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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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天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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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则,第五安虽然能够压制住念头,但脑中毕竟多出六百年后的记忆,举物行事自然会悄然受到影响。此话固然显得有些着急,但却是他脑中不由自主地认为有话直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种变化第五安自己不知,旁人却是看得分明。像朱高燧等后来相识之人,或许只会觉得其偶尔有些与众不同,或者偶尔说话颇为有趣。而像道衍这些早就识得的人,便会感觉其有些古怪。

    又想着上次大师父第五元贞来北平曾提及,大师兄疑是患了病症,或许是病症未愈?若是如此,自己须得小心谨慎些,切不可因疏忽而影响到燕王的大事。

    念及此,道衍笑道:“是啊大师兄,燕王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虽然出此意外,却只需遣使去京师向朝廷说明情由便是。”

    第五安不想朱棣竟不受自己提醒,正欲将话再说得明白一些,又听闻道衍如此说,心中暗道:“看来道衍到底与历史记载不一样,并没有那么精明厉害。想要让朱棣早作准备,还得靠我自己才行。唉,时间紧,任务重啊。”

    此番念转,见朱棣满脸体恤地与道衍说夜已深、请留府中等等,显是准备歇息之意,第五安暗叹一声,心道:“且不急在今夜,等明日再说。”见道衍执意回寺,便又与其说道几句,约定明日再叙师兄弟情谊。

    次日清晨,第五安等至巳时仍不见道衍前来,自己则不宜单独与朱棣提及靖难之役的防范话题,便与静女出了燕王府。

    静女上了街自是兴高采烈,拉着第五安将其身上隐有血渍的长衫换去。第五安则四下留意,想着自己或许能发现些异常,到时有凭有据,自然能让朱棣相信朝廷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友善,靖难之役亦不是自己的空想。

    至午时末,二人见着一酒楼甚是高雅堂皇,幡匾书云锦上花,便进去歇上一歇。

    第五安叫了两个小菜,侧过头来看见静女单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眼睛扑闪着似在思考什么,心中不禁一荡:“她这般模样便可爱,真是比以前那种脸上抹霜的的样子好太多啊。”口中笑道:“想什么呢?”

    静女将食指竖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片刻后才笑嘻嘻地把头凑过来,低声说道:“我听那桌的人在说这家酒楼最好的酒叫枫叶醉,我们也尝尝?”

    第五安有些诧异,道:“我从未见你饮过酒……”

    静女脸上有些发红,道:“以前是从未喝过,但我现在想喝。”

    第五安瞟着静女,笑得意味深长,摇头道:“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静女的脸更红,扭捏道:“我只是……想看你喝醉的样子。”

    第五安坚持道:“还是不会这么简单!”

    静女双眼一瞪,道:“我想听你酒后吐真言,想知道你昨天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第五安怔了一下,笑道:“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你啊。”

    静女佯怒道:“你且说一句,这酒到底喝是不喝?”

    第五安正欲开口,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油腻的声音:“这位姑娘,想喝酒却找我啊,你想喝多少我便陪你喝多少。”

第六十九章 重要的使命() 
第五安回头瞧去,见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男子正直直盯着静女,不禁皱眉道:“足下可是与我们说话?”

    男子似是未听见第五安问话,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静女,笑道:“像姑娘这般美貌的人儿,岂宜和不三不四的浊人混在一起?”

    静女心中微恼,见第五安已然面露不悦,便先行劝道:“不过是一个醉汉,别听他胡言,我不喝便是。”

    不想男子笑嘻嘻地走上前来,轻抚手中折扇,说道:“这位姑娘,在下卢余,请问姑娘芳名?”

    第五安缓缓起身,道:“我们并不识得谁是卢余,还请足下自重!”

    此时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酒楼堂哥快步前来,躬身笑道:“卢公子,郑百户让我寻你,说是你已欠下两杯……”

    却听一声脆响,见卢余反手一掌掴在堂哥脸上,怒道:“没长眼的东西,我与姑娘说话,岂容你插嘴?”

    静女霍地起身,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怎能随便动手打人?”

    卢余看向静女,眼睛一直,笑道:“那得看是什么人呐?若是对姑娘,我疼也来不及,怎舍得打?”口中说着,手中折扇便向静女的下颌伸去。

    同是这一瞬间,第五安左手斜出,已然叼住卢余手腕。后者但觉腕中如铁箍一般,立时呲牙咧嘴连吸凉气。

    小堂哥顾不得再捂被掴的脸颊,伸手劝道:“这位公子,切莫动手!”

    此时酒楼满座,食客纷纷伸颈相望。第五安微微皱眉,手中轻轻一送,将卢余推了开去。

    卢余被第五安如此一送,脚下踉跄不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恼羞而怒:“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向我动手,你且等着!”说罢挣扎起身,跌跌撞撞跑向二楼。

    堂哥一脸惶恐,低声道:“这位公子,你可惹了祸事!那是燕王府护卫卢振指挥使的儿子,他吃了亏岂能善罢甘休?二位还是快快走罢!”

    第五安早已感知卢余是普通人,是以并未将其的威吓放在心上。此时听得燕王府三字,到底不想与朱棣发生什么误会,便听从堂哥之言,与静女出了酒楼。

    二人走得数十步,闻得身后骂声四起,见卢余领着七、八人追来。

    第五安有些无奈,道:“怎地像蝇虫一般?”

    静女对先前卢余的轻浮无礼虽然有些生厌,但亦是没有放在心上。此时见其率人追来,颇有些不知好歹的架势,便有些不高兴,道:“对待蝇虫便只有一个办法,打!”

    说话间,卢余等人追至。

    第五安上前一步,抱拳道:“诸位…… 。 ”不想冲在最前现的两名瘦高男子竟未停步,直接飞身而来、拳脚相向。

    第五安身形未动,手臂微闪,连拔带卸将这二人撂翻在地。

    一名黑须壮汉上前一步,手指着第五安,怒目道:“反了反了!你是哪来的野种,竟然敢在北平城内放肆……”话未说完却听得一声脆响,脸上瞬时火辣辣地痛。

    静女立于黑须壮汉身前,冷声道:“你若再说得一个脏字,我便打掉你的牙!”

    黑须壮汉叫郑关西,却是北平都指挥使司辖下一名百户。今日乃其三十岁生辰,邀得手下两名总旗和数名小旗在此吃宴。

    百户一职属于军中低职,郑关西自然没有什么显贵客人。唯燕王府护卫指挥使的儿子卢余与其素有交往,且今日赏脸赴宴,郑关西自然将其视为上宾。

    听说上宾竟然受了欺负,郑关西二话不说便带人追了出来,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闹事之人打倒在说,定然要将卢余的面子挣回来。

    岂想事不遂人愿,自己还未来及得说话,两名同伴便被打倒在地,郑关西又惊又恼。虽是不敢再冒然动手,但给卢余面子的狠话还是不能少。

    但不想狠话还没狠起来,自己又被脆生生掴了一巴掌,且是被一个年轻女子掌掴。郑关西懵了一圈,怒气陡长,叫道:“来人!将兄弟们全叫来,把这两名贼人擒回军营。”

    一名小旗应声而去,余下人等则纷纷上前,将第五安二人团团围住。

    北平城便是燕王王城,身为燕王府护卫的儿子,卢余自然可以在北平城里横着走。素来只有他欺负人,哪容得别人欺负他?

    见郑关西说得凶、一根葱,卢余很不解气,一边暗怨郑关西无能,一边忖道还是燕王府的甲士凶悍些,须得拉些人来挣回这个面子,于是转身便往燕王府跑去。

    第五安并不知道郑关西是都指挥使司属下,只道他既然与卢余一起,则定当是燕王府护卫百户,心中便有了气。

    在后世记忆中,朱棣算是一代明君。此亦是第五安说服自己的一个重大理由,助得朱棣便等同于助了老百姓,却是没想到朱棣治下的百户竟然如此蛮横无礼、恃强凌弱。

    再者,靖难之役说不得哪天便要打响,朱棣自己毫无察觉,自己尚可找机会予以提醒。纵容手下白日酗酒闹事却是姑息不得,不然战事一起,此等军卒何以冲锋上阵?

    是以,第五安任由郑关西叫人、卢余跑去,心中只愿燕王府早早来人。且最好是能把事情闹到朱棣耳中,自己则可找机会向其说道一番。

    静女娥眉微蹙,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将身前几人丢得远远的,然后与第五安继续逛逛大街。见第五安静立不语,拿不准他心中所想,到底还是忍住没动。

    过得大半柱香时间,第五安尚未想好如何向朱棣说道,见围观百姓纷纷向两侧退开,蹭蹭冒出一队军卒。

    军卒两人一行,约百十来人。

    郑关西侧身让军卒冲来,口中叫道:“此两人是北元细作,兄弟们将其擒下!此乃大功一件…… 。 ”话未说完,却觉眼前一花,瞬时有些做梦的错觉。

    此种错觉让郑关西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幼时,正蹲在家门口那棵老槐树下鼓着腮帮子吹一群蚂蚁。

    自己还是自己,冲在前面的二十余名军卒兄弟却像是变成了小小的蚂蚁,被吹得倒飞起来,散落一地。

    郑关西瞪眼瞧着,见那名蔚蓝长衫的年轻男子左臂微曲贴于后背,右拳虚握倚于腰前,身形像铁枪一样笔挺,立于地上二十余名军卒兄弟之间,像是立于漂浮在海上的船头,平静地欣赏着海上风光。

    郑关西心中一片骇然,既然自己竟是没有看清那人如何动作,想来必是遇着了高人。当是招呼余下的兄弟继续上前,还是丢尽面子而打道回府?

    正自为难,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平和而威严,道:“擅调军卒出营,此乃死罪!”

    …………

    谢贵、张昺虽然来北平不过数日,但锦上花酒楼已将其视为贵宾,安排在三楼最精致的雅室。

    谁让人家是北平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和北平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呢?

    谢、张二人对锦上花的安排甚为满意,因为今日接待的人是昨日深夜方至北平的张信。

    张信只是被任命为北平都指挥使司的佥事,但谢贵、张昺知道这个佥事与其他同知、佥事不一样,因为其身上揣有重要使命,与自己身上的使命一样。

    简言之,三人的使命便是到北平暗中监视燕王朱棣的动向。

    谢、张二人不用多说,皇上旨意便是一切,不折不扣地执行便是。

    张信则有些纠结,是以迟来数日。

    之所以纠结,一则张信曾是燕王属下,随其多次征伐残元。张信被燕王的勇谋和保家卫国的大义所折服,认为其与其他大多数纸醉金迷的亲王完全不是一种人,对其颇为钦佩。

    二则,张信听到黄子澄说明荐他来北平的意图和所负职责后,不自觉地便想到海门卫那个夜晚,想到第五安那句酒后胡言,心中更是犹豫欲却。

    但黄子澄哪里容许自己推荐的人辞却?自是语重心长地反复陈叙到北平的重要,以及忤逆皇上旨意的后果,最终令张信不得不前来北平上任。

    之前三人相识,但交往平凡。此时因系着相同的使命,故而有种同志同仁的亲切感,至少谢、张二人有。

    谢贵捋须叹道:“张佥事来了便好,否则以我一人之力,欲整顿都指挥使司却有些困难。”

    张信道:“谢指挥使奉圣意掌指挥使司之事,自当令出将受,难不成还有人胆敢不从?再者,我不过佥事之职,岂能当此大用?”

    张昺道:“张佥事有所不知,北平府乃燕王王城所在,城中大小事务的定夺均以燕王府意思为准,不说都指挥使司,便是我承宣布政使司,亦是空有其名。”

    谢贵道:“不错。我虽然上任仅数日,却也发现问题所在,则是下面卫所将卒多与燕王府有来往,且军纪涣散、毫无斗志。”

    张昺道:“便说今日,我听得前卫下属一个小小的百户,竟然亦在此请宴庆寿,何其荒唐?”忽地声音一低,再道:“倘或事起,此等军卒如何面对那边的虎狼之师?”

第七十章 似有人报信() 
张信迟疑道:“听闻那边不过八百甲士,使司则下辖三卫,加上戊城共计七卫,军卒三万有余。纵然战力平平,也不自于不敌罢?”

    张昺道:“兵力相差固然悬殊,可我们担心这三万多军卒待战事起后,或迫于其威,或亲于其情,结果尽数降了那边。张佥事,听闻你领兵有方,指挥使之意便是让你速速整兵,以防万一。”

    张信恍然,点头道:“北平九门须严控于手,请指挥使尽快任命忠心将卒。只要控制住九门,北平便成瓮城。至于整军一事,我明日便开始着手。”

    谢、张二人终是长松一口气,再与张信端杯请酒。却闻着窗外闹声纷纷,张昺踱至窗前,皱眉道:“瞧瞧,这便是使司下面的军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当街斗殴,成何体统?”

    谢贵笑道:“今日且由着他们去,待张佥事安顿下来,明日再去好好收拾他们。”

    三人再饮,语谈之声却渐渐小了下去。

    过得一柱香功夫,窗外又是一阵嚣闹,张信亲到窗前一瞧,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赶紧与谢、张二人托个辞,速速出了酒楼。

    …………

    郑关西清楚擅调军卒的后果,禁不住暗暗一惊。回头见人群中踱出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上却是平服,心中疑惑,试探道:“你又是何人?”

    第五安一心想把事情闹大些,正等着军卒再度挥刀上前,并未注意周围情形。猛地听着那道声音亦是颇为吃惊,侧头一看,喜道:“张指挥使?你何时到了北平?”

    来人正是张信,他在酒楼上便瞧着人群中是第五安,心中瞬时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此时虽是喝斥郑关西,但张信的眼睛却是一直瞧着第五安。四目相接,便弃郑关西而不顾,径直走上前去,笑道:“第五兄弟,别来无恙?”

    郑关西身为都指挥使司前卫下属一名百户,自然无缘与正二品的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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