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卒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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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卒崛起-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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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呼声几乎没有作用,但并不妨碍帮闲们参与的热情。是否能成为诗魁,能做出决定性评判的人,在二楼尊文轩,就算在一楼,也是藏龙卧虎,是否佳作人家一看便知。

    如今,有两首佳作,魁首呼声最高。

    一位是延州第一才子齐盛,他作的是一首抱月楼中秋述怀七言诗,以壮怀激烈,用词瑰丽见长。

    一位是蜀地巴州,远道而来的饱学之士刘道江,他写的是雨中花词,在细腻婉约,韵味绵长的词句中,见解独到的借古喻今。

    许多人以为今晚诗魁,会在这两首中产生,而本地渭州人数虽多,今年却没有特别出色的佳作。

    “好生了得!”

    忽然的一个高声惊叹,引来很多人的注意。

    人们侧目而望,看到是渭州略有名气的老学究,盯着申三少爷刚刚完成的作品,表达出他的分外惊讶之情。

    申家三少爷申玉才,是近年才传出名气的后起之秀,一些在渭州乃至西北颇有盛名的儒士宿老,对申玉才常传出溢美之词,基本坐实申玉才的才能,不过坊间也偶尔有关于申玉才真才实学的争议。

    但综合来看,申玉才名气依然不如成名已久的各方才子,争夺诗魁的希望不大。

    而且许多人觉得,申玉才是渭州第一家族的嫡系子孙,渭州兵马都监之子,有大把机会,应该对这次出头机遇,不会太上心。

    众人见老学究的表情,好奇心大起,呼啦啦一群人围了过去

    不多时。

    赞叹喝彩声,哄然而起。

    尊文轩中,乔老等围坐的七名宿老,正在边品茗茶,边意态悠闲品评才俊们的新作,轮流传看,遇到可堪入眼的,便多看一遍,细细品味,遇上才华横溢的作品,他们会动笔背书,然后由伺立一旁门生或下人记录下来。

    一切都按照既定规矩处理,看起来,是那么严谨与公正。

    “这句不错,‘花甲犹挥寒光剑,白首尚为帝王征’,颇有气魄,可惜下文略显拘谨,有些虎头蛇尾了。”乔怀远晃了晃头,丢下一张纸,没有背书。

    “那首老朽也看过,与乔公看法一致。”一个牙齿都快掉光的宿老回应。

    乔怀远礼貌的笑了笑:“秦公以为,此届诗会如何?”

    “佳作比上届多出不少,可见我大宋盛世,英才辈出,何愁西贼不破!”

    秦老言语时,虽然有些漏风,但说起后面几句话来,目光奕奕,正气浩然,引来其他宿老名儒的一片点头附和。

    有位名叫卢升向的名儒,点名齐盛和刘道江的诗词,认为这两人的作品是目前最好的。

    “噫?”

    乔怀远接手一张新作,发出惊异的声音,吸引了众宿老的注意,乔怀远今晚还从未对一首诗词,有如此反应。

    “乔公,怎么了?”秦老问道。

    乔怀远没有解释,他凝视纸张上字句,似乎沉浸在诗词的情境之中,难以自拔。

    几息过后,他吐出一口气,说道:“都来看看这首沁园春。”

第054章 志在必得() 
乔怀远对面的秦老,首先接过纸张,目光一亮,念道:“男子才生,桑弧蓬矢笔扫云烟,腹储兵甲,志气天边万丈虹。行藏事,笑不侯李广,射石夸雄。”

    “仰天一问穷通。叹风虎云龙时未逢白额未除,长鲸未脍,臂健何嫌二石弓。天山定,任扶桑高挂,凌阁图功。”

    秦老品味了一番,连声道,“好词!这是申家三公子申玉才的词作,没想到长进如此之大,才气惊人。”

    纸张在宿老们之间传递,宿老们都再看了一次,大多点头赞叹。

    又从诗词转而称赞申玉才“必非池中之物”,“申家出了大才子”云云。

    只有身材干瘦的卢老卢升向,接过纸张,仔细品读后觉得奇怪,心下嘀咕,这首沁园春,好是好,也没有他们说那样夸张,最多也就是与刘、齐两位才子的佳作相当,他们为何唯独对申玉才词作大为称道,对刘、齐两人的佳作,稍赞一两句之后,便无下文?

    难道就因为申家权大势大?

    在一堆溢美申玉才的议论中,乔怀远趁势道:“若无后续佳作,依老夫看,今晚诗魁,非申玉才莫属。”

    话音虽不大,但含义重大,基本是等于敲定今晚诗魁人选,当然,这仅代表他个人意见,确定下来,还要经过最后投票决议。

    不过,从诸宿老的表情与回应中,已能看出一二。

    乔怀远这句话是投石问路,说完后,他察言观色,包括秦老在内的五位名儒,都是点头称善,只有卢老沉吟不语,没有表态。

    乔怀远心中有数,不再多言,一人推荐一首诗魁,得推荐最高者胜,即使卢老投给别人,申玉才还有六票,稳胜无疑。

    而且卢老卢升向这人,乔怀远很清楚,秉性古怪,不懂变通,不甚合群,只是他受过张忞山推崇,仰仗忞山先生的名望,在西北有了名头,佟家才会把他请来撑门面。

    关系不大,大局已定,只等到了时辰投票,也就是过个流程。

    至于刚才那个高子御的小插曲,大抵只是后生玩闹,不必当一回事,盛会中多一个乐子罢了。

    尊文轩中几乎一致的评断,通过某些渠道,悄然传到一些人耳中。

    知晓者无不觉得,这等于是一锤定音,宣布诗魁是申玉才的沁园春,剩下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只需等到亥时,宿老们例行投票后,当众宣布。

    经略府宴席已然撤去,侍女端上热茶,以及枣糕、查条、蜜制嘉应子等点心蔬果。

    章经略得知种师道与高守的牵扯后,心中不快,他素知种师道太过耿直,容易意气用事,常常叮嘱谨慎行事,为何在这关键时刻,如此糊涂,惹火上身?

    而得知申玉才的沁园春,获得了众宿老的肯定,基本敲定为今晚诗魁后,章经略突然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他目光扫向故作唯唯诺诺的申仲勇,心中猛然一震!

    这次,他在背后大力推动渭州中秋诗会,诗魁的荣耀与地位提高几倍,是想借此吸引平民俊杰来投,为大宋挖掘流落在科举之外的贤才,多加培养提拔,也以此削弱西北的权贵阶层。

    却不想,被这些魑魅魍魉钻了空子,反而成了他们获利扬名,扩大势力的捷径。

    自己亲自执掌渭州,哪里会不知道申玉才此人劣迹累累,不学无术?他如何能一举夺得诗魁?

    荒唐至极!

    章经略调整了一下气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略作思考,已隐隐猜出,宣布申玉才诗魁之后,申仲勇大有可能会趁机为申玉才,向自己讨要差遣。怪不得申仲勇刚才言谈中,隐约提起过申玉才的变化与进步。

    而这等情势之下,如果不答应申仲勇,到时外面就会大传老夫诗魁都不任用,不重视人才等,各地才俊会如何看待?好不容易推动起来的抱月楼中秋诗会,将作用大损,甚至毁于一旦。

    并且也会彻底激怒申家,搅乱局势。

    而如今与西夏大战在即,老夫布局尚未完成

    为了大局,对于势大难动的申家,一直以安抚隐忍为主,徐徐削之,对于申家恶行,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太过理会,而这次明升暗降,把申仲勇调离破戎寨,切断申家一个重要的钱财来源,触碰了他们利益,料想他们也就是让漕运滞缓,市易波动,而经略府早做储备,有了防范,当然,也会同时对申仲勇稍加安抚。

    唯独没有想到,申家会利用中秋诗会,暗中将老夫一军,要把钉子直接刺入经略府,而老夫无奈之下,还不能拒绝,现在诗魁即成事实,想对策已来不及,只能考虑给申玉才安个差职,再做计较,可恶,可悲!

    老夫上任以来,力求西北内部权衡平稳,难道要改变策略了?

    章经略心内思索,表面不动声色,转头看向忞山先生,想着等下一定要单独留忞山先生下来,听听他的意见。

    年过古稀,鹤发童颜的忞山先生,毫无所觉,他这次出门访友,路过渭州,章经略相公知道后,以中秋赏月,共度佳节之名,派种师道前往盛情邀请来经略府。

    现下忞山先生正与廖刺使等人一同,慢悠悠看着由抱月楼递送回来的诗词,他大多拿起扫上一眼,就放下了,只偶尔做出一两句简短评价,可以真正入他眼的,并不多。

    这时,忞山先生拿到一篇词作后,没有马上放下,而是颔首道了一声:“好一个‘笔扫云烟,腹储兵甲,志气天边万丈虹’。”

    章经略瞄了一眼落款。

    申玦,申玉才。

    章经略心头又是一声哀叹,同时也觉得奇怪,申玉才真能作出令忞山先生都称赞的佳作?

    申仲勇听到忞山先生的言语,喜不自胜,他当然知道,忞山先生念出的这一句,正是申玉才沁园春中的词句。

    他马上想起不能表现太兴奋,要装作一无所知才是,赶紧端起茶杯,接着低头喝茶,掩饰脸上表情。

    大哥和玉才配合得甚好,早就想煞一煞种师道的威风,种师道是章经略提拔重用,种师道若是出了状况,声望下降,甚至被朝廷降罪贬官,也能同时影响到章经略,而申家却因这次玉才夺得诗魁,声势大盛,此消彼长,再运筹一番,西北局势,又会重新掌握在申家手中。

    想到这里,申仲勇心情大好,感觉无比畅快,开始寻思,尘埃若定后,该如何庆祝。

    大哥费尽心思,不惜散去万贯钱财,厚待于玉才,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今晚开启珍藏多年的美酒,必将与大哥一醉方休。

    玉才也该奖赏,他喜欢上的那王家小姐,迟迟不可得,明日我便带上一队人马,亲自前去王家,王家若敢不从,哼!

    明日还要大摆筵席庆祝,顺便慰劳赖豹、田富等亲信部曲,田富刚从禁军牢狱中放出,受了些苦,给他升个阶位吧。

第055章 形势一边倒() 
虽说兄弟同心,但身在抱月楼的申伯德,显得比申仲勇谨慎许多。

    申伯德宴请的富商豪绅,已在恭贺申家出了大才,申玉才的沁园春人气爆棚,夺取诗魁的呼声,即使是在三楼,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申伯德谦虚回应,一团和气的脸上,刻意流露出几分惊喜之色,然后借着去窗户观看一楼的当儿,他又叫来亲随耳语几句,亲随领命离去,而申伯德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种师道所在的厢房,见那边仍然门窗关闭,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得色。

    时光一刻一刻的不停流逝。

    抱月楼中秋诗会,接近尾声。

    歌台舞榭上的表演,接连不断。

    才俊们大多施展完自己的才学,做出诗词,呈给尊文轩,然后或是互相品评诗词,谈诗论道;或是引经据典,阐述对圣人之学,中庸之道的心得体会;或是对当今局势提出看法见解,论述谋略,挥斥方遒。

    总体来说,上百人的一楼大厅,各守秩序,喧而不乱,人人圆润通达,彬彬有礼,一派风雅。

    绝大多数人,没能知道诗魁已定,不过也清楚,大抵是在齐盛、刘道江以及申玉才三人当中角逐。许多人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在心内焦急的等待最后的答案,毕竟诗魁意义极其重大,名色双收,而有了名,财就会不请自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完全放下心来,享受诗会带来的激情与享乐,期盼能够见一面韩梦梵,听一次传闻中的梦梵仙曲。

    不知何时,谈论的风向,渐渐发生变化。

    高守高子御之名,常常出现在话语中。

    似乎许多人才回过神来,想起还有个“歇息片刻”的所谓“大才子”高子御,躲在角落,默不作声。

    若没有人提醒,差点就被遗忘。

    时至此刻,哪里还有人不明白,所谓大才子高子御,是个什么货色。

    谁还能相信他?

    塞上秋是谁作的,人们不清楚,但他们很清楚,从今往后,高守高子御这个名字,将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这个笑料可以用好几年,只要渭州抱月楼在,这个笑料就能延续。

    已有些聚在一起的帮闲,对着高守所在的隔间起哄。

    “已过了多少个‘片刻’了?还等什么?出来赐教一番吧。”

    “人家是大才子,随意捻来即是名作,才不屑赐教与你这小秀才。”

    “听说高大才子还在睡梦中,莫非是在梦中作诗?”

    “我们是赋诗一首,人家是梦诗一首,哈哈”

    取笑哄闹声,越来越大。

    由于屏风中,有种机宜的儿子种溪在,人们放声言语还不敢太过放肆。私下的窃语议论,更是不堪。

    时间过了许久,高守没有任何动静,而且据说还在睡觉,一个字没写,更别提佳作了。

    有人说,在这三年才一次的重要诗会,吃饱就睡,不是愚笨蠢材,酒囊饭袋还是什么?最多也就会些口舌之能。

    也有人说,高守是在逃避,现在装睡,等下就会装病,借口说腹痛之类。

    这句话得到很多人认同,都觉得很有可能。

    然后有一个叫做玄梧子的道人,就说了,他用伏羲阴阳五行相法,观高守面相,便知他是个诡诈小人,最善诓骗,刚才申玉才、店伙计等没有看错他。

    不久后,谈论风向,又变。

    在一些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不明不白中,谈论的话题,开始牵扯上种师道。

    开始只是小范围,暗中低声讨论,窃窃私语,但很快传开。

    约莫在说,勾管机宜文字,是经略府极为重要的官职,每天接触经略府机要文书,帮章经略相公出谋划策,必要时,还需指挥军队,领兵出战。而种机宜轻易受了高守蒙骗,表现如此糊涂,识人不明,缺乏洞察,如何能担当大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如果在胜败关键时刻,种师道也决策不明,判断糊涂,可能重导永乐城之败,西北危也

    各种对种师道的质疑与种种负面猜测,被提了出来,无限放大。

    越说越严重,越说罪过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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