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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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天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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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空中,第五安心惊骇不已,却是两片刀象指气射出后被黄裳单袖一揽便如雨落长河般消失。那小山般的压迫却正中其腿部,顿时横身跌落,重重摔在地上,只觉喉舌发腥,哇的一声吐出一摊血来。

    黄裳冷哼一声,裙袖再拂,却听想得美大叫声“不要”,跃身护在第五安身前。

    黄裳一惊,生怕伤着心中认定的爱徒,只得反卷裙袖收回内力,口中说道:“你可愿入我门下?”

    想得美此时总算明白眼前发生甚事,暗道:“这妇人竟比弟公子厉害许多,我若不答应,她定会伤害弟公子。只是,如此一来我又要等到何时才能回倭国?当初离开时父亲正染着病,不知现在好些没有?”如此想着,便一时没有作声。

    黄裳自是以为想得美不肯,更迁怒到第五安身上,身形一闪来到想得美身侧,伸手如爪向她身后的第五安抓去。

    第五安一口鲜血吐出,胸腹内绞痛不已,幸值想得美挡住黄裳方得以喘息。此时正想站起身,却感觉一道凌厉的风声冲着颈脖而来,当下不及细想,扭腰翻滚开去。

    黄裳姿势未变,身形却如影子般随第五安而去,五指如五支利箭般伸及其颈脖一尺之处。

    第五安身体在翻滚,脑中却极其平静,感觉手掌触碰到一物,顺势将其抓住斜斜刺出,正是乾宫剑法第二式有陨自天。

    黄裳此时只想狠狠教训第五安,虽说看在第五元贞面上不会要了他的小命,但折腾个半死不活却理所应当。眼看便要遂意,却突然感觉掌心间迎来一道剑气,更有一道毅然而且绝然的剑意。

    微觉疑惑,黄裳顿足收掌,见那剑意竟是第五安手中一截不足两尺的树枝发出,不由得微微一怔。

    只此一怔之隙,第五安单掌拍地挺身而起,脚踏乾宫、直进兑宫、斜退艮宫、反撩离宫……。。瞬时身形九移,又将树枝直直刺出。

    黄裳冷哼一声,探手抓去,不想那树枝竟如第五安身形一般亦是缥缈恍惚、九位齐现,竟抓了个空。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裙袖已被树枝刺个窟窿。

    黄裳大怒,口中一声厉喝,裙袖猛卷,一道强劲内气喷薄而出,将第五安直直震飞两丈开外。

    黄裳暗道:“我不将你收归门下,已是给足第五老儿面子。你却阻止我收那女娃,忒也过分!此时竟让我在徒儿面前失了颜面,必要将你打得说不出话来才好!”当下铁青着脸向第五安踱去。

    正在此时,听得身后扑通一声,却是想得美跪在地上,神色焦急地说道:“我愿入师门,你放过他罢!”

    黄裳心头一喜,道:“此话当真?”

    想得美道:“当真!”

    黄裳道:“可是心甘情愿?”

    想得美道:“自是心甘情愿。”

    黄裳哈哈一笑,脑中瞬时出现自己万山一抔绝技大放光彩、万山门亦声震武林的威风画面,上前扶起想得美上下细看。却是越看越欣喜,将第五安忘得无影无踪。

    第五安缓得神来,将胸中翻腾的气血平复下去,吃力说道:“想得美,此事你须得想清楚,万万不可做违心之事!”

    想得美说道:“第公子,我素来受父亲影响而仰慕大明武学,今日有此机会我欢喜得很,岂是违心?”又向黄裳说道:“师父,我去与他说清楚。”

    黄裳见第五安如此不知悔改地坏她好事而正欲发恼,却听想得美如此一说,立即喜笑颜开,那一声师父更是把整个心儿都酥了,笑道:“正该如此,慢慢说,为师等你便是。”

    想得美说要跟着黄裳学艺虽属无奈,却也不算假话,但下定此决心则是不欲第五安被黄裳伤着;更有一丝难言的心思,则是如此一来便有再见第五安的机会。至于回倭国、染病的父亲等等,却实在是身不由已的顾不上了。

    第五安虽知自己并非黄裳对手,但更执著于天下没有强收为徒的道理,想着如何无论如何也要和黄裳理论到底,待想得美走近,遂道:“你果真要拜她为师,怕是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回去,你再思量一下?”

    想得美主意已决,说道:“师父这般收我为徒,自然会疼爱我的。他日我再向她禀报,或许她会同意我回去的。”

    二人说话声音虽低,但黄裳可是天下五行之一,功夫远非常人可比,自是听得清清楚楚,说道:“徒儿放心,只要你入了师门认真修行,到时定会让你出山游历,自然也可以回去。”

    第五安闻言不语,再看看想得美甚是坚决,便不再相劝,反过来叮嘱些修行须吃得苦、耐得劳之类的亲身体验。想得美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说出来的却也无非是让第五安保重身体、若有机会可以顺道来探探她云云。

    既毕,黄裳领着想得美乐呵呵地远去,第五安则静下心来调理伤势,直到第二日中午方感觉大好,便向着荆州方向行去。

    行至山脚,太阳已经挂西。第五安远远听见一片嘈杂嘶喊,更有马鸣啾啾,似有大队人马,当下好奇心起,便加快步子赶过去。

    钻出一片树林,第五安远远瞧见一片开阔草地,其间人攒马啸、杀声一片,竟是两队人马在厮拼。而数十步前却有五人席地而坐、神情悠闲,似乎丝毫不担心草地上那片厮杀会殃及到自身。

    一名年约二十七、八的青年站起身来,手握书卷、举步轻踱,叹道:“张玄玄,爱神仙。朝饮九渡之清流,暮宿南岩之紫烟。好山劫来知几载,不与景物同推迁。我向空山寻不见,徒凄然!”神情甚是索然,画风又显超然,与远处那番厮杀甚是不符。

    第五安眉头微扬,暗道:“真会装逼啊!”旋即又摇摇头,叹道:“寻隐者不遇,是为憾矣。”

    此声音本不甚大,不料那青年耳力十分了得,竟直视过来,厉声道:“来者何人?”话音刚落,坐地上的四人纷跃而起,向第五安合围过来。

    第五安眉头微皱,不欲与人纠缠,脚踏洛书九宫步闪至青年身前,说道:“在下第五安,蜀中人氏,今日偶经此地,并非有意惊扰公子,还望见谅。”

    青年见第五安闲庭信步般从四人合围中跃然而至,暗自诧异,当下喝退尾随而至的四人,说道:“第五公子好身手……在下朱柏。”

第十章 再却则不恭() 
第五安觉得此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却想不起为甚熟悉,便未放在心上,说道:“幸会幸会。”又看向草地中那群人马说道:“朱兄,那些人却又为何厮杀?看着倒似朝廷官兵。”

    第五安万万想不到青年竟是湘王朱柏、朱元璋第十二子,有着皇子亲王的高贵身分;只当是哪里的修道求仙的超脱人士,倒与自己潜修易经之道有些相近,是以称兄道弟起来显得极为自然随意。

    第五安亦是不知先前之所以觉得朱柏二字有些熟识的感觉,则是源于后世些许模糊的记忆。然则,后世苏安堪堪混得个三流大学,学的又法律专业,对历史实无甚了解,只是对大家都耳熟能详的一些历史故事有些粗浅印象而已。

    是以,虽然觉得朱柏这名字有些熟识,但第五安想也未向湘王身上想去。

    巧则朱柏与其他亲王不同,不仅擅长弓矢刀槊、酷喜读书,还特别崇尚道教,对那飘飘仙乎之事情有独钟,有些超然世俗的性情。适才自称在下,便可见其心性之一端。

    既有这种性情,则今日这番场景亦非偶然。

    今年五月,榕州古州蛮反叛,朱元璋命楚王朱桢和湘王朱柏分挂正副元帅征讨。朱柏近两年更恋道家,天天看书赏景,无心军务;而朱桢更甚,直接不入军营。

    朱元璋对这两儿子甚是失望,却也无奈,敕曰:前命尔兄弟帅师征蛮,既不亲临战阵建立功勋,宜各以护卫一万……筑鼓铜城……尔兄弟可率筑城护卫军士还国……”

    如是,楚、湘二王征蛮之战以守代攻、草草收场。朱桢且不表,朱柏一路归来一路赏景,本是十分惬意,不想临近荆州府却遇上山贼。

    这拔山贼非寻常流民,而是德州的蒙古降兵,当年德州起事被朱柏镇压,唯有极少兵士脱逃,后汇聚百十来号人入山为寇。今日得细作探知朱柏经过,不由得激发复仇之心,决意设伏。

    朱柏虽醉心于道家,却是精通兵法。他只率四人先行,五百护卫甲士分三营随其后数百步,另数千甲士则远坠于数里之外。如此既不影响他观风景,又随时可应对突变。

    山贼志在必得,故而冒险以攻,趁朱柏五人行至草地开阔处时蜂涌而出,欲在后援护卫甲士赶至之前将朱柏斩于马下。不想朱柏五人身手极好,直等他们逼至数十步之距时方突然折向疾驰,而后三营护卫则迎面而至。

    朱柏这五百护卫甲士均是精兵轻骑,又护主心切,来势迅捷如风;山贼预想不足,且多是赤足驽马、在如此开阔之处回身不及。是以,瞬息之后双方便短兵相接,山贼设伏反倒成了被伏。

    此战自然无甚悬念,朱柏五人驰至草地边缘悠然下马,只当是歇息片刻。恰适此时,第五安出现在此。

    朱柏见第五安相貌不凡、身手超群,更没有寻常百姓那种见着军卒厮杀那种畏怯神色,甚至听着自己名字后也是一派风轻云淡的表现,心中立生好感。却没想过自己的名字是否人人都听得如雷贯耳,更没想过自己一身平服装扮是否人人都会肃然起敬。

    如是,见第五安相问,朱柏欣然摆出同道中人的心态,风轻云淡地说道:“山贼祸乱,朝廷围剿。”

    第五安道:“刀枪所指,当向外邦。山贼亦是我大明子民,其中不乏罪大恶极者,自然当诛;但亦也情势所逼而勉强为寇之人,则以安抚为宜。”

    朱柏暗道:“勇而还善,不错不错。”笑道:“第五公子有所不知,这些山贼原是前元残兵,聚山成匪,劫杀往来商客百姓,早已是天怒人怨。为荆州百姓计,我岂能容他等如此横行?”

    其时朱柏五人并未着甲戴帽,倒是头上网巾让第五安认定他是修道闲人。此时听到朱株如此说,第五安扬眉暗道:“说得好像自己是当官的一样,我就见不得这种人。”忍不住向朱柏身上多看了两眼。

    朱柏见第五安似有鄙夷之情,却不怒反喜,暗道:“不阿权贵!此人果然不是世俗之辈,当可交之!须得请他去景元阁观瞻一番,让他知晓我也不是浊人!”遂道:“第五公子可是前往荆州?”

    第五安道:“我欲东去沿海。”

    朱柏道:“既然东去,何防与我一道同行至荆州?且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第五安道声谢,说道:“我奉师命前去击杀倭贼,这一路行来耽误时日颇多,实不便逗留。若是日后有暇,我再去荆州叨扰朱兄。”

    朱柏性情超然,听第五安如是说虽觉遗憾,仍笑道:“如此便不强人所难。”遂向第五安身后四人示意,令人牵来一匹黑马,说道:“马力总胜过脚力,第五公子若不嫌弃,就将这匹马牵去。”

    第五安眉头微扬,暗自喜道:“耿直朋友啊!”口中却赶紧推辞,道:“万万不可,此谓无功不受禄。再者,此马高大神俊,必是上上马,太过贵重,我岂能安心而受?”

    朱柏笑道:“第五公子好眼力,此马乃蒙古宝马,确不易得。不过,你此番东去却是为了击杀倭贼,而倭贼是我大明共同的敌人,此马就算我为杀倭贼而略尽心意,有何不可?”

    第五安脑中顿起一声欢呼:“收下收下,这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收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哈!再说,万一那个瓜女娃子又杀来咋个办?”口中说道:“既然如此,我再却之则不恭。”遂赧然而受。

    片刻之后,草地中间厮杀结束,数百铁骑欢呼疾驰,看得第五安热血澎湃,想着早早与那倭贼厮杀一番才好,遂与朱柏相辞,策马东去。

    正所谓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朱柏或因好感而略施帮助,第五安则认为这是欠下的一个人情,须得日后相报。此番心思,就连脑中那古怪念头也未反对,确是其心甚坚之故。

    如此,后来知晓朱柏有难却无能为力,亲眼目睹其葬生火海,自然会对第五安的心性产生极大的影响。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时至九月十四日,第五安终至京师,在熙攘人流中微微激动,又觉为难。自包囊失在眉州三苏祠后,身上长衫从未换洗,不仅泥渍显眼,下摆还被撕去一截,且不论别人观之何如,便是自己也觉得毫无君子之风,实在有失乾元宗颜面。

    更有甚者,第五安完全控制不住脑中那声声呐喊:“换衣服!去秦淮河看妹子!”越发觉得自己这身行头不堪,只是苦于怀中无银、有心无力。

    半晌,第五安扬眉暗道:“第五安,你一个修行之人牵着这么名贵的一匹马像啥子话哦,卖了嘛!”旋即摇摇头,暗道:“此马乃朱兄所赠,理当千金不换。”又扬眉暗道:“你娃要去沿海杀倭贼,未必然骑海马蛮?”再皱眉暗道:“如此说来,却似有理!”终下得决心去马市将黑马卖掉。

    至马市,第五安立时受到围观,但围观者的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而是盯着他身后黑马,诸如好马、宝马以及啧啧之类的声音如潮响起。

    一名斜眉男子挤到第五安身前,笑道:“此马可卖?”

    第五安犹豫半晌,道:“正是。”

    斜眉男子道:“作价多少?”

    第五安扬眉暗道:“曰你先人板板,老子还没来得及打听价格得嘛。”又微微皱眉,暗道:“小师弟曾言北平上上马作价十两白银,上马六两白银。此为宝马,自然当在十两之上罢?”

    斜眉男子见第五安神色古怪且不作声,遂向围观众人挥袖拂手,道:“散罢散罢,这马我买下。”又示意第五安借一步详谈。

    第五安见斜眉男子衣着整齐,自是比一众围观者体面,忖着是一位有钱的买主,便随其来到一偏僻处。

    斜眉男子笑道:“在下黄安,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第五安道:“在下第五安,蜀中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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