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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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天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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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莫为护住古醉而抱着其翻滚至碗口铳后面,古醉自然没事,他自己肩上却被铅弹射中,不由得大怒。见碗口铳药室口飘着引线,便顺手抱起一枚铁丸放好,又侧身取过火把点着。

    不过任莫却是比第五安熟知碗口铳的特性,放置铁丸时拾起一小块木屑垫在铁丸下侧,然后再压低铳口,直直对准船舱。

    铳炮轰地一声炸响,铁丸直射出去。此次则是正打正着,又击中第二层船舱,瞬时咔嚓一片乱响,第三层船舱完全塌下……

    …………。

    张继得一阵后怕,怒道:“一群蠢货!差点被人一锅端了,还有脸要窝里斗!”上前夺过被倭贼抢去的抧马丹,掐去一截引线后点燃,狠狠扔了出去。

    一众倭贼险些没了命,也无人再说张继得的不是。毕竟福船再怎么重要,比起自家性命来说则不算甚事,当下转身操铳拾箭对着船首一通乱射。

    张继得叫上两名亲随转身往底舱走去拿火器,刚走得三、四步便听得身后轰然一响,赶紧伏倒在地。扭头看去,却见舱前硝烟犹在,三名倭贼已捂面倒地,嚎叫不止。

    张继得愤然起身,指挥众倭贼填药备箭,却又猛然听到轰地一声巨响。这回却反应极快,知道又是船首铳炮发射,赶紧向舱后纵身一扑。

    待稳住身形,张继得扭头看见船舱前半部已然塌下,三名嚎叫的倭人被掩埋其中,余下数人则如惊蚁一般向两侧翻滚开去,不由得叹道:“大势去矣。”

    此时倭贼尚有十数人,绝大部分被炸惊了魂,纷纷滚进底舱;却有一人打急了眼,先是呜呀怪叫着拽下船弦一根火把,然后才扑地跳进底舱。

    张继得唬得霍地跳起来,连两名亲随都顾不上叫,便一边暗骂蠢货,一边速速向船尾狂掠而去。

    …………

    见船舱垮塌,船首众人大喜。

    稽子君拔剑而起,冲任莫说道:“六师弟,你照顾好大师兄,我等却去杀尽倭贼。”

    任莫这一炮放得无比畅快,岂肯罢体?遂扭头冲来士卧说道:“二师兄,你来照顾大师兄,我且去出口恶气。”说罢腾身而起。

    詹雪场哈哈一笑,道:“六师弟等我!”紧随其后而去。

    郑沙拉起惠笑,对静女说道:“妹妹,我们可别落后了他们!”

    自上得船来,静女虽也手刃一名倭贼,但此番火器拼杀场景却是生平头回遇见,只觉得脑子隐隐有些发懵,不知该做些什么。

    又见第五安与往日拼杀时总是显得有些恍惚的印象大不一样,却是极为冷静和果断,竟有些大将之风,更觉得有些茫然。

    此时听到郑沙二人叫自己,静女暗道:“正是,可别输给了他!”便与二人一道向船舱奔去。

    第五安亦觉时不可失,遂足下发力疾掠、后发先至,瞬时距离船舱便仅有十数步。忽见一串火花从舱板下冒出来落在脚下,想也未想便一脚踢飞。

    那串火花倒飞回去,在船舱上空轰地一声炸开……

    第五安瞬时一悔,大声叫道:“任六哥,你等速速领着古大哥跳船,我去炸了这些倭贼!”

    任莫等人心中的兴奋被这一声爆炸惊散不少,闻得第五安如此说亦不推让,纷纷向船首掠回。

    底舱本就比前面舱板低些,此时三层舱垮塌又遮挡部分空隙。舱内倭贼瞧不见来人,忙乱中扔出一枚抧马丹却又似在半空炸响,一时便也不再乱扔,纷纷低头掐短引线,只待敌人露面再一举扔出。

    第五安自然不会给倭贼如此机会,他踏出洛书九宫步,身形飘忽至船弦,点燃手中抧马丹再返身掠上垮塌的船舱。又从舱顶飞身掠出,在半空中看准了空隙将抧马丹准确掷进底舱。

    第五安身体向船弦疾射而去,眼角余光却瞟见左手方有道身影站在船弦上摇摇晃晃,竟是静女。当下探手抓住船弦,扭身横掠过去,将静女拦腰抱住扑出船外。

    与此同时,第五安堪堪听到一串惊天动地的爆响,身体便被一股强劲的气浪掀得失去平衡,与静女双双掉进海里。

第二十二章 翩翩徐公子() 
洪武三十一年,三月初十。

    眉州城外的曲折山道上晃晃悠悠出现两匹上马,各自乘有一名年轻男子,前者一脸散漫,后者满眼新奇,却是徐景昌和福才。

    福才向前望了望,说道:“公子,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却要走山路?”

    徐景昌一身平服打扮,回头说道:“自然是游山玩水啊,难道你以为我是真心替宋忠跑腿?”

    福才愤然道:“当然不是!公子现今是正四品的佥事,那得有多少正事要办啊!他宋忠凭什么令公子跑腿?”

    徐景昌笑骂道:“你懂个屁!人家是指挥吏、正三品,自然可以命令于我。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却是没有重振锦衣卫的心思,倒叫我等去暗查诸路藩王的护卫兵力,无趣啊无趣。”

    福才道:“我看宋忠就是没安好心,此次湘王便不说,可他明知燕王是公子的亲姑父,却也叫公子去探听虚实,实在过分。还有上次秦淮河那事,那么多人都抓不回来一个疯子,公子要惩处手下本是理所当然,可他竟然拦着不让。”

    徐景昌想着第五安那事,心头更加郁闷,摇头道:“唉,我看这锦衣卫算是赔到他宋忠手头了……罢了,我正好去北平见见那三位表弟,几年不见,甚是想念啊。”

    福才笑道:“公子想念的是高阳郡王罢?早些年公子倒是没少挨郡王的拳头。”

    徐景昌虚眼想了想,也笑了起来,说道:“越打越亲热嘛!不过当初年幼,我与煦弟均不分尊卑,现在却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唉,无趣啊无趣。”

    福才道:“我倒觉得不一定,郡王素来与公子交好,自身又喜玩耍,此番到北平定能让公子尽兴地吃喝玩乐。”

    徐景昌勒马回头,指着福才笑骂道:“过来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我徐景昌是要干大事的人,岂能整日念着吃喝玩乐?”

    福才嘿嘿笑道:“公子自然不是,郡王却是!此番到了北平,公子总得客随主便罢。”

    徐景昌摇头感叹:“近来父亲常与我念叨,说是煦弟这两年忽地收敛了性子,不仅不再顽劣,甚至比同辈之人都要稳重。还有那一身武艺,听说是越发精进,啧啧,简直是万人敌啊……。”

    福才翻身下马,嘿嘿笑道:“公子,下急才是万人敌啊,我实在憋不住了,见谅见谅。”说罢一溜烟钻进松林。

    徐景昌哈哈大笑,翻身下马歇息。片刻后见福才出来,问道:“手中何物?”

    福才道:“就是个木盒,我见着精巧,就拾了过来。”说着将手中那物递了过去。

    徐景昌接过一看,瞬时皱起眉头,暗道:“伸手必被捉?曹国公府的东西怎会在这里?”口中问道:“在哪里拾到的?”

    福才见徐景昌神色慎重,赶紧牵马带路,将徐景昌领进松林。

    徐景昌领令福才将木盒放回原处,然后慢慢退步,细细地打量着林间情形。半晌,指着一处土丘说道:“掘开!”

    福才从马背上抽出长刀,冲着那土丘一阵乱刨,忽地啊呀一声退了开去,叫道:“死人!”

    徐景昌瞪上一眼,说道:“就剩骨架了,难道还是活人?”说罢从福才手中拿过刀来亲自己刨土,不多时便看见三具人骨。

    福才小心翼翼上前来,说道:“公子,咱们绕道蜀陕是为了看这一路的好山好水,这些东西看着……不好看呐!”

    徐景昌嘴角含笑,道:“你懂个屁!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趣。”

    福才奇道:“公子诓我,难道死人还能说话不成?”

    徐景昌啪地一巴掌拍在福才后脑,笑骂道:“跟我这么多年,却没学着一星半点的本事!你记着,死人不仅能说话,而且说的是真话。”

    福才背心发寒,道:“那……那他们说什么?”

    徐景昌细细盯着人骨,半晌说道:“他们说自己死得很冤!尤其是这两人,是从后面被人杀死。只是脊骨上创伤却不是任何一种兵器所致,倒似……剑气?”忽地微微一惊,说道:“乾元宗指象诀?第五安?”

    正在此时,林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自以为是的人我见得多了,但到你这般程度的却是头回见着,哈哈!”

    福才唬得险些惊呼出来,赶紧扭头看到去,却见树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名十七、八岁的男子,坐在树枝笑吟吟地盯着他们。

    徐景昌亦是心中微惊,只是觉得男子的话虽然尽是揶揄之意,但面上的笑容却如此间三月阳光一般明媚,让人生气不起来,说道:“足下何出此言?”

    男子依旧露出明媚的笑容,说道:“不说昔年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自有后人,便说如今万山门的万山一抔和水云间的叠水诀,那也是运气成剑,你为何单单认定是乾元宗指象诀?到底是你和乾元宗有仇而想栽赃陷害,还是孤陋寡闻而不知万山门和水云间?”

    徐景昌自招揽第五安失败后一直耿耿于怀,一方面对手下办事不力和宋忠袒护手下颇为不满,一方面却对第五安和乾元宗的名字更加熟悉。

    先前也不过随口一说,却被对方一通抢白。徐景昌心下很想发作一番,但看到对方那明媚的笑容后却又不由自主地改口说道:“足下既然如此见多识广,想来也知道伸手必被捉这种迷药为何会出现于此?”

    男子笑吟吟地说道:“见笑见笑,我也是花了数月功夫才搞明白。”

    徐景昌心中一动,抱拳行礼,说道:“在下景昌,今日有幸识得公子,正是莫大的缘份,却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男子跳下树来,挠头道:“我最讨厌别人问我名字……”忽地扭头向松林一侧看去,二话不说拔腿便跑。

    徐景昌愕然,紧接着听到林间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任建建,你给我站住!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男子头也不回,叫道:“易囝囝,你还要不要脸?”脚下不停,几个闪挪便隐于林间。

    徐景昌眼前一花,见一个绿裙身影一闪而过随男子而去,半晌回过神来,叹道:“若有哪位女子这般追我,那真是……有趣啊有趣。”当下再无心思欣赏人骨,唤过福才继续上路。

    …………

    一路游山玩水,徐、福二人直至五月初四方至北平。

    至燕王府,徐景昌不像去其他府宅那般表明锦衣卫身份而入,而是恭恭敬敬递上拜贴。

    片刻后,燕府下人将徐景昌领进府来,迎来的却是燕王世子朱高炽。

    待徐景昌正式见礼以后,朱高炽笑道:“多年未见,表哥倒是愈发洒脱,此番到北平却为何事?”

    徐景昌道:“殿下见笑,如今我是心灰意冷,不过四下闲逛混些日子。因念着几年未曾见过姑父,是以特来拜访。”

    朱高炽笑道:“因数月前北塞时有残元各部骚扰,父王率护卫前去戊边,可能近些日子便还。”

    徐景昌奇道:“现今残元还如此猖獗,竟然数月都不曾剿灭?

    朱高炽笑道:“此次有些不同,你且猜猜是何事?”

    徐景昌暗道:“我锦衣卫若是当年盛时,岂会没有这些消息?眼下却哪里猜得出来?”又不想拂了世子兴致,于是思索半晌,说道:“可是姑父主动进攻、深入漠北?”

    朱高炽哈哈大笑,说道:“断然不是!表哥有所不知,此次却是因为残元内讧。这事说起来只能怪那个残元伪帝额勒伯克太过昏庸,竟然听信了瓦刺首领浩海达裕的话,说是人间最美貌的女子只有大汗才有资格拥有,便霸占了自己的弟媳豁阿哈屯,又杀死了亲弟弟鸿台吉。”

    徐景昌笑道:“实在昏庸。”

    朱高炽摆摆手,笑道:“此事没完,豁阿哈屯虽然遂了额勒伯克,却又想为夫报仇,便求那个伪帝杀了浩海达裕,偏偏那个伪帝竟还应了。如此一来,瓦刺各部便要复仇,其中土尔扈部的头领乌格齐哈什哈就率众起兵直接攻杀额勒伯克,据说两边都打得狠呐。”

    徐景昌道:“姑父却要守着他们打完才还师?”

    朱高炽笑道:那倒不是!只是那两边打起来后,别的小部落也跟着乱了套,有些更是趁机到我大明边塞来抢掠作恶,这却容不得他们!”

    徐景昌面作恍然,又与朱高炽闲聊一番,最后方去拜见燕王妃徐氏。徐氏数年未曾见过自己侄儿,此时自然高兴,嘱徐景昌在北平多呆些时日。

第二十三章 神甲雪中行() 
旌旗猎猎,铁刀寒目。两千骑兵绵延蜿曲在燕山,远远看去像盘桓在山间的一条巨大蟒蛇。

    伍列前方有面燕字旄旆,其下有位年约四十的男人,身形魁梧、气度威严,虽面上略有忧色,眼神却无比矍铄,正是燕王朱棣。

    朱棣身侧有位老僧,是北平长寿寺主持道衍和尚。道衍多谋,深得朱棣赏识,尊为太师,实则行军师之事。

    道衍看着朱棣,微微笑道:“殿下不必忧心,高阳郡王神勇无双,又是十五神甲同行,定当平安而还。”

    朱棣哈哈一笑,摇头道:“十五神甲?煦儿幼时顽劣,不知从哪里弄来十四名武士,取这么个名号,还把自己也含进去,岂不是胡闹?”

    道衍笑道:“当初虽是胡闹,现在看来却也没有辱没这个名号,这两年来多建奇功、杀敌无数,残元各部闻之胆寒,颇有殿下风采!”

    朱棣微微一怔,神色有些落寞,暗道:“三个儿子当中确是煦儿与我最像,近几年更是改掉顽劣习性、专注军政,所为诸事均深合我心。只是,可惜不是嫡长子,唉,长嫡承统啊!”

    道衍见朱棣不语,再宽慰道:“殿下临行前已经给郡王说得清楚,此番去土尔扈特部并非势在必得,只是见机行事,当以自身安危为重。郡王谋勇俱全,自然知道厉害,必然无虞。”

    朱棣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三月过去却没有一点消息,难免让人心忧啊。”

    …………

    “在下沙里长”!“敬风!”“江破”!“南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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