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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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天下-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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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信、古醉等人疾驰而来,见着第五安这般作态,都紧紧抿着嘴唇,生怕一不小心笑出声来;这样憋着确实很辛苦,但总算是让场面保持了安静。

    半晌,真定军阵中冒出一个弱弱的声音:“真有饷银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不再忌惮() 
这声音像一把钥匙,一下打开了真定军卒抵抗的大门;真定一府,就这样被城管军轻轻松松地夺了过来。

    第五安与张信等人紧急商议,次日一早便给降卒发了一个月的饷银;愿意参加城管军的,便是当饷,不愿留下的则作为路资。

    真定卫军卒全是军户,一方面世世辈辈都要参伍的观念和认知已深入脑海,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在真定屯田自养,早以真定为家,是以竟没一人愿离去。

    当然,军卒们私下说的话又不一样,毕竟能拿银子的都卫仅此一家,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管哪种原因,城管军一夜之间便有了近八千人马,这却是铁打不动的事实。

    众豪杰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真定城远不及北平大,但好歹也是一府,除了城府外,其他诸如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等官衙一样都不缺。

    唯一让众豪杰不爽的是自朱棣起兵后,承宣布政使司被改成平燕之名;不用第五安提醒,黄忠等人便果断地将衙门牌扁换了过来。

    奶奶的,城管军终于有了一座像样的城。

    这是黄忠等人最直接的爽点,也是第五安感觉头疼的事情;事情多、经验少,他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有张信。

    在第五安强烈要求下,张信终于将整军、操练降卒的事情交由下面师团长去做,自己则坐进了都指挥使司,对军、民、刑三司进行重置整理。

    稽子君等人极为配合,而且热情高涨,用了五、六天时间,到底把真定城稳定下来。

    更让第五安高兴且欣慰的是,真定城真的很富啊,不仅官库存粮八十万石,还打了四个比鲍余还土豪的土豪。

    城管军,粮丰饷足。

    再将在定州也表现出色的孙思调至真定任知府,第五安便彻底安了心。这日夜幕初降,他终于有空暇陪静女到城里逛逛。

    数日前的交战让城中百姓有过短暂的惊恐,但次日便看到和了解到可以用彬彬有礼来形容的城管军,大部分人也就放下心来;另外少部分百姓仍没放心,则是因为实在没见过这样和善的军卒。

    直到围观了城管军的四次公审,那些百姓才确定城管军确实古怪,但对老百姓是真好。是以,自第五安等进驻真定城第四日起,城中商贾贸易、生产制作都恢复了正常。

    静女逛得很开心,但最开心的还是看着第五安尴尬而无奈的表情,笑道:“你到底是说句话啊!”

    第五安这几日已被众豪杰调侃得无语,叹道:“能不能别再说这事?”

    静女掩嘴而笑,道:“好吧好吧……不过我真的好奇,你为什么要当作那么多军卒撒谎啊?而且你撒谎的样子太明显,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撒谎。”

    第五安叹口气,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会那样,反正脑中就有那么一个念头。不过到底有用,那些军卒不是都降了吗?”

    静女笑得眼如弯月,道:“你本来已经镇住他们,我们都知道他们会降,哪里还用你画蛇添足地去问马波?还自问自答,你不知道你那个样子好可笑,哈哈,笑死我了……”

    第五安有些脸热。

    静女笑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又忽地皱了皱眉,道:“今天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心里有些发慌。”

    第五安笑道:“哪有不好,是你笑得太狠……”话未说完也皱起了眉,半晌说道:“你先回去,我可能要耽误一下。”

    静女怔道:“你要去哪里?”

    第五安没有回答,却看向了左前方;那里是一座牌坊,下面站着三个年轻男子。与第五安目光对接后,他们并没没避让,反倒露出些恨意来。

    正是水云间阳虚三兄弟。

    静女顺着第五安目光看云,也看到了阳虚三人的异常,低声道:“他们是谁啊?这可是城里,不用怕他们。”

    第五安确实不怕眼前这三人,但他感觉到了三人背后有一种危险;这种危险让他知道自己要使出全力应对,而这便不能留在城中。

    震垮了街道两侧的房屋还能弥补,误伤了百姓可就是大事。

    略略一想,他对静女说道:“我出城去……你就老老实实和易囝囝她们一起,等着我回来便是。”

    静女道:“不,我必须要和你一道……你忘了,我们两宗剑法合起来更厉害。”

    若是往日,静女这个理由准能让第五安让步,但此时他定定地看着静女,眼神如高山平湖般平静,倒让静女的一番坚持找不到着力点,只得满是委屈地往回走。

    第五安看着静女离去,又冲阳虚三人微微一笑,然后大步向永安门走去。一直到城外五里处,他才停下来,回身静静地看着跟随而来的阳虚三人。

    夜色浓重,更寂无声。

    第五安道:“在下第五安,乾元宗大弟子。不知三位是谁,又找我何事?”

    阳虚上前一步,道:“我们是水云间弟子,找你自然是复仇。”

    第五安暗道:“原来是易十三的师兄弟,但我与他最多算是有些过节,说到复仇却是过了些。”便道:“我想你们误会了,我们之间并无仇恨。”

    阳若恨恨道:“四弟阳谷便是死在你手下,这难道不算仇恨?你少废话,今夜我们之间必须作个了断。”

    若是静女在场,或许还能说得清楚,因为阳谷是她与易十三相斗时无意杀之;虽然她也不知道阳谷其人,但总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第五安却是自始自终都没见过阳谷,自然莫名其妙,摇头道:“那确实是误会,我根本就不认得谁是阳谷。”

    在场四人均是不知,这一切消息均是易十三传递而去;但阳虚三人对少宗主的话深信不疑,哪里又会轻易相信第五安的否认之辞?

    阳若冷哼一声,慢慢上前来,道:“不与你多说,亮招吧,我很想见识一下乾元宗的指象诀。”

    说话间,阳虚、阳怀二人亦向前逼近。

    第五安见势只得暗叹一声,道:“信与不信在于你们,但动手的话,你们不是我对手。”微微一顿,又道:“或许可以直接叫那位朋友现身。”

    话音一落,夜色里突然传来一道笑声:“不错不错,不愧是第五元贞的亲传弟子。”

    第五安循声看去,见阳虚三人身后像是凭空出现一道身影;或者说是像一汪人形的水,让人止不住生起空气在荡漾的错觉。

    阳虚三人拱手退让,口中呼着宗主。

    听到宗主两字,第五安心中光然,亦是行礼道:“原来是习前辈,晚辈第五安有礼。”

    来人正是习坎。

    易十三骗了阳虚三兄弟,说是阳谷死于第五安之手;如此,一则可以让他们不至于怨恨自己,二则可以激发他们打探第五安下落的主动性。

    但他不会骗习坎。

    而事实上习坎也不在乎一个小小的阳谷,他在乎的是隐藏了二十年的大事,是否可以顺利地实施起来。

    对于第五安,也是他在乎的事情。

    武林中人对天下五行的认识有限,但都知道或者认为他们之间一定会惺惺相惜、互留颜面,尤其是上辈的恩怨绝对不会牵连到下辈。

    但习坎一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天下五行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互留颜面,倒不如说是互相忌惮更为准确。

    毕竟,他可以对第五安下狠手,第五元贞也可以寻易十三的不快。

    是以,自进入天下五行以来,他唯与龙门派错然道长有过往来,因为后者身系南盟盟主;而与山水荒结亲,则是他近年来才动的心思,目的当然也是为了那个隐匿了二十年的大事。

    至于第五元贞、黄裳,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道,仅仅是保留了关注和距离。

    现在的情形则已不同,因为易十三说了,第五安阻碍了他们的大事。对于阻碍大事的人,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去。

    换句话说,习坎今夜不再忌惮。

    面对第五安的见礼,他微微一笑,道:“莫怨我以大欺小,毕竟你是非死不可的人。”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于心有不忍() 
大雨倾盆,三十余骑在官道上疾驰,正是易十三与他十数名师弟,以及十数名武林友人。

    自京师出发,一行人一直沿官道北驰。

    这是易十三的决定,也是他的对策。

    对于李景隆要求他打探、突袭朱高煦部动向的策略,他没有反对,但并不代表就是同意。或者说,虽是口上同意,但并不会真的那样去做。

    他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

    既然是明显的阳奉阴违,则当然需要一个更为明显的应对理由,到时用以向李景隆作出合理的解释。

    而一直未遇上朱高煦部,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易十三暗喜不已。

    未遇上朱高煦部,不是说他真的不知道朱高煦的动向;事实上他已有消息,朱高煦十有八九是绕小道直接去了沧州。

    只是还需要最后的确定。

    易十三抹去脸上的雨水,心中豪气万丈,率一行人接续驰出百十里后,才在海津附近找了个破庙避雨。

    歇得半个时震,破庙又进来一人,却是水云间弟子张羽,向易十三礼道:“少宗门,朱高煦部确实直趋沧州了。”

    易十三挑挑眉,道:“消息确实?”

    张羽道:“这消息是千眼阁的朋友给的,应当万无一失。”

    易十三面色不改,心念急转。

    既然已经如愿地与朱高煦部错过,那自然是按他的意愿西去白沟河;但去得早不如去得巧,还是要细细把握时间,要在李景隆最需要他的时候再出现。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博得李景隆的感激,进而从他手里得到军队;同时还要兼顾一点,即不能因为自己的救援而让李景隆大胜朱棣,更不能直接灭了朱棣。

    毕竟,让天下乱起来才是他目的。

    而这个目的,似乎变得越来越近。或者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去实现这个目的。

    半个月前他还不敢这么自信,但现在他真是信心满满。这种变化,自然是因为黄林檎。

    想到黄林檎,易十三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这个女人不简单,一品诰命夫人啊!不仅仅是国公正妻,还是黄子澄的爱女。无论她在谁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都等于帮他在攀登目的的途中递上了梯子。

    过了半晌,易十三猛然一惊,发现自己又出现了异常。

    他很清楚黄林檎的作用,也清楚自己对她的态度;原先以为不过是在她面前时需要装装情深意切,但没想到离开半月来,竟会真的想念她。并且,这种想念不仅仅是随时会来,而且来得悄然而自然。

    这绝对不允许!

    易十三霍地起身,道:“兄弟们,我们继续赶路。”

    张羽道:“少宗主,我们是回沧州吗?”

    易十三微微一笑,道:“不,去白沟河。”想了想又冲张羽道:“你带人先行一步,将那边情况及时回传给我。”

    …………

    白沟河东岸上百里范围内,布满了军甲战旗、营车弩床;北面是朱棣的燕军十万,南方则有李景隆四十万朝廷大军。

    两军终是相遇。

    不足十万对四十万,这是非常悬殊的数字,无论谁都会认为此战并没有胜负悬念,最多是兵败何时的问题。

    但朱棣和李景隆却不在这个“无论谁”的范围内。

    朱棣有着为徐妃和世子炽复仇的执念,更有此战必胜的信心;李景隆却是因太过了解朱棣,所以并没有计划在白沟河斩下朱棣的人头。

    怀着各自的目的,双方并没有进行试探,而是很快展开了拼杀。

    朱棣令张真领左军、丘福领右军,自己亲率中军。

    丘福依计,先遣数百人用铳炮向南军轰击,误导对方以为燕军主力在右侧;张真则率左军向东侧行,欲从中途截杀南军。

    朱棣率两万骑兵从中杀出,直接闯入南军阵中。

    此则朱棣之以快以乱制胜的策略。这种策略,在以往十数年间与残元交锋时无往不胜。

    但他现在面对的不是残元,而是李景隆。

    李景隆见燕军右侧铳炮激烈,便彻底放下心来。历史到底是历史,在没有刻意改变之前,总是与史上记载相同。

    他令何福领左军横于河东,前方置上重型铳炮若干,强弩若干,直面迎拒燕军丘福部;右侧盛庸则多率骑兵,向东迂回,侍机攻燕军后侧。

    而中军,则是他亲率的三十万大军。

    当朱棣冲入南军前方阵中时,李景隆还在十里之外的大军阵中;但也上马启车,缓缓向前行移。

    令骑不断将前方军情传来,李景隆越发坚定了今日打败朱棣的信心,越发觉得自己的作战计划天衣无缝。

    计划说起来很简单,不过一进一退。

    今日败朱棣,让其北撤;明日诱朱棣,让其穷追。

    如此而已。

    但除了自己,谁又有这本事将这一进一退之策玩转?

    …………

    两军交战,没有谁会注意到一个普通军卒的心思。同样,一个普通军卒在两军交战时,本来也不会具有太多心思。

    诚如陌路。

    他并不知道前方发生何事,只是听随房小旗的军令后,跟着大军向前狂奔。直到亲眼看到白沟河水,他才有了心思。

    这种心思叫于心不忍。

    河水一半都被鲜血染红,无数的敌尸顺水而下;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木排,在汹涌的河水中翻滚起伏。

    军令又下,全体原地待命。

    陌路寻着王大炮,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大炮四下看看,低声答道:“据说是一股燕军准备从这里渡河,结果被平将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啧啧,一万人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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