董祀和文姬很是新鲜。他们随着郑逸光参观他的“乡间别墅”，山野的潺潺流水和野花野果让他们流连忘返。

　　　　昼食时分，吃着乡间野味，喝着自酿米酒。几个人谈兴正浓时，忽闻门口马嘶人叫，沸沸扬扬。

　　　　郑逸光赶紧起身到门口一看，只见一队官兵来到门口。为首的一员将领翻身下马。他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眼睛狭长，目光犀利如炬。

　　　　“请问你是……？”郑逸光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想，我们没犯什么事儿啊？

　　　　“这位小兄弟，请问董祀在这里吗？”问话的将领声如铜钟般洪亮。

　　　　糟了！曹操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且追到这里来了？董祀心慌意乱——准是蔡家给他报的信。

　　　　不等郑逸光回答，听到外屋话音的董祀已急匆匆跑过来，低声回答：“义父大人，孩儿在此。”

　　　　“董祀，你这是搞什么名堂？！蔡先生的女儿文姬在这里吗？”洪钟般的声音，似乎把房子震得直响。

　　　　“在。”董祀声音低低的，头也不敢抬。刚才志得意满的神情一下子消失殆尽。

　　　　曹操的声音更加气愤：“你说你这孩子，让我怎么说你？！你把人家千金小姐拐到这里来算怎么回事？嗯？！”

　　　　“我们两个真心相爱……”

　　　　“胡扯！你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是爱？”曹操打断了他的话。

　　　　“这也就是蔡先生家，我们的朋友。如果是其他人家女儿，人家告了官，你就是罪人，要去吃官司坐牢！”

　　　　“……”

　　　　“还不快跪下！”洪钟般的声音继续在堂屋里震响。

　　　　董祀一言不发，乖乖地跪了下去。

　　　　“曹大人，这件事不单单是董祀一个人的错，我同意了与他一起走。”不知何时，文姬静悄悄走到曹大人身旁说。

　　　　曹孟德转身看到文姬，立即换了一副笑脸：“蔡小姐，曹某教子无方，让你受惊了。昨天晚上，我接到蔡夫人口信，说蔡小姐不见了。而且有人看到董祀到你家去过。我一想，这小子准是带你到他朋友这里来了。今天就急忙赶过来。”

　　　　“曹大人，请不要为难董郎。这件事我们两个都有错。”文姬依旧为董祀求情。

　　　　“好吧，暂时不说了。你们跟我回去吧。蔡夫人已经急得生病了。”

　　　　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郑逸光夫妻，看着曹操好似押解犯人一般，带着董祀和蔡文姬上车离开了。

第33章　告别蔡家（）　
话说，曹操带着一双离家出走的少男少女回到了蔡家。

　　　　一路上，董祀心里惴惴不安。

　　　　这次恐怕闯大祸了！看着曹操一言不发且铁青的脸色，他感觉麻烦大了。此时此刻后悔不已——自己怎就不想想后果呢？他暗暗自责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逼小子！

　　　　但他又为自己叫屈：实在怨不得我啊……谁让蔡文姬那么漂亮且又那么聪明可爱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况且她要嫁的那个人是个完全无趣的书呆子，能给她带来幸福么？

　　　　父子二人到了蔡家一看，原来蔡邕因女儿失踪，得到消息后也连夜赶回来寻女。这会儿蔡邕和蔡夫人正在堂屋里说话呢。蔡夫人面容憔悴神情虚弱，丫鬟在一旁照料着。

　　　　进了蔡家堂屋，被曹操一路训斥的董祀自知理亏犯下了大错，立即面朝蔡家夫妇跪了下来。文姬见状，也走过去一起下跪。

　　　　蔡家夫妇一看，急忙过来搀扶两人起来，嘴里说：“知错就好，知错就好，不必行此大礼，不必行此大礼！”

　　　　此时，曹操也上前一步，对着蔡家夫妇郑重做了个揖，深表歉意道：“曹某教子无方，惹出大事，惊吓了二位，在此向二位道歉，敬请原谅！”

　　　　蔡邕笑道：“孟德，你就不必行此大礼了。咱俩谁跟谁啊？你的孩子，也就跟我的一样么，哈哈。”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带着你家小姐私奔，成何体统？！”曹操愤愤地说。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不必再说。”蔡邕道。

　　　　这时大家万万没想到，董祀忽然向前一步单膝跪在蔡邕面前：“蔡大人，在下董祀不才，请求蔡大人允许小姐闺中等候董某一年。一年后董某或挣得万贯家财，或入仕为官，那时必娶小姐为妻，今生今世全心全意照顾她爱护她，给她最大的幸福！”

　　　　董祀这一突然举动，让满屋人大吃一惊。

　　　　大家全都愣住了。只有文姬心里明白。董祀这是不顾一切，孤注一掷了。

　　　　“你你你……你这小子真混！”反应过来的曹操，忍不住举手就要打董祀，却被蔡邕拦住了。

　　　　“董祀，你先起来。我们好好商量。”蔡邕双手把董祀扶起来，让他坐在凳子上。

　　　　“董郎，我这么称呼你，是把你当作成年人，咱们认真对话。”蔡邕认真地看着董祀说。

　　　　“谢谢蔡大人。”董祀无比感激。

　　　　“董郎，你非常喜欢我家文姬，是吗？”蔡邕问。

　　　　“当然，我喜欢她。从我第一眼看见她，我就喜欢上她了。”董祀毫不避讳，坦率地承认。

　　　　“那，你希望她幸福吗？”

　　　　“当然。我会全心全意爱护她，保护她，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她生活幸福。”

　　　　“好。我相信你的话。”蔡邕看着董祀说：“但是，你能保证，你所给予她的生活，就是最幸福的吗？如果有其他人，也很爱她，跟你一样爱她。但是，人家能够给予琰儿的生活比你给予的还要好。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另有选择呢？”

　　　　董祀大声争辩的道：“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我们相识的这些日子心心相印，我爱她，她也爱我！”

　　　　蔡邕笑了。他轻轻地拍拍董祀的肩膀，语气柔和地说：“董郎，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你对我家琰儿的感情，我一点都不怀疑。只是你让她等待一年，这一年间或许会发生不少事情，或许有很多不可预见的事，我们没办法向你做出承诺。”

　　　　“可是……可是，我们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不信你们问问琰儿。”董祀自知，蔡邕说的句句在理，无法辩驳，只得推出文姬来做最后的挡箭牌。

　　　　“蔡大人说的句句在理，董祀，你不必多言！”曹操在一旁呵斥董祀。

　　　　“这样吧，这件事先不急。我和曹大人，各自再找你和琰儿谈一谈，听听你们的想法，再把我们父母的观点摆一摆，大家最后协商一下，看看如何？”蔡邕说话向来有理有据，百密而无一疏。

　　　　此话一出，大家都觉得合理，再无反对意见。

　　　　蔡邕和曹操两位好友难得又聚在一起，自然要把酒言欢畅谈一番。董祀和文姬也只得入席吃饭，没理由再说其他。

　　　　饭罢，蔡邕兴之所至，命人拿来焦尾琴，让文姬弹琴给大家助兴。

　　　　文姬回屋洗漱一下，换了衣服，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哈哈，蔡大人，你这小女儿可真是大美人啊，稍加打扮就是国色天香。”曹操大为称赞文姬的美貌。

　　　　“孟德过奖了！不过，我这小女除了容貌，才华更可谓女儿中的豪杰。琴棋诗书无一不晓，无所不通。”

　　　　文姬在一旁坐下，一双纤手熟练地拨弄着琴弦，把那首“高山流水”曲子弹的优美动听，如泣如诉。

　　　　在场所有的人，都为文姬的琴声击掌叫好。

　　　　在大家一片叫好声中，曹操忽然从身上掏出一块精美的翠绿色美玉，亲手给文姬戴在脖颈上。他说：“这是我从丝绸之路上高价收买来的和田美玉，是最好的羊脂玉。我觉得美玉自然应该配戴在美人身上。”

　　　　文姬赶紧起身道谢。

　　　　董祀想，这恐怕也是曹操为自己带文姬出走，而对蔡家做出的补偿吧？

　　　　曹操把玉石给文姬戴好后，说：“我想看看这双弹得如此美妙音律的玉手。”遂拿起文姬的手放在唇边迅速吻了一下。

　　　　文姬显得有点害羞，但也很感动。曹大人不仅仅是父亲的朋友，也是她佩服的乱世豪杰。

　　　　之后，曹操带着董祀来到蔡邕的书房，蔡邕和夫人则领着女儿去了她的闺房。

　　　　关上房门之后，曹操立即冷了脸，对董祀说：“祀儿，为父我一直觉得你聪明过人，是个难得的人才，一心想好好扶持你。但你如何小小年纪就陷入儿女情长？”

　　　　“……”董祀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不该鲁莽地带着文姬出走，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卫家求婚引起的啊。看来，文姬必定落入卫仲道之手了……一想到这里，董祀恨透了卫仲道，杀了他的心都有。

　　　　曹操开始教训董祀：“好男儿志在四方。你的年龄还小，黄毛小儿谈情说爱还没到时候。等你再长大些，老父我会为你考虑亲事的。男人一旦功成名就，还怕遇不到好女人吗？”

　　　　董祀暗自想笑，曹公你可是到处拈花惹草，妻妾孩儿一堆呢。

　　　　不过他此刻只能答应着：“义父所言极是。董祀错了，董祀一时糊涂。”

　　　　“再说了，文姬姑娘是书香人家的千金小姐，父母宝贝得不得了。她家肯定希望男方是个现世安稳的家庭。你跟着我将来可是要打打杀杀驰骋天下的。这种情况与她家结亲明摆着就不合适。”

　　　　董祀感觉自己的一腔热血真正成了黄瓜菜——彻底凉了。

　　　　看来我命中注定与文姬无缘？抑或只能是她的第二任或者第三任老公？

　　　　曹操带着此刻心情落入冰窟的董祀走出了蔡邕的书房。

　　　　他们看到蔡邕一家三口早已在堂屋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