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本以为是高俅、蔡京等人暗中联络想要对付自己,却没想到这幕后主使者竟然是宿元景宿太尉。宿元景可说是朝廷清流的领袖人物,张宝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过他。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这封书信是陈宗善亲手所写,作假故意引导自己的可能性很低。可要是宿元景暗中指使,那会不会还有别人躲在暗处指使宿元景干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宿元景已经是朝中太尉,几乎算是位极人臣,能够指使他干出这件事的,恐怕除了当今官家,那就再没有别人了。可当今官家赵佶为什么决意跟自己翻脸?难道其中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
在没有水落石出以前,张宝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不过不动声色归不动声色,必要的准备还是要抓紧准备。汴梁是肯定要去的,但去归去,却不是自投罗网,即便去了,那也要能全身而退。
随着张宝的一声令下,整个汴梁及其周边都动员起来,暗中做好了让张宝可以全身而退的准备。
如果真是官家要与张宝撕破脸,那张家庄子必会成为朝廷事情泄露以后的重点打击对象,而张家的产业,恐怕也躲不过朝廷的查封。早些年张宝为了保护自家买卖不至于引起别人的贪婪之心,除了有限的几桩买卖挂着张家的牌子外,大部分产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明着是别人的产业,实际却还是张家的买卖。通过这些年的经营,外人压根就不清楚那些赚钱的买卖究竟有多少是属于张家的。
朝廷若是真想要查封张家的买卖并不困难,但想要彻底断绝张家在大宋境内的买卖,那就有些不现实了。因为朝廷不知道那些看起来赚钱的买卖究竟是不是暗地里属于张家的。
买卖的事情张宝并不是很担忧,他需要用心考虑的还是自身的安全问题。在截获了陈宗善写给宿元景的书信后,张宝当即紧急带动高宠、杨再兴率部与自己汇合,同时又命邓元觉、贝应夔率部前往梁山听从许贯忠调遣,而栾廷玉则代替刘仲武驻守马邑,继续防备应州的辽兵袭扰。
陈宗善并不知道自己写给宿元景的书信已经被张宝得到,此时他正在生病的地方养病,而张宝手底下有个圣手书生萧让,擅长模仿他人笔迹,水平高到能够以假乱真。萧让按照张宝的意思,替陈宗善重新写了一封“亲笔信”,然后由陈宗善视为心腹的那两个亲信送回了汴梁。
想要收买一个人,方法无非就是威逼利诱。陈宗善那两个亲信也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主,刀子放哥俩面前一磨,五百两黄金再一摆,哥俩就投诚了。他们哥俩就是个送信的,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十两银子,五百两黄金,一人一半也能有二百五十两,只要把信送到,那他们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到时拿着这笔钱去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陈宗善的两个亲信也就识时务者为俊杰了。而事实上也正如张宝劝他二人的那样,把信往宿太尉的府上一送,五百两黄金再一拿,哥俩就离开汴梁,找地方逍遥自在去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若是不想遭殃,那最好有多远躲多远。宿元景并不知道自己收到的这封书信是假的,看到信中说一切顺利,宿元景也就真信了,兴冲冲的收好书信找来同谋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但他不知道,从他暴露的那天起,张家的谛听营就盯上了他。时迁亲自出马,一个人悄悄躲在宿太尉家的屋顶,听着宿太尉与他的小伙伴们密谋如何捉拿张宝。
时迁人称鼓上蚤,那轻功是一等一的好,只要他自己不想让人发觉,那这世上还真没几个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宿元景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在他跟他的小伙伴们说话的时候头顶上还有一个偷听的。
秘密之所以会被称为秘密,那就是说别人都不知道,但要是都已经被人知道了,那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
有了时迁的亲自出马,张宝也就知道了宿元景及其小伙伴的计划。看来宿元景还真是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也不知自己之前到底哪里得罪过他。引得他对自己欲处之而后快。
先是提议趁着自己进宫谢恩的时候将自己生擒活捉,后来又提议在自己享用宫廷御宴给自己下毒……
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自己不死。
张宝不明白宿元景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但既然知道对方存心要谋害自己,那自己就不能坐以待毙。凡事就怕不知情,既然知道了对方打算玩什么花样,那就好办了。张宝此番回汴梁除了自己的亲卫营外,还有高宠、杨再兴各自所率的本部人马。而除了这一万五千人外,梁山的许贯忠已经得到了自己的通知,以他的眼光,必然也知道该何时派出人马接应自己。
梁山距离汴梁也就数百里地,骑兵急行军也就一两天的路程,可以说只要张宝能出了城,他就有足够的把握退到梁山。如今拱卫汴梁的除了皇卫军就是禁军,其中也就皇卫军能够对张宝构成一定威胁,至于禁军,那早就已经烂到根上了,不足为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张宝做出的决定。张宝知道自己此去汴梁必有凶险,但为了能够在道义上占据上风,这个险他必须要冒,更何况还有一些私事,也必须由他亲自处理。
……
得知张宝率领一万五千人马返回汴梁,汴梁里的人有的担心,有的期待,更有的抱定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但作为皇卫军的主将,王焕这段时间很忙碌,他怕呀,身经百战的他总是直觉的认为张宝这次回京来者不善。
河北田虎刚刚平定,路上可能还会遭遇小股的流贼草寇这可以理解,但也用不着一万五千名虎狼之士沿途护送吧?随着田虎被平定,武胜军的威名如今已经盖过了西军,成了众人眼中大宋最能打的一支队伍。
皇卫军虽然人数占优,但王焕却不敢有丝毫的托大,在私底下他更是与韩存保、杨温、关胜等人分析过,以皇卫军目前的实力,若是与武胜军在野外遭遇,负多胜少。张宝不发难还好说,可一旦发难,王焕真没信心能够确保京师的安全。
早先武胜军攻破上党所用的手段,王焕早已知晓,也正是因为如此,王焕并不觉得汴梁高大的城墙能够让武胜军止步。为了安全起见,王焕也是不止一次的提醒朝廷不要故意“刁难”张宝,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可惜王焕忘记了,大宋向来重文轻武,他的好意提醒不仅没有让那些把持朝政的文官警醒,反倒成了他怯战的证据,直气得王老将军差点脑溢血发作,只能盼着张宝到时能够顾全大局,不要跟那些鼠目寸光的酸儒一般见识。
在王焕的担忧中,张宝的人马抵达了汴梁,队伍驻扎在了城东北的一处高地上。张宝并没着急进城,而是留在大营内等候朝廷的召见。其实说实话,张宝并不想跟朝廷翻脸,但这也不代表张宝就愿意逆来顺受,而且对于朝廷里那帮人得寸进尺的本性,张宝也是一清二楚。
绝对不能示弱,不能有以和为贵的念头,一旦退让,便会有人步步紧逼,直到将张宝逼上绝路。张宝知道,朝廷里的人之所以会对自己动起歪心思,除了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让人觉得难以控制外,更多的原因还是来自他们自身的膨胀。而想要让他们恢复清醒,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清楚朝廷与张家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第285章 威慑()
欺软怕硬,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而张宝作为一名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对于徽宗一朝的尿性,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欺软怕硬。金兵虽然凶悍,但却并非不可战胜。可惜上位者胆小怕事,优柔寡断,以至于决策连连失误,最终造成了被人灭国的结果。
张宝并不惧怕跟朝廷翻脸,过去朝廷是他难以抗衡的一个庞然大物,但如今随着自身实力的壮大,朝廷对张宝的威慑力也越来越低。张家的根基并不在大宋境内,朝廷即便想要打击张家,顶多也就是对张家的买卖造成一定的损失。而张家随之而来的报复,却足够朝廷喝上一壶。
主动权并不在朝廷的手里!可惜有些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张宝要做的,便是告诉这些人,自己不是个能随便招惹的人。
……
汴梁皇宫内
身为大宋天子的赵佶此时脸色有些难看,而他手底下的那帮文武群臣,则是心态各异,有的沮丧,有的幸灾乐祸。高俅、梁师成等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但张宝没有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愿意无端去招惹张宝。而宿元景、陈宗善这股朝廷的清流却不愿看到对朝廷危害甚大的张宝继续“逍遥法外”。
这次的冲突,便是这些人挑起的。他们以己度人,满以为张宝会碍于大义而委曲求全,却不想张宝如此“不上道”,受不得半点委屈。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就惹来张宝的激烈反弹。如何收场,成了当前大宋君臣最头疼的问题。
打?不是对手。和?也不知该如何挽回张宝对朝廷的信任。直到此时,宿元景等人才意识到此时就针对张宝有些操之过急,可事情已经做下,正所谓覆水难收,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只能想办法善后。
“说呀,早些你等不是挺能说的吗?”赵佶一看到宿元景那副装聋作哑的模样,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恼怒的说道。
“……官家,那张宝拥兵自重,恣意妄为……”被赵佶盯上的宿元景心里不由叫苦,埋怨陈宗善误他,早知道就不全信陈宗善的言辞,直到张宝上奏朝廷朔州守将刘仲武图谋不轨已被擒拿,宿元景才意识到自己让陈宗善在朔州搞得小动作已被人识破。
“呼~”不等宿元景把话说完,赵佶已经忍不住将手边的茶盏扔了过来,宿元景下意识的一低头,躲过了飞过来的茶盏,不过茶盏里的茶水却大半淋在了身上。
“混账!朕是要你说解决之法,不是让你继续给人添加罪状。”赵佶怒道。
“这个,这个,官家息怒。汴梁城高池深,只要紧闭城门,再下旨各地前来勤王,张宝小儿不足为虑。”宿元景急忙说道。事到临头,宿元景才知道用过去的经验对付张宝行不通。但官家逼得紧,他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宿元景的建议明显不能让赵佶感到满意。不仅仅是因为宿元景的建议不符合当前的实际情况,更是因为赵佶此时的心里也有点虚。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宿元景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其实也是得到了赵佶的默许。可惜宿元景遇人不淑,摊上了赵佶这么个胆小怕事的主,所以当张宝率领人马气势汹汹的回到汴梁时,赵佶怂了。
赵佶本来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张宝,看看有没有可趁之机,毕竟他是九五之尊,手底下冒出一个不服管教的张宝,赵佶这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可没想到张宝的反应是如此迅速,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直接摆出了一副撕破脸的架势,这样一来,赵佶反倒“未战先怯”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张宝不怕跟朝廷翻脸,那是因为他的根基不在大宋境内,他有自己的地盘,即便真的跟朝廷撕破了脸,损失的也无非就是一些钱财。但赵佶不一样,大宋是他家的,无论打烂了多少瓶瓶罐罐,都是他的损失。而且不同于田虎、王庆、方腊那些草寇,张宝所掌握的力量更加恐怖,单是海上那支无敌的舰队,就能够封锁住大宋的海岸线,做到让大宋片帆不下海的程度,而因此所带来的经济损失,更是不可估量。
江南是大宋的赋税重地,不容有失。如今虽被方腊所占,但赵佶相信迟早能被朝廷夺回来。可一旦与张宝翻了脸,赵佶还真没把握能保住江南的太平。
原本赵佶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张宝,看看张宝是否是那种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得忠臣。结果倒是试探出来了,但如何收场,就成了赵佶需要操心的头等大事。张宝不是三岁小孩,不是几句好话就能打发的主,而且看他这回的架势,不给他个满意的交代,天知道他会不会真的下令攻城。虽说对汴梁的城防有信心,可真要是闹到那一地步,朝廷转圜的余地几乎也没有了。
宿元景就是赵佶看中的替罪羊一只,他本想等宿元景主动承担这次的责任,但宿元景偏偏不肯认头,这才是赵佶恼怒的真正原因。
君王无错,有错也只能是大臣的错。如今惹出祸事不好收场,大宋君臣谁也不肯主动担责。不过随着张宝的一封邀请函送进了皇宫,事情又有了转机。
张宝虽然抵达汴梁已经过去了三天,但他一直就没有进城,对于朝廷的传召,张宝也只是以担心遭人暗害为由拒绝。朝廷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跟张宝作对,生怕给张宝得到借题发挥的机会。
而对于张宝的主动邀请,大宋君臣也有些担忧,害怕进了武胜军大营就是有去无回。但就在他们还没有商议出一个结果的时候,张宝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兵临城下要求官家现身一见。
张宝这一动,顿时就让汴梁城内鸡飞狗跳。早在张宝回到汴梁以前,汴梁城内便是流言四起,有说张宝也造了反的,也有说张宝是被逼反的,尤其是后一种说法,更是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仿佛是被人亲眼所见。
流言说朝廷打算卸磨杀驴,除掉功高震主的张宝,只是不料被张宝提前觉察,这才兴师返回汴梁讨要说法。而这则流言也随着张宝真的率领武胜军抵达汴梁而让汴梁城内的大部分人信以为真。
事关自家的身家性命,老百姓自然感到惶恐,对于招惹来张宝这个煞星的宿元景等人,百姓自然也是恨之入骨。而除了百姓外,太学学子以及诸多有些眼光的人也对宿元景的“惹是生非”极度不满。想那张宝虽不服朝廷管束,但好歹没有跟朝廷作对,反倒是帮助朝廷灭了田虎,收复了河东路。现在可好,就因为一小撮人的缘故,导致原本可以成为朝廷助力的武胜军变成了朝廷的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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