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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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天下-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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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方向。

    城楼上蜡像一般的军卒见状,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时人影晃动、弓弦声四起。

    这些军卒先前的意外表现,虽然绝对不是感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第五安的感化之策用错了地点、用错了对象,因为代王之于大同倒底和燕王之于北平不一样。

    人家燕王朱棣好战,但他打的是残元,而且打得很漂亮。在北平城军民心中,他就是保护北平的神。

    代王朱桂虽处边镇,但与残元交锋不多,反倒是暴脾气时时发作。无论是军卒,还是府中下人,甚至大同城中百姓都有不少人被他刑以斧刑。

    所以,燕王的口水能让军卒感动,代王的口水以及替代王喷的口水则只能让军卒麻木。

    第二个原因则是这番话到底还是起了一些作用,至少让守城一方有些无所适从。

    普通军卒见识少,听着朝廷出了奸人、害了代王,感觉出了大事。但这种大事对于他们太过遥远,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守将倒是听得明白,更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但问题是代王并没有攻城门,而是口沫横飞地给自己摆着道理,自己哪能先动手?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陈质都督是专门从京师来看着代王的人,到底如何应对眼下局面,还得他亲自下达命令才是。

    其实不仅是朱桂和杨稳重遇见这样的尴尬,事实上东西南北四道城门前的情形都是一样。每个城门前都簇拥着数千人马,分呈两军相峙;却又齐齐成了哑巴,静静地看着对方,既不动口也不动手。

    整个大同城的夜空上都飘荡着一种尴尬和怪异。

    但这种尴尬和怪异在其他三个城门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张信、古醉、杨稳重等人比第五安想得少些,见对方不予响应便二话不说开始攻城门。

    从城外攻城门和从城内攻城门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因为城楼守军不会毫无顾忌的使用重型火器。

    且双方相距甚近,仅仅是短暂的一翻箭射后,便开始了近身肉搏。

    三处城门各有十余名城管军干部,此时便发挥了武林人士身手好的优势,不多时便率军攻击到城门甬梯。

    但攻到此时便再也前进不了一步。

    一是守城军卒太多,密密麻麻如蜂蚁一般拥在城上,无数的长枪、长刀像是一堵韭菜墙,砍了一茬还有一茬。二则守军防御手段花样多,虽然重型火器不能用,但火铳、抧马丹之类的还是招呼了起来。

    如此一来,攻城一方死伤人数便开始陡增。

    正在这时,夜空里突然炸开一朵醒目的烟花,已控制城门的张信等人立即下令打开城门,向城外涌去。

    而每处城门均有三千左右军卒,自然不可能一下就出了城。拥在城门前的军卒没有掩体,不可避免地又被城上军卒射翻、炸翻一片。

    在张信、古醉等人分别北、南、西冲出城门时,第五安等人还没在东门开始正式攻击。

    刀牌手一步一顿,百十面盾牌在令声中缓缓向城门推进。

    第五安皱眉道:“这样不行,太慢……”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嗡嗡之声,却是城楼上俯射出一片箭雨。

    城楼与街道之前只有数十步的空旷地,所以第五安、朱桂等人本处在街口,而身后千余护卫军卒再加上从军营驰援的张千户部共计有三千余人,都顺着街道蜿蜒隐没。

    守城军卒顾及民屋百姓,不敢仰射箭矢,便只能俯射最前面的刀牌手。

    刀牌手虽有盾牌护身,但城上箭如雨下、无孔不入,便偶有中箭之人。至于那百十名不能被盾牌完全遮住身体的弓箭手,则大多中箭倒地。

    一时间惨呼四起、人仰盾倒。

    第五安不再与朱桂商议,而是直接看向身后那名千户,道:“我去打开城门,你护着代王冲出城去。”然后振臂呼道:“城管军的随我上!”

    稽子君等人纷纷从马上跃出,随第五安狂掠而去。

    第五安一直没有随身佩剑,此时亦是顺手提起一把长刀、以刀为剑。瞬时掠出三十余步,又逢城上射下一轮箭雨。当下长刀抡圆,划出一片刀光。此时距离城墙甚近,城上火把光亮被刀光反射扭曲,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

    城上守卒瞧得清楚,见最前面那名蓝衫男子来势如飞,便有的放矢,是以这阵箭雨竟有多半向着第五安射去。

    却见箭矢射出的瞬间,那蓝衫男子忽然不见了,原地只有一团闪动的刀光;雨一样的箭矢射中那团刀光,发出噼噼啪啪的密集轻响,又像惊蝗一样四下飞出。

    城上守卒见状不由得微惊,手中动作稍稍迟缓了些。就是这一怔之隙,第五安再度掠出,直接落足于甬梯之上,弃刀捏诀,两手同时打出乾象指。

    随着两片似隐似显的刀气闪过,城上二十余名军卒手中弓弦齐断。

    稽子君等人则心领神会,拨开来箭后直扑城门……

    朱桂瞪大了眼睛,感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咽下口水才嘀咕出一句:“我这暴脾气。”然后怒吼一声:“冲城!”

第一百一十章 借兵大同府(五)() 
城楼军卒眼力普通,只见那团刀光忽然不见,并未瞧清第五安已然掠至墙下。看见对面人马从街口冲出,以为是要攻城楼,赶紧张弓放箭又是一轮猛射。

    而城门正上方二十余名军卒尚未来得及松弦,便见箭头诡异的断裂坠落,同是手中硬弓突弧处无端少去一截,整张弓瞬时散了架。

    此二十余名军卒不明所以,难免有些惊讶,稍稍怔过之后才退后,让别的军卒替上。

    后面的军卒早已搭箭,替上之后便张臂拉弦,箭头瞄着下面那队人马。却同样是不及松弦便觉得手中一颤,硬弓竟然垮散,亦是当场怔住。

    而城门两侧百十步距离都是弓箭的有效射程,那数百名军卒没有遇着弓矢莫名其妙断裂的变故,箭矢便如雨点般射下。

    第五安乾象指弹出便跨前两步,紧贴于城墙,仰头看去,见墙头又伸出一排弓箭,当下毫不迟疑再捏诀弹出。

    与此同时,他听得身后马蹄大作,心下明白朱桂等人已向城门冲来,便脚踏洛书九宫步,在城墙和两侧甬梯上往返飘忽,不断弹出乾象指,将上面弓箭斩断。

    但守城军卒密集,斩断一批又冒出一批,而且前后间隔十分短暂,他始终只能控制城门上方二十余步的范围。

    朱桂等人全力冲向城门,借着第五安的压制迅速穿城而出,但其身后绵延的军卒队列中却不断有人被城门两侧射来的箭矢命中。

    城门上一名百户发现下方异常,喝令军卒从两侧甬梯涌下。军卒见着梯下有人,立即挺枪而来。

    第五安担心正在鱼贯而出的代王兵马被截往,心中顿时紧迫,再顾不得拿捏力道。先是全力向一侧甬梯弹出一记乾象指;同时脚下用力,又飘向另一侧,手中乾象指又出,亦是用尽全力。

    这两记乾象指分化两片刀光,从甬梯两端冲在前面的军卒身上穿过。

    两侧最前端的三名军卒拦腰断成两截,顿时血汁肠肚喷洒而出。第二排的军卒位置略高,则从大腿处断开,亦是扑通栽倒。第三排军卒则是小腿胫骨断裂,惨呼声陡然响起。

    甬梯瞬间被堵住,军卒不能再往下涌。加上后面的军卒被眼前一幕惊了心,便拥在梯上大喘气,没了继续冲下来的心思。

    虽然甬梯军卒暂时被阻,但城门上方的军卒没有阻碍后,已纷纷张弓对下方人马射出一片箭矢。

    城下普通军卒在疾奔途中对箭矢的躲避大部分靠运气,对少数远方射来的箭矢或也能格挡下来,但对正前方自上而下的凌厉射击却丝毫没有办法。

    城上只是一轮劲射,下面便又伤亡一片。

    没有中箭的军卒见身边同伙不断倒下,心中的危急感陡增,于是脚下越发用力,加快了冲驰速度。

    好在与其他三处城门情形不同,那边是在激战中临时冲城,难免混乱拥堵;此处军卒先前一直顺着街道保持着队形,故而冲起来后迅速而有序,不多时便过去大半。

    静女等人护着朱桂家眷冲来,见来箭甚急,干脆跃身于旁边马车上;手中长剑飞舞,将来箭一一格开。

    将及城门,静女瞟见一道身影在城门两侧甬梯间飘忽往返,不断有军卒向其掷枪砸石,甚是惊险,瞬时心中一紧,急道:“安哥,走了!”

    第五安跃至城门来便一直全力使出指象诀,此时内力已有些势弱,能够有效压制的范围越来越小。听到叫声后迅速一瞟,见冲城队伍已近尾部,便后掠而起,同时再向城上弹出两道乾象指。

    先时贴于城墙,第五安多是将伸出墙体外的弓箭斩断。此时掠身空中,指尖刀气便对着城头军卒而去。瞬时在七、八名军卒脸上划开一道数寸深的伤口,险些将其脑袋剖开。

    旁边军卒骇然,下意识向后退去。第五安借机掠至城门,正与静女等人一道出了城。

    稽子君等人将守城门的十数军卒斩杀、打开城门后,见朱桂等人已冲来,便闪身避让。不想冲来的军卒瞬时填满城门,只得退出城门外,在两侧协助军卒向东驰去。

    此时见第五安等人出来,稽子君等人大喜,亦是分别跃上几辆马车。

    城上军卒见城内敌人已是寥寥,便涌到城墙外侧来,向着下面一通乱射。第五安等人身手了得,将马车护了下来。而马车后面百余军卒则无法格挡背后来箭,纷纷扑倒。

    终于驰出箭矢射程,第五安等人寻得几匹无主战马,欲追赶前方朱桂。正在这时,却见城廓两侧火把忽现,隐有大量人马冲来。

    …………

    都指挥使司内火光冲天。

    一众指挥使、同知、佥事远远站着,一边喝令军卒灭火,一边皱眉悄语。

    “此事颇为蹊跷,谁有这么大胆,竟敢刺杀陈都督?”

    “陈都督那么多侍卫都着了道,对方却只有区区五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啊!莫非是他在京师的仇家?”

    “别说这些了,说说眼下该如何向朝廷交待吧。”

    此言一出,一众人等叹而无语。值此闻军卒报来,说庶人桂反叛,已然率军冲出城去。

    一名同知大喜,道:“此事明了!定是朱桂遣人杀了陈都督。”

    一名佥事亦是欣喜,道:“指挥使,若将朱桂捉回,当是大功一件。事不宜迟,当立刻发兵追击。”

    指挥使沉吟道:“你们都认为该追?”

    “指挥使,若是我等不追,怕是朝廷降罪啊。”

    “朱桂东逃,定是向着北平而去,但中途尚有蔚州、广昌两城。此时发兵追击,便可与蔚州、广昌前后夹击。”

    “指挥使……指挥使?”

    “或许,指挥使另有妙策?”

    指挥使虚眼瞟着远处陈质的尸体,道:“此人活着的时候,我并不待见。现在死了,倒让我想起他说的一句话来。”

    “请指挥使明示。”

    “当初来大同,他便借酒后之言向我表明,朱桂再如何不济,也是太祖皇帝的儿子,不可事事做绝。”

    “可是……”

    “此言有理。那么多藩王,谁与谁交好,谁与谁有恶,我们所了解的情形并非一定准确,若是……”

    “是也是也。说到底,这是他们家的事,今日闹得凶,说不定明日便又是一团和气,倒是难为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

    “其实此事对我们并无不利之处,朱桂兵反、杀了陈都督,我们奋力镇压,将叛军斩杀大半,但朱桂却侥幸逃出了城。”

    指挥使点点头,道:“顾佥事说得是实情!”

    众人心下明了,纷道:

    “在指挥使亲自带领下,我等追杀出城,又斩敌数千……”

    “唯朱桂趁乱脱逃,我等自然要追,却又闻得城中尚有叛军,只得先行回城平叛。”

    “那是必然!毕竟城中有无辜百姓,我等绝不能让叛军祸害他们。”

    “嗯,与此同时,指挥使当即立断,令密哨前往通知蔚州、广昌卫,严防叛军东逃。”

    “这便是事实。”

    “当然是事实。”

    “呵呵,李同知,如此一来,或许北平也会记着我们一个好处?”

    “嘘……”

    …………

第一百十一章 身先士卒() 
按照第二套方案,此时应该有人从这两个方向而来。但第五安终是谨慎,让众人先走,然后再与稽子君向着那些火把迎去。

    最终确定,那些正是从其他三处城门出来的张信等人。来不及过多询问,双方汇合后赶紧纵马追赶朱桂等人。

    一夜疾驰。

    次日巳时,任建建从后方赶来,道:“大师兄……政委,大同兵马退回去了,现在后方无患。”

    第五安点点头,示意朱桂放缓前行速度。至下午申时,前哨探得已距离蔚州不过二十余里。

    朱桂疲倦得没了一丝暴脾气,摇头道:“第五政委,歇一歇吧。”

    第五公回头看看,点头道:“原地休息。城管军的随我来。”说完又向前驰出数十步方才下马。

    不多时,城管军一众豪杰纷纷从军卒队列中出来,围至第五安身侧。

    第五安左右环视一番,皱眉道:“其他人呢?”

    众人欲言又止,齐齐看向张信。

    张信道:“昨夜各门混战,我城管军虽然勇猛,但在无法计数的刀枪、火器面前仍然损失严重,先后阵亡四名旅长、六名团长。”

    第五安惊而黯然,叹道:“当由我负全责啊。”

    张信、古醉自然不认同这话,说道计划乃是三人共同商议,万无让第五政委独自承担责任的道理。

    其余豪杰亦是连道不可,纷纷响应张、古两人。

    这时朱桂遣人来通报了军卒伤亡情况,原一万多人马现在仅剩不到五千。

    众人听后都沉默了下来。

    第五安暗叹:“这时候便需要政委了啊。”于是努力笑了笑,道:“同志们,大家都振着一点,虽然我们失去了十位同志,但他们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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